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濑
“还疼么?上回的药还有。”应冀说着便要起身去拿,孙粲忙拦着他,“不疼了,比之前好多了,不用抹了。”她不自在地别过脸,面颊有些发热。
“真的?勿要怕羞,若是疼,尽管说出来,不然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不疼了,真的不疼!”
见她不像是说谎,应冀才道:“既如此便罢了。”
孙粲见他又恢复平日里的模样,哪有方才——一想到方才的事,孙粲的脸又红了,她是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有人和她说那些下流话,甚至,甚至还要她一起说。
“明日我休沐在家,陪你玩一天,可欢喜?”孙粲抬头,便撞进无限柔情,黑眸里映着小小的她,近乎让孙粲觉得他的心里,也只装得下一人。
“我又不是孩童,你能陪我玩什么。”敛定心神,她弯着眼睛浅笑,嫩葱似的手指划过粗砺的掌心,似乎是贪恋那掌心的温度,柔嫩的面颊轻轻蹭了蹭,像砂纸,磨得她脸有些痒。
应冀将锦衾往上拉了些,恰好能包裹好她,“秋千已经搭好了,待天气暖和了你就能玩,至于明日……宁云寺的雪景甚好,想去看看吗?”
“宁云寺?为何我从未听过那里,离这远吗?”
“在郊外,从前也是香火旺盛的,不过现在有了护国寺,自然是衰落了许多,只有少数人才记得。”他淡淡解释,并未想在这话题过多停留。
孙粲突然噗嗤一声笑道:“平日里瞧你极爱荤食,但凡是素的一概不碰,若是去寺院赏雪必然是要在那用膳的,你吃得习惯?”
“为何吃不习惯,只要你想去,我都依你。”应冀好笑地看她,不过是吃素斋,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爱吃素,但不代表吃不了素。
“那上回有个下人在你饭食里加了些素菜,你要活生生的打死他?”
那日恰好她出门去了,归家的时候买了些糕点打算去寻应冀,哪知应祥见她过来,死拦着不给进去,当下孙粲便起了疑心,想着应冀那厮是不是趁着她出去与哪个婢子鬼混。
“应祥!你主子可是在里头见客人?”
“不,不曾。”
闻言,孙粲冷声喝道:“那你为何拦着,还不走开,仔细惹恼了叫你主子打你!”
应祥苦着脸道:“夫人啊,这腌渍地儿您来了不合适,进去也是脏了鞋底,您且回院子里休息,奴也去请主上出来成吗?”
他越这样说,孙粲就越觉得有鬼,面上却道:“既如此……好吧,那你去寻把伞来,瞧这鬼天气,怎么又下起雪来了。”
应祥哪敢不从,只得留了几个下人看着,自个儿去里头拿伞。
哪曾想还是出事了。
也不知孙粲是怎么闯进去的,一进院子便闻到一股极浓的血腥味,刺鼻恶心,叫她作呕。
孙粲越发奇怪,便微微往里头走了些,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于是,她便瞧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被压在地上,身上早已是血肉模糊,想已是昏迷过去,青石地上尽是猩红的血。
而边上还有几个,则被硬生生的砍了双臂,露出森冷的白骨。
应冀冷冷坐在太师椅上,眼神阴鸷可怕,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很愉悦的事。他身边站着一身着紫衣的汉子,似乎在禀报着什么,突然有人喝道:“什么人站在哪!”
