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没味
祝心兰的目光迷迷瞪瞪地落在秦救身上,秦救在门口一动不动,等着母亲发号施令。
“来啦。”这是祝心兰第一句话。
秦救觉得自己的泪腺被狠狠刺激到了。
祝心兰有些艰难地在床上拱了几下才坐起来,朝秦救招了招手。
秦救把豆汁放到床头再坐了下来。
“去看过爷爷了?”祝心兰的语气和往日一样温温和和。
秦救点点头:“没有大事,现在睡下了。”
祝心兰点点头,目光落到床头的豆汁上:“黄牙板家的?”
“嗯。”
“他家的味道最好。”
祝心兰伸手去拿,秦救摁住她的手:“我给您倒点漱口水。”
祝心兰顿了顿,展出一个笑容:“好。”
秦救一手拿着漱口水,一手端了倒了热水的脸盆,顺手拧了毛巾给祝心兰擦了擦脸。
“小心烫。”秦救把豆汁放到祝心兰手里。
祝心兰捧着碗,突然道:“我以前不喜欢喝这玩意,但是你爸喜欢。”
秦救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祝心兰也不管他接不接话,自顾自地说着:“我刚和你爸爸在一起那会儿,这东西我闻都闻不了,每天早上就看着你爸喝,结婚后你爸连哄带骗逼着我尝了两次就不住了,后来你爸去边界那边写信给我还问我有没有每天喝,我说喝了他就很得瑟地说我能在北京吃得惯住得惯都是他的功劳,现在人走了,当年的那几家店也就剩黄板牙他们一家了。”
秦救轻轻地握住祝心兰的手,把骨瘦的指节裹在手心。
“我昨天一晚上断断续续不知道梦到你爸多少次,我一直在想,如果是你爸爸该会怎么说,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只可惜你爸爸在世的时候,我没有和他聊过这个话题,”祝心兰的声音渐渐哽咽了,“孩子,这种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有些遥远了,至少在昨天晚上以前,我一直以为它很遥远,你不要怪妈妈,我现在一时半会儿真的没法接受。”
秦救摇摇头:“不怪您......对不起。”
祝心兰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刺激到爷爷,他年纪真的大了。”
“不会的。”秦救垂眸。
“之后......打算怎么办?”
祝心兰直起身子望着秦救,直到片刻后还是一片沉默,她才无奈地靠回床头:“不想回答就算了。”
秦救不是不想回答,他太想回答了,但是他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像无论回答什么,都是对某些人、对自己的辜负。
祝心兰吃完早饭喝了药就又睡了,秦救拎着垃圾从病房里出来后,秦医发来消息让他在候诊室等着,秦救在候诊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秦医,他远远就看见秦医的脸上更加憔悴了些。
“妈睡了?”
“嗯,刚吃过药。”
秦医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爷爷呢?”秦救问。
“醒了。”秦医说。
“我去看看他。”秦救站了起来。
“他现在不想见你,”秦医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别去了。”
秦救慢慢地坐了回去。
秦医沉默了一会儿,说:“爷爷他让我告诉你,他不想听你和那个男生发展到什么地步,也不想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感情,你只要把你自己这边断干净......”
“如果我不呢?”秦救打断她。
秦医顿了顿,接着道:“没有这个选项,你一毕业就得回北京。”
“我已经保了c大的研。”
“退学。”
秦救深吸一口气,重新站起来:“我去和爷爷聊聊。”
“你想气死他吗?回来!”秦医高声吼道,秦救堪堪止住了脚步。
“秦救,”秦医站起来和他面对面,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或许觉得我们很残忍,但是你要想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一扭头去了重庆,你觉得家里还能剩几个人?”
这句话宛若惊雷般集中秦救,他的双眼顿时失了焦距,发愣地看着秦医。
“妈她一直盼着你能回北京,一直盼着,她天天打扫你的房间,过年过节还在里面摆粽子摆月饼放艾草,就算她知道你根本不在家里住,”秦医的语气焦灼起来,声音快速又颤抖,“她不仅仅是寂寞,她还是抑郁症,抑郁症你明白吗?”
