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没味
他有些迷茫地看了安明一眼,安明垂着眼,略深沉地一点头:“嗯,就是你猜得那样。”
“......姐,”杜予声有些尴尬地说,“我还没猜呢。”
安明噎了一下,旋即翻了个白眼:“他是我初恋。”
“啊,”杜予声这才反应过来他和三胖子一样往人雷点上踩了,但好奇心促使他又跺了两脚,“那你为什么还留在重庆?”
“因为想膈应他呗,”安明笑了笑,“当时挺不理智的。”
“他对不起你了?”杜予声问。
“没,他对我挺好,要说对不起,现在想想不如说我对不起他,”安明擦杯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当时凭自己是女孩子、凭着自己比他小八岁就一直胡作非为,做了很多现在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然后来重庆不到一年,他就和我提了分手。”
杜予声从吧台上拿了颗薄荷糖,剥了放进嘴里,单手撑着侧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安明被他气笑, 食指在他脑门上戳了两下接着说:“他当时也觉得对不起我,大约是觉得我年纪那么小就为了他孤身一人跑来重庆,就把这酒吧交给我了,这是他辛辛苦苦打拼盘下来的第一家酒吧,分手的时候直接交给我了,他当时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得,什么什么,‘你给我一个初恋,我再还你一个初恋......’,明明当时都二十六七了,讲话还那么幼稚。”
安明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笑了两声,杜予声含着薄荷糖问:“你还没放下?”
安明毫不掩饰地点头:“没放下,不过不是没放下他,是没放下自己。”
“为什么?”
“因为是自己的初恋啊,”安明扭过头,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而且我可能再也遇不上另一个能让我背着个包连夜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不顾一切来到他乡的男人了吧,这样想想还挺忧伤的。”
杜予声怔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但你俩都挺幸运的。”
安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曾经愿意为一个人不顾一切远走他乡,他曾经拥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不顾一切远走他乡,”杜予声把薄荷糖嚼了,从口腔连着鼻子再连着眼眶都一阵阵窜了风的清凉,“不管哪一种都可以吹一辈子。”
“你在安慰我?”安明笑了笑。
“我在安慰自己,”杜予声把牛奶一口闷干净,舒坦地叹了口气后站起身掏出十块钱放在吧台上,“这奶挺好喝。”
“二十。”安明朝他一摊手。
杜予声愣住了:“二十够我泡十杯了姐姐。”
“人工。”
“......难道不算员工价吗?”
“你还是不是员工心里没点数?”安明把手回来,“当我不知道你放弃转正了?”
杜予声有些吃瘪地说:“我哪知道真正的老板不是他是你啊,他转头就和你说了吧?”
“是啊,”安明皱起眉,“你为什么想要留在上海?”
杜予声耸耸肩:“因为我一个上海的朋友在当地开了家吧,我去蹭一笔。”
安明拆穿他的借口:“投资?你逗我呢?你哪来的钱投资?而且一个刚开的酒吧,论稳定、论工资、论住宿条件都不如我们这儿吧,你图什么?”
