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濑
褪去平日里的伪装,应冀实则一点也不爱笑,且脾性一点也不好,有时候他也会被孙粲气着,但往往都是将气撒在暗牢的魏玄海身上。
对上那双眼睛,阴沉,狠戾。
孙粲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应冀,甚至孙樊贞,应桓,应皇后都不了解,不安一点点地扩散,她强笑道:“怎么回事,你这样严肃,倒是弄得我怪怕的。”
他没出声,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令孙粲感到浑身不自在,如芒刺背,终于她爆发了,将那颗夜明珠狠狠砸在地上,“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成真要我去给你纳妾才满意吗?明明……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你瞧,本来该生气的是他,可她自个儿倒是吧嗒吧嗒地掉泪珠子。
应冀当下被她弄得没脾气,但还是冷着脸道:“哭什么,还没打你骂你的,也不怕人瞧见笑话,行了,脸上才上了药,勿要哭了,那疤还想不想好了?”
孙粲红着眼圈道:“你懂什么,你这应氏痴子懂什么啊!若是没有赐婚……若是没有赐婚,我嫁的郎君必当是王谢那样的人家。你们应家算什么,不过是手握兵权的破落户,出嫁个庶女也是给你们面子了。哪曾想嫁的是我……”她拿着帕子不住拭泪,“人都道我孙家尊贵,可谁又知道嫁给你这声名远播的‘痴子’是我呢?及笄礼才结束,你那好阿爹讨来的圣旨就到了,也不知是心虚还怎的,婚期那样短,我的嫁衣还是匆匆完工,哪有想的精美……整个大殷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我成了别人的笑柄……阿弟为此事连夜赶回来,冒雨跪在阿爹的书斋前,阿娘也为此闹了好久!是,没错!圣旨已经下达,再怎么样都是徒劳无功,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泪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她说得越发伤心,竟伏在榻上放声大哭。
应冀气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咬牙切齿道:“我倒不知你这样委屈啊!”
“是!我就是委屈,才嫁来就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老货惹我,你——你那会是不是想掐我,不,你就是想杀了我,才嫁给你几天,倒是犯了两回旧疾,我在家里一年也不曾犯过一回!你大兄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是盯着我瞧,那裴郡主更是在笑话我!”
应冀闭眼狠狠吸了口气,“你还有什么都说出来,闷烂在心里算什么。”
“还有?还有你!说什么爱我护我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暗地里想弄死我呢!”
这话实在诛心,应冀脸色大变喝道:“孙粲!在你心里我……我是这样的人?”
孙粲哽咽道:“你从来不信我,那我又为何要信你?”
奸佞 百晬
应冀揉着眉心道:“我何时不信你了?但凡你开口,能给的我定会满足,若是不能的,也竭力去做……到头来我又有什么好处?”
孙粲道:“你不用说这些好听的哄我,你心里左右是疑我与谢家五郎有私情的,你敢说没有么?”她抹着眼泪恨恨道:“别人倒也算了,总归那些没眼见的我也懒得去搭理!可你应冀——口口声声说什么信我信我,我瞧这些话全是说着玩的,当不得真!”
应冀沉默坐下,不再出声。
入骨的寒意从脚下向上身蔓延,胸口钝钝的疼,却不是旧疾发作,她抬眼盯着帐上系缀的明珠,忽然觉得实在是没意思。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后悔了?对我这么好,可偏偏——偏偏我孙粲就是这样不识相,付出满腔的真心,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应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临走前他淡着声道:“你好好休息罢,这几日我宿在书斋。”
她的眼泪簌簌地滚了下来,死死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至不见,李嬷嬷进来,见她红着眼圈坐在榻上,忙道:“您怎么哭了?可是魏国公……”
“嬷嬷!”她埋在李嬷嬷的怀里失声痛哭,“他不信我……他从来不信我,早知如此,当初还嫁来做什么,我到宁愿他真是个痴子……”
李嬷嬷从未嫁人,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说句不敬的,在她心里孙粲就是她的孩子,眼下看见孙粲哭,自然是不好受的,可她也知道,主子们的事情哪里是能插得上手管的,又心疼孙粲,哄了好久,才见其睡下。
此后应冀便不再过来,用膳也是送到书斋,孙粲心气高,虽知道是自己糊涂说了混账话,但又做不得那低三下四的样子去寻他。
正日,恰好是王家的百晬,谢娴早早便来国公府,见着孙粲不由一惊,“咦,你怎么瞧着气色不大好,脸这样白,比上次见你时瘦了些。”
孙粲苦笑,只说是自己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要她别在意。
“是了,听闻你同孙子靖那厮拌嘴了?”