孙粲下意识地要抬腿跑开,可腕子被人一把拉住,力道大得让她一瞬间觉得胳膊要断了,白着脸回头,却见应冀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六娘?你怎么在这……你,你怎么了?勿怕勿怕,我带你出去,没事了……”
他赶紧捂住孙粲的眼睛带她出去,唯恐她在这待久了出事。
“我那时候真是被吓着了。”意识渐渐回归现在,孙粲慢慢吐了口气,天知道后来她有多怕应冀杀人灭口。
应冀也记起来,那天夜里孙粲便发了热,病了一场。
“六娘可知我为何要这样做吗?”他感觉到孙粲的不自然,“应祥只告诉你说是因为用食里加了素菜……可是六娘,你为何不仔细想想,为了区区素菜,我用得着要打人杀人吗?”见孙粲还是不懂,他不由叹气,“在这府里头,我是不喜素食,而你是吃不得牛乳,但凡沾着牛乳的东西你都碰不得。作为下人就该知道主子的喜好,主子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这些都得清楚。今日是我饭食里加了素菜,那明日呢,明日莫不是你的饭食里加了牛乳?我若不严惩,这些人只怕会越发肆无忌惮的胡来。六娘,人心最是险恶,许多事不得不防。”
“那你呢?你可会害我,你心里可也在防备于我?”孙粲忽然出声,放在锦衾里的手不自觉握紧。
“老实说,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对你起过杀心,只因你次次折辱于我……阿粲,你该知道,我并非圣人,可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就有些不对劲了,忽然觉得你这样漂亮,若是真杀了也实在可惜,只要你听话,留着也未尝不可。后来,后来你也知道……我心悦你,只想与你永永远远,至于防备,我恨不得将所有的宝贝都给你,哪里还会有防备之说呢!”应冀的耳尖红红的,甚至还庆幸自己肤色黝黑,不比那些士族儿郎那样白皙。
“应冀,我送你根山上的木枝吧,只送你一人。”她心里欢喜极了,搂着应冀的颈子在他脸上亲了亲。
奸佞 入宫
次日早上,孙粲便觉得喉咙似火烧般难受,头也昏沉沉地发胀。
应冀素来早起惯了,故而醒得早,见她娥媚轻蹙,怏怏地靠在自己怀里,不由放轻了声音,“怎么了?时候还早,再睡会。”
“今儿个不想出去了……身子不大爽利,许是昨天没注意吹了风,着凉了。”她才醒,声音有些哑,懒懒地,像是撒娇般。
应冀“嗯”了声,大手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后颈,力道不大,孙粲舒服地阖上眼,任由散落的鸦发盖住了脸。
“腰也疼,腰也要捏。”春笋似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莹白的腕子上布着或深或浅的印子,引得应冀眸色发暗,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亲,“还有哪里疼,一并都说出来。”他嘴上说着,手也慢慢往下移,隔着衣服覆在她的胸乳上道:“这疼吗?昨儿可没少吃呢!”
孙粲哪里想到他一大早会说这些话,一时间措手不及,微张着嘴望他,“青天白日的,你怎么……”
应冀微笑道:“我怎么了?六娘倒是告诉我呀。”他好笑地看着孙粲,将滑落的锦衾往上拉拉,他是故意的,孙粲看出他眼里的挑衅,也不知是不是昏了头,随即跨坐在他身上,手指慢慢划过他的唇懒声道:“你既然开口问我,何不自己解了扣子看看?”
她一向不吃亏,便是斗嘴也要争个高低。
“六娘啊六娘,你可真是……”应冀大笑,他本就是逗逗孙粲,倒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话,笑完他忽然严肃道:“若是别人这样激你,可不许好强!”
“你这厮实在混账,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难道这话还是可以乱说的么?”
见她恼了,应冀忙道:“是我魔障了,我也是怕有心人激你……也是,与你来往之人皆是清贵士族,哪里会说这浑话。”
孙粲抿了抿嘴,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我……我虽与那些人来往,可到头来还不是那个……你了吗?我其实……其实你说这些浑话倒也无妨……左右你我是夫妻……啊呀,你这厮实在讨人厌,不与你说了。”
应冀听得云里雾里,愣愣道:“是了,我突然想起来,昨晚上你说要送我木枝……好好的送我木枝做什么?”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成有什么习俗?还是说这木枝能用来辟邪的?
孙粲啐道:“我看外头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痴子!”
闻言,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外头有婢子禀报道是应皇后派人邀她入宫赏景。
应冀撇嘴,本想着休沐在家带她出去玩玩,哪曾想孙粲身子不舒服,现在阿姊又要她进宫。
唉,失策!
孙粲唤人进来梳洗,应冀见她不理自己,只当是方才哪句话说错了,赔笑道:“好六娘,论知识才华,我自然是比不上你的,便是整个大殷也难找与你一分伯仲的女郎,你行行好,教教我好么?”