“明姐,人不能太聪明。”杜予声发自肺腑地劝告道。
安明挑了挑眉。
“那我先问一个问题,你跑来重庆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杜予声不比安明高很多,稍稍一垂眸就能对上她的眼睛。
安明很快速地回答了:“什么都没想,就想着我爱他。”
杜予声看着眼前的这双眼睛,没有懊悔、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波动。
她只是在说一个当年的事实,而这个事实她并不以此为耻,不以此为悔。
杜予声突然很羡慕。
就算两个人之间走不到一个美好的结局,那希望自己以后某一天的眼睛也像这双一样,提到你,提到当年,也能如此平静。
至少说明多年过去,对爱过你这件事,我没后悔过。
我能不后悔吗,秦救。
我还不具备回答这个问题的能力,答案依旧被你紧紧地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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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姑娘 我们都在忍受着漫长,南方姑娘 是不是高楼遮住了你的希望。”——《南方姑娘》(赵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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杠上 往往
在重庆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过年比较喜庆,亦或是父母朋友都在,二十几年树立的爷们形象杜予声硬是给自己端稳了,可假期一过回到上海的时候,杜予声进门一看那唯独缺了一个人的宿舍,立马就一脚迈入了半死不活的境地。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秦救这厮披着一张闷骚寡欲的皮下还揣了一颗决绝无情的心,自分手之后秦救的qq空间就再也没更新过,但头像还无比安详地躺在列表里碍他的眼,杜予声每次滑到心都一梗,梗了几次后就学聪明地把所有和他有关的聊天弹窗删掉,眼不见为净。
大四的生活闲散得让人绝望,邓迟的经营理念更让人绝望,新开的酒吧在短短几个月内就遭遇了滑铁卢,以至于杜予声一个卖唱的直接转职成了看门的,杜予声对歌手和保安之间的落差一时之间接受不能,也不指望邓迟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富三代,一边把高三的那股子耐心拿出来琢磨调酒书,一边对惨淡的营业额力挽狂澜。
杜予声一边感受着失恋的痛苦,一边努力挽救邓迟的酒吧,在神上和力上同时遭遇碾压的打击,这一段时间简直可以用天昏地暗四个字来形容,他听见唯一的一件好事就是南宫洋和方晚考研考到了同一座城市,说明他俩这辈子估计就这么定下来了。
杜予声编辑好祝福的短信发过去,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至少自己没走到的终点,朋友帮他走到了。
随着秦救qq空间一起沉寂的专业群难得蹦出一条全体通知,让本专业所有同学去拿毕业照。
杜予声这才真正地意识到大学四年终于要结束了,毕业两个字以前所未有的近距离姿态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怀着一种迷茫朦胧的心情去拿了毕业照,反光的冷裱膜下罩着几十个密密麻麻的人头,一个个顶着阳光艰难地把眼睛睁大,表情各色各样,杜予声眼眸一转,就扫到了站在最后一排的他,和站在他身边的秦救。
拍毕业照的时候,秦救终于没吝啬自己的笑容,大大方方地冲镜头展开嘴角,头顶学士帽,帽檐的穗子垂在脸颊边,在他的笑脸上印出一小块斑驳的影子。
杜予声抬起头往周围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地没看到某个身影,但心脏却像是被人狠狠打落,直接沉进了胃里,一股窒息感让他猛抽了一口气,周围议论毕业照的说笑声把他的抽气声笼罩起来,严严实实地压在角落里。
他不敢再看,伸手把毕业照进相片筒里,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出了门,却撞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杜予声?”
杜予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不熟悉的脸。
喊他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干练的女人,应该比安明都要大一点,戴着眼镜挽着长发,脚下踩着黑皮小高跟,脊梁挺得很直,手里也拿着一个照片筒,若不是样貌不一样,这样的打扮和气质差点让杜予声以为自己遇上了自己高中年轻版的语文老师。
杜予声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你是?”
“我是秦救的姐姐,叫秦医,”对方把眼镜摘下来,在杜予声震惊的表情下开口了,“我弟弟可能和你提过我。”
杜予声当场被这突如其来的“相认”给砸了个七荤八素,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秦医在他眼中已然化成了一只拦路虎,好像他动一下,秦医就能立刻咆哮着把他这个糟蹋自己弟弟的人给活生生撕了。
不过这都是杜予声的臆想,他对秦救可能有怨念,但是对他的家人没有,反而多了点愧疚,原本秦救不算是同性恋,如果遇不上他,和一个好女孩喜结连理的可能性非常大,不像他自己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弯成了一条克鲁伦河,朝着出柜的峡谷奔腾而去。
比起把惊愕两字刻在脸上的杜予声,秦医显得平静很多,她把眼镜揣进口袋里,自然到像是在和多年不见朋友寒暄:“方便说话吗?”
咖啡里飘着带着苦味的香气,杜予声低头嗅了嗅,轻轻地抿了一口后皱着眉头把瓷杯放了下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闻上去很香尝起来很苦的食物。
秦医隔着铺了苏格兰风餐布的方桌与他相对而坐,一手托着瓷杯的手柄,问:“不喜欢喝拿铁吗?”
