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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郭云松和颜狩这一老一小,一个只会开口要兵甲粮饷、一个只会搞党争,裁撤掉别人心培养的干将能吏,换上一些只会邀宠媚上的所谓“帝王心腹”。这副惨淡局面,自然就使得李登除了要负责“国计民生”之外,更要负责平衡两党势力。因为他既要避‘军权’大于‘君权’,也要避君王独掌军权。原因也很简答,对于颜狩其人的志大才疏,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而眼前李登所要面对的,除了需要提前挤出一笔数额庞大的军之外,还有幽北三路春耕的推迟日期、北燕、漠北两家使臣的接待与谈判工作、甚至连东幽家族之中的一些族中事务,也有着如同雪片般的请示信件,这情况下,连正常的休息与睡眠,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腰腿,又条件反射般的看向了书房北侧的厢房——那正是他的独女李乐安的房间。这位李家大小姐,自打回春医馆改建完毕,便开始了整日不见人影的行医生涯。虽然幽北的习俗不同北燕,但这行为对于一个尚未出阁的官家小姐来说,仍然有些不妥之处。
李登缓步走向饭厅,又想到了那个让他最为放心不下的、自己的那个麻烦外甥,也就是幽北三路的当朝太子颜昼。其实自己和颜狩彼此间早已是心照不宣,二人谁都知道在这次外交事件中,太子颜昼扮演的角色可能不是那么光。即便如此,也仍然也没有办法“秉公而断”。原因很简单,目前幽北三路只有两位皇子,另外一位还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所以无论颜昼做出了多少匪夷所思的蠢事来,自己和颜狩都只能无休止地帮这位不长进的太子去擦屁股。
这不只是血缘问题,而是经过了更高角度下的仔细思考后,得出的最终结果。因为储君之位一直以来都是遏制或者挑起党争的不二热门诱因。之前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郭云松、如今若是再来一个争储事件,立刻就会把本就家底极薄的幽北三路彻底割裂开来。那时节,甚至都不需要北燕的甲士与漠北的铁骑大举攻伐,幽北三路就会先行自我解体,变回之前那种若干部族的原始形态。
若是未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那么近百年以来,颜郭李三家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呢?是的,自己这个幽北丞相,绝对不容许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李登如同嚼蜡的喝着稻米粥,心中早同时也被这些无法快速解决的麻烦给塞的满满当当。他对于幽北已经可谓是穷尽心力了,所以但面对未来那个自己也猜测不到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他自问也都可以坦然接受。
李登也不知道自己饱没饱,只是觉得不该继续吃下去了。于是他一推粥碗,对管家李福吩咐了一句:
“粥继续热着,再准备一些干粮。士安还年轻,稻米粥是肯定喝不饱人的。”
可还没等他回到书房,李福就喘着粗气追上了他:
“老爷,外面来客了。”
“这么早就上门?……是谁?”
“是谁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李登听了管家这个回话觉得有些新鲜,停下了脚步,颇有些奇怪地看着李福:
“哦?何以见得呢?”
“那不明摆着吗?赶车的车把式,是二皇子啊……”
李登仿佛对这个答案极为惊讶,但也只是眉毛一挑,仔细思索起来。没过多久,他嘴角含笑地吩咐着:
“大开街门,召集府上全部男丁下人,一起去正门迎驾。让门房把嗓子清干净,有多大声喊多大声,能把街坊喊出来围观的话,老爷还有重赏。”
李登这一番极为诡异的吩咐下去之后,转了个圈快步走向内房方向,洗漱更衣去了。
与此同时,宣德帝颜狩与李清也在冬暖阁中召见了太子殿下颜昼。父子二人神色如常,但也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着不痛不痒的家常话,在用过了貌合神离的一餐早膳之后,颜狩才语重心长的对颜昼正色说道:
“朕对你一直都是寄予厚望的,就连储君之位也早早的给了你,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但你最近的表现,却让朕感到十分失望。朕一直以来,都在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杰出的帝王,但好像忘了教导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储君。以后朕再也不会再把所有事情摆在明面上,抽丝剥茧地一件件讲授予你,这些事情都要靠你自己去找出一个最终的结果了。现在朕告诉你,无论朕与即将到来的两国使臣,最后的谈判结果究竟如何,你都一定得受到你应得的惩罚。但请你记住,这次的惩罚,也并不代表着父皇要罢黜你的储君之位……”
一直说到这里,颜狩都是罕见的和颜悦色,说话的声调也是极为温柔,连内廷总管李清都有些不太适应。而在沉吟了半晌之后,颜狩仍然以极为温柔的音调,指了指冬暖阁的大门,对这个自己亲自立下的太子说:
“现在给朕滚!滚到永灵殿,在历代祖宗牌位前给朕跪足十天!日后若是没有朕的传召,无论在哪里看见你,朕都一定会亲手摘了你的脑袋!滚!”