“秦救,你都二十多岁了,你不能不懂事。”
“那个男孩子有妈的病重要?有爷爷的命重要?”
“你们才认识不到四年!人生有多少个四年?你就以为那是一辈子了?”
“趁爷爷还没有开口让你现在就回来,你还可以回上海和他道个别,先不说他人如何,如果你们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你好歹也要负责。”
“至少好聚好散吧。”
口袋里再次响起了轻微的震动,不过这次是连续的,绵延的,像锯子一样反复不断地割着秦救的胸口。
“喂?”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接电话,杜予声的声音有些迫切。
秦救觉得明明离开还不到四十八小时,他却觉得已经有四十八年那么久了。
秦救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嗯。”
杜予声颇为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出事了?”
“嗯。”
秦救听见了杜予声猛地站起来把椅子撞倒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我家里人发现了。”
“什么?”
“我俩。”
杜予声在对面安静了半响,然后吁了口气:“不是你家里人出事就行,其他的都不是大事。”
“杜予声。”秦救喊他。
“打住,”杜予声的声音有些抖了,“我他妈也没说这事儿小,你给老子打住,让我缓缓。”
秦救停住了。
“接下来的话你想清楚再说,”杜予声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
秦救的心脏开始疼了,手跟着抖了起来,连腿都有些站不稳了,但是他却听见自己的嘴用平缓的声音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的声音,或许是杜予声在品店买的那只玻璃杯,可能是他在网上淘的小台灯,也好像是从胸口里传出来的,但是秦救分不清是属于电话那头的,还是电话这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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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磨刀,不知道还要再磨几章 比心
杠上 行歌
两道呼吸声在听孔中交缠颤抖,像垂死之人的呻|吟呜咽,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眼,起起伏伏里全是愤怒、不甘与痛苦。
杜予声的那边还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迷茫。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走的时候两个人还腻在门口亲一下摸一把,上一通电话还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情话,怎么才一天的时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杜予声觉得自己脚下晃了一下,身体一倾,手猛地撑在桌面上,玻璃杯被他打翻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现在把这话回去,”杜予声听见自己说,“我可以原谅你。”
秦救没有说话。
“我给你三秒。”杜予声没等他的回复,接着说。
“我......”秦救只吐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一秒。”
不语。
“两秒。”
不语。
“三秒。”
杜予声闭上了眼睛,抖着双唇呵出一口不稳的气,他觉得胸口里被人放了一把大火,把五脏六腑全都烧透了,只剩下了一片起不了一点风的荒凉焦土,连愤怒的余地都没有了。
片刻后,杜予声才从已经麻了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你现在磕头认错都晚了,滚回来,我他妈抽死你。”
他先挂了电话,直愣愣地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从刚接电话后王启河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的脸色,从头到尾一声也不敢吭,杜予声呆站了许久后才试探性地小声喊了一句:“予声哥哥?”
如突然崩塌的雪山顶,杜予声跌垮下来,椅子接住了他,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响声。
王启河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没事吧?”
杜予声摇了摇头,缓缓地从椅子上重新站了起来,走到水池边接了自来水搓了把脸,如幽魂一般,没换衣服直接上了床,将自己放倒在坚硬的床板上。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才稍稍能喘上来一点气。
等呼吸能连续地进出自己的肺部之后,他开始感到痛楚逐渐与心脏连接,蔓延到十指,再蔓延到眼睛,最后有什么东西在眼皮下蠢蠢欲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像关上阀门那样紧紧地闭上眼睛,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不断反复地说:“别那么没出息,杜予声,给老子忍住,不许......”
