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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濑
“……恩……”
“你们士族女郎送人木枝会是这个意思吗?”他压着内心的狂喜,孙粲会是这个意思吗?她……她也同自己一样吗?
“或许吧,怎么,难不成有人对你说了这话?等等,应冀!莫非方才那话是别人对你说的,你不懂这意思便来套我……又说是士族女郎——难道我阿姊说了这话?”
郭姚小声与刘常元嘀咕:“夫人也忒委婉了,想必那《诗经》还是看主上不懂提醒的。”
所以还是刘家女郎好,说话直爽,听得明明白白,听得也是舒舒服服。
关键看见她,郭姚心里就美得冒泡。





奸佞 香料
临走前,应皇后又命人取了好些面料首饰,“这些都是我当年进宫时候的,我自个留着也用不上,六娘且都拿去,到底年轻就是好啊!”她亲自为孙粲系上披风,“得空了便多来看看我,阿姊在宫里什么都好,独独挂念你与二郎。好六娘,你是聪明的,二郎那边劳你多费心看着,他若是欺负你只管告诉我,便是阿耶那边也绝不让你受委屈。”
孙粲点头答应,已然走到殿外,她摸着应皇后泛凉的手道:“阿姊快进去吧,外头冷。”说着她声音忽然变低,不过她与应皇后二人听见,“过几日我只派人送东西给您,那嬷嬷便在里头,届时有什么缘故的自会知晓。”
应皇后笑着拢了拢罩在外身的大裘,“好,是了!你可要小心那裴郡主,在相府的时候,你打了应献,她还记着呢,前几日进宫还在太后那说叨,惹得太后那对你也有些意见。”
孙粲嗤笑道:“所以我说这裴郡主是个蠢的,自个儿孩子教不好还怨别人……闹大好啊,最好让全天下知道他们大房怎么打压手足,虚伪作秀的。”
事情经过应皇后自然是知道的,她万万没想到大房竟然放肆成这样,难不成真当她是死的好欺负吗?既然如此,也犯不着顾忌什么手足亲情,左右裴郡主已经开头告状了,要不了多久太后自然会在她跟前提上几句……
“六娘去吧,一会雪该下大了。”
婢子率先撑伞,孙粲拜别应皇后就搭着绣诗的手慢慢往牛车那去。
天色灰蒙,叫人看得很不舒服,凛冽的寒风伴着纷纷扬扬的雪,绣诗道:“孙家那边来消息,要不了多久太太便回来了,且听闻小郎君不耐久留,便提前上路了,想来这几日便要到了。”
“他既然回来,那我估摸着玫娘也不会落下。”她轻笑,因为上了胭脂,使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有几分血色,“你派人多多留意,若是到了与我说。”
小萧氏待她与孙祁不薄,无论是吃穿住行还是丫鬟仆人,都是亲力亲为地去办,姊弟俩幼时生病,也是不解带地照料。
即便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对儿女,但小萧氏还是一视同仁地对待,甚至有时候更偏袒孙祁。
后母难做,这话可真是不假。
“六娘!”一掀帘子,孙粲就瞧见应冀支着下巴,小几上摆着个瓷碗,还冒着热气。
“这是姜汤?你怎么带这个过来,喜欢喝这个?”她吸了吸鼻子,对这辛辣的味道并不喜欢,可应冀却将瓷碗推到她面前,要她喝了,只说外头冷,驱驱寒。
孙粲倒是想着要不要将应皇后的事情告诉他,到底是他的阿姊,若真有什么事情……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模样不该出现在你身上的。”应冀的手指抚平她蹙起的眉头,“是出什么事了吗,你若是愿意尽管告诉我,好歹我能帮的都会帮。”
“倒,倒不是我的事。”孙粲难得期期艾艾地开口,瞥了他一眼,“是你阿姊那,可能出事了。”
应冀嘴角噙着的笑意瞬间消失,严肃道:“阿姊那怎么了?”
