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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沈归实在看不下去了,拱手还礼转身就要走。身后的少年见了,迈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兄台先别急着走,我们主仆人等本就刚从城外策马而归,正打算去吃个饭填饱肚子。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如就由在下做个东道,请您去吃个便饭赔礼压惊如何?”说罢一脸真诚的看着沈归
沈归心下实在不愿意和这个表演欲超强的少年再有什么瓜葛,只能托词家中有事,才得以脱身。走前听得身后的黄面男子小声地问少年:“爷,晚上咱们上哪吃去啊?”这少年沉吟了一会说:“南市场怎么样?据说那有家荷叶鸡不错。”沈归听见南市场立马扭回头看去,只见少年身后骑马的人都一脸的严肃认真地点着头,黄面男子更是高挑大指:“爷您英明,就去吃荷叶鸡。”
沈归一边念叨着‘世风日下’,一边又后悔的唉声叹气。“沈归啊沈归,不就是得看那浪货显摆吗,又掉不了一块肉,这么大便宜就给放跑了?”一边嘴里叨咕个不停,一边走到了王府大门前。正站在门口的门房一见沈归回来,招呼都没打一个,扭头就朝宅子里面喊着:“快跟王爷回,小少爷回来了。”
“听说,你小子今天和颜家老二在大街上吵起来了?”此时的中山王郭云松,正端坐在自家的厨房柴堆上,双手前伸烤着炉灶里的火。沈归正翻着炉灶中的烤红薯,听见老王爷的问话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王爷:“啥?那浪货是幽北三路的皇子?”老王爷听了呵呵一笑,伸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对,那浪货就是咱幽北的皇子,颜家的老二颜青鸿。”
“嘿老头儿,你总说听说,到底是听谁说啊?嚯,烫烫烫。”沈归一边甩着被红薯烫到的手,一边吹着红薯问老王爷。
“就听邻居街坊他们说的呗。”郭云松也仔细吹凉自己手中的红薯,大口大口的吃着。
“咱住的可是王府,这整条街都是咱们家的,最近的邻居还是那浪货家的大皇宫,哪还有爱说人闲话的街坊?你们这些老人,嘴里还能有一句实话吗?心也太脏了。”
“嗨,你外公好歹也算个王爷,虽然现在人也老了,既没有势力也没军权了。但好歹也混了这么多日子,人还是维下了几个的。能到点风也不值得奇怪吧。”老王爷一脸的不当回事:“不过就你今天这破事,还真是门房听见街上人说的。”
“我也就在街上,和他一个家奴论了论理,连吵架都算不上,至于传的这么街知巷闻吗?”沈归不以为意的回着。
“家奴?你小子初来乍到真是不知道深浅。今天和你论理那人,是家奴不假,但那可是御马监出来人。”郭云松很不满意这个外孙的轻蔑。
“一个连给皇宫养马资格都没有的人,可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御马监成立之初是给内宫皇室养马的那不假,不过自打陆向寅那条老狗入主内监以后,就不只是养马喽。没用多久就摇身一变,成了皇家专用的密谍部门。现在的御马监,可是咱们皇帝陛下最信任的私军。”郭云松说起陆向寅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咬牙。说完这些话,又吐了两口口水。也不知他啐的是没剥干净的红薯皮,还是陆向寅这个名字。
“就这几天,我遇见听见的全是密谍探子。你们这些人除了探子就不知道用点别的手段了?”沈归想起这几天遇见的各方人马,无论高居庙堂还是身处江湖,都喜欢用这些见不得光的阴招,打心眼里觉得有些不堪。
