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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他抚摸着光洁滑腻的腿与腰腹,又吮舔着李慕仪的耳朵,同她低低说了几句哄人的话,李慕仪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松缓下来。
李绍抱着她的腰挺送。濡热无匹的媚肉裹吸着阳物,离开半分都不愿似的缠着,更往深里吞。欲火烧尽了她的理智,身体全凭欲望支配,深处空虚孤独,渴望着谁来填满,这人换作了谁都不成,只能是李绍。
“承策……”
天色不知何时就暗了下来,水榭当中无人敢扰,昏暗一片,却是外头挂上了一盏又一盏的灯,似连天的银河,繁星点点。月辉洒在粼粼水面上,在水榭顶上反射出陆离的光。
水青色的纱帘薄如蝉翼,曼曼轻轻,瞧不清水榭里的人是谁,却能隐隐看出那些绰约的影来。婉转的吟哦压成一线若有若无的暧昧,不清不楚,却要比那放荡的更为勾人。
沿着湖岸秉灯的奴才们皆低着头,气息都不敢大出。
李慕仪冷白的肌肤上透出浅红,颈间打上一层汗水,晶莹的汗珠儿顺着乳间淌,李绍低头吮去,含混地问:“热么?”
李慕仪“唔”了一声,“热。”
李绍捉了酒壶来,淋浇在她的身上,凉丝丝的,令李慕仪止不住哆嗦扭动,越挣,那物就搅得她越舒坦,一双腿都酥软了下来,提不起力气,只能咬着唇胡乱喘气。
他就着壶嘴灌上一口,低头吻住李慕仪,将酒渡给她。李慕仪不愿再喝,奈何李绍实在霸道,也只得乖乖吞下。酒后香催得她手脚愈发轻,热意更盛,也不如方才说话时清醒。
“再喝……嗯……再喝就真得醉了……”
李绍顶得又缓又深,并不急于结束这场情事,听到李慕仪这句,笑道:“醉了有什么不好?”
她怕真醉,只是这一行七绕八绕,尚未从李绍口中得到答案——他到底肯不肯出京。她恐醉了就忘,又向他问了一遍。
“不肯,又如何?你说,十三早晚要杀了本王,怕只怕你会比他更先动手罢?”
说不是。李绍暗暗催促了这一句。
只要她否认,哪怕只是骗他一骗,他就肯答应李慕仪。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就在李桓开始派密探盯住一举一动开始,他就料到这一天不会太迟。
若是他在李桓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天下人都以为雁南王是司马昭之心,只是碍于先帝遗旨,名不正言不顺,难平天下非议,然而只要有合适的时机,早晚有一天会谋权篡位,登上大统。
仿佛他要没这样的野心,就不配做这个雁南王。
可对他来说,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倾慕,远远比得到皇位要难。
果真,她说话了,轻快又不犹豫,吐出一字:“是。”
她深黑色的眼眸里跟琉璃珠子一样,望进去什么也无,李绍与她对视须臾,伸手覆住她的眼睛,张口去啃咬她的唇。
李绍眼眶红赤,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身下重重顶了几回。李慕仪不堪,叫了几声,皆数吞没在李绍口中。
他将李慕仪翻过去,掐着她的腰令她跪起,阳物一下顶入,李慕仪颤了一下,揪紧了锦毯。李绍伸手将李慕仪箍在怀里,她的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滚烫坚硬,似能融化在里头。
李绍声音冷硬得不想正在纵欲的人,“好商量。千百个江南美人都不如官窑里的货会伺候,你肯随着,本王即刻点兵出京。”
李慕仪唇颤了一颤,她阖上眼,淡去眉宇间的一丝情愫,“我答应过高后,会永远效忠于皇上。”
那便是不肯。
如此,都不肯。
李绍活到这个年头,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一口咬在她的肩头,身下顶得愈狠,“好极,好极……李慕仪,呵……”他沉沉喘了几声,掐着李慕仪的脖子越越紧,“本王可不是罗淳风,抗旨不尊的后果,本王还担待得起。……怎么,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教本王肏过几回,说几句好话,就能哄得本王放弃皇位?李桓不想放过本王,本王又何曾想要放过他!”