“我哪敢教你魏国公啊,这有的话张口就来,只怕是再有才华横溢的人也自相惭愧吧!行了行了,离我远些,省得叫我心烦。”
应冀悻悻放手走开,坐在边上看她。
绣诗打开木匣子,里头装着全是孙粲的耳饰,华贵如金银,温润如玉饰,绚烂如宝石,各色款式皆有,她想了会,便选了一对应皇后所赐的,绣琴又捧着璎珞圈为她戴上,收拾打扮好后,孙粲瞥了眼坐在木椅上的应冀,闷声道:“有时间在这看我,倒不如去读读《诗经》,兴许你就知道我何意了呢。”
“不打紧,不打紧,等送你走了便去看。”应冀也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后便打伞送她上牛车,“在宫里勿要乱走,若是叶氏寻你麻烦也别忍着,左右阿姊也在,有什么便和她说,晚些我便在牛车上等你。”
孙粲点头,临走前不忘道:“你记得去看啊,别到时候又瞎想我做什么。”
应冀含笑答应,见牛车不见了踪影,才敛了笑,冷声吩咐手下,“去吧郭刘二人唤来。”
宫门口便有应皇后的人等着,孙粲下了牛车,便瞧见一人身着蓝袍,腰上系着墨玉佩,周边簇着一群宦官下人。
“那位可是赵王?”她捏着帕子掩在嘴角,轻声问身旁的宫婢。
“回夫人的话,那位确是赵王。”
孙粲微微颔首,却见那赵王大步往自己这走来。
“这位便是魏国公夫人吧!”算来那赵王的年纪只比应冀大几岁,可因为一些缘故尚未娶妻。
“见过殿下。”见孙粲行礼,赵王笑道:“夫人勿要多礼,论礼本王还该唤夫人一声舅母……是了,夫人这是要去母后那吧?”
孙粲微笑点头,眼里已是不耐,只是顾着礼面而未曾表露。
这样出生卑贱的皇子,士族是一向不屑搭理的。
赵王寒暄几句,便让她们离开,身旁的一名宦官不由道:“这魏国公夫人好倨傲,您怎么……”话未说完,那赵王喝道:“你这下贱的奴才懂什么,富春孙氏,光光沾着这个姓氏就已经够尊贵了,偏偏人家还是孙樊贞的女儿……应仲对他那痴子倒是不赖。”
奸佞 进宫
宫婢引着孙粲进内殿,雅致的兰香扑鼻而来,她轻轻用手帕掩了掩鼻子,老实说她不太喜欢兰香的气味。
外头虽冷,但凤殿里温暖如春,小太子被应后抱在怀里,小脸红扑扑的,一双黑亮水灵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孙粲,白胖的小拳头兴奋地挥着,惹得应皇后笑道:“啊哟,皇儿见着舅母这么欢喜呀!嗯?是不是呀!”平日里一贯淡漠的眉眼沾着笑意,孙粲不由想:是否每个做了母亲的都会这样从骨子里都透着温柔。
“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可是嫌我这宫里无聊?也不见得你常来看我,最近府里都好吧?”自那日入宫出谋后,应皇后与孙粲的关系亲近许多。
“托娘娘的福,二郎近来好得很,字也比之前好看,书么……也愿意去读了,想来身边还是得有个人看着。本想着昨日便来瞧您,可不巧韦家孩子百晬,到底是没来了,于是便想着今日来,哪知您倒是快了一步,派人过来,二郎听到下人禀报也吵着要来见您,说想娘娘和太子殿下了。”孙粲抿着嘴微笑,面上的花钿更显她妩媚,“但我昨日捡了些书籍与字帖给他,天又这样冷的,到底要他在家温书临字,娘娘可别怪六娘!”
应皇后嗔道:“二郎实在是胡来,这后宫是外男想来就能来的么……”说罢不觉将手覆在孙粲的手背上,“得亏着府里还有你!你这样为他着想我怎么会怪罪你呢?自从二郎娶了你,我瞧着他再不像以往那样——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就连陛下都夸他呢!”
“是么,那可真是件好事!二郎知晓了定然欢喜。”孙粲直着脊背,不过沾着椅子一点而坐,指尖轻抚着裙摆,嘴角扬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在应皇后看来,那笑多一分便是媚笑,少一分便是冷笑,而她的声音也不似寻常女郎那般温婉,清脆,甜糯。
极具有辩识,但凡听过一次便不会忘,二分沙哑,五分慵懒,剩下的三分是傲。
应皇后笑道:“你勿要告诉他,若是知道了,只怕他心里轻狂!再者——你也别娘娘,娘娘的唤,那些称呼都是留给外人的,上回你不是已经改口唤‘阿姊’了么?便那样叫,如今唤‘娘娘’的多得很,唯有一声‘阿姊’难得。”
她晃神地看着孙粲戴着的耳饰,片刻将小太子交由身旁的嬷嬷,环视一周悠悠道:“都下去吧,本宫与国公夫人说点家常,不喜打扰。”
“喏!”
