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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千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大烟烟三岁半
每思及此,江豫燃的心内都有些不平。
他想不明白,像他们卓帅这般才貌双全、智略过人、坚勇不催的女人,究竟是哪一点让周怿觉得她配不上谢淖。
之前,江豫燃不屑计较,因他未见卓少炎对谢淖之真心。
但如今,江豫燃将卓少炎之真心看得清楚明白,便再也无法不做计较。
江豫燃在马上思虑半晌,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那便是周怿因谢淖故,亦知悉卓少炎之过往。而卓少炎之过往种种,唯亲手弑兄一事能让周怿生此疑恶。
江豫燃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周将军。”
周怿听见后,以目光相询。
江豫燃问:“我们卓帅之过往,周将军知道多少?”
周怿想了一想他家王爷与卓少炎眼下的关系,又想了一想卓少炎对江豫燃的信任之度,言简意赅地如实回答:“所有。”
江豫燃了然,遂又问:“周将军对卓帅心存恶感,是因卓帅曾亲手弑兄?”
周怿被他问得一怔。
周怿想说,他从未对卓少炎心存恶感。但他皱了皱眉,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对江豫燃作此解释。
他皱起的眉头,落在江豫燃眼中,则是坐实了江豫燃的推测。
江豫燃冷冷道:“所以周将军以为,卓帅配不上谢将军。”
周怿转头,望了江豫燃一眼,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些,却依然什么话也没有向江豫燃解释。
……
他从未觉得卓少炎配不上他家王爷。
卓少炎的确曾经亲手弑兄。
但是他家王爷,何止曾经亲手弑兄。
更曾亲手弑君。





予我千秋 【叁拾叁】
【叁拾叁】
皇城门口,负责宿卫宫禁的殿前侍卫统领孙颂与江豫燃的人马做过交接之后,继续护送昭庆公主府的车驾与仪从进入宫禁。
沈毓章站在西华宮前。
孙颂先到,殿卫分列,车驾后至。
在等公主府的车驾驶近时,孙颂对沈毓章复命道:“沈将军。昭庆公主殿下与小公子已安然无恙地接入宫中了。将军若还有它事吩咐,还望示下。”
沈毓章道:“辛苦孙将军了。”
孙颂年过四十,在禁中当差多年,对皇室忠心耿耿。沈毓章少时入宫伴读皇子,骑射、枪法、剑术皆是孙颂手把手教他的,至于后来他与英嘉央在宫中相恋的那些旧事,孙颂亦尝亲睹亲闻。
此番沈毓章归京,几日之间宗室朝堂便翻覆了气象,孙颂此时再见沈毓章,心中自有颇多慨叹。
托仗着自己与沈毓章的旧交,孙颂道:“将军与公主殿下当年决裂一事,宫中人人皆惋惜不已。公主殿下对将军何等之情深,将军不当辜负。”
沈毓章的目光随着公主府的车驾停稳而停稳,他回孙颂道:“当年是我之过,如今我必不再负她。”
说罢,沈毓章上前亲迎英嘉央下车。
宫人支起车憲,小男孩的头先探出来,他的两只手把着车板,看见沈毓章后高兴地叫:“爹爹!”
众人皆低下了头,不敢看亦不敢言。
沈毓章微笑,上前把英宇泽抱下来放在地上,然后蹲下,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发皱的小衣服,告他说:“以后在这宫中,见了爹爹不能再叫爹爹了。要叫沈将军,或者叫沈卿。记得了么?”
英宇泽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小手还揪着沈毓章的衣袍,答应着:“沈将军,我记得了。”
其实来之前娘已经叮嘱过他此事,要他记在脑中不可忘,可他一看见爹爹就高兴得什么都不记得了,结果现在被爹爹责说了。
沈毓章起身,再度伸出一只手,去接英嘉央。
她的手落在他的手背上。
英嘉央步下车后,轻轻回了手。
沈毓章看着她,问:“累么?”
