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但颜家父子,却显然不可能这样想。在颜狩某天亲自教导之后,给自己这个“徒弟儿子”留了一个作业:如今这个两面夹击的局面,到底该怎么防御,或者怎样才能破局。
太子爷颜昼经过几夜的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幽北三路虽然产粮,但由于天气和地质的原因,既不产茶叶,也不产丝绸,冶炼工艺也只是普通水平而已。正因如此,与漠北草原的大宗商品交易,除了粮食贸易因为距离更近些以之外,其他的所有贸易,都是由穿过幽北境内的商路,前去南康北燕等地购入的。
举个例子来说,这就好像一个客人每天借你家商店的后门,去隔壁商店高价买东西,最后只在借道回家之时,才象征性的顺带买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就这样的事,看在颜家父子眼里,简直是又生气又眼馋:你们几方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我这想提高些商税都要防备你们大军叩边,你们吃肉吧唧嘴也就算了,如今连口汤都不想给我留,还想合起伙来,把我家锅给砸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乎,太子爷呕心沥血想出的那个好办法,便是借调飞虎军士卒假扮土匪,进而截杀漠北草原与各方势力的马帮,破坏来往交易的商道。如此一来,你漠北需要什么,我幽北就去别的地方低价购,再高价卖到草原去。在太子爷眼中,这二道贩子才是天下间最肥美清闲的差事。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小动作,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真落到了实处,在别人看来是那么的幼稚可笑。





马过江河 第135章 81.边境风云
时间是非常公平的,无论你是富甲天下还是九五之尊,亦或只是普通百姓或者穷困潦倒,它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志而左右。
眼下无论是相府还是沈归、是御马监还是颜狩,这些人眼前都有着急于解决的麻烦,但意外要发生之前,也不会查询任何人的时间表,就是那么突然,那么不知轻重缓急。
本来最着急的是颜书卿与颜青鸿,这对儿“和亲兄妹”,还在期待着在沈归的带领之下,把和亲之事给彻底抹平。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之下,也都被迫平稳了跃跃欲试的心。
宣德帝颜狩,幽北三路的丞相李登,还有宗族府族长颜久宁,还有刚刚火速从前线召回的飞熊军统领颜重武,以及一干幽北三路的实权派大佬人物,此刻都已经齐聚冬暖阁之中,每个人都紧锁愁眉,盯着桌上的一道“御马监草料房”专属封皮的秘奏。
这道秘奏里面字并不多,但却足以让在场众人、乃至整个幽北百姓,都身陷战争的泥潭之中。
这秘奏的意思大致说的是,北燕与漠北草原,两家再度联手,正准备着再次南北压境。同时,两方也在同一日间,派出了使节前来幽北,不日即可分别抵达奉京城中。
这次两面夹击,看似要比上一次的做法柔和了一些,但任谁都知道,这也同时表示了这次的局面,要远比上次更加危险。
首先在这么短的时间,对方又重新联合出兵,这至少说明,在态度上他们是共同进退的。而且双方既然派遣时臣,那就说明正式外交方案已经启动,而无论结果如何,也不太可能像上次那般不了了之。起码他们既然做到了师出有名,也就必须对文武百官以及本国百姓所有交代。战争欲如此坚定的前提下,他们两方才会采取这样正大光明的手法,阻断自己的退路。
而神奇的是,直到消息都已近实打实地传到了颜狩的龙书案前,都还没有人能确切的说出,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会惹得这两个贪婪卑劣又经常抱团的强邻窥测袭扰。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也就是英气勃发、雄心壮志的幽北太子——颜昼,他目前现在还处在一个兴奋期,毕竟在自家父王被天灵脉武者吓破胆之时,是自己为他带去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又经过一场彻夜长谈,重新燃起了父皇对于未来的期望。在得到颜狩的赞扬之后,他竟然已经谋划出了一整套,在自己登基之后的主要施政纲领,同时还对自己这份高瞻远瞩的战略型布局眼光,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发生此次摩擦事件的导火索,便是那支以麻子六为首的商队,在中山路遇到了“马贼”的“劫掠”。麻子六是何许人也?整片华禹大陆只要是有生意可做的地方,就一定出现过他的身影,普通的人他只需要看上几眼,就能大致了解出这个人的脾气秉性工作爱好。而那批“山贼马匪”就连军人的基本特征都无法掩盖,演技拙略到麻子六都生出了会不会被“反套路”的担忧之情来。
而他把此事如实上报以后,立刻得到两方高层的高度重视。以颜昼心中那些幼稚的小算盘,在北燕王朝那众多的智将文官拆解下,就连底裤都没能留下一条。等他们确定了整个事件的清晰脉络之时,不由得使君臣人等皆勃然大怒!