“其实除了御马监,其他组织一直都是半明朗的状态。就好像以你自己来说,无论是要打听消息还是找人,不都习惯的往各个茶馆跑么?这官面上的人啊,无论是衙门捕快还是大理寺宗族府,想要破案都少不了和别人互通有无。更别说只靠消息灵通来生活的江湖人了。”老王爷站起来身来掸掸土,就走出了厨房。临出门时还留下一句话:
“齐家那俩小子,按你二婆婆林思忧的安排都有了个师傅。你心里也有些着急吧?其实,也不是外公不替你着想,但我和李玄鱼林思忧他们姐妹俩有过约定。你的这件事,得由他们替你安排。
李玄鱼自己并不熟悉。只知道是这个天灵脉的先代大萨满,以生命为祭,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而林思忧,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二萨满,如今也不知道她身在何方。沈归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开始有了些归属感。因为他感到了思念之情。他思念在这里存在的人,思念自己的两个异姓兄弟,思念送他惊雷短剑的古戒苏乙青,最思念的,是那个在太白山脚下,抚育自己十年的二萨满林思忧。
第二天辰时初刻,晨练回来的沈归用罢了早饭,就倒背着手出了王府大门。脑中被昨夜的思念填的满满的,还有余下的几分惆怅萧索。他刚走出胡同口,就迎面撞见一个少年。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昨日长街之上与自己争执的二皇子颜青鸿。
“呦,贤弟起得早啊,咱们又见面了。”颜青鸿也认出了昨天这个小孩,神采奕奕地打了个招呼。
沈归虽然知道这是二皇子,但对方还没道破自己的身份,自己也乐得省去一番施礼问安的麻烦,干脆也就故作不知:
“兄长您也起得早,这是刚打南市场回来吧,没想到风采依旧啊。想来这南市场的荷叶鸡必定不同凡响。”沈归对昨日之事还有些耿耿于怀,介因自己耐性不足而失去了一场风月,语中带酸的揶揄了一句。
“昨日贤弟家中有事而未能成行,想来今日事毕已有闲暇。天过傍晚我再来寻你,咱们定要痛饮几杯,也好让愚兄为昨日的失礼赔罪。”颜青鸿听到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竟然用这般风月老手的口气揶揄自己,大有吾道不孤之感。昨日之邀,还只是对这孩子谈吐非凡不畏势力而心生好感。但今日一见骤然发觉,自己与这个小孩,竟生出那么点相逢恨晚的意思来。
“兄长若再与我叙谈几句,怕是要有麻烦了。”沈归抬头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颜青鸿一下子好想起什么来一样,忙说了句“确还有事”,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两人刚刚分开,颜青鸿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了双腿。心下开始思索:“这小孩明明就知道我的身份,但为何先前故作不知,而后又自行点破?”沈归摇摇晃晃的走着,也有些纳闷:“先前装傻省去了虚礼。可毕竟还要住在奉京城一段时间,住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分别前点破于他,希望以后都不用再自降身份,给他行礼装孙子了。也不知道这浪货,能不能听明白。”





马过江河 第17章 17.乞丐
沈归还没觉得走出多远,再抬头已经来到南市场的大牌楼下面了。这沐浴在晨光中的南市场,此时各家秦楼楚馆刚刚送走最后一批散客,竟露出几许萧索来。沈归远远的看着绿柳楼的招牌,不由想起了前些日跟随大金牙远走的齐返,心下更添上几分担忧和思念来。
“也不知这小子有没有被外人欺负了。”沈归坐在牌楼下的石阶上发楞。