“啊,不是,”杜予声说,“苦了点。”
“我叫点糖过来。”秦医说着举起了手。
“不用了谢谢,”杜予声打住她,在这种环境下他有些浑身不自在,他想赶紧解脱了出去,“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末了杜予声低声补了一句:“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秦医顿了一下,把杯子轻轻放到花瓣状杯托上,慢慢地抬起眼睛:“没什么,我就想看看,我弟弟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杜予声下意识地有些不舒服,咧着嘴轻笑了一声:“您不会下一秒掏出一张卡让我离你弟弟远点吧,北京离上海已经够远了吧?”
“你误会了,”秦医沉吟了一下,接着说,“而且他现在已经不在北京了。”
秦救愣住了,却没有张口询问。
他不问,秦医却直接回答了:“他被爷爷送到县城里了。”
杜予声喉头滚动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应了声:“哦。”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懂礼貌。”秦医这句放杜予声耳里不像什么好话,毕竟杜予声明白自己在大部分情况下和礼貌这个词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杜予声看了她一眼,觉得空气从未如此尴尬过,他没想到第一次经历“见家长”这么刺激的事情居然是在分手之后,实在有些不走寻常路。
“说真的,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实在看不出来你这样的男孩子居然会抽烟。”秦医接着说。
杜予声露出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看到他抽烟了,”秦医身体前倾了一点,语气终于有了点起伏,“是你教的,对吗?”
秦医直直地看着他,杜予声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他摒住了呼吸,略过了三年前他阻止秦救的那一部分,点了点头。
秦医沉重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
“我弟弟......秦救他从小就很懂事,也很优秀,”秦医看着他,声音很轻,落在杜予声耳里却如擂鼓般重,“抽烟喝酒这种事,以前他别说做了,想都没有想过,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很阳光很健康,我们一家人都以他为豪。”
“你别和我说什么年轻人发泄一下不要紧,这很不负责任,对自己不负责,也对别人不负责。”
“我弟弟的烟瘾酒瘾,种种恶习,你敢说你一点责任也没有吗?我是医生,不是基督教徒,你觉得我会歧视同性恋吗?但我每天都在和疾病与死亡打交道,我怕我弟弟也会像那些人一样,糟蹋生命不说,还虚度时光。”
“我知道这大部分是我弟弟自身的原因,我也明白可能是平时对他的要求太多严苛才导致这也,我不该谴责你,但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为家人的感受。”
“抱歉。”
咖啡连着温度和香味一起凉了下去,对面的位置不知道已经空了多久,久到服务员有些惶恐地走到桌边,弯**轻声问:“先生,您还要点单吗?”
杜予声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多少钱?”
“和您一起的小姐已经买过单了。”服务员回答道。
杜予声沉默了一下,说了声谢谢,站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咖啡馆和邓迟的酒吧在同一条商业街上,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杜予声却断断续续地走了很久,晃到酒吧门口的时候,他低头发现路边的花坛里放着一个纸盒。
纸盒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杜予声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只毛色干枯的小猫,看样子不过几周大,应该刚刚断奶,正在纸袋里虚弱又力扒着,想往上爬。
杜予声看了一会儿后把头缩了回去,揣着手走进酒吧。
两分钟后杜予声又从酒吧里走了出来,迅速地把纸袋子一提,重新闪进了酒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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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故事啊,走到来不及,我拥着一段,叫遗憾的过去。”——《往往》房东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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杠上 无能为力
一辆奇瑞的面包车在派出所门口前停了下来,车子很新,还没挂牌照,停稳后车上走下一个人,正蹲在门口吃面的一个警察见到他站了起来,朝对方招呼:“老鲁,买新车了啊!”