这群幽北蛮子,居然敢暗中下手,破坏北燕王朝与漠北草原的重要商路!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颜昼用的这一手,那就等同于逼着北燕主动向幽北宣战一般。只有战场上的大胜,才能暂时缓解北燕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在这一点上,擅长推诿扯皮的北燕人,还是能够得到共识的。
毕竟无论是怎样的高洁之士,哪怕是学贯古今的当代鸿儒,也都是会渴会饿,也都有自己的家人要养,吃的都是人间烟火,用的都是笔墨纸砚。这些日常用度,无论哪一样,可都是得用白花花的银子买回来的。
于是,北燕的文武官员乃至商贾百姓很快就达成一致共识,他们面对幽北蛮子的挑衅,决定给出一个强而有力的回应:让漠北草原人先上!
是的,北燕人也一点都不傻。
且不说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下第一雄关——东海关,关外本就是一片开阔地,若己方大军真的一头撞入幽北三路境内,那迎接自己的必定是一场惨烈的围杀,也就是说,这头一场添油战术的消耗战,是根本无可避的。
可漠北草原人若是先行出手,以他们的快马弯刀不停袭扰劫掠幽北三路的北面边境,那幽北三路就必然要面临一个两难的抉择:到底是兵分两路,还是集中优势兵力?其实无论幽北人如何选择,只要面对两难的局面,那么指挥调度起来自然就会畏首畏尾,北燕大军也就可以伺机而动了。
究其根本,大部分的战争都是为了争夺利益而已。那么最初投入的本钱越小,就等于日后所得的纯利润也就越高。而且若是幽北蛮子真的脑子一抽,选择与草原人一决雌雄的话,那么北燕就简直是中了头奖!割地赔款行商税这些基本条件不说,还能一举打破幽北平衡的局势,让他们自己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之中。
毕竟关北一路,可是颜家的龙兴之地。若是北燕大军趁虚而入,首先攻入的便是关北路。而颜狩其人一向色厉胆薄,性格又虚伪阴险。面对北燕大军强敌叩边,肯定先行逃窜避祸,迁都东幽而去;毕竟,那时的中山路早就已经成了一片杀人战场,根本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就算战败休兵之后,关北和中山已经落入自家之手,那么颜狩仍要住在李登的大本营中,那么他东幽李家,还有几日的安宁可言呢?
是的,正因为做好了随时出兵的准备,北燕与漠北两方,才会在这初春时节,依循着“先谈判再宣战”的古礼,同时向幽北两路一起发难。
而原本与幽北三路还有一桩亲事的漠北人,此时也顾不得迎娶公主这等名份大于实际利益的小事了。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刚刚过去的冬季过于寒冷,草原上的牛羊已经冻死了十之七八。而就在这大灾之年,一贯与漠北草原人合作的粮商——东幽李家,也不知道是谁拿的主意,在得到漠北受灾这个消息之后,便瞬间提高了三成粮价。
若是往年涨价也就罢了,但经过去年的那场寒灾,现在的漠北草原人,早已是换无可换了。若是没有困难,大家自然可以相安无事;可一旦哪方有了生存方面的困难,那之前一切的道德与约定,自然也就成了一纸空谈。
被逼到绝路的漠北草原人,如今面对的幽北邻居,正打算切断自己一切商路,那份敲骨吸髓的想法已经昭然若揭;而此时的北燕人又递来“共同发财”的橄榄枝,这样一来,就算没有太大获,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己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啊!再不济,去中山路打几场“草谷”,也能让正在草原上忍饿挨饥的家人,都吃上几顿饱饭啊!