英嘉央抬眼触上他的目光。
他的四周,是殿阙,是朱墙,是晴空,是秋阳,是存搁着与他二人相关的无数旧事的地方。
与北境之金峡关不同,与京中之公主府不同,她此时此刻与他同在此宫中,才发现自己之前对他说的那一句“无意再叙旧事”其实是多么的薄软无力,亦是多么的不自量力。
这一眼眼皆是旧事。
这一步步皆是当年。
这旧事与当年就这样静陈在她眼前,而他的一言一行,皆能拨动她本以为她再也不会为他所动的这颗心。
……
去向皇帝问过安后,复回西华宮来安顿。
英宇泽年纪尚小,头次入宫来,觉得什么都稀罕,见娘亲有意宽纵他一日,当即便在西华宮中上下左右地跑着玩,直玩到筋疲力尽,才被宫人带去沐浴休息。
沈毓章并未干涉英嘉央对孩子的这一番宽纵。
二人皆明白,能像这般让英宇泽无拘无束地玩耍的时光,已不剩几日了。
英嘉央安置好孩子,叫宫人取了茶与果子来。
她亲手给沈毓章奉上一杯茶,“沈将军,辛苦了。”
沈毓章将茶喝了,看她半晌,道:“央央。我不乐意你叫我沈将军。”
英嘉央道:“沈将军将为新帝辅臣,但凡是将军不乐意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敢做的。敢问将军想听我叫什么?”
她脾性素来温和,此时将他一冲,沈毓章有点讶然。讶然之后,他明白了她这是心怀不豫。
沈毓章搁下茶杯,了然道:“今日我在礼部的事情,传到你耳中了?”
英嘉央道:“沈将军在礼部立威,让人把将军的话传遍外朝上下,试问眼下又有谁人不闻。”
沈毓章便问:“我那些话,意在护你,你为何不快。”
英嘉央道:“你我之事,皆是你之过?方才见孙颂时,你只怕也是这么讲的?当年你我决裂之事,皆因我一意孤行、阻挡你北上报国之志,过不在你。而我怀上宇泽的那一晚,更是你情我愿之事,后来决定将他生下,是我一人之决定,过亦不在你。”
她看着沈毓章,质问道:“你从始至终未曾负过我,你以为,我需要你这般自毁名声,就为护我?”
自二人重逢,沈毓章尚未见过她发这般大的气,更未听过她主动开口提及二人之事。
沈毓章被质问得一时无言。
片刻后,他试着向她解释,道:“我不愿你受人非议、背负委屈。”
英嘉央不再看他,静坐了一阵儿。
她的目光轻轻浮在眼前已变凉了的茶上方,叹道:“毓章。这天下只有你能给我委屈受,旁人是给不了我委屈的。”
沈毓章一愣。
好似眼前万物的颜色都于一瞬间变得乍亮,沈毓章心里跟着豁然一明,他伸出手,越过案几,想要去握英嘉央的手。
但他按捺住了这冲动。
沈毓章缓缓一笑,道:“我明白了。”
……
江豫燃将昭庆一行交给孙颂后,转头去了大理寺。
他拿着兵部的令牌,直接去左断刑司找李惟巽。
江豫燃请人帮忙传话,自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没多久,身后就有人轻轻柔柔地叫他的名:“豫燃。”
江豫燃的耳骨一软,转头去顾,看见李惟巽正抿着唇笑望着他,一脸的惊喜与不期而获的开心。
她身上穿着官服,阔袖以绳束扎,指尖还沾了几点墨,显然在出来前还在处理公务。
江豫燃还未说什么,胳膊便被她一拽,人被迫跟着她走了。
“跟我来。”李惟巽笑了笑。
待被她不知带到了什么无人的一处,江豫燃刚站定,头就被李惟巽勾拉下来,她捧着他的脸摸了好几下,然后喃喃地道:“你又瘦了。”
紧接着李惟巽亲了他一口。
江豫燃这下整张脸都红了,他咳了一声,将她的手从他脸上拉下来,握住,这才有功夫将她好好打量。
她还如他记忆中一样,软软的小小的,没怎么变。
便是这么一个软软小小的女子,偏在朝廷的大理寺左断刑中专司处置各路命官、将校及死囚的疑狱审断,每日与那些阴暗之物打交道。
李惟巽拉着江豫燃的手,道:“我听说云麟军换防了,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来找我。”她说着,又流露出一点担忧:“之前好久没有到你的书信,我每日听着北边的那些事情,心里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
江豫燃道:“我每日都贴身带着你给我的平安玉,哪里会有事!”