老鲁剃着一个光头,深色的皮肤让他的脑袋远远看去像极了一颗卤蛋,他挠着头皮走进轻车熟路地给那警察递了一支烟:“哟,吴警官,这不老爷子赔偿款下来了吗,今天正好顺路,拿一下条。”
“条啊,我记得给你放起来了。”吴警官一手端着面碗一手捻着烟,带着老鲁往里走。
这个点派出所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办理临时身份证,吴警官带着老鲁上了二楼,朝里面有办公室喊了一嗓子:“小秦啊!抽屉里有一个折起来的条,拿过来。”
老鲁有点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他在这巴掌大的县城里生活了四十多年,派出所里的人都摸得清清楚楚,还真没听说过有哪个姓秦的警察。
不消片刻里面便走出来一个人,老鲁一看清就忍不住嚯了一声。
走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长着一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样貌,老鲁在他那存储量不超两百个四字成语的脑袋里颇为劲地扒拉出一个合适的词:气宇轩昂。
被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后,老鲁一身的老油条劲儿都了点,客客气气地接过条,还难得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对方一点头,转身进了屋。
出来后,老鲁好奇地问吴警官:“刚刚那个小伙子是谁?没见过啊。”
“上周才调回来的,没上过警校,家里北京的,有权有势,一时半会儿塞不进北京的警察局,就塞我们这儿了,据说三年之后就能转正了。”吴警官说。
“哟呵,怪不得,原来是位大少爷啊,又高又帅的,你们局里的姑娘们都疯了吧?”
“疯个屁,”吴警官压低了声音,一手比划了一个圈,一手比着食指往里戳,“是这个!”
“哟!”老鲁吓了一跳,“看不出来啊!”
“我当时也没看出来,没想到同性恋还有这一款的,”警察接着说,“结果私下里聚餐的时候,刘局开玩笑要给他介绍对象,他直接就说—‘我喜欢男生’,嗬,噎得刘局都没吃下几口饭。”
老鲁对同性恋没啥兴趣,哈哈乐了两声就不放在心上了,他突然想起点什么,问道:“刚刚停车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今天门口挺空啊,警车呢?”
“刚刚接到报警了,说有初中生打架斗殴,都见血了,就出了警......哟,回来了。”
两辆循环亮着红蓝闪烁灯的警车远远地开了过来,上面下来两三个警察和几个十几岁的男孩,吴警官拍了拍老鲁的肩膀:“忙去了啊。”说完就指着其中一个男孩走了过去:“又是你!天天打架!给我过来!”
老鲁看热闹地瞅了一眼,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所里消失在视野中,他才一耸肩,钻进自己崭新的面包车,绝尘而去。
秦救正整理着档案,刚刚才过来的吴警官又折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这个还没完全张开的年纪,少年就已经有了一张惹眼风流的脸,只是太过吊儿郎当,被吴警官揪着衣服双手还懒懒地插在兜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老子很拽,屡教不改”的气息。
“站好!”吴警官一提少年的领子,才勉强让他站直了些。
吴警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少年,走到秦救身边低语:“这小子老顾客了,我们前前后后训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是油盐不进,你比较年轻,和他聊聊。”
秦救点了点头,吴警官威胁性地指了指少年,才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少年一耸肩,走到秦救的桌前一拖椅子坐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秦救一下,露出一个新奇的笑容,一双凤眼的眼角跟着上扬了起来,用港剧腔调说:“眼生啊,sir。”
“姓名。”秦救低下头翻开档案本。
少年往椅背上一靠:“乔惑。”
“年龄。”
“十五。”
“家庭住址。”
“四海小区。”
“联系方式......”
“哎呀sir,你往前翻一翻,我已经说了快十次了。”
秦救抬起头看着他:“例行公事。”
乔惑哼笑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记号笔:“你叫什么?”
“秦救。”
“哦~”乔惑挑眉一笑,黑色的记号笔在手指间流畅地转着,“亲舅啊。”
秦救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
乔惑歪了歪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秦救想,那个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估计也是这样一幅欠揍的嘴脸吧。
乔惑年纪不大,犯的事儿倒是不少,他翻了下他以前的档案,近一年内几乎每个月都来这儿接受一次批评教育,最严重的一次是这小子十四岁的时候直接拿刀给同学扎进了医院里,索性伤口不深,对方家长拿了赔偿后也没多追究,换任何一个法律意识强一点的父母都能给他押牢里蹲个两年。
秦救把档案袋合上叹了口气:“你知道超过十四岁就要负刑事责任了吗?”