颜狩这一番话说得仍然是极为轻柔,言语间传达出来的信息也极为清楚。遣词酌句之间都很明白地告诉了太子颜昼,他的那些小动作小心思,根本没有瞒过任何人。
颜昼自小就很聪明,所以这次他既没有“据理力争”、也没有编织更多谎言,妄图去堵上这个四面漏风的烂摊子。其实他不但早有心理准备,还提前想好了退身之阶。无论是母后李怜,还是娘舅李登,都是自己最好的支持者。他也相信无论这个烂摊子最后是由谁来拾都好,却永远轮不到需要自己亲自下场肉搏。
在他的心里,这样才是一国之君应有的风采,这才叫做用人的艺术。
当然,颜昼这么想也没什么错误。至少目前这个烂摊子,是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亲手拾干净的。
一身轻松的颜狩,步履轻快地走向了永灵殿,因为他充分相信父亲与娘舅的能力。不过他根本没有想过,若是幽北三路真的一朝覆灭,届时他那个尊贵无比的太子身份,甚至还不如一个作坊的少掌柜来的要实惠一些。
怒到极致反而愈加平静,这是宣德帝颜狩的一个优点,也是冬暖阁中这批新换的瓷器,能够幸遇难的原因。这位皇帝陛下神色平静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内廷总管李清被一个前来回事的小太监叫了出去。没过多久,便神色轻松的返回冬暖阁中。
他小心翼翼的转到了宣德帝身前,正好出现在自己主子的余光范围之内:
“陛下,李相求见。”
颜狩听到这简单的一句话,孤冷异常的臭脸上竟然再次焕发出了新的光:
“这么快就筹到银子了?快请!”





马过江河 第149章 95.使臣到访
北燕与漠北的两位使臣,本就是抱着同样一个目地才来到这片寒风刺骨的不毛之地。因此在二人刚刚汇合之际,便已有约在先:无论此番幽北方面的态度是主战还是求和,都要以迅速递交战书的任务为首要目标。因此也就少了那份“借公干为名,沿途游玩一番”的闲情雅趣。
当然,站在北燕使臣——项青,项阴山的角度上来看,这幽北三路自古便是化外蛮荒之地,气候寒冷终年积雪不说;就连那些读书识字的圣人门徒,社会地位居然也与普通百姓别无二致,更是明显的礼崩乐坏、大厦将倾之相。就这种不通王化的苦寒之地,也绝不可能有什么会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就自然不需要在这里浪自己宝贵的时间了。
而站在漠北使臣——穆格尔的角度上看,倒是很愿意在幽北三路游览一番。除了军事上存在着特殊目的以外,他也想看看人家幽北三路的治国之道,学习人家是如何在这般恶略的自然环境下,还能够使得平民百姓过上如此“富足”生活的。可惜时间不等人,家中的妇女和孩子还正在草原那刺骨的寒风之中忍饥挨饿,多等一天,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同胞手足呢。自己越快完成任务,博尔木汗自然也就能越快地大举进攻幽北。
毕竟从烤羊腿上剜下来的第一片肉,才是最美味的。
两家虽然如今已经结成同盟,但毕竟派出的使臣出身却各不相同。
项青既有‘阴山’作表字,自然是有一脉师承的学子出身。而穆格尔虽然贵为博尔木汗的内弟,身份官位比项青简直高到了天上去,但毕竟他没读过圣贤书,连大字也不认得几个,所以二人在这一路上虽然彼此之间客气有加,但仍然还是了很大力气才能沟通顺畅,所以也就谈不上有着多深厚的交情。
今日二人终于来到了幽北三路的都城——奉京城东门的三十里外。按照惯例,“二人宣战小队”就要在此分手了。
项青先是虚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而后又撩袍弯腰一揖倒地:
“穆兄,我们如今已至奉京城下,依愚弟看不如就此分别,各行其事而去。日月流转,山高水长,他年相见不知又会在何时何地。恨此时愚弟手中无酒,不能与贤兄这样的当世英杰痛饮一番……也罢,所幸就此别过,贤兄其去定要珍重。”
项青这一番话,无论是声调的抑扬顿挫、还是词句之间所蕴含的深厚情谊,都是极富有感染力的。直把个武夫出身的穆格尔,唬的是一愣一愣的。这话虽然他没太听懂,但意思还算明白了一个大概。可穆格尔也实在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何时,与这位北燕使臣结下了这般‘比山高、比海深’的兄弟情谊。此时虽然有些纳闷,但终究也是个场面上走过几遭的漠北贵族,于是他向前迈开两大步,双手抱拳硬着头皮说道:
“那个……愚弟啊,没想到你也是样的豪爽爷们……让贤兄我真挺感动的。不过刚才有句话你到是说错了,咋能没有酒呢?那好玩意贤兄有的是啊!马背上还满满一壶呢!咱这草原上的好玩意儿,你肯定没尝过,这可是纯粮食酿的!你也知道我们漠北缺粮,平日谁要是想喝上一口,那可比登天还难呢……”
草原汉子穆格尔话说到这里,转头走向自己拴在路边的马匹,从鞍韂上解下一个挂着的皮酒囊来,‘嘭’的一声拔出了塞子,自己先陶醉的深深一嗅:
“嘶~瞧瞧咱这个,这才是爷们该喝的酒呢!来吧愚弟……”
说到这,热情如火的草原汉子穆格尔一回头,只见官道之上除了自己的四个贴身长随以外,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了,颇有些纳闷的嘀咕着:
“愚弟人呢?咋跑这么快?”
旁边的随从立刻凑上来也闻了闻酒壶,随即立刻闭上眼睛陶醉了一番:
“嘶……还是自家这正经玩意儿够劲儿。穆台吉您别等了,你才刚一转身,人家直接就走了……”
台吉这个称呼,原本是漠北人皇太子的尊称。但经过多年演变至今,已经成为了所有漠北贵族男丁的通行尊称。
眼前这位刚被项青“放了鸽子”的穆台吉,目瞪口呆的拎着酒囊犯楞,很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来:
“这他娘的是个啥人啊?”
没想到他这自言自语的话音刚落,就由打远处传来一个清亮的男人嗓音:
“人家北燕使臣可是圣人门徒,咋能跟咱这样的粗坯武夫喝酒呢?咱们喝酒都用大碗大壶,人家喝酒都是小盅小杯,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
这一个舒舒服服的台阶递过来,算是把被晾在随从眼皮子底下的穆格尔给顺下来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虽然这北燕人如今跟自家又结了盟,但是打心眼里还是瞧不起漠北人的。不过,这次结盟也算是各取所需,自己也就不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而眼前传来的这句话,算是把自己方才“把人家那客气话当真”的尴尬瞬间缓解开了。他借着这句话,生硬地对四位随从解释起来:
“原来不是人家项青瞧不起咱漠北汉子,而是酒具跟人家惯用的那些好玩意,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哇!人家许是误会了才偷偷走的,肯定是怕说出来咱们不好意思……他们这些文人呐,心眼太多!哈……哈哈哈………”
穆格尔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也不管周围随从信不信,先向前一步,插着腰朗盛大喝:
“开口的是哪路的好汉呐?要是瞧得起咱漠北汉子,就过来喝一口咱的草原酒;要是瞧不起咱漠北汉子,那就忙你的事,咱也当你是个没见过面的好朋友!”
他这话音刚落,由打远处就传来了马蹄铁敲击地官道地面的声音。穆格尔一听就高挑大指赞到:“好牲口!”
穆格尔生平最爱的就是战马快刀,无论跑起来的是匹什么样的脚力,只要马蹄声从他耳朵前一过,凭着马蹄声音的节奏快慢轻重缓急,就能在心里推测出一个八九不离十来。
没过多久,这匹好马便驮着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由远而近的向自己飞奔而来,直到自己面门已经能感受到战马携带的气浪之时,那青年才高高勒起缰绳,整个人就势踩住了马镫,身子与高高扬起前蹄的战马平行而立,骑术之高明窥一斑而知全豹。
穆格尔怎么也没想到,幽北三路竟然还有骑术这般湛的青年,不由高声二次赞道:
“好骑术!”
而刚刚露了一手的二皇子颜青鸿,此时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迎着高挑大指赞美自己的穆格尔微微一笑,双手抱拳道:
“好胆色!”