于是,两方各自怀着一些小心思,展开了“第二届燕北联合阅兵仪式”。
而此时风声鹤唳的奉京城中,还有一些人也在头疼无比。
这些人有的熬着草药,有的画着血砂灵纹,还有的正在用奇怪的语言念念叨叨着什么不知名的咒文;最可气的是有一个老太太,还拿来了一具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白骨,摆在了大护法何文道的身上。
自打何文道,被孙白芷半托半拽地弄回沈宅之后,诸位萨满与郎中,便展开了鸡同鸭讲的医术交流大会。最后在沈归的调停之下,大家共同做出了一个会诊方针:各干各的。
郎中派的主治医生孙白芷,此时浑身挂满了不知名的各种法器,原本一张俊俏的脸蛋上,不知被谁画满了红色灵纹。他一边甩着脑袋上的花瓣粮食,一边侧着耳朵想要遮蔽屋中的噪音,一边大声的朝沈归嚷着:
“没啥太大问题!…我……说…没问题!就……是……不吃饭!”
他这吃饭二字才刚落,躺在床上的病人何文道,又立刻吐了出来。




马过江河 第136章 82.幼帝之智
目前说来,组织结构本就极为松散的萨满教,能站上台面并且说得上话的人,眼下除了身份略嫌尴尬的孙少爷沈归以外,就只剩下这位半死不活的大护法何文道了。尽管萨满平日里都是同教同宗,可彼此之间并没有很深的交往。不过毕竟是历经千百年,分别由各自的师徒一脉派系,有谱有序的传承下来,随便往上顺几辈,都多少都有些交情。
所以当齐返带着一众牙行小兄弟,分别去寻找附近的萨满之时,没想到才只是开了个头,对方便立刻应承下来。
目前的沈宅,虽然周围环境有些喧闹嘈杂,但听上去也充斥着十足的烟火气息。真可谓是巫医两家欢聚一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尽管经过几番交替会诊,何文道还是那个病怏怏的何文道,但分属不同派别那些五光十色、又纷呈的花活,却已经换过好几轮了。
孙白芷自打刚才,就被那班巫医手中的铃鼓法器给扰得心乱如麻,只得放弃了需要安静氛围的听脉,转而伸手捏开了何文道紧闭的双唇……
“这什么味呢……”
这一捏开嘴巴不要紧,差点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孙白芷给熏出一个跟头去。他干呕了两下之后,便从医箱之中,拿出了两根扁筷子相仿的木棍来。他夹起何文道的舌头,只观察几眼又摇了摇头,回头跟沈归说:
“今天阴天,什么都看不清楚,太暗了……”
沈归闻言直接点燃了桌上的一盏油灯,又拿来了两盏铜镜,一面摆到了油灯旁边,另一面则拿在自己手上来回摇摆着,调整折射的角度:
“你看他这模样,哪还能等到下一个大晴天啊?你先凑合着看吧”
孙白芷眼前一亮,皆因为他发现有一道聚集的光束,正由沈归手中的铜镜开始,直接照射在何文道的嘴边。他只是微微一想,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油灯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私货啊……”
说完也不再理会沈归,也顾不得避讳何文道嘴里的恶味,专心致志地向他口中看去。这一看,便观察了足有一刻钟时间,直到沈归的手臂都酸了,孙白芷这才直起了身子,长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大问题,敢情全都伤在了内里呀!按照他口中的气味来看,应该是从咽喉到食道、乃至胃囊部分,都出现了大面积的糜烂。也许,这也是导致他食欲不振、又不肯说话的原因了。”
孙白芷说完,又歪着脑袋陷入了沉思之中。沈归听到他的说法,也是有些奇怪:
“也就是说,他食欲不振是不能吃东西、不肯说话是不能发音?”
孙白芷听到这里,倒是摇了摇头:
“他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一个能活着走出御马监的犯人,受的伤也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他目前咽喉部分的确有着大面积的红肿溃烂,但还不至于到发不出声音的地步;再者说来,既然他能呕吐,自然也就可以吞咽,所以按照我的推断,他这根本就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心中的问题。也不知道他在那御马监的监牢之中,究竟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沈归听到这里,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厌食症三个字。他只思索了一会,便眼神一亮:
“小返……齐返!你拿上一百两金子,去找会友楼的掌柜。就说要借他家厨头——宋行舟,来我们沈宅帮忙开席。”
齐返斜着眼睛看着沈归:
“你知道一百两金子到底是多少吗?要是能再添点,整间会友楼都买得下来!现在光借一个厨头你就扔这么多银子,是不打算过了吧?”
“你懂个屁!这金字又不是给他会友楼的,而是宋师傅的身价……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就去把人给我带来就行!”