“谁告诉你的?”孙粲拿着帕子抚了抚鬓角,似笑非笑道:“莫不成便是子靖请你来做和事佬?”
谢娴笑道:“果真是瞒不住你,既然这样,倒是同我说说,怎么就拌嘴了,可是因为醉薰楼之事?”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倒是她的不是了。
“哪里是因为醉薰楼的事,我那好阿弟向来倨傲,有时说话是不过脑子的,和我倒也没什么,若是给有心人听见了这叫什么事……”孙粲叹气,在一些方面,她与孙祁都是相似的惊人。
“这是的,也罢,左右你们姊弟感情好得很,我也不多管了。这裙子是刚做的吧,纹样好新奇。”谢娴与她自小相识,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果然围着凤尾裙转了一圈,不禁笑道:“想来也只有你会用这千金难求的绢罗作裙来,”又见绣诗将那件桃红色的彩绣花鸟纹样的披风给孙粲罩上,更是称奇:“看来你在这过得倒是好的,那应冀对你——他听你的话么?”
谢娴自然以为应冀痴傻,倒是对这要好的女伴感到担忧,“你若嫁给世家,我倒是不担心的,可偏偏应家……应冀有个皇后阿姊撑腰,且性子又痴傻,没人欺负你吧?”
孙粲微笑道:“我是他们应家求娶来的,哪里有谁敢惹我,你别担心我,左右……都这样了。”
谢娴大她三岁,视她如亲妹,“好六娘,若是有哪些不长眼的欺侮你,尽管告诉我,看我不拿鞭子抽死他们!”
孙粲伸手挽着谢娴向外走去,几个婢子在前头为她们掀帘,“阿娴,你说他们为什么都觉得我与谢崇泽有不清不楚的干系呢?”
谢崇泽便是谢五郎。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两情相悦,甚至孙祁也这么觉得,若是赐婚的圣旨没有下来,想来她要嫁的便是这谢五郎了。
“我欣赏五郎的品格,也与他烹茶赏雪几次,可又谁知道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我对他无感,他又不心悦我,何来两情相悦之说,实在荒唐……你说怎么就有人愿意去信呢……”
她这话像是说给谢娴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可细看却像是说给她们之外的人听。
谢娴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道:“那些人嘴碎得很,不用理会,等哪天报应在他们身上才知道后悔!”
奸佞 秋千
国公府里,应冀亲自打了桩子在书斋附近,好容易才弄了个秋千,又退了几步侧身问身旁的郭姚道:“那劳子秋千是这模样么?”
他没玩过秋千,长姊未出阁时的院子也没有这些玩意儿,也不知道这样做出来行不行。
郭姚擦了擦脸上的汗,原本白净的衣袍上蹭了好些的泥渍,手上还拿着东西,“约莫就是这样,您要不叫下人来弄?”
应冀摇头,拧紧了手上的绳子道:“她的事我不想交由别人去办。”说罢又问:“你觉得还有哪要改改吗?”
郭姚心里暗暗叫苦,若是别的倒是可以给应冀出出主意,偏偏应冀问他这些女儿家的事……
他还未成婚哩!
见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应冀也没为难,只道:“魏玄海那厮怎么样了?”
当即,郭姚眼睛都亮了,忙道:“已经回到应仲那去了,还问起烙印的事,好在德江知县一家已死,随便捏个理由倒是糊弄过去了。”
应冀点头,魏玄海就是为了帮应仲解决德江一事才出丞相府的,失踪了那么多天,突然带个烙印回去,应仲是疯了才不过问。
“盯着他点,若是有什么动静——你亲自解决!”
“喏!”郭姚行了礼,随即又问:“那魏如海的胞妹……”
“他不是心心念念着么,给他送去吧,这几日好好调养调养,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去丞相府才好,记得把药给她喂下。”
“您的意思是——将她送到应仲身边?”
应冀扯了扯嘴角,“冒然送上门的猎物你会收么?这自然是要他自己上钩啊,我那个大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女色了,连妻妹也不放过——告诉那边的探子,适当的时候也该让裴郡主知道些什么才好。”
一想到之前孙粲说得,应仲老是盯着她……
“我们现在手上的兵力与应仲相比,还差多少?”