二人经过了一番“商业互吹”之后,在无形中也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这穆格尔也不急着问清来者身份,而是先递上了手中那支酒囊,又顺势摸了摸他那匹一丝杂毛都没有的大黑马:
“你这坐骑,头大脖短膘肥体壮、胸骨宽大皮厚毛粗,一看就是咱漠北的马种。这等成色的宝马良驹,在我们漠北本地都是极为罕见的。”
颜青鸿接过那支镶嵌了若干色宝石的皮酒囊,仰头便是‘咕咚咕咚’两大口喝下肚中。而后闭着眼睛禁起鼻子挺过了第一道酒锋,这才缓过神来,也抬手摸了摸马脖子:
“大哥你这‘闷倒驴’也不含糊啊,单说这份烈性,比我幽北的劣酒‘烧刀子’来,还要凶上一些呀!”
“好!好!好!”
穆格尔听到颜青鸿这番回话,连说了三个好字,心里那份舒坦就别提了!他本就是个嗜酒爱马的草原汉子,如今见一个幽北青年竟然也有同样的嗜好,再与之前那个满嘴‘之乎者也’的北燕使臣一比较,自然就生出了“他乡遇知音”的感慨!
可还没等他开口,这青年又跨上了战马,对自己抱拳施礼道:
“这位漠北大哥,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待我办完了正事,一定回奉京城中寻你,那时节我们兄弟二人,可定要来一场不醉不归啊!”
说完还没等穆格尔反映过来,扬鞭打马绝尘而去。只留下一脸呆滞的穆格尔嘟囔着:“今天啥日子?咋谁都这么着急呢?”
有苦说不出的颜青鸿,骑在马背上的身子已经开始打晃了。还没等他骑出去多远,刚转过一道弯来,便一头栽倒滚落马下。
而两边树林之中也瞬间窜出了几个黑色的身影,正是一路尾随颜青鸿的十四与冬至众人。他们几个力的把昏迷不醒的颜青鸿放在了马背上,由十四亲手揽着缰绳,慢慢地走远了。
是的,这位放荡不羁的二皇子颜青鸿,直到今天为止,酒量仍然是极其一般。




马过江河 第150章 96.作弊手段
十四牵着这匹由牲口贩子于梁安,借出的宝马盗骊,围着奉京城外缓缓地绕了半个大圈,最后才由西城门入城。这一圈绕下来,方才还伏在马背上大笑的颜青鸿,已经被刚刚自己牛饮下去的草原烈酒,醉昏过去了。
按照地利位置来说,北燕在幽北以南,漠北在幽北北境,所以两家结盟的使臣尽管是自行在东门碰头,仍然要在这个中心点分道扬镳,向南北城门分别出城。当然,幽北主管外事的礼部,自然也会分别派遣两组应使道队,于南北城门同时迎候使节入京。
虽然眼下三方已经暗流涌动剑拔弩张,但这些繁琐讲究的古礼,也并不是在礼遇可能马上刀兵相见的敌人,反而是在彰显君王自身的广大胸怀。所谓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国与国之间更是如此。若是在进行正式场合会面的时候,哪一方生出失礼之处,那么其自身在这片大路上的民心与声望,反而会降至冰点。
毕竟尊重敌人,也等于尊重自己,这可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铁律。
自打带着那位醉汉进了城,冬至的众人就隐没在人群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若无其事牵着缰绳的十四,正顺着牲口甬道慢慢地走向沈宅。马背上的颜青鸿,在奉京城百姓的心中早就是个风云人物。如今见他面色绯红浑身酒气的趴在马背上,由一个矮小瘦弱的青年男子牵着缰绳,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路边还有不少人朝着十四喊:
“这位小哥,咱二少爷是早起喝了一顿回魂酒?还是昨儿晚上的花酒根本就没醒啊?”
“这马可是够俊的啊!嘿小哥,二少爷这是在哪弄到这样的宝马良驹啊?”
“你们这些人啊,一个戴眼睛的都没有。这样品相的头等战马,能是在骡马市摆摊,“串袖”卖的“土货”吗?这一打眼我就知道,肯定是老于那匹压箱底的‘盗骊’!”
充当马夫的十四,面对众百姓的调笑喊喝,也只是淡淡一笑,四下点头示意。虽然他如今已经练就了极为高明的读唇术,也仍然还是无法开口说话的。当然,就算他能开口,这七嘴八舌的闲言碎语,也没法接啊!