“方才我一进凤殿,便闻到一股极浓郁的兰香,我本也不大在意,只想着可能是我不喜欢这香味的原因故而敏感。可当我吃了那碟子里的糕点就真的觉得不对劲了,太甜太腻,可阿姊却如没事人一般吃下,甚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一个人的口味不会突然改变那么多吧,之前进宫,我也吃过凤殿里的点心,绝不可能是那味道。况且,香料这东西最不可用多,就这么说吧,我安寝休息时都会点安神香,只因我有段时间常常梦魇,觉也睡不安稳,无奈才配了这香料。可老实说这香料用久了倒叫人依赖,不点着反倒睡不安稳,甚至睡不着。
你可懂我的意思?兰香固然芬芳,可用多了,恐舍得其反,更何况现在……我有些怀疑阿姊的身体。”
“太医院里的这帮老东西,每日都去请劳子平安脉,可到头来屁也看不出什么。”应冀极少在她面前发火,突然拍桌的声音吓孙粲一跳。
“你也别急,李嬷嬷精通黄岐之术,到时我随便捏个理由让她进宫,把了脉,问清楚,这样便知分晓。我们也别自个吓唬自个了,你瞧瞧,这姜汤都撒了。”她叹气,其实若真是有什么问题那决对是冲着中宫之位与东宫储君之位。
且这下手之人极有可能便是景阳宫的叶氏。




奸佞 异样
牛车穿过集市,相比外头的热闹,车内却是安静无声。
孙粲垂下眼睑轻声道:“你说说话好吗?看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你不痛快,你在担心阿姊,担心她的身子。”
可是我也想你关心我一些,我现在也不舒服,虽然没有你阿姊那样严重,但是我也有私心,也想有人想着我。
她的头抵在车壁上,忽然有些想家了,那个“家”是孙家。
“六娘,自幼时被应仲推下河,我不得不装痴自保。那时候府里每天都来了好多大夫,都是阿耶请来的各地名医,看多了,没用了,我阿耶便放弃我了。在整个丞相府照顾我,护着我的只有阿姊,你知道吗?她是为了我才进宫的。”应冀自嘲地笑了笑,“相府不缺女郎,亦不缺郎君,多几个少几个没人在乎。与其在门当户对的家族中斟酌挑选,倒不如赌一把进宫——至少还是个皇后,应家或是说应仲,也会看着这一点不敢对我怎样,只要获得帝王的恩宠,诞下太子,那么我就一世安慰,她的任务也就完成。阿姊她为了我真的付出很多,她本来可以自私一些的……”
“我知晓了。”
良久,应冀听见她的声音。
商贩的叫卖声很大,孙粲微微掀起一侧帘子,便有冷风呛进肺腑,她不由咳了几声,应冀倒了水给她,孙粲摇着头推开,好一会才哑着嗓子道无事,却仍不放下帘子。
他自然察觉到孙粲的情绪,但又不知缘故,只能干坐着一旁,见孙粲不理自己,叹了口气,干脆闭眼养神。孙粲见状,恨不得踢他几脚,心里既恼应冀不懂风情,又恼自己无理取闹,莫名其妙,想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想发脾气却知不妥,索性就着掀起一小侧的帘子看起窗外风光,看两旁叫卖的商贩,看排着长长队伍的糕点铺,看……
“停车,停下!”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应冀迅速睁眼,下意识以护着身旁方向的姿势,警惕看了眼四周,而孙粲则大力拉开帘子,死死盯着一家铺子的门口,应冀也顺着她的方向望去,那铺子口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停着辆牛车,那上头的族徽倒是眼熟,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是哪家。
“怎么了吗?”他低声询问,可那孙粲却自顾自喃喃道:“怎么会是她……怎么,竟然会是她!”应冀看了眼外头,那铺子是卖首饰的,似乎并无异常,且孙粲口中的“他”是谁?
牛车横挡在过道中间实在招摇,引得不少路人注意,应冀见她脸色不好,便吩咐车夫驾车回府,那孙粲忙道:“别!等会,再等会……”
应冀拧眉看她,“你到底是怎么啦,很奇怪,我是说你现在很奇怪,是看见什么故人还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孙粲目光闪了闪,张着嘴,半晌,看着那铺子口,“当我求你,我只想确定一些事情,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我就是……”
“就是什么?”他追问,两人说话的空当,那铺子里出来两个女郎,手挽着手好不亲密!后头跟着位年轻郎君,虽生得气宇不凡,但眉眼间的清冷叫人难以接近,唯有瞧见那前头披着莲青色鹤氅女郎,眼里才有化不开的柔情,似食了烟火的谪仙。
孙粲的手紧紧攥着小几的边,用力之下指尖发白,应冀见她眼眶都红了,忙问何故,一时都忘了应皇后之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不由皱眉。
那手的温度凉如冰,甚至有些僵。
孙粲恍若不觉,愣愣看着外头,面上的表情木木地,嘴唇抿地紧紧的,那外头传来一道女声,听着便可知此女性娇蛮,“姊姊今日可玩得开心?我四兄平日都不曾陪我出来,今日倒是沾姊姊的光!不过也是,如今姊姊也要成为我的四嫂了,叫四兄多多陪你也是无碍的。”
“买了那么多的簪子头面也堵不住你的嘴?你姊姊脸皮薄,少闹她!”