郭姚思索片刻,报了个数字。
还是差太多了,现在的他无权无势,护不了孙粲,也不能叫她荣光,甚至两人极少一块出席各个宴会,原因很明显,孙粲不想,他……也不想。
“其实您娶了孙氏女,最大的优处便是孙家!现如今朝堂上虽不像从前士族一揽独大,可这士族的地位还是不容小觑的,只要孙七郎愿意出面,许多事情都要比现在容易的多。”
孙祁么?
“此事以后再议,夫人出去多久了?”应冀出神地望着那架秋千,一连几日宿在书斋,也不知孙粲那边气消了没。
郭姚干笑道:“主上何不试试刘奉德的主意呢,那厮有经验的很,三天两头的惹妻回娘家,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又给哄回来了。”
“可……这主意能行吗?她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不过是只猫儿……”应冀一脸狐疑,对刘常元出得主意实在没底。
“主上尽管放心,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孙氏女也不过是个女子,女子如水,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只要您多哄哄,夫人自然便开心了。”郭姚说得那叫一个肯定,唬得应冀都有底气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好,若是成了,你与刘常元便是第一功臣,大大有赏!”
郭姚笑得分外羞涩,“为主上解忧乃属下分内之事,哪里还有什么功赏……是了,转眼主上都已成婚,刘奉德那厮喜得麟儿,属下真是……真是……”
应冀不耐地摆了摆手,“知道了,不过是想要门亲事么,看上哪家女郎了?”说罢又想起什么来,赶忙补充,“若是孙家的那就罢了,给你夫人知晓,那我还有得什么安生日子。”
“主上放心,那士族女郎自然是不可能的,属下心悦刘奉德之姊已久,您……”郭姚嘿嘿地搓着手,引得应冀笑骂道:“好你个郭处谦,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倒是——成,到时定然要你……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娇妻入怀!”郭姚小声提醒。
应冀拍手喝道:“对,就是娇妻入怀,到时少不得讨杯喜酒喝。”
郭姚挠挠头笑道:“自然自然,只是不知道刘女郎钟意不钟意属下。”
应冀闻言,僵了僵身子道:“她还不知道你心悦与她?”
“恩……”
“有贼心没贼胆的软蛋,再这么拖下去只怕你等着她嫁给别人罢!”应冀冷冷瞪他,继续摆弄手头上的事。
奸佞 归家
韦府那边,孙粲随着一众女眷去了那崔娘子所待之处,咬伤人的大白鹅是不见踪影了,崔家四郎拧眉站在胞妹身旁,时不时地低声哄她。
“四兄,我的手好疼,出血了……”崔娘子抱着兄长哭得可谓梨花带雨,众人不禁依着她的话望向那伤口,果然是有个口子。
“也是个蠢的,竟去招惹只鹅!”孙家的女郎低声嘟囔,似乎并不觉得崔娘子有多可怜,而旁的女郎则捏着帕子掩在嘴边冷笑道:“也不知是不是太惹人烦了,连那鹅也看不下去,要不怎么单单啄她呢?”
孙家的女郎还要回话,孙粲低声呵斥道:“琼娘!何时你也这样嘴碎了?嬷嬷教得礼仪是花架子摆设么?待哪天我回去了,定要好好问问!”
闻言,那女郎吓得粉面发白,一则孙家最重礼仪,若是给礼教嬷嬷知道定然是有得苦头好吃,二则是虽都是出生孙氏一族,但孙粲姊弟却是孙樊贞嫡出,在孙家颇有地位,又因姊弟俩生得如玉一般,备受长辈宠爱,其他小辈们自然不敢轻易得罪,也极少见着孙粲对她们甩脸子说重话。
“六,六姊,我知错。”孙家出美人,即便没有孙粲姊弟那般夺目,也比寻常人要出色得许多,惶恐不安的模样倒惹人心疼。
孙粲脸上的愠色少了些,微微看了眼还尚在哭泣的崔娘子淡淡道:“既知道错了——那也罢,下回莫要再为个不知所谓的丢了规矩,若是给人瞧见不好。”
女郎眨眨眼,似乎明白孙粲的意思,如今她还在议亲,一言一语都得斟酌……
“多谢六姊。’”
孙粲摇头,婢子扶着她轻声询问道:“夫人要去歇歇?”