李惟巽笑了笑,把头埋入他胸前,应道:“好。”
江豫燃将她抱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今日来找你,其实是有公务要同你说。”
李惟巽有点舍不得地从他怀中仰起脸,道:“你说。”
江豫燃道:“卓帅命我来请你帮一个忙。”
因江豫燃故,李惟巽是朝廷命官中除了顾易之外唯一一个知悉卓少炎身份及过往的人。年初卓少炎归京下狱,自御史台狱转羁大理寺狱后,李惟巽亦曾于暗中照拂过她。
李惟巽点头,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你尽管说。”
江豫燃道:“卓帅欲为裴老将军平冤。当年兵部、大理寺二处凡参审裴老将军一案的官吏,卓帅亦欲将其一一弹劾而论罪。平冤一事需得将当年一案彻查彻翻,眼下沈将军虽已接管兵部,但大理寺诸吏仍然多亲成王,到时候一旦经查,只怕会诸般阻挠,故而卓帅希望你能够帮忙,想办法将当年的卷宗提前取出,交与沈将军。”
李惟巽沉思少顷,笑着应道:“我来想想办法。”
江豫燃亦笑了,重新将她抱进怀中,感受着她柔软小巧的身子,他差点就要将自己想要迎娶她的事说出口,但又马上屏住了。
江豫燃想,他还是应该按卓少炎所建议的,待聘礼备好后,再提此事为妙。
……
西华宮中。
直到晚膳用罢,沈毓章仍无离去之意。
英嘉央也未催他。
她问沈毓章:“父皇大禅的日子,礼部那边可已定了?”
沈毓章回答道:“今夜连着典仪一并奏上来,但必定就在这三五日之内。礼部在仓促之间准备,诸事不全,连新帝衮冕都来不及制,问说能不能往后延些时日。我意此事久拖不得,也未提前与你和卓少炎再商量,便敦促着礼部尽快行典。”
英嘉央应道:“便这么办罢。”
既已提到这些事了,沈毓章又道:“你既要垂帘,还有两件事,我也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英嘉央看他一眼,道:“该如何处置成王,必是其一。该如何安置卓少炎与云麟军,必是其二。”
沈毓章“嗯”了一声,道:“新帝一旦即位,我辈必欲为裴老将军平冤,如此,当年涉事者若证有英氏宗室重亲如成王者,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英嘉央道:“你既欲叫宇泽法英氏之太祖、世宗,该如何处置宗室重亲之犯法者,又何必再问我。”
沈毓章沉沉地点了一下头。
他又道:“至于卓少炎,你意如何?”
英嘉央蹙眉,道:“云麟军自北境起兵,不擎大平军旗,不擎大晋军旗,只擎卓字帅旗,此一直是我心忧之事。卓少炎虽怀为国之赤胆,但她今能拥兵废帝,谁又能保证来日她不会再举兵起事。但北边如今不稳,大晋仍然虎视眈眈,若无良将戍边,难保我大平疆土。”
沈毓章道:“卓少炎为国征战,军功卓著,我大平今欲振兴武事,应当昭其身份而大封之,如此方能激励将兵忘死报国。待大封之后,再解她兵权,将云麟军帅印转付他人。”
“何等大封?”
“我意封王。”




予我千秋 【叁拾肆】
【叁拾肆】
沈毓章既已同英嘉央拿定主意,便觉得没什么可再耽搁的。
他于次日找到卓少炎,将欲在国中昭布她之身份并按军功大封的意思同她道明,只未提在之后解她兵权一事,然后问道:“少炎以为如何?”
卓少炎当时在阅云麟军在北边驻军发来的奏报,听了沈毓章的话,并未露出任何惊讶或是疑惑的表情,道:“新帝即位,毓章兄欲拿我竖典,以激励国众投军,我自明白毓章兄的一片苦心。”
沈毓章听出她还有未尽之言,便等着她说下去。
卓少炎看他,忽而微笑,又道:“然而纵使封王,我仍是大平之臣。毓章兄何以认为,我仍然愿为大平之臣?”