他迫使李慕仪看向前方纱幕后一线灯火,“看着罢,看着李桓是怎么死的。”
李慕仪快喘不过气来,疼痛与欢愉折磨得她都要疯了,呻吟声让李绍掐得破碎,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死在李绍的手上,可濒临极限时,李绍一下松开了手。
李慕仪又咳又喘,耳边荡着眼神里溃散的光又重新集聚,她抿着唇什么也没有说,可李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几近粗暴地抽送,一下比一下沉,一下比一下急,李慕仪有些受不住,眼睫被眼泪濡湿,失声吟哦,李绍纵着性子折腾她,熬了许多时候,李绍才将她按伏跪着,狠捏着她的臀肉,挺腰狠狠送了几次,液疾出,射在深处。
李慕仪倒在他的怀里,白浊顺着大腿内侧淋漓流了出来。
李慕仪轻喘着气说:“你若是真动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绍去亲吻她雪白光滑背上的咬痕和吻痕,讥嘲道:“好,我们……至死方休。”





掌中雀 第28章 怨折钗(二)
这一场博弈,无关风月,无关情欲。李慕仪与他对弈时,不再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而是操纵着以赵行谦为首的寒门子弟的政客。
因李慕仪是大梁的长公主,李绍又在禁足期间,故而这场博弈,于他们二人而言,仅仅存在于这方水榭当中。
李慕仪执黑,李绍执白,之于科举革新诸事,起一场不见刀光、不见剑影的争斗。若是腻了,亦作双陆棋,亦作象戏,从前李绍教给李慕仪所顽儿的弈戏,现在都教她下出了门道来。
李绍还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李慕仪,而无论什么模样的她,都从未让他失望过。男人的欲望无谓征服土地和女人,征服李慕仪,也远远比开疆拓土有意思得多。
至少,摘下葛镇川脑袋时,他也不曾有过跟现在一样鲜活的感觉。
李绍身后簇拥着世家宗亲,本不应当将赵行谦一干人等放进眼中,可奈何李慕仪生得太过聪慧,早有筹备,那赵行谦也着实有不群的文采与卓越的口才,领着众多新进学士,在朝堂上雄辩滔滔,压得一干宗室老臣哑口无言,偃旗息鼓。
小皇帝很快准了赵行谦起草政令。
李慕仪一粒黑子压进,盘活整条黑龙,一成气吞山河之势。
偏她意气风发,学着李绍昨日大获全胜的样子,懒懒一靠,淡淡道了句:“将军。”
李绍确有着可容大梁江山的胸襟,输她一筹,并未恼羞成怒,对这样的学生,他也不吝于赞赏,“李慕仪,你当为男儿。”
李慕仪眼神黯了一下,眼底的风起云涌都被压在一方平静的湖面里,着实没有多少波澜。
有些时候,人不得不认命,就像她永远都改变不了女儿身一样。
她认。
昨夜李慕仪与李绍同眠,衣裳教他扯得碎烂,难能再穿,清早起身时,李绍又故意刁难,不去寻新衣来。她又是无论如何都想撑着高傲的人,当即捡了李绍那身紫袍子来穿。她不及李绍身量,松松垮垮拢着,衬得面如白玉,唇似点朱,落在眼中,别有一番风姿。
李绍怎么看她,心头就怎么欢喜。他将自己腰间佩戴的玉片扯来,交给李慕仪,算作筹码;又捏住她的下巴,往她唇上吻了一吻,“这才算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
他很快命人送了新衣裳来,吩咐将李慕仪妥帖送回长公主府。
待李慕仪走后不久,约莫近黄昏时,几个官员模样落轿,从雁南王府后院而入,于水榭中拜见李绍。
李绍懒懒散散躺着,还在研究棋盘上与李慕仪对弈的残局,眼皮不抬,只道了句:“如何?”
几个人谨慎地回答:“即便下了旨放他去做,赵行谦纸上谈兵,也不足为惧。”
李绍敲着棋子,“今日气候,绝非朝夕能成,赵行谦再有本事,也做不到如此周全。可瞧出其他端倪了?”
官员们互相对视几眼,其中一人默了几息,最后说道:“不敢欺瞒王爷,赵行谦等人条列的几点策论,让老臣记起一个故人来。”
“故人?”
“当时王爷还在关外,可能有所不知。”官员一边说,一边低头上前,点蘸茶水写下一个字。
李绍扬眉,“薛?是翰林院的薛?”