“不碍事,不过是花酒,哪里醉得了人,七郎君呢?”孙粲拢了拢鬓发,此处有些冷,风吹着她的裙摆,腰上系着的配饰琳琅作响。
“七郎君方才还在后头,和谢家娘子一块儿。”
孙粲的神情忽然变得古怪,孙祁好端端的与谢娴凑一块做什么,上回醉薰楼的事她也听说了,什么时候孙祁也有这么好心了?此事没鬼她定然不信。
那边,韦老太太欲要将鹅交由崔娘子自个儿处理,哪知韦季昔罕见地发了脾气道:“我看谁敢!明明是她自己去招惹了我的鹅,现在反倒是我的不是了?那么多的客人,怎么只单单啄她崔娘子一个,莫不成我的鹅与她有仇不成?”
崔四子冷声道:“依孟平之意难道是我阿妹活该不曾?”
韦季昔哼哼两声,倒也不说话了,双方僵持不下,七房的鹅早就被韦季昔藏起不见踪影,无论韦老太太如何说都不肯交出,在场之人皆知韦家七子待鹅如宝,怎么肯将他的宝贝交出,有人道:“倒不如让孟平待鹅赔礼道歉,这样也省得麻烦。”
此举甚好,韦季昔满意地点点头,走到崔娘子面前弯腰赔罪道:“今日是我的不是,望女郎勿要怪罪。”他又命人备了厚礼,美名其曰赔罪礼!
偏偏崔家那边不依这场闹剧直至孙粲离开还未结束。
“这韦季昔也是个可爱人,怎么之前就没看出来呢,我若是没猜错的话,那鹅恐怕是他自己放去咬人的。”孙粲靠在牛车上,笑着将事说给李嬷嬷听,心里倒也有些羡慕。
“夫人今日喝了不少的酒,累了一天回去便早些休息。”李嬷嬷见她两腮酡红,眼神也有些蒙眬,心知她是有些醉了。
孙粲“唔”了声,忽然道:“嬷嬷觉得娴娘与阿——我真是疯了,好端端的竟想到他们俩。”她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将帘子开了些,冷风吹进,人也清醒不少。
国公府里,应冀在书斋等了好久,迟迟未听见孙粲归家的声音。
郭姚见他灌了口凉茶,心知这是不耐了,小心道:“主上何不再去看看那猫儿?弄得好看干净,夫人才欢喜。”
“那猫已经被刷洗多次了,爪子都被磨平了,你还要怎样?”应冀阴恻恻地将白猫提起,若是孙粲喜欢倒也无妨,若是不喜欢——他定要弄死这只猫解气!
“夫人回来了!”下人在外头禀报,郭姚眼见的应冀眼睛都亮了,眉眼间的郁色一扫不见,继而又徘徊在书斋。
郭姚:“……”事儿还挺多。
绣诗服侍孙粲沐浴,水汽氤氲,打湿的帕子覆在她的身上,水珠顺着滑腻的肌肤滚落,绣诗一边揉着孙粲的太阳穴,一边问:“夫人今天玩得开心么?”
自她与应冀争吵后,每日神情怏怏,让几个婢子颇为担心。
“尚可。”她翘了翘嘴角,脑海里忽然浮现韦季昔木着脸被韦七太太骂的,边上还站着他养得白胖胖的鹅,竟惹得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绣诗也开心地眯着眼,将花露抹在孙粲的发上,“看来您玩得很好呢,是了,方才有人来信,是给您的。”
“给我?”孙粲有些莫名,但也未多想,泡了一会便让绣诗扶她起来。
头发绞干后,李嬷嬷端了浓米浆过来,要孙粲喝下。
“嬷嬷放在一旁吧,我待会喝。”她肚子还饱,且又没真醉,实在没必要喝那米浆。
李嬷嬷给她掖好被子便退下了,也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明明到了平日就寝的点,但她还是十分精神。
“喵呜……”她忽然听见猫叫,继而便是有人推门进来,慢慢地,慢慢地站在帐子前,猫儿似乎被抱在怀里,那人轻声道:“六娘,可……睡了?”
孙粲不觉弯了弯唇,不出声理他。
“看来是睡了……那明日再来吧。”应冀像是自言自语般,手指轻轻戳了戳那猫儿项上挂着的金铃铛,“走罢,你这没福气的,也不曾见过她一面。”
说着他竟真要出去,惹得孙粲气恼道:“停下,停下你这现世宝!”
应冀眼里含着笑,“哟,怎么不睡了?”