辰时的南市场街头,本没多少人,所以北风刮过秃树枝的声音都异常明显。在这万籁俱静的冬日清晨,街远处竟来了洞箫之声。这萧声清幽凄婉,在这空荡荡的大街上慢悠悠地转出了好远,打到了满腹悲凉的沈归耳边。沈归一听眼泪都差点被萧声催下来,赶紧站起身来活动几下,又拍了拍裤子平复心绪,再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路的尽头,有人慢悠悠地推来了一辆木板双轮车。
这车前的木板上坐着一个老头,花白的头发胡须披散着根本看不清面目,后面有个竹竿一样瘦的高个男子端着车把推车。再走的近些,除了洞箫之外,又多了这破旧独轮车负重前进发出的吱吱声响。
这车慢慢的推在了沈归面前,大约十步远的距离,坐车的老头萧声骤停,瘦高男子发觉萧声停了,就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车把。沈归仔细打量了两人后,面带讶异之色。这坐车的老头和推车的男子,两个人身上谁也没有一片完整的衣服,撕碎的布条和各色补丁密密麻麻的挂在身上,根本就看不出这原本的样式。
再往脸上看去更是奇怪了:这年轻人浑身上下虽然全是裸露的皮肤,但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但是反观坐车的老头,身上虽然和推车男子一样脏,但皱纹交错肤色古铜的脸上,却十分地干净。右手握着一柄紫竹洞箫,极其美。
这男子走到车前,背起老头来到了牌楼下的石阶靠住,又问了一句:“五爷爷你今天就在这啦?”这五爷爷点了点头,又晃了晃手中的紫竹箫。这男子鞠了一躬,推着小木车走了。剩下这个一身破布条的老头斜靠着台阶,活像一条被花了鳞片搁了浅的鱼。他用自己浑浊的双眼看着旁边的沈归,伸出洞箫敲了敲他的小腿说:
“这位好心的少爷啊,您说这天,冷不冷?”
沈归看着这个奇怪的老乞丐,机械的点了点头。
“那您看小老儿我”说到这,用手中的箫在自己的身上一比划,‘嘶啦’一声,又扯破了一条布。
“那您看小老儿我,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凉不凉?”
沈归一头雾水地又点了点头。
“那来吧,脱衣服吧。”
沈归整个人都崩溃了。这老头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一下把自己悲伤的心情全都赶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整脸的蒙,目瞪口呆地说:
“什么就脱衣服啊,你冷不冷与我何干啊!您认识我还是我欠您钱啊?”
“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早。这附近除了你,可就剩街边那条狗了。我刚才一路吹箫过来,除了你也没别人听见。既听见了,就多少也得施舍点。要不然的话,吹箫还是好的,你瞧见没有”说到这,老乞丐从腰带里抽出一副竹板来:“老头子可还有难听的呢。”
沈归瞬间就疯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本是出来散散心的,结果眼下却被一个老要饭的勒索。这惹不起总还躲得起,随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什么都不撂下就想走,没王法了?你今天要是再走一步,明早要是少于五十人在中山王府门口唱喜歌,那就算老乞丐我白活这辈子。”老乞丐眯着眼睛撇着嘴,右手还用紫竹箫在身上不住的噌痒痒,一脸的无赖相。
“这花子行里的文武两道,算让您给玩透了。”
沈归一跺脚又站在了原地,看着这个满脸无赖的老乞丐,正用余光夹着自己。沈归自己也明白,要和这老乞丐说理,那绝对是自找不痛快。随即只能一咬牙,脱下了身上的锦缎棉袍就扔了过去。
老乞丐身手抄过衣服就披在了自己身上,下半身瘫软着上半身摇来晃去,用棉袍紧紧的包裹住自己瘦小干枯的上半身,嘴里还嘟嘟囔囔:
“真暖和,不愧是王爷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裹紧了棉袍的老乞丐又以先前的姿势靠在牌楼下的石阶上,眼睛半睁看着身穿单衣的沈归:“小孩可不该贪凉啊,大冬天的出门可得多穿呐。万一冻出了病根,到了老乞丐我这个岁数,就什么毛病就都找来喽。”
沈归气的浑身发抖,咬着牙看着懒洋洋的说着风凉话的老乞丐,嘴唇哆嗦的好像两片风中树叶。
“这天啊,说凉就凉了,要是再有几口酒,估计那五十个乞丐也不愿意出门了吧。”老乞丐起竹萧,右手在怀里上下挠着,一直用眼夹着沈归。沈归被这得寸进尺的勒索磨得一点都没脾气,只能转身离去,打算去寻一个晨间开门的酒馆饭庄,好给这老而无德的乞丐买酒。
丐帮,也称为花子行。普通人认为的,那些因家遭巨变或天灾战乱而无家可归无食可吃,进而外出寻活路的穷人,只能叫流民而不是乞丐。真正花子行里的人,都得是有丐头有堂口的。丐帮除了确定每个乞丐的行乞范围之外,更有些资质出色的乞丐,还会得到帮中前辈的提携。这样才能在帮册里标名挂号,进而称为真正的丐帮子弟。乞丐也分文武两道:这文道者,大多都识文断字,更有些破落的秀才也混入其中。
行乞之时,文乞都会携带乐器手托钵盂,乐器多是小鼓竹板骨摇铃等等,一边打着节奏一边唱一些吉祥话劝善歌之类的小曲小调,以求讨来赏钱过活,因此有些地方也叫他们为响丐;
而武道乞儿,则大多是些身强力壮之人。他们或执棒或牵狗,更有些善于玩蛇的偏门蛇丐。行乞之时也多为强讨硬要,更有甚者连吉祥话都不说,直接用自残碰瓷叫门等手法,半讨半勒索的行乞。当然,和一般街面上的地痞流氓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因为即便最寡廉鲜耻的武乞,也不会使用武力伤人,一切乞讨手段若是需要动武,也只能以自残来胁迫对方。当然,乞丐整日在街面上混,也难有个火气冲头的时候。若这时由武乞之手而给对方挂了,事情了结后也自会有帮中之人前来取他的性命。毕竟,哪怕不谈江湖和官府暗地里的默契,为了维护帮中规矩,使一个乞丐死去也不是件多么大的事,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前来过问。
那么无论文武两道,一旦有人走投无路就加入丐帮寻一口吃的过活,等渡过难关之后再退帮,这不就成了善堂吗?当然这么想的外行人也不在少数。花子们也都是江湖人,心中也自有一份江湖义气。无论你每日乞讨成如何,丐帮中人都会视你为亲兄弟,好歹也会有你一口吃的·,都会尽全力使任何一个兄弟不被饿死。
但若是你曾在丐帮中标名挂号,承受过叫花子兄弟的帮助。那么当你渡过难关重新置办起了一分家业后,所有丐帮弟子都可以来到你家,推门就进,有吃就吃,喜欢就拿。这样的权利没有期限,一入丐帮,终身如此。这规矩也是在无形中提高了行乞的门槛。这样看来,无论是托钵还是拉杆,做乞丐也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选择。
无论文武两道,男女老幼,丐帮中人虽然也有小部分无路可走的流丐,或是部分聋哑瞎瘸的真正穷家门人,绝大部分的,还都是些胆小怕事又好逸恶劳的懒汉无赖。
沈归经过林婆婆在抚山县的言传身教,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半开眼的老合(半知半解江湖人)。他一看便知,这老乞丐脸上干净,又有专人推车接送,想必已是不用亲自乞食的丐帮前辈。招惹了这类人,虽肯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自己的外公毕竟是幽北唯一异姓王,前代太白卫大统领,中山王爷郭云松。若是每日从清晨到傍晚,都来上几十上百的叫花子堵着王府门口叫嚷讨食,估计老王爷直接就能气得风邪灌顶,无师自通便弹了弦子。