继而又有人说话,声音真是温婉,叫人如觉春风拂面,“无妨的,我家里姊妹们少,多是些兄弟,如今见了英娘,实在欢喜与她一块儿。”
“你呀,这样好脾气只会被她欺负!她性子跋扈得很,倒是别跑来和我哭!”那说话的人似乎在笑,引得有人不满,“四兄这是什么意思,论跋扈,谁比得上孙家!你看那——”
话未说完,便被人喝道:“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上次被鹅啄了还不长记性?”
“本来就是嘛。”那说话的女郎很委屈,引得被唤姊姊的哄道:“四郎你别这样,英娘性子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哪里懂那些弯弯绕子,好了,别气,姊姊一会给你做甜羹吃!”
孙粲不想再听了,靠着车壁慢慢吐字道:“走吧,回府。”




奸佞 异样
应冀处理完私事时,外头的天都暗下来了,木窗外头种着梅树,淡雅的花香飘进屋内,他随手将一叠公文放在案上。刚站起,诡异的疼痛再次袭来,竟跌回椅上,两眼发黑看不清眼前事物,甚至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抽离身体……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然躺在卧房的床上,痛觉已经消失,但浑身却没有力气。
“你醒啦!”本坐在铜镜前的孙粲听见动静忙走了过来,摁住要起身的应冀道:“你再躺会,方才脸色好难看,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呢?白日里还好好的……莫非是又头疼了?”孙粲说着,担忧地将手覆在他的太阳穴位置,“上回来的太医实在没用,要不我捎信给孙家,要他们帮忙——”
应冀扯了扯嘴角,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位置,“不碍事,我已经派人唤上官漳回来了,届时再让他给你调理调理,若是可以,再配个温和些的丸药滋养,是了,怎么眼圈红红的,可是府里哪个不长眼的惹着你了?”他面上的笑意淡了不少,瞳孔深处是翻涌的怒火与杀戮,粗砺的手指抚着她泛红的眼底,孙粲强笑道:“你真是糊涂了,这府里谁会敢惹我……方才合窗吹了风,无事的。”
应冀直觉便是不对,但面上还是道:“无事便好,”
他尽量去给孙粲适应的空间,这段婚姻本身就是不对等的,充斥着利益与阴谋。他理解孙粲对自己的防备,虽然心里还是介意的要命,但——
“等会粥就熬好了,你才醒,想来也不该是那些荤腻的红肉,暂时便吃白粥吧!我叫下人撒些细糖又或是你爱吃咸口,撒盐?”
见孙粲不确定地问他,应冀失笑道:“你决定便是了,咸的甜的不都一个样!你用膳了没,要不一起用些?”他的信任不像作假,孙粲不由扬了扬嘴角,眼睛里都有了些神采,“自然是要同你吃的,不然还要和谁?你这边没人,要像方才那样怎么办!”
应冀浅浅地笑着,只是眼里并无多大情绪,拇指与食指无意识地摩挲。其实应冀摸不准孙粲的心思,喜欢不喜欢的,说说太容易,即便真的喜欢……只怕她心里还装着许多东西,到底是隔着一层啊!
不过无妨,他会慢慢地渗透进孙粲的生活,一点一点地叫她依赖上自己……
“是了,方才瞧见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那是什么?”孙粲去将那东西拿来,自顾自拆了,却见包着的是一颗颗茶色的像糖块似的东西。
“这是药糖,接你的路上买的,想着你早上说嗓子疼。吃这个好,这个吃着润润嗓子也舒服。”应冀拿了一颗,要塞她嘴里,不料孙粲下意识躲开。
应冀眸光一滞,伸出的手僵着,好不尴尬。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孙粲不自在地拢了拢鬓发,眼睑低垂,“你突然这样……叫我吓了一跳,上回你……你给我吃了那个糖块……我不是有意要这样对你的。”
她这样说,应冀便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气孙粲对他像是阿猫阿狗般随意,故而也不打声招呼便塞了糖块给她,初衷虽不是什么好的,但万万没想到这个她是沾不得的且还吓着她,引得旧疾突发,好好的请安礼也没了。
后来应桓把他叫去训了一顿,又见他穿得单薄,将御赐的大氅给他披上。
罢了左右是自己种的因,只能自己尝的果。
“阿冀生气了吗?”孙粲见他沉着一张脸,眉眼隐隐透着狠戾之色,这人怎么变脸和变天似的?