“听闻昨日崔家娘子被鹅啄了,那鹅是韦参军的?”应皇后抚了抚发上的簪子,袖口有些宽大,孙粲隐约看见那白腻的腕上有星星点点的印子。
“也只有他干得出这事儿了。”孙粲啜了口茶润润嗓子,“崔家娘子好可怜,估摸着以后也不敢再去胡乱招惹什么。”说着,她话锋一转,“是了,方才瞧见吴王了,果真气派,后头跟着不少的宦官下人。”
应皇后面上笑得愈发温婉,可眼里却阴冷至极,“到底是爱屋及乌,封王赐的宅子是前朝太子府,赐婚赐的是李明德之女,只怕下回赐旨……”
下回赐旨就该是太子之位了。
“阿姊可是心急了?您该知道,这赐婚归赐婚,可这婚不是还没成么?天下之大,可不止他李家一女。”
“六娘的意思是换个人家的女郎?”应皇后面上不解,抱着手炉望她。
孙粲轻笑一声,眉眼间的风情尽展,惹得应后不禁暗道此女之姿不凡,便是叶氏再年轻个十余岁恐怕也只能比个颜色,而那通身气度却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我的阿姊啊,陛下都已经下了赐婚圣旨,这女郎如何能改!”见应皇后愈发不解,孙粲淡笑着看了一眼殿外,那应皇后道:“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阿姊以为士族贵女如何?若是吴王攀上了士族——”
“不可!若是有士族相助,那皇儿不就……”应皇后想也不想地打断,却见孙粲微笑道:“阿姊别急,叶贵妃虽出生不显,但容貌姣好,生得吴王呢,也是俊朗吧!倘若吴王殿下勾搭上了哪个士族女郎……”她说着顿了顿,“您觉得叶氏吴王会放过这个机会么,放过攀上士族的机会?”
“他若想攀士族那也得看李明德——啊!我明白了,可是他若执意要娶那士族女郎呢?”
“阿姊,寒门一派皆以李明德为首,您觉得他们会同意让李家吃亏么?更何况哪有真的士族会看上那样出生的皇子啊!”
孙粲将那“真的”咬得极重。
应皇后思索片刻,便道:“明日我便唤陈家进宫。”
孙粲饮茶不语,又见那碟子里的点心做得精致,不由拿了一块尝,入口便是齁嗓的甜,她忙端起瓷杯,喝了好些的茶水才将腻人的味道压下,可身旁的应皇后却像没事人一般将那碟子里的糕点完整吃了一块,甚至见孙粲瞧她还笑道:“六娘怎么了,可是点心不合口?”
“阿姊,您不觉得有些不对么?”孙粲看着那点心就直泛恶心,这得是放了好几年的糖量吧。
应皇后愣了愣随即道:“这糕点有什么不对么?”
“甜腻异常,甚至您燃着的香料气味也是极浓郁的,您可是哪里不舒服?”孙粲斟酌着言词,直觉是哪里有些不对。
“不舒服……不曾啊,这太医日日来请平安脉也没什么不对啊,这糕点真的很甜么?可是我吃着一如往常的口味啊,上回你来也是这个甜度……”
不可能,上回那糕点要如今天这样的话,就是打死她也绝不吃一口。
“此事您先别告诉任何人,下回进宫我将陪嫁的嬷嬷带来,她颇懂岐黄之术。”
奸佞 心悦君兮君不知
国公府里,刘郭二人正为应冀参军之事做细要分析,他二人说着,应冀则借手支着脸,面上并无一丝情绪,阖眼似在养神,不由让人觉得那参军之人并非是他。
“主上!孙家七郎来见。”外头忽然响起声音。
刘郭二人停了声响,对视一眼,郭姚下意识要收起桌上的要塞图,而刘常元思索着孙祁的来意为何。
少顷,应冀才道:“带他过来吧!”虽摸不准孙祁发什么疯,但好歹也是叫下人备茶。
书斋的门被府里的下人推开,刘郭二人便见后头走来八尺来高的郎君,美姿仪,面白皙,不枉人道:“孙郎!”
那孙郎君身着宽袍大袖,看了眼应冀的书斋,暗暗嗤笑这摆设定然是孙粲的手笔,不然以应冀那厮会懂这些?