沈归转身琢磨着去哪打酒,身后的老乞丐又扯着破锣嗓子嚷着:
“这大冷天的要是喝寡酒,老乞丐我肯定得闹病。要是喝城北头酒仙居的桂花酿呢,那我得炖条大鲤鱼;若是城南河边五里坊的西凤,那就得配只葫芦鸡;若是你小子再发发善心,来一壶河中大街会友楼独卖的葡萄酿,那就顺便再带些牛肉回来,来个水火两吃。”
沈归半刻都不敢再等,加快步伐地离开了南市场街。这老乞丐看着沈归的背影慢慢消失,哈哈大笑地拍着大腿说:“这小孩儿还真有意思,林思忧那丫头果真没骗我。”
沈归赌气的雇了一个牲口把式,连人带驴的谈好了价,就叫对方牵着驴跟在自己身后,慢慢的朝城北走去。故意磨磨蹭蹭事无巨细的闲逛奉京城,把老头点的三种酒都备齐还不算完,转身又去了市集。等他把能想到的食材都买齐,这才一步三摇的跟在驴身后,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南市场牌楼下。经过这一番做作,天色已近正午时分。沈归大老远就看见那个老乞丐,他还躺在原地,而且完全没受街上行人渐多的影响,呼噜声打的震天响。沈归暗叹晦气,硬着头皮走过去。
“嘿嘿嘿,醒醒醒醒。老头儿,我把酒给您买回来了,赶紧开始赶紧结束赶紧散场。我他妈今天这才叫无妄之灾,下回出门一定得先看看黄历。”
老乞丐眼睛都没睁,只是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说:“就把东西放这吧,你再去前面城门外土地庙喊一嗓子,让他们把五爷的家伙式搬到这来。”说完又转身继续睡去。沈归一扬手把银子扔给了牲口把势:“东西卸在这你就回吧。”
这牲口把势一见银子连忙伸手接住,又看了看沈归,有些不放心的说:“少爷您这买的可都是上好的东西呀,卸大街上万一要是丢了呢?”
沈归一咬牙:“他不偷别人就万幸了。”说完转身就朝着城门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恶毒的语言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孝帽子都戴上了,也就不差再哭上这一鼻子。




马过江河 第18章 18.野炊
沈归从破庙带出了几个小叫花子,和他们一起带着一大堆东西,由城外赶了回来。这几个小叫花子,直接就把这些破旧的锅碗瓢盆全铺散在南市场牌楼下的空地上,领头之人见老乞丐还在熟睡,也并没上前打招呼,只是挥了挥手中的竹棍,所有乞丐就一言不发的悄悄离开了。
眼前南市场牌楼前,这些锅碗瓢盆再加上之前沈归买回的酒肉,零零碎碎地铺满了好大一块地方。此时午后的大街,行人已经渐渐的多了起来。这些来往的行人,都会很奇怪的盯着这一老一小两个人。有个老太太路过,见到这景象还念叨着:“盼了多少年,这南市场终于要改成菜市了,以后可就方便多啦。”
沈归红着脸走到老乞丐身前轻咳一声:
“东西拿回来了,给您放这我就先走了啊?”
老乞丐上半身一拧,就像半截虫子一样蠕动着扭过身来:“别走啊,就我一个人喝酒那多没意思。再说了,你一个小孩还能有什么事,就留在这陪老乞丐喝两口。”说完在前面的杂物里推出一块空地:“来来,你就坐这来。”
南市场周围的邻居和来往行人听了这话,更觉诧异。花街柳巷前面,一个老乞丐,一个富家小公子,满地的酒肉厨具,就这么当街铺散着。别看这些无关人士,谁都不知道这一对老小要闹什么鬼,人流却渐渐的站住了,冲着这俩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瞧见没,这孩子一准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少爷,这刚入了冬,准是怕乞丐冻死出来行善的。”一个住在附近的大婶和周围的邻居说着。