十四长得极为白净,看起来也是极为纤弱。此时正在围观的闲汉地痞一见十四笑而不语的姿态,也是纷纷赞道:
“你们别看这二公子平时游戏人间没个正经,但手底下人可个顶个的会办事!看看人家调教这马童,一点都不多嘴,多懂规矩!”
十四牵着马穿街过巷,由河中大街的后门拐进了沈宅。刚栓好了马匹,便一手拿颈一手托腰地直接把醉醺醺的颜青鸿横扛在肩上,朝着傅忆的房间走去。
没想到他才刚进后院,就眼看着沈归和傅忆迎了出来,半昏迷状态的颜青鸿此时却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穆格尔那两大口“闷倒驴”灌下去,颜青鸿只觉得自己吞下了一枚火红的木炭,由喉咙一直燃到了小腹,整个人顿时感觉轻了不少。不过如今的他,却再也不是原来他了。虽然还是一杯倒的酒量,但好歹也更清楚了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所以他才赶紧告别了穆格尔,翻身上马就走。经过马背一颠,虽然酒气开始上涌,但也挡不住袭来的浓浓睡意,他再也挡不住不停下沉的眼皮,昏睡了过去。
可谁想到在十四那有些粗鲁的一扛之下,被他的脖子压住了胃的颜青鸿,顿时从昏睡之中清醒了一分,却再也按捺不住体内的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一个痛快。
他这一痛快不要紧,还在下面扛着他的十四,那右半边身子直接就没法看了。也把迎出小院的傅忆与沈归惊了一个目瞪口呆:
“我说十四你什么脾气啊?我知道他酒量浅肯定得吐,但你让他在城外吐完了再弄回来不行吗?而且我见他分明是忍了一路,你把他抱回来不就得了?非得用这姿势扛着?就照你这扛法,用脖子一直顶着别人肚子,好人也得让你顶出胃病来。你说你这一身连汤带水的……这不是自找的吗?没想到你还挺会过日子的,都抬进门口才给他弄吐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吧?”
沈归看着颜青鸿这吐得一身一地,恶心的捂着鼻子数落起十四来。十四倒也聪明,刚刚仔细读了一个开头,就转过脑袋不再看他的嘴唇了。然后就是一个反手,把背上那死猪一般的颜青鸿揪在手中,作势就要往水榭里面扔……
“别别别祖宗!小忆你快点拦着!他要是给那醉猫扔到这里面,那这水榭以后还能呆人吗?赶紧叫人给他俩烧水洗澡还不成吗!”
说罢沈归赶紧拽了拽傅忆,指着院中那两个脏兮兮的人哆嗦着说。
傅忆捏着鼻子把他俩刚刚带出去,李乐安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她双眼紧盯着捂着鼻子的沈归,手中拎着一个纸包耀武扬威的甩着,嘴里刚要说话……
“站住!别动!”
沈归顾不上难闻,直接大喊并且伸出一只手掌,止住了正在奔跑的大小姐李乐安。
李乐安开始还有些纳闷,停下来以后鼻子一嗅,顿时也紧皱蚕眉。循着恶味来源仔细一看,脚下便直接跳起了“踢踏舞”!
“你没事喝这么多酒干嘛啊?伤了肝可有你受的……哎?最近你肠胃可不太好啊……”
李乐安虽然也嫌弃地上的呕吐物,但仍然还是秉持着一个大夫的职业习惯,从这一大滩呕吐物里闻出了“沈归”的“隐疾”!
沈归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就快失去平衡的李乐安,握紧她那双柔软的小胖手,胳膊一使劲就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的干净地方:
“肠胃的问题,你还是亲自去跟你那位醉猫二表哥讨论吧。老子身体健康的很!”
被沈归拽到怀里的李乐安,也没有寻常女儿家的羞涩。只是踮起脚尖顺着沈归说话带出来的口气闻了闻:
“嗯……还真不是你,一点酒气都没有……”
沈归低头瞥了一眼李乐安手里拎着的黄纸包,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口问道:
“大清早你拿什么酱牛肉啊?这谁吃得下去啊?以后尽量换成馄饨包子什么的正经早点……”
李乐安一把打开了沈归在自己脑袋上不停揉搓的大手:
“宋大厨不是住在你家么?要真是酱牛肉还用得着我亲自跑一趟?我是来送解酒药的!”
原来昨日李乐安“下班”之后,便来到沈府蹭饭。这宋大厨自从被沈归借调到沈府“上班”之后,李乐安就再也不去会友楼吃大餐了。
昨日席间,沈归也不瞒着她,随口就把全盘计划告诉了李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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