沈毓章的脸色变了。
“你恨朝廷有负卓氏一门,心内始终不能消此恨意,是么?”他口中这么问着,但他心底又十分清楚这必然不会是卓少炎说此话的原因。
卓少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唤他一声:“毓章兄。”
这一声将沈毓章的胸腔都拉扯住了。她这一声,是在说他何以不懂她,又或者是在说他何以装作不懂她。
沈毓章不应她这一声。
卓少炎则道:“之所以有今日之大晋,皆源因中宗朝以军功封戚安为晋王,英氏宗室断不可能再重蹈前朝之覆辙。毓章兄今欲封我为王,是预备何时缴我兵权?既要缴我兵权,是不是将来还预备要我的命?我今拥兵废帝,此事在宗室、在朝廷心中是个永不可能消解的疙瘩。我又何必要这一个王位,我又何必要身份被昭布于世?毓章兄欲大封我,是为国,而不是为我。但我自问早已为国尽忠,而今却也不愿再为毓章兄所利用。我不需这一个王位,更不需身份被昭布于世。待裴老将军平冤后,我自会上交云麟军之帅印,从此不问朝事、不问军武。如此,也可换取宗室及朝廷安心。”
她每说一句,沈毓章的脸色就暗下去一层。
待她说完,沈毓章的怒气已难被压制,他冷冷道:“当年你入讲武堂,裴老将军教的头一件事是什么?”
卓少炎眉头动了动,答他:“为将者,何谓尽忠。”
沈毓章沉声斥她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已为国尽忠,但这一个‘尽’字——你敢说你真的做到了?”
倘是真的做到了,又何以能说出方才的那一番话。
沈毓章重重又道:“如今我必欲借封你为王一事激励国众,你应也罢,不应也罢,来日只等着奉旨便是。你纵然有再多的不情愿,难道还能真的领兵造反不成?!”
这话可谓诛心。
逼得卓少炎冷笑道:“毓章兄,不送了。”
被下了逐客令,沈毓章满面怒容地看她两眼,随即离去。
……
能引得沈毓章这般发怒,根本未在卓少炎的预料之中。
而她的情绪亦被他那一句句强硬不留余地的狠话激得气血难平。
卓少炎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熄了心火。
这时候戚炳靖从里屋踱出来。
他自然是听见了二人全部的争吵,等到此时再出来,亦是为了让卓少炎先自行平静一刻。
卓少炎看见他,眼底残存的怒意悉数消敛。
她垂下目光,无声又叹了口气。
果然,戚炳靖走到她身边,执起她一只手,搁在掌中轻轻地捻她的手背,似是安抚。然后他问她道:“你冲撞沈毓章、不愿被封王,亦有我的原因在内,只是沈毓章不知我的身份,故而你不能将这层原因让他知晓,对么?”
卓少炎不愿答他。
戚炳靖见她这模样,淡淡一笑,却还是继续说道:“少炎,你当年在豫州城头尚不畏死,又岂会怕大平宗室、朝廷因忌惮你的军功而取你的性命?你心怀家国,又何以会不愿意被封王以激励国众从军。如今你之所以会有顾虑,无非是因你心中有我罢了。”
卓少炎欲从他掌中将手抽出,谁知他紧紧握着不叫她动,她心头那股勉强平熄下去的火又蹿起来。她看向他,恼道:“是。我心中有你。你偏偏明知故问。看我说不出话的模样,你觉得很有趣?”
戚炳靖道:“我不觉得有趣,我觉得十分心动。”
卓少炎恼不下去了。
她只得道:“大平朝廷若不昭布我的身份,我便只是以亡兄之名起兵南下、废帝另立的卓少炎;然而我的身份一旦被昭布于世,我便是曾经在边境征战连年、亲令残杀数万晋俘的云麟军主帅。纵然你不计较,但大晋宗室和朝廷,能容得下我?”
有一簇火光划过戚炳靖眼底。
他微微笑了,道:“少炎,你担心封王后嫁不了我,做不了我大晋的鄂王妃。”
卓少炎被他笑得又说不出话了。
他多懂她。他若真想娶她为妻,他必会令大晋不再出兵南犯,让二国边境得以修睦,否则她不会肯嫁。但倘是她的身份被大晋国民所知,不论是晋室抑或朝廷,谁又能允他为了一个手上沾着无数晋军士兵鲜血的女人做出这等决定。更遑论娶她为妻了。
戚炳靖看着她。
晋煕郡鄂王府中的那袭王妃婚服,他为她而制。
三年前肆州城破的那一夜,他对周怿说,他要她。
他既然要她,便清楚要她的代价是什么。
戚炳靖再度微微一笑。
然后他握紧了她的手,正色道:
“大平欲封则封,你纵为王,我也来娶。”
……
夜里,卓少炎梳洗罢,又想到他说的这句话,不自禁地就笑了。
曾经的她,何尝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一个人,知她心,亦知她志,心甘情愿地让她看见他的情与意,亦让她心甘情愿地将心交付给他。
卓少炎自镜中去看正在案边揽卷而阅的戚炳靖。
他感受到她的注视,抬眼望过来,捉住她窥视的目光。
卓少炎一笑,没事找事地解释:“……替我取一下发簪。”
戚炳靖岿然不动,拒绝道:“我没空。”
卓少炎睨他,“没空?”