“我倒是想睡,只是某些人存心要来招惹我。”孙粲见他挑了帐子进来,不由撇了撇嘴,别过脸道:“我当你再不来找我了呢。”
说着她颇不自在地拢了拢鬓发,半天不闻声响,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他,应冀手里提着猫儿,眨也不眨地盯着孙粲看。
两人忽然都笑了,不比在外头的敷衍作秀,竟是发自内心的笑,孙粲好一会才道:“这几日我心里怕得很,那天……是我错了,我向你赔不是!你莫再生我气了好么?”
说着她要从榻上起来,应冀忙拦着她,“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说起来我也有不是的地方,我知道你见过不少的稀罕货,这猫儿自然不放在眼里,姑且拿来打发时间解闷儿罢!”
孙粲道:“猫儿……”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些玩意儿。
应冀将那猫凑近些给她瞧,却是白日里见着的那只,引得孙粲“啊呀”了声,“这猫儿白日里我瞧见过,凶得很,险些抓伤了阿娴。”
应冀皱眉,脸色当即变得难看,原本这猫是讨孙粲欢心的,没想到是个烈脾气,若是抓伤皮肉,倒是他的不是。
“既如此,这猫儿咱们就不要了,若叫这畜牲伤着你可不好。”
“那我可以拿去送给阿娴么?她喜欢得厉害,那会缠着我问来历,偏生我不知道,只推说晚些。”
应冀命人将猫带走,净了手才来与她说话。
“我都无妨,本就是给你的,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他这几日都没睡好,常常想着她。
奸佞 亲昵
“傻站着做甚 ,还不休息!”孙粲歪头打量他,“莫不成你以后都要宿在书斋了?”
“谁说的,我这不是怕你还恼我,不让我上来么,是了,往日里这个时候你早睡了,怎么今天这样精神?莫不是知道我要来,特意等着?”他是沐浴后才来的,脱了外袍便上榻,揽着心心念念的妻子,忍不住在她脸上嘬一口。
“是啊,我早起来,忽然灵光一闪,呀!今儿晚上阿冀要回来寻我,瞧,这不就早早回来了么!”孙粲弯着一双眼睛,双手环着应冀的脖子,没骨头似的贴在他怀里。
应冀默了默,耳朵微微冒着粉红。
想白日里,他唤了刘郭二谋士去书斋商讨,刘奉德那厮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赔罪的时候就要死缠烂打,抛开面子气节,她无论骂什么都是对的,而自个儿之前做得都是错的,都不是人事儿!若是肯给挨着了,那便凑上去牵牵小手啦,摸摸肩膀啦……逗得她骂才好呢!”
“这是什么原因,都骂人了还好?”
刘奉德诡秘一笑,“郭处谦啊郭处谦,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是个雏儿!这夜里可寂寞否——咳咳咳,那什么,这若是被骂了呀,可就代表她要心软了,这时候趁热打铁,可得拿出讨她欢心的宝贝,再多说些好话……啧,保准主上今儿晚上回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在孙粲这儿一样也用不上,也就郭姚那没贼胆的将其奉为圭臬,意欲多学几招以备日后之需。
他的孙氏女不仅不骂他,还唤他那样亲密……咳,怪害臊的……
应冀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抵在嘴边,目光游移,“你,你方才唤我,唤我什么?”
孙粲嬉笑着贴在他的耳畔吹气道:“我唤你阿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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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 山有木兮木有枝
唤了下人进来收拾,应冀抱起孙粲去擦洗,她一向爱洁,自然是受不了身上的粘腻。
说来,其实两人的年岁都不大,孙粲的及笄礼才办不久,那圣旨就下来了,约莫是心虚的缘故,且又怕夜长梦多,便是婚期也极短,若非她的嫁衣自小便在准备,只怕是完全来不及的。
应冀大孙粲三岁,正是贪欲的年纪,但因二人欢爱次数并不多,孙粲还未完全适应,应冀只得作罢,暗暗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他爱怜地抚着妻子的脊背,因为还未从欢爱的余韵中走出,身体仍旧颤抖着,抽抽搭搭地偎在他的怀里,惹得应冀心肝长心肝短的亲着,修长的手指为她梳理着因为濡湿而发干结块的发,他的孙氏女真是愈看愈美,愈看愈欢喜。
下人已经收拾完毕,微微开启一小侧窗户,香炉里燃着的安神香袅袅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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