孙白芷一听沈归刚才的话,立刻开口:
“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去,咽口水都困难,你光请个厨子有什么用啊?”
“人是铁饭是钢,吃不下饭什么病都好不了!”
就在二人争论何文道的病情之时,傅忆却凑到沈归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归目光一滞,便又恢复如常。他拍了几下巴掌,用目光扫过每一位注视他的巫医,待场面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才用轻松的口味说道:
“我已经请了一位能治好何护法病症的高人,咱们还是移步到正厅,在下有要事与各位萨满大人商议!”
说完,沈归便带头走出了房门。
而与此同时,幽北三路皇宫之中,一干大佬也在为边境之乱劳心力,反而太子颜昼的寝宫——东阳殿内,倒是一派祥和之气。
“李总管,不知此时冬暖阁内,诸位大人与我父皇商议之事是否要紧啊?我父皇的身子最近不太爽利,若是被些许小事拖垮了龙体,可是我这为人长子的罪过啊!”
太子颜昼笑眯眯的推过了一挺小臂长短的碧玉如意,又喝了一口茶,朝下手处端坐的内廷总管李清正色说道。
他这番话,明面上是对父皇的近人表白孝心,实际在推过这挺玉如意之后,李清便已经十分清楚,他这些话都是在对自己说明,他想要“购买”的消息类型。
于是李清也不作推辞,大模大样的把如意塞进了袖口之中,而后便仔细的看着掌中茶碗,漫不经心地说:
“太子爷有此孝心,陛下知道后一定会非常欣慰的。不过虽然陛下龙体微有小恙,但我幽北三路日进正面临着强邻大军压境,边境之上已是剑拔弩张,恐怕还要靠陛下的高瞻远瞩乾坤独断,带领着所有幽北军民百姓人等,度过眼前难关啊……”
李清这头一句话,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陛下表彰太子的仁孝之心。当然,这不过是太子向自己高价购买消息的附赠品而已。
其实在目前整片华禹大陆之上,也只有颜昼自己最清楚整件祸事的来龙去脉了。颜昼虽然计划不周,但也只是因为阅历不足,并不是他天生愚笨才做错了事。眼下他根据御马监的确凿消息来源,很容易就得出一个结论——我好想闯大祸了!
但此时自己还能安然的坐在东宫之中,与李清喝茶谈话,也就证明还没有人,能把自己贿赂张黄羚,借兵“行劫”乃至全军覆没的蠢事,与眼前的幽北的边境危机联系在一起。也就是说至少目前看来,自己还是暂时安全的。
迷迷糊糊地送走了李清后,心里七上八下的太子连头都没回,直接摆驾去了自己母亲——也就是皇后李怜的宫殿,坤安宫。
“母后,儿我好像是闯了大祸,您可不能不管儿子啊……”
饶是颜昼如何的计划不密而闯下大祸,但仍然也是颜狩亲自培养出来的唯一接班人。在他身上的优点与缺点,都与其父颜狩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实打实的是父子连心。
以前宣德帝颜狩若是遇见麻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当时还掌握军权的老王爷郭云松;他虽然心中恨透了这个天天看管自己的糟老头,但真遇见了什么事,只要一股脑全扔给那个老头,就定然能毫无纰漏的圆满解决。
而在自己亲手扳倒郭云松之后却没想到,本是自己准备好的第二甩锅顺位——丞相李登会变得更加滑不留手,简直就到了片叶不沾身的境界。不过还好的是,此时的御马监已经初具规模,那郭云松空出来的位置,也就可以暂时交由陆向寅来兼任了。
当然,如此一来,宣德帝阴险虚伪的名声也算是落在了实处。
表面上看似兼听则明虚怀若谷,暗地里就派陆向寅去锁人抄家,虽然问题能够很快地解决,可颜狩的名声也逐渐变臭了。这明暗黑白的手段都搅合在一起,果然是件不讨好的蠢事。
没想到颜狩自己的屁股现在还没擦干净,自己的长子又捅了一个马蜂窝。而且这个他心培养的接班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居然与他也如出一辙——找人顶锅!
如今颜昼心中的人选,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就是李登的胞妹,幽北三路的皇后——李怜!