他悠悠寻了个位置坐下,端起刚上的茶,只单单闻着气味便皱眉,更不要说抿了一口,那嘴里的茶水只想吐出来,“这是哪捡的破烂叶子,你这国公府连个茶叶也买不起么?真难为我阿姊喝得下去。”
应冀睁了眼睛,冷笑道:“孙祁,你少在我这儿寻不痛快,有能耐便再去趟醉薰楼,里头好茶好酒多得很!”他向来喝得是粗茶,没那么多讲究,可给孙粲就不一样,不过这些也懒得和孙祁这事多说,左右也不会拿出好茶来待孙祁。
孙祁直觉他说得“好茶,好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怪着声道:“哟,我这去哪怎么都给你魏国公知道啦,莫不成我阿姊那便是你告的状?你也就会使这些下作手段!”
现在如此,以前更是!
“你直说来做什么吧,我没那闲工夫鬼扯。”应冀不欲与他多说,二人一般通信来往,见面交谈极少,只是这孙祁虽写得一手好字,奈何这龙飞凤舞的字迹实在潦草,单单看懂一页就要花费点时间,更不要说这信往往都是三四张的写,应冀平日里瞧见孙家拿来的厚厚信纸就头痛,有时看烦了,警告孙祁好好写字,谁知换来的是更飘逸的字体。
他再三告诫自己这是孙粲的胞弟,打不得,便冲着那张脸就更打不得。
“你那好阿兄好像得了什么字画,办了叫……叫……算了,反正就是什么劳子宴会,邀了好些个士族郎君,我那份帖子也不知是被哪里的黄狗叼走了,反正是不想去的,倒也无妨,只是别家……”孙祁敛了方才不屑的神色,“好歹你们应家和士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虽说娶我阿姊的人是你,可外头都知你的名声,自然会认为应家以后是要交由应仲,而应家又与孙家有亲——所以这次宴会也少不得有些没眼见的士族子弟要去,应仲若是得了他们支持,必然对你无利!”
前世应仲便是借着这个宴会打通了好些士族关系网,后来陆续又使了手段,得到了好些士族的帮助,在日后成为应冀的极大障碍。
“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冀见他眼里忧色不像作假,也暂时“忘记”这厮多次写信挑衅之事。
“不管如何必须要让人知道他是他,你是你!与孙家有亲的只是你应冀,孙家只认你应冀。”孙祁来时还未用膳,见郭姚边上放着一牛皮油纸,包着几块糕点,便请他拿点给自己。
郭姚也是许多士族的座上客,自然与孙祁认识,下意识便要将油纸都递过去,哪曾想应冀一个眼神,便停了动作,孙祁见状,阴阳怪气道:“啊呀,魏国公果真是厉害啊,这给人瞧见哪里会觉得你痴,这分明是做大——”他突然意识自己说多了,暗骂应冀有病,自个儿为他的事急得什么也没吃便过来,他倒好,什么点心也不端上来。
“那糕点里头加了牛乳。”应冀啜了口茶,他想既然是双生子,那么也该和孙粲一样不能食牛乳吧,但见这小郎君好像饿得厉害,不由道:“等你阿姊回来了便用膳,若是饿,留下一块吃。”
孙祁哼哼两声,“别以为这样我就不闹你,罢了罢了,阿姊想是还有些恼我……早些解决你的事才是正经。”
刘常元道:“依在下之见,不如先看看应仲到底能和哪些士族联手,左右主上有他好些腌渍事的证据,届时一样一样的公开……只怕丢脸的可不止他一人。”说完郭姚补充道:“人要脸树要皮,那些士族也必定会受到影响,只怕也会恨死应仲了。”
孙祁听他们这么说,倒是想起几个事情,但这些都是好几年后才发生,“不妨从他那阿舅下手。”毕竟这只是个切入点,也是最好查的。
几人谋划一般,定了个周全之计,孙祁见事情解决完便欲离开,而应冀忽然拦住他道:“等会!”
既然是孙粲的胞弟,应该明白孙粲的意思。
“孙祁,我送你根山上的木枝。”想着孙粲的话又补了句,“只送你一人。”
“你好端端送我根破木枝干甚?”孙祁见鬼一般看他,“难不成这木枝是雕金镶玉?”
郭刘二人也是不解,却听应冀道:“你难道没看过《诗经》么?”
《诗经》……这又关《诗经》什么事,这若说山上的木枝——难不成是那句?
孙祁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郭刘二人,而他们也如遭雷劈般看着自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应冀发什么疯,莫不成是阿姊给他吃错药了?
“应冀,你可知道这什么意思么?”孙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边上的郭姚也道:“主上可否说说那《诗经》里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他不耐地拧着眉骨,叫孙祁浑身不自在,按理说这《诗经》说树枝的也不少,可偏偏……
他认命般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应冀听完愣了愣,“这是……表达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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