他屏住口鼻,牙关颤抖到整个脸都快僵了,可喉间还是不小心泄出了一小声悲鸣,无情地把自己出卖得干干净净。
王启河似乎在床下不安地走动了一下,小声中带着慌乱。
杜予声把脸埋进臂弯里,发出一串串嘶哑的低吼。
寝室彻底地安静了下来,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给了他尽情宣泄的空间。
泪水和压抑的咆哮涂满了床单,杜予声埋进潮湿的棉花里,塞住五感,把自己一头闷进没有光的黑暗里,那里被逃避吞没,他不用想太多。
那天晚上,杜予声觉得自己睡着了,又觉得自己没睡着。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床上浑身酸痛地翻来覆去,却连南宫洋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他唯一确定的事情是,当自己早上睁开双眼,看见阳光的时候,心脏在那一瞬间猛地开始痛了起来,生理性的、真实性的抽痛感。
一下接着一下地疼,疼痛中同时伴随着揪紧和拉扯的感觉,以及一阵阵的缺氧和胸闷。
总之就是那种往百度上一查,一定是绝症的那种症状。
在身体适应那种疼痛之后,他顶着昏昏沉沉的大脑开始机械地进行每一天的日常,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能走能跳,至少没有前一天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但王启河和南宫洋总说他脸色难看,老是挂着一张不安的表情看着他,一副担心他下一秒就要撅过去的样子。
杜予声觉得他俩夸张了,他又不是要死了,况且大一整个寝室进医院的时候,他们俩还能气若游丝地开着玩笑。
除此之外,404就只剩下了沉默。
王启河和南宫洋觉得他需要安静一下,但其实不是,他只要一沉默下来,满脑子都是秦救的那句话。
分开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秦救也没有说一个准确的时间。
像个傻|逼似的。
但他觉得自己更像个傻|逼,居然没问秦救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给自己的痛苦问一个期限。
其实秦救前前后后没走多久,但杜予声每天都觉得自己浑身比前一天要沉重许多,所以在除了上课之外从不出门,天天在寝室躺尸,结果越躺越难受,王启河说他闷着不好,硬是要拉着他出去开小灶,杜予声几番拒绝都没有动摇他的决心,到最后王启河甚至拉上了南宫洋和方晚一起,然后摆出一副“人考研的都抽出时间了你看着办”的欠揍表情。
对峙之下,杜予声难得败下阵来,穿上外套和他出了门。
到餐馆的时候南宫洋和方晚已经在了,不过杜予声第一眼没认出来方晚,因为记忆力那个满脸痘痕的姑娘像换了面底子,重新长出了一张白净的脸,嘴唇上抹了些唇,甚至有几分美人的感觉。
王启河显然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口无遮拦地冲南宫洋嚷嚷:“哇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换了个女朋友。”
“会不会说话啊?”方晚瞪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启河一边赔笑一边拉着杜予声坐下。
方晚看了杜予声一眼:“你也减肥吗?”
“啊?”杜予声茫然道。
南宫洋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杜予声:“天天都见面所以没看出来,予声哥哥瘦了不少啊?”
王启河也转过脸看杜予声:“我靠,是瘦了。”
杜予声被三个人像围观动物园似的看了半天,有些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没事,还是很帅的,只是没以前有神了。”南宫洋安慰道。
“瘦了多少啊?称了没有?”方晚问。
杜予声摇摇头。
“哎,这我有经验,起码七八斤!”王启河说。
“你算了吧,都没看出来人瘦了还有经验。”南宫洋嫌弃道。
杜予声没说话,剩下三个人沉默着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吃完饭后,三个男生送方晚回宿舍,到女生宿舍楼下要分手的时候方晚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杜予声。
“我自己做的,老羊也有一包,里面都是些草药香料什么的,可以舒缓神压力,”方晚说,“可以临睡前喝点奶粉,效果更好。”
杜予声愣了一下,接过小布包在手里掂了掂,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王启河颇为羡慕地看着小布包,小声咕哝:“为什么我没有......”