官员显然不料李绍也能记得,不过那人也的确当得起。然则他忌讳莫深,不敢多言,只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李绍将棋子扔到瓮中,“查一查罢。”
*
落拓青衫,腰衔香草。
李慕仪卷着轻衾,蜷缩在木榻上。她紧闭双目,细密的眼睫微颤,眉头轻皱着,罕见地流露出脆弱可怜的神色,任谁看了都会怜惜。
她梦到了。
青衫,香草。
暖洋洋的光从明净的窗几中透出来,倾泻在书案上。
清癯的脸贴着她的额头,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将她的手拢住,把着毛笔,写下苍劲的字。
她写得很好。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说:「这就是囡囡的名字了。告诉爹,这个字应当怎么念?」
「薛。」她笑嘻嘻地回答,一个女孩子也未见生得多乖巧,一下就转了注意力,回答完就去揪刚刚编好的小辫子。
他又拍了拍她的肩背,将发丝板板整整地捋在耳后,示意她专心,「后面这一个呢?」
「雉。」她望着人笑,吐字时牙齿咬得齐齐的,明眸皓齿,白瓷儿一样,「薛雉。」
李慕仪眼睫轻湿,手指紧紧揪着绸缎,似是梦呓,“爹……”




掌中雀 第29章 怨折钗(三)
在这宛若玉带的河上,画舫轻荡。李绍红袍黑氅,暗金流衣,英俊的面容在万盏灯火与漫天星斗间,显得格外阴魅。
跪伏的人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直到刀指到背脊,寒意顺着刀尖儿渗进骨子里,他才半哭半吓地求道:“奴说,奴说……是,是奴当年听了小高大人的令,给那薛家的女儿拟了河阳县令幺女的身份……”
薛容,字怀礼,少有名,才华艳逸,世称“天纵大儒”。及冠之年为先帝钦点状元郎,为官二十余载,两袖清风,廉洁奉公,又为先帝称赞“百年贤臣”。
妻早故,未续弦,留一子一女,一子名曰薛琮,一女名曰薛雉。
九年前,薛容主变法,事半,有人举薛容的曾祖父乃是前朝重臣薛求业。
李氏开大梁基业时,薛求业为将,曾手刃李氏宗室数十余人,结下血海深仇,后来太祖皇帝入主帝京,发罪薛家,判处满门抄斩,而薛容正是那枚沧海遗珠。
薛容是前朝余孽,其心不轨,可昭天地。如此罪名加身,就算先帝再宠信薛容,也不得不依先祖,赐死薛容。
“薛、薛大人自知难逃一死,不忍看着子女因此为奴为娼,就狠心亲手捂死了自己的孩子……官兵到的时候,薛大人已经饮刀自尽,只那薛家女儿还存着一息。”
李绍紧紧拢着手指,骨节泛白。
“薛大人因为变法一事,在官场上积了多少恨、多少怨?他一死百了,这薛家的女儿可落不到好。小高大人就差奴才在花名册上替那薛雉改了身份,正巧之前因贪污落马的河阳县令,有一个小女儿,在被送往教坊司的途中咬舌自尽了,于是便替了她的名……”
他口中的小高大人,是高后的侄儿,名唤高拘,当年任御前骁骑都统一职。他没有更大本事将薛雉救出来,唯一能做得就是替她改个身份,遭注目。
李绍一字一字问:“她当真是薛容的女儿?”
那个愿意为了气节,可以饮刀自尽的薛容?愿意为了气节,可以亲手杀死自己儿女的薛容?
奴才将头伏得很低很低,喏了一声,不敢再言。
“今日之事,胆敢对外人泄露半个字,本王就杀了你。”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李绍阖上眼,仿佛就能看到李慕仪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提个教坊司都要哭,以前谁欺负你了?」
*
长公主府的亭廊里,青石板上有着迤逦的光影。李慕仪执扇,懒懒地倚在美人靠上,仰头侧目,望着那笼中的白雉,灵鸟儿欢,啾啾莺莺地叫着,将安静的院子叫得活泛了起来。
赵行谦抱袖,立在远处,弓着身道:“殿下,一切都如您所愿。”
李慕仪拢了拢臂弯上的软烟罗,闭着眼任凭阳光落在脸上,轮廓柔和得动人,“如我所愿?那当是很好、很好的……做足万全准备罢,天总不从人愿。那些个老狐狸都不是好招惹的,又有雁南王坐镇挂帅,有时候轻而易举的招数,就能将一切击溃……”
正如多年前她父亲变法,只要一个无从查寻的余孽身份按实了,就让变法事宜皆数付之东流。
何其简单?何其简单。
简直不吹灰之力。
有婢女行来,屈膝报传,“殿下,雁南王府指派了一个奴才过来。”
李慕仪凝眉,“指派奴才?缘何?”