“他三婶,别看你没什么见识,还真敢胡蒙。那老乞丐手里的酒壶,一看我就知道是河中大街上会友楼独卖的西域葡萄酿,知道多少银子吗?也不算太贵,就这样的小瓶给您来上仨,您家现在住的那房,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旁边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人,一边用手中的扇子拍着手,一边略带不屑的反驳道:“还行善,要是都拿这么贵的酒行善,老子还给人当个什么狗屁账房,我马上也拉杆要饭去。”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就好像夏日田野里的蚊子,劈头盖脸地钻进沈归的耳朵里,沈归的小脸蛋被羞的更红了,可眼下想走又不敢走,只能低着脑袋恭顺的坐在了老乞丐身边,脑袋埋在膝盖里,活像一只在沙漠里遇险的鸵鸟。
“嘿嘿嘿,装什么鹌鹑啊,长耳朵了吗。让你找点柴火,把火先拢着了,再打点水把鱼和牛肉都拾一下,顺便去把那些吃饭的家伙过一遍水洗洗,这么好的材料万一串了味,可全糟践了。”说完自己拔下瓶口的塞子,闭上了眼睛深深的一吸:“嘶,哈……可有日子没喝上一口这正经玩意儿了。”
沈归耷拉着脑袋,面带沮丧地忙了起来,周围的婶子大娘们,打刚才一见这小孩就觉得喜欢,再加上沈归本就衣着华贵,一张小脸又像瓷娃娃似的那么干净,此时纷纷伸手帮忙。老乞丐恍若未见一般,只是不停的摆弄着几种酒,面上带着掩不住的欢喜急切,却始终没有喝上一口。
“那老头是你什么人啊小少爷?”“他是不是欺负你啊?没事你跟婶子说,婶子不怕他,不信你打听打听去,就这一带……”“你家是哪的啊?要不要我帮你去找家里大人来啊?”周围的婶子大娘们,摆弄这些可都是行家里手,手上不住地忙活着,效率也高手艺也好,就是这嘴里都停不下来。而他们问的问题,也都是沈归自己也不知道,或者回答不了的。沈归也只能避而不答,只是不停的道谢。十岁出头的小沈归,这样看起来就更显得委屈可怜,来帮忙的街坊们也没等沈归给出一个说法,不约而同就把矛头纷纷转向了老乞丐。
但谁也没想到,由这些这方圆十里都凶名在外的高手所组成的联军,居然在这里遇上真正的敌手。老乞丐何许人也,那可是华禹大陆南北丐帮公认的大长老,虽已经不再过问帮中事务,但无论辈分威望资格都是顶尖的存在。当了一辈子乞丐的五爷,这骂起街来字斟句酌引经据典,有板有眼合辙押韵。独身一人,面对整个妇女联军,进退有法丝毫不落下风。若干年后,曾在南市场偶然路过,从头到尾看了个整场的江湖人,提起此事来,是这样对朋友说的:“想当年,我也曾领略过五爷在南市场大街,与一群泼妇相互骂街时的风采。我估摸着,白文衍当年一剑灭三圣之时,至多也就这样了。”
热心的街坊邻居嘴上虽然骂着,手里的活却没搁下。在大家帮着沈归,把所有活都干的差不多的时候,在和老乞丐骂街的街坊联军中,一个老太太突然被气得一口痰顶上嗓子眼,堵的一下就闭过气去,歪斜斜地就躺在了老乞丐身前。四周的人赶忙围了上去,可沈归却看得分明,老乞丐的手在老太太躺倒的一瞬间,就已经摸到了她的寸关尺上,但是嘴上却还是没停:
“你说,就你这岁数你这身体你这脾气你这嘴,家里但凡有个站得直腰杆的爷们,那都不能容你。一家子窝囊废老爷们顶不起门户来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多了不起的活母阎王了。看你这克夫克子克街坊克南市场窑姐的面相,记得下回出门逛街要是倒着走,许你还有个缓,用屁股冲前谁也多少还能放出两句人话来……”
老乞丐五爷,一手摸着脉门,嘴里唾沫满天飞,叨叨叨的不停的数落着紧咬牙关昏迷着的老太太,眼睛还在围过来的人群中寻找能和自己对上眼神,值得一战的高手。沈归的脑子都要听炸了,两步跑上去就把五爷的话头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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