明明是自己吓人在先,倒弄得是她罪过了。
故而她甩开那只与自己交缠一起的大手,不悦道:“你既然要甩人脸子,那我也不碍你眼了,我走便是了。”
应冀晃神见着她冷着脸便要离开,忙拽着她的腕子道:“做甚去?”
“去你瞧不见的地方,去碍不着你的地方。你爱喂谁吃东西便喂吧,左右旁人都顺着你,都乖乖的愿意给你摆弄,只要你开心。 ”她这脾气上来的突然,弄得应冀措手不及,拧眉看她:“什么甩脸子,好端端的胡说什么?”
“我胡说?”她的声音猛地扬高,“你去照照镜子,你这表情说要吃了我也不为过,怎么,是我冤枉你了?你好无辜对吧!”
……我什么都没说啊???
“一个两个……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我比不上人家温婉可爱,也没有人家那样大度……我……”她突然捂着脸哭了,“可我就是……”
应冀当下慌了神,将人抱住,“出什么事了六娘?我没甩脸子呢,你若是不甘心打我也好,怎么就扯上大不大度的,我要你大度做甚,恩?是不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孙粲抱着他的脖颈哭道:“是我不好,我……我对不起你……”
应冀抚在她背上的手停了动作,哑着嗓子道:“六娘,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对劲,在牛车上也是,当时就一副要哭不哭地模样,说得难听点和雷劈了没差。
“我今天才知道,那崔少寅要成婚了,就和那样的女郎……我好不甘心啊,我真的好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是她呢?
若是娶了王家女郎也就罢了,再不济还有郑家,杨家……可偏偏,偏偏是娼妓的孩子,一个被所有士族所耻笑的女郎!崔娘子为了恶心我,与她交好也就罢了,可崔少寅他,他也喜欢那人啊。”
她流着眼泪哭道:“我知道这些你听了会不开心,甚至又会疑我些别的。可是阿冀,我也是俗人,我也会有爱慕过的郎君,我也会想过以后要嫁的人是谁……”
应冀闭着眼睛,极力容忍着怒火,他逼着自己冷静,“所以至始至终,都不是谢五郎,而是崔四子,是么?”
他的妻子为了一个旧情人而哭,还对他发脾气!
孙粲可真是好样的,真——真恨不得掐死她!!




奸佞 原因
“至始至终?”孙粲流着眼泪苦笑,“因为爱慕,我放低了身段去迎合他的爱好!每每去参加宴席,我的目的都是为了看他一眼……阿冀,我那时候真的好喜欢他啊,流泉宴的对弈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想让他知道,我孙粲不是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
孙粲一点也不喜欢围棋,甚至看见那些黑白子就头疼,可是崔少寅喜欢!他收藏了许多棋谱,常常左右手各执一子对弈。
她为了崔少寅,硬生生逼着自己去学好多不喜欢的东西,也忍着脾气与崔家人来往。
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
“他至今都念不出我的名字吧?见了那么多次面,他的眼里就没有我过一次,我记得有次寿宴,恰好路过那府里的水榭。崔少寅和一群郎君在那饮酒对诗……我那时候只想多看看他,哪知便听见——”
——听闻世叔有意与孙家联姻?
——与我何干。
——何干?你以为是谁去尚孙氏女,除了你崔四子,还有谁能入孙氏女的法眼!