“等你瘦了我也给你做一个。”方晚说。
王启河瞬间就蔫了:“那我还不如自己学着做一个。”
方晚笑了,冲他们挥挥手就上了楼。
可能是有个女孩做调剂,方晚回去后三个人之间气氛也软和了不少,加上方晚几乎翻天覆地的变化,让王启河羡慕嫉妒地津津乐道了一路。
“我就早说过了,方晚底子好,怎么样老羊,赚到了吧?”王启河拿胳膊肘拱了拱南宫洋。
南宫洋嘿嘿笑了两声。
杜予声也在一边笑了:“老羊你别听他扯,他当时根本没说这句话。”
“嘿有你这样......”南宫洋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杜予声的表情在同一瞬间变幻了颜色,笑容还挂在脸上来不及回去,嘴角已经开始颤抖了。
临走前关掉的寝室灯现在亮了起来。
有人在寝室里。
在那一瞬间,一直被等待熬得无比痛苦的杜予声产生了退却的心理,他从未像现在如此希望里面遭了贼,还是一个敢于开灯的贼。
翻东西的声音在里面悉悉索索的响起,杜予声抱着这一点希望,打开了寝室门。
秦救正蹲在门口拾行李箱,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他仰起头看着杜予声愣住了,一副上考场没复习的模样,看上去有点滑稽。
他俩没说话,还站在门外的两个更是连气儿都不敢出。
“你瘦了?”秦救的第一句话平淡到让杜予声又好笑又心酸。
“你干什么?”杜予声低头看着他的行李箱,“怕我揍你,趁我不在要搬出去住?”
秦救顿了一下:“不是,我要回北京。”
空气凝滞了片刻后王启河和南宫洋迅速而默契地动了起来,后脚跟几乎贴着门一起闪了进来,把寝室与走廊隔绝开来。
“秦救,”杜予声突然笑了,“你玩我。”
秦救浑身一颤,抬头与杜予声对视。
杜予声向前了一步,笑容狰狞:“玩嘛,好玩吗?”
秦救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成拳,拳上干燥的红痕裂出一点血色。
“秦救我告诉你,你他妈要不就玩,”杜予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玩不起就给老子滚。”
“我没玩你。”秦救站了起来,声音几乎是飘着的,没有一点重量。
“你他妈玩了!”杜予声暴喝,声音都哑了,门口水池上的洗漱用品被他摔了一地,“你他妈早就玩透我了!我就是一傻|逼!眼巴巴地求你来玩我!”
秦救不再说话,他的沉默如一桶汽油浇在了杜予声本就燃烧的怒火之上,他一把拎起秦救的领子,把他狠狠撞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能多说几句吗!你多说两句会死吗?能不能别老闷着一张脸啊秦救,我看着都要窒息了你知道吗!”
秦救的背有些贴在墙上,任凭杜予声揪着自己的衣服,他停顿了会儿才缓缓开口:“你想听什么?”
“理由,”杜予声说,“什么事儿都要给个理由,是不是?“
“......”
“不想说?行,那我问你,因为被家里人发现的缘故?”
秦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杜予声一点点地松开了他,语气突然平静了下来:“没事,秦救,我理解你,我马上就会理解你。”
秦救激起了一身冷汗,他直觉道杜予声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下一秒杜予声掏出手机,迅速找到一个号码,看着秦救惊愕的表情,当即拨了过去。
“喂?爸。”
“杜予声!”秦救几乎嘶吼了出来。
“爸,我谈恋爱了,”杜予声仰起头看了眼昏暗的、半明半灭即将走入寿命尽头的照明灯,“交了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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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轻狂绕过时光,行歌,谁在一边走一边唱一边回头望。”——《行歌》(陈鸿宇) 比心
杠上 一个人的北京
404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还是赶在毕业前寿终正寝了。
门上那上锈的锁直接断成了两半,其中一半在冲击之下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连着一起飞出来的还有一把椅子,椅子腿直奔走廊的墙面而去,砸出一个凹陷的坑,坑边的墙皮也簌簌地掉了下来。
整层几乎有一半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站在寝室门口向外探头探脑:“卧槽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大动静?”
