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濑
是了,虽说他在玩泥巴,可这痴子成天不见人影,谁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她是见过薛家的那个痴子的,做什么都要人照料,吃饭喝水都不会,便是出恭也要人——可这应冀不过是不大说话,看着不比应仲那厮灵活,眼神呆滞——不不不,至少孙粲现在是觉得有些问题了。
大婚那夜,她分明是看见应冀眼里的杀意,但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没了,那时候她只觉得是睡糊涂了,看错也有可能,但现在仔细想想,这痴子做的好些事情都有点问题。什么云儿刘婆子,他若真想护住,哪里肯会由着孙粲处置!
方才他和应桓说的话也够耐人寻味的,该死的,这痴子竟敢——
他最好别让她抓到什么把柄痕迹的,不然新帐旧账一块算!
孙粲坐近他,一双眸子潋滟有情,抚着应冀的面庞道:“既然二郎这般在乎我,那我也不恼你了,也罢,那国公府必然比相府住着舒适,只是大人公那边……”
“阿耶那我去说,你别恼我就好!”应冀笑着看她,眯着眼蹭了蹭她的手心。
孙粲只是笑。
“过几日我想回趟孙家,你可要同我一道去吗?”应冀枕在孙粲的怀里,他在家里也没束着发,由着孙粲一下没一下的抚着。
“要的,什么时候?”
“到时自然会告诉你的。”
应冀“哦”了声,又在她怀里换了个姿势,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裙摆上的纹路,“往日旧疾犯的时候你都是吃什么药的?”
他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说了他还能给自己配出来一副?
“不过是些丸药,不打紧的。”孙粲咳了咳,用帕子掩嘴。
时下皆以瘦为美,不少女郎们鼓足了劲的想要瘦下去,再穿上那流仙裙,真是可以羽化登仙了。
往日里用膳时,应冀瞧她不过是沾了点嘴便饱了,有时他都怀疑自己这一顿饭够她吃一年的了,太瘦了,这可不好,本来身子就不大好了,现在也不好好用膳,这是要成仙吗?
奸佞 和离
孙粲