戚炳靖“嗯”了一声,目光又淡淡回到手中书卷上:“我手里握着你的心,没空做别的事。”
卓少炎的脸庞与耳根染起一大片红意,一路漫入颈下。
她那日同他表明心迹时说了这么一句,他便能拿着这一句时时撩拨她的心,也不知他是有多喜爱这一句,说多少遍都说不腻。
……
又四日,按礼部奏,皇帝行内禅之礼。
宰执、文武百僚列班于紫宸殿,皇帝出宮,鸣鞭,禁卫诸班直及亲从仪仗迎驾。诸宰执升殿奏事,奉诏劝新帝登基,皇帝遂降坐,鸣鞭还内。
昭庆公主扶新帝出宫,新帝虚让。少顷,内侍传太上皇帝旨意,请新帝升御座。新帝遂升御座东侧坐,昭庆公主垂帘。
宰执、文武百僚称贺、再拜、三称万岁。礼毕,新帝还坐西华宮。宰执下殿,候太上皇帝登辇,扈从至德寿宫而退。
上昭庆公主尊号为昭庆上圣公主,诸臣陛见仍称公主。
……
周怿听着自宫城中传来的遥遥鞭音,转头看了一眼戚炳靖。
他说:“王爷南下太久,大晋国中难防不乱。虽有陈无宇将军提兵镇于金峡关北,但一旦有事,王爷在此地鞭长莫及。和畅是什么性子,如今连他也愁苦操心,盼王爷早归。”
戚炳靖颔首道:“待她封王,我便北归。”
周怿沉着脸色,默声不言。
……
西华宮中,英宇泽耷拉着小眼皮,因大典太累,早已睡过去了。
沈毓章一身朝服未换,站在御榻边上看了孩子一会儿,才转身走至外殿。
英嘉央此刻手中持着一封奏札,神情凝重。
这封札子是方才成王府派人递入宫中的,言称讫请圣上鉴事。
今日新帝登基大典,成王称伤病未愈不至,却偏在大典结束后没多久的时候特地奏事,请新帝圣裁。
沈毓章问道:“成王所奏何事?”
英嘉央把手中已攥出指印的奏札递给他,回答道:“他所奏之事,是要卓少炎的命。”




予我千秋 【叁拾伍】
【叁拾伍】
英肃然所奏如下。
景和十二年十月二十九日晚,卓少炎亲手弑兄。
事后,卓少炎勾结兵部侍郎郑劾及其属吏凡四人,冒兄长卓少疆之名,奉旨提兵北出豫州。
景和十二年至景和十六年,卓少炎以卓少疆之名募建云麟军,执帅印征战北境,屡次冒名请旨,欺罔君上,瞒弄朝廷。
景和十六年末,卓少炎与郑劾相勾谋,计欲起兵谋反、以图大位,为人密告于大理寺卿吴奂颉,事败。
大理寺卿吴奂颉挟此事以要郑劾,索取巨金,郑劾为自保,以珍宝万银馈吴奂颉,吴遂改卓少炎谋逆为通敌之罪,造假证以奏朝廷,诏卓少炎归京。
景和十七年元月,卓少炎归京下狱,“卓少疆”坐通敌死罪,吴奂颉以狱中死囚代其刑,卓少炎得以全命、贬流北境。
……
英肃然在表中还称,当时密告卓少炎谋反的知情人本就是吴奂颉的心腹,亦受了吴奂颉的不少好处,故而在之后帮着吴、郑二人匿藏此事多时。可如今此人与吴奂颉交恶,恐自身性命难保,遂夜叩成王府,将前事种种告于英肃然,望能将功折罪。
此人不仅将诸事坦白,还上交了足以证明卓少炎在过去数年间与兵部、大理寺重吏相勾结,一同欺君、谋逆的诸多证据。
……
这奏札上的任何一句,都足够治卓少炎一个死罪。
更何况是这触目惊心的连篇死罪,卓少炎纵是万死,亦不能抵其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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