“刚刚我就听见了,有寝室打起来了!”
“哪个寝室?”
一群好奇心泛滥的男生和屋里着了火似的争先恐后地从寝室里跑出来,一个接一个地围在404的门前,激动得好像在里面的不是人,而是才开棺的千年女尸。
只是这会儿里面已经陷入了安静,安静到围观的人快以为刚刚几乎把整栋楼都震动了的响声只是错觉。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几乎被后面的人一直挤到门口,他一边嚷嚷着别推了,一边眯着眼睛往里面看。
他看见院里因为外貌出众和性取向叱诧风云过一段时间的小辫子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正一点点地往外渗血,凝成一颗颗猩红的水珠挂在皮肤上摇摇欲坠。
小辫子擦都没擦一下,而是弯下腰,捡起了地上已经裂开来的手机,他用手摁了摁,屏幕没有亮起来,呆呆站了一会儿后,他才扔垃圾般松开了五指,手机的残骸就掉进了地上敞开的行李箱里,正好落在平铺着的毛巾上,没一点声音。
觉得没劲的男生还想往里再看几眼,但这个寝室的胖子走了出来,不断地挥着臂膀:“看看看,看什么看!去去去,回去看自己寝室去!”
围在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都自讨没趣地咕哝了两句渐渐散开,最前面的男生还想往里望,小辫子正好转过头来,面无表情但语气阴森:“看你妈呢看。”
“卧槽我招你了?”莫名被摆了臭脸的男生恼怒地上前,还没走几步就被胖子连忙拦住往回推,周围还没来得及回去的几个人也纷纷扯住他,男生又叫骂了两声,惹得胖子紧张地连连往后看小辫子的反应,害怕他随时冲上来踹翻这人。
但是他说完那句话就扭过了头,站在门口,半步也不曾挪动。
王启河好不容易把门口那群看热闹的大爷们哄走,连忙跑回来的时候秦救已经被南宫洋扶了起来,被打中的半边脸已经青了,嘴角泛着不很显眼的红色,杜予声那边情况也没多好,手臂直接被椅子腿划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但是光看着还挺吓人。
杜予声刚动了一下,王启河立马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冷静!闹到辅导员那儿是要记过的!”
“我无所谓,”杜予声没什么起伏地说,“他也无所谓,连保的研都不要了,还在乎这个?”
“这不是一码事啊哥哥!”虽然杜予声表面上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但王启河一点都不敢懈怠,扒着杜予声的胳膊一点力气都不敢放。
王启河一边拦着杜予声一边瞥了眼周围,暗暗地倒抽一口冷气,他们花几个小时才能拾干净的寝室在短短几分钟已经化为一片狼籍,王启河当时还没听清对话就看见他俩突然打了起来,似乎是秦救先动的手,秦救伸手去拧杜予声的手腕想夺他的手机,却被杜予声直接一拳挥了上去,在王启河和南宫洋还杵在原地傻站着的功夫,二人的战况瞬间升级,杜予声的手机被砸坏,秦救的椅子连门一起报废,直到杜予声的手臂见了血,秦救猛地停手的一瞬间被杜予声踢中了胃跪倒在地上,傻站着的两个才一个拦腰一个抱腿地上前劝架,所幸杜予声和秦救同时冷静了下来,没再继续动手。
秦救慢腾腾地站直,在南宫洋万分紧张的注视下合上自己行李箱,最后拉好拉链,他听见金属的碰撞发出尘埃落定的声音,不禁有些恍惚,三年前他似乎也是这样拾完东西,就滚出了家门,滚出了北京,滚来了上海,如今他要以同样的方式,滚出上海,再滚回北京。
三年多过去,唯一没变的只有轮子在地上摩擦滚动的频率。
鞋尖越过门槛,站在门口一直毫无动静的人如沉睡中惊动了梦魇,浑身颤抖了一下。
“秦救。”杜予声脱口喊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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