——说起来那孙六娘……
——不过是个骄横跋扈的女郎,有何好说道的,我记得谢家五郎不是心悦于她吗?哼,左右我们崔家可不会娶那样的人。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有些话是比刀子还伤人的,她孙粲虽爱慕崔少寅,可两人着实是一句话也没说过,甚至碰见过那么多次,他都是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过去。
明明一点也不了解,凭什么那么说她?即便孙粲自己知道,她确实不比其他贵女温婉,可真论起来,崔家的女郎就比她好很多吗?说得再难听点,崔少寅的胞妹就是个人嫌狗厌的性子。
那会说得好听叫有意,其实两家背地里已经通过气了,她不信崔少寅不知道两人的婚事,明明不喜欢,那为什么不说出来,父母之言固然不可违抗,可那会两人都未定亲,只要他说出来,说他一点也不喜孙粲,那这一切都有转机。
这样她孙粲也不会巴巴地凑上去,丢了自己的身份。
“自那之后,我收了所有的棋谱,先前不喜欢的东西都命人丢了。阿母私下问我崔四子如何,我只说看不上那厮,要她万万别让阿耶定下。开始还恨他,但也还是有些喜欢,后来慢慢地也就淡了,别的不敢说,就是嫁给你时肯定对他没了感觉。”孙粲红着眼圈一字一句道:“可是今天,我瞧见他和那卢家的女郎凑一块。我恨呐,阿冀!即便再没感情,可输给那样的人……我好不甘心,那崔家的女郎不是吃素的,她若在外头胡说八道……我还怎么见人……”说完,她伏在应冀的胸膛痛哭,瘦弱的肩膀也一颤一颤地,倒是叫人心疼。
应冀定定地望着她良久,才涩涩开口,“阿粲,你要晓得,这世上但凡你要的,我能给你的都会为你夺来,可有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再怎么不甘不愿,也是事实!那崔四子天生瞎了眼没办法,可不能因为过往而不叫人家娶妻吧!你想清楚,到底是不甘,还是……你在嫉妒?”
“可我就是不甘心,他那会说我,现如今又寻了个样样比不过我的人,这于我而言莫过于是羞辱!”
应冀叹气,抚着她的发道:“不哭了,别人怎样又与我们何干呢?总归……你嫁了我……过去的便叫他过去。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那崔少寅又算个什么东西,你怎么不想想,他若去了那样出生的女郎……别人又会看他呢?”
怎么看?孙粲由着应冀为自己拭泪,反复思索着他的话。
卢家……卢家女郎……是了,她果然是糊涂了,崔少寅若是个淡泊名利的主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厮……虽说如今士族规矩不比从前那样多,但有的东西还是看重的,譬如说出生。
即便那卢家女郎出生士族,那也是个庶女,且还是个娼妓之女。
虽然不知道崔少寅是怎么要崔家接受此事的,但娶那样的女郎为妻,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除非是——
“想到了?”应冀微笑着亲亲她的眼睛,“崔少寅不是个蠢货,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娶妻不可能,但若纳妾……”
孙粲抿了抿唇,因为方才哭过的缘故,声音还带着些抽泣,“他便有风流不羁之名,且他又是名士作派,届时必被人所追捧!”
并且还会得到卢家女郎的阿耶,也就是卢家的家主所支持。




奸佞 知否
应冀唤了下人打盆热水进来,散着热气的棉白帕子贴在眼睛上很舒服,应冀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固定着帕子覆在她眼上。
“那卢家女郎当真是娼妓之女?”
孙粲不情不愿地恩了声,“她母家是前朝权贵,只因得罪了太祖而被抄家,被充入教司坊,那时卢家的家主还是个风流少年郎,也不知怎么就与她阿母相识,后来便有了她。”
应冀道:“那么她又是如何到卢家的呢?”
“我听族中的姊姊说是当年的崔老太太与她母家也算是有亲,使了些关系与手段,才让那卢家女郎脱了籍送到其父族卢家,崔老太太似乎极喜欢她。”
手心的温度慢慢冷却,应冀拿着另一条白帕浸了水给她擦脸,“崔家既然能在士族中有一定份量,那就说明这掌家者必定是聪明的。所以这崔四子绝不可能娶这样出生的女郎为妻,并且这个道理卢家必然是知道的,想必这两家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譬如为侧室,这样说出去倒也无妨,届时再娶卢家的嫡女为妻,一同入崔家,不也是桩美事吗?”
“可为什么是卢家呢?”这是孙粲最不能想通的问题。
“卢家不好吗?六娘,卢家郎君可是与应仲来往甚好啊,而应仲又是与赵王……”应冀大概提了些,孙粲恍然,“崔家难道是要站赵王一派吗?”
“对极,如今的崔家已经不能和当年相比了,太子年幼,而吴王颇得宠爱,倒不如放手一搏。你须知,吴王手里可也有些兵权呢。”应冀说到这个便想到应皇后之事,“叶氏有心要为儿子拉个好岳家,士族是不能妄想的,那便放眼在寒门。”
届时再寻个寻常士族女郎为侧妃,吴王势力必将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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