颜昼深知其母的性子。李怜这个皇后娘娘,真可堪称当世第一的女中豪杰。若不是因为这个女儿身拖累,那么东幽李家如今的家主之位,早已是她的掌中物盘中餐了。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身份崇高且才思敏捷的当世奇女子,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护犊子!




马过江河 第137章 83.皇后李怜
太子颜昼还远没有其父那般高明的修为,暂时还做不到说哭便哭。早在殿外之时,就拼命的掐了几把自己的大腿根。一时情急之间,下手也顾不得轻重,直到现在疼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悲悲戚戚地跪在自家母后面前,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链相仿,不住地落在地上那光可鉴人的石板之上。
是的,太子爷情急之下,不自残的有些过头,如今这些眼泪,每一滴都是实打实的真心泪!
在他闯宫之前,皇后娘娘李怜本是半依在一张黄花梨贵妃榻上,一边享受着塌下檀木火炉带来的温暖,一边手中拿着一卷民间话本,看的是津津有味。那副享受的模样,就仿佛一只倦懒的猫,正在悠闲度过略带冷意的初春时节。
可自打颜昼这个自己亲生儿子的声音,由大殿传入内房之时,正在享受恬适生活的李怜娘娘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把手中话本合上塞入了靠枕下面,又正了正身形整理好了衣衫,用冷清的语气说了一声:“外面是昼儿吗?进来吧。”
从这语气也不难听出,皇后李怜对这个亲生儿子的感情,并不像一般母子那样亲密。其实直到颜昼十四岁以前,都是在这间东坤宫长大的,而且李怜还亲自为他挑选了文武两道的师父,再加上自己平日的严格管束之下,这才会让小颜昼在幽北广有才名,就连文武大臣御史言官们,提起这位太子爷来也都是交口称赞的。
但是在十四岁之后,颜狩便把这个出色的长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想把这个天才太子,打造成幽北三路下一任承平盛世的千古明君!是的,这一任的幽北中兴之主,是他打算亲手做到的丰功伟绩。
而经过了颜狩心调教之后的太子殿下,也自然与他的父亲越来越像了。这血脉上的事,有时候真的很难说。太子身上流淌着颜、李两家的血液,在继承了颜家那韬晦藏拙、左右逢源的掮客天赋的同时,也继承了李家那打细算步步为营的商人性子。两家天赋融合于一体,且自幼便经名师指点、高人指教,本应该是最为杰出的青年俊杰……可是培养孩子,毕竟不同于种地养殖。
之后几年,少年时就已经天赋卓绝的颜昼,又经颜狩悉心教导的颜昼,却反而让李怜娘娘在观感上,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变得越来越差了。他不单只错学了颜狩那套虚伪的嘴脸,还不知从哪染上了心狭量窄的坏毛病;两家的优点在他身上越来越淡,反而缺点倒是特别明显;这个结果,自然使得一生要强的皇后娘娘无比失望。她每次见到颜昼之时,都仿佛看见了自己一生之中最为失败的作品,这才会让最为护短的皇后娘娘,如此清冷的对待自己的独生亲子。
嫌弃归嫌弃,失望归失望,但颜昼仍然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此时李怜见到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自己跟前,仍然不了有些心疼,眼神中也生出了一丝的舐犊之情:
“你这是又闯了些什么祸事回来?是砸了哪家的赌场?还是殴打了哪位重臣的小少爷啊?”
是的,颜昼平日出宫游玩之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赌场。以他的身份,一次输上个万把两银子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可怜他的父亲宣德帝颜狩,因为种种原因限制,从登基到现在,每每用膳也只是“仅仅”四个小菜而已。
不过他母亲的娘家,怎么说也是幽北的第一富户。奉京城中那些明暗赌场、荤素宝局,也根本不怕不着银子。但凡这位小爷开口,多少银子人家都敢放出来。最多的一次,太子爷只一局牌九,便足足输出去八万两银子。
当然,最后在颜昼的眼泪攻势下,这笔银子还是他的娘舅李登出面替他填平的。此时李怜见儿子今天的这个套路十分眼熟,还以为他又输了银子堵不上窟窿,回来找娘要钱了呢。
而此时本就心虚的颜昼,哭的更加厉害了
“不是啊……母后……儿子前几日……”
在颜昼断断续续狼哭鬼嚎地诉说下,皇后李怜终于把事给听了一个大概。当然,她是真的非常不想听明白。
1...4950515253...4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