乔惑抖着二郎腿点点头:“知道啊。”
“那你知道你这样容易留案底吗?”
“也知道啊。”
“你这是自暴自弃的意思了?”
乔惑停下抖着的腿,用无奈的目光看着秦救道:“秦哥,说教对我没用,您也甭力气了,每次一群人苦口婆心地念叨,我都替他们累,我就一混蛋,这辈子就这样了。”乔惑轻轻地拍了下掌,再一耸肩摊开手。
秦救轻笑了一声。
“都不安慰我一下啊。”乔惑把胳膊肘放在桌面上,撑着脸道。
“安慰你有用吗,你自己都这么想了,”秦救把袋子捆好放进抽屉里,“而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一生就这么看到头了。”
乔惑意外地抬起头:“然后呢?”
“然后我遇上一个人,再然后我就被赶出家门了。”秦救非常简洁地概括道。
乔惑有些惊愕地眨眨眼,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我爱上他了。”秦救勾了勾唇角。
乔惑更茫然了:“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男的,”秦救说完也不管乔惑愈发惊愕的眼神,“你走吧。”
乔惑坐着没动。
“还要我请吗?”秦救朝门外抬了抬下巴。
乔惑怔怔地站了起来,脸上终于露出了与这个年龄相符合的茫然,他带着几分怀疑地看了秦救一眼,放下记号笔朝门口挪了几步,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以后能找你玩吗秦哥?”
秦救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之后乔惑每次犯事儿都和串门一样来着秦救,秦救发现这个男生和人熟络起来的话就格外的话多,秦救烦他烦得不行,他还赖着不走,黏着他问他和杜予声以前的事情,甚至坐在桌子上,手里还捧着自带的瓜子。
导致秦救后来远远地见他过来,就偷摸地跑到所里的后门躲着他。
秦救靠在后门的墙上,稍稍缓了口气,希望刘局不要因为这种事算他旷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还是大前门,快毕业的时候上海已经买不到了,可是他偶然发现小县城里居然有卖的,他一直觉得大前门的口味很呛,但是他却偏偏喜欢这种呛人的感觉,让他想起第一次抽烟的那次,仿佛杜予声半怒半忧的眼神还在眼前。
明明人已经不在了,以往的那些不为人记住的细节却蓦地显现在脑海之中,那些细节里,他的温度明显了,声音温柔了,模样动人了,每天都经历的冷冷暖暖都无比清晰地显现出来了。
只是以往的甜蜜他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在顷刻间飞灰湮灭,变成了呛人熏眼的烟灰。
他低着头吐出一团烟雾,然后四下里看了一眼,从里衣的口袋里拿出一部屏幕已经粉碎的手机。
是杜予声的。
他从上海带回来的行李一直没有打开看,像是对待潘多拉的魔盒,仿佛里面装着洪水猛兽,瞬间能把他吞噬得干干净净。
来县城前他还是打开了行李箱,一眼就看到了杜予声落在里面已经报废的手机,一开始他拾了所有的东西,把手机丢在了角落里,可是来县城的前一天的时候只带了这部手机过来。
他在县城摆弄了很多天,但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他找了路边修手机的大爷,大爷看了眼就说这手机已经没法修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可以出三十块钱回。
他当时他是真的动了把这部手机卖出去的心思,这手机和长了刺似的,放在身边无时无刻不透过衣袋扎着自己,但他又和得了强迫症似的随身带着,特别犯贱。
他看着满是裂缝的屏幕,叹了口气。
“感叹人生啊秦长官。”身侧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秦救吓得喊了声卧槽。
乔惑正靠在墙角看着他,欠儿欠儿地笑了:“躲这儿也太看不起我了吧秦哥,我发现这地儿的时候,你还在热恋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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