婢女只道:“王爷念及殿下久病不愈,怕是身边的奴才伺候不周,便又寻了个手脚麻利的来。”婢女略微羞涩地低了低头,“奴婢瞧着,那人生得好生俊俏,说话也有趣得很,殿下带在身边解闷儿也好。”
李慕仪又不知李绍在作什么鬼,她身边的这些个人,八成都是他的眼线,也不怕他再多送一个,便教人领了进来。
赵行谦毕恭毕敬,躬身告辞。离去时,正与那奴才擦肩而过,一时觉得此人与寻常的奴才有些许不同,不禁回顾了几眼,但也未加留意,很快转身离了亭廊。
那人跪下请安,李慕仪的注意力没放在他身上,“去找管家领个洒扫的活儿去做,别往这内府来。”她一边吩咐,一边用团扇的柄去逗白雉顽儿,眼睛弯得像是浅浅的月牙,容色难得有几分小女儿的灵俏。
“殿下,雉鸟不是这样养的。”
李慕仪身线一僵。
那奴才很快起了身,狭长的眼轻眯,大胆又放肆地握住李慕仪的手,执着扇柄去敲了一下白雉的头。鸟儿抖着羽毛,似是万般委屈地缩了一缩。
“对它好,惯坏了性子,就会天天想撞出笼了。”
手顺着腕骨,沿着手臂,划到李慕仪的下巴,轻轻挑起。四目相抵,那是一张阴美又尖刻的脸,深深的黑瞳里逐渐升起冷峭的残忍,这曾缠绕在她每一个梦魇的夜晚,挥之不去。
她银牙细细地打颤,在浓郁的树影间,冰凉的唇亲了亲她的脸颊,舔舐开她的唇缝,将胭脂吮进口中。李慕仪甚至都不记得抗拒,很快,他就撤了攻势,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唤道:“雉奴,还记得我么?”
手中的团扇掉落在地。
她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梢,颤着唇回了一声,“……义父。”




掌中雀 第30章 怨折钗(四)
他尖尖地笑起来,针一样刺得她心腔发寒。
方欢本是雀鸟司的太监,之后被指出宫外,去教坊司中专做驯雏的活儿。教坊司里的人敬他一声“方总管”,经他手的妓子不多,三三两两,其人尤爱雉奴。
一上来就乖巧胆怯的雏儿尚且不足以令他偏爱,他最爱驯野的,于是一眼就挑中了那个被打得浑身都是鞭痕仍旧连背脊都不肯弯的薛雉。
抽打只会伤损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到底无益,他擅长从内里摧毁一个人的傲骨。
教坊司予李慕仪的折辱,绝非仅仅夺走贞洁那么简单,还有在长时间的调教与驯服中,她那逐渐屈从的心性。父亲以戒尺规正的不屈与骄傲,一点一点折在所谓“义父”的手中。
正如现在,她尚是大梁的长公主殿下,而他也不过一介下等奴才,可李慕仪却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恐惧,这才是令她最切骨的耻辱,切骨到恨不能将自己从这副躯壳中完全剥离。
她密而长的眼睫乌黑湿润,轻咬住下唇,直着腰走回房中。
方欢拾起那掉落在地的团扇,嗅了嗅扇柄,轻捏在手中,很快随着李慕仪进去。
门阖上,光线一下变得黯淡。方欢眼前起了一刹那的寒光,猝不及防地令他退了一步,后背碰撞到坚硬的门上,随之而来的是阴森彻骨的寒意。
“谁教你来的?”
她用刀抵着方欢的颈子。
李绍曾讲过她这双柔软的手用来握兵器实在可惜,但经历罗淳风那一遭后,李绍也疏疏懒懒地教了她几式,一时用来唬人,尚且不差。
方欢移不开眼睛,这双眸子冷如冰,正如多年前初见时一样。可她毕竟长大了,养在荣华富贵乡多年,出落得娇媚艳绝,花一样在眉宇间寸寸绽放,足以惊心动魄。
他一旦想起这样的美人儿曾属于他,怕是死也无憾,狭长的目染上笑意,嗓音细柔,“还能有谁?”
他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处,仿佛十指操纵着牵线的傀儡,想要她有什么样的反应,就知道该如何下手撩拨。
他手指不像从前白皙,很粗糙,轻轻撩过那致小巧的耳廓时,李慕仪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刀,耳根儿很快就漫出红晕。
方欢像从前一样,在她耳边讥弄,“真是天生的浪货,怪不得王爷那么宠爱你。”
李绍。
朝中哪个反对革新的官员都好,偏偏是李绍。
她喉咙里哽着一股黄连般的苦涩,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苦得她五脏俱焚。
方欢似乎丝毫不惧她的威胁,阴恻恻地笑道:“雉奴,你命好,落进教坊司里,高后都愿意抬举你,转眼就成了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没了高家,也能凭着这裙下功夫攀上六王爷……过得这样好,是不是也该感谢感谢当年义父教给你的本事?”
他一下握住李慕仪的刀锋,粘稠的血滚落。可他还笑,不在意这些疼痛,“当年高后为了掩藏你的身份,杀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是义父还有几分聪明,随着马商躲到关外去,这世上或许就剩你一个人了……”他将刀一点一点压下,一下揽过李慕仪的腰,疯了一样贴近她的身体,嗅着她胸襟间的体香,“咱们才是分不开的,是不是?你只有义父,义父也只有你……雉奴,这些年,你想不想、想不想义父?”
“你放肆。”李慕仪不作犹疑,那股子从李绍处学来的狠劲儿,肖得了七八分像,那刀几乎无差地划过去,胸前挨了一刀,转眼就浸出一道血痕来。
李慕仪道:“方欢,只要本宫一声令下,外头的侍卫现在就能摘了你的脑袋!”
方欢看李慕仪有些陌生,那时的她除了哭泣,可不敢有任何反抗。
果真是丰了羽的鸟儿,他想。
不多时,方欢笑得妖冶起来,将腰间一枚玉牌解下来,荡在指尖,说:“殿下最近好似惹了麻烦上身。奴才受王爷之命,专程回到京城,前来教教殿下规矩。”
李慕仪身躯猛然绷紧,心尖疼得抽搐起来。
她的变化尽数落在方欢眼中。他轻眯了一下眼睛,将李慕仪的神情左右打量,好久,他语气中有些不可置信地试探,“你喜欢他?”
这四字比这刀都要锋锐,将她不欲人知的心事一下划开道口子,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她没言语。可那一直不惧不畏的方欢却似疯癫般,忽地攥住她的肩,惊惧着一双眼盯住她,过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尖细地笑了几声,“哦,想起来了……他可是你第一个男人,当年为你一掷千金,在教坊司里引得多少人羡艳,换了谁都会动心。”
她记得,甚至连方欢都记得。
可李绍似乎已经忘了。
李绍折下一枝梅花搁在她掌中时,并非二人初见,初次是在教坊司。
那时她教方欢关在笼子里,光滑乳白、干净如新的身躯蜷缩在雀金裘下,她怕别人看见,头紧紧埋成一团。
水墨折扇,合着扇坠的伶仃玉响,轻轻碰在笼子上。若有若无的笑意透过雀金裘传进她的耳朵,“这里头藏着的是哪只雀儿?怎这样小。”
薛雉不自主地抬起了头,只露出一双乌若点漆的眸子。
他清邃冷峻,贵气慑人。对上薛雉的目光,罕见地愣了一下,抬手令人开了笼,裹着雀金裘,将她从笼中抱出来。
“王爷,您多担待,这、这雏儿还没驯好……那主家还等着再教呢。”
她藏在羽裘中,有些惧怕,轻微地往他怀中缩了一缩。那宽厚的手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而后就听见几声轻响。
很快,那劝阻的人就笑了起来,“五,五千两?王爷您敢出,小的们也不敢呀。了,这、这不是驳您的面儿么。”
“本王欢喜,一万两也乐得。再敢挡,端上来的可就不是黄金了。”




掌中雀 第31章 怨折钗(五)
此言一出,也没甚人真敢拦他。这雏儿再娇,到这贵人跟前儿,也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娼妓,值不得去冒李绍的怒。
很快,喧嚣被挡在门外。
李绍将她轻巧地放下来,没料到她已多日不曾行走,两条腿颤颤巍巍没能站稳,一下磕倒在地上。李绍失笑,伸手要将那雀金裘剥开,想将她从里面捞出来,可薛雉太怕教人看见脸,呜叫着乱躲,紧紧揪着裘衣骨碌碌地就跪爬到屏风后去。
见她行如小兽,李绍笑得更盛,“怎么?怕生?”
屏风下粉白剔透的脚趾没藏住,绷得紧紧的,可以看出她很是局促不安。
李绍也不强求,慢条斯理地坐在屏风外,说道:“别怕,我也不过是借你躲躲酒罢了。”他瞥了眼那露出的白芽儿似的小脚,似笑似叹,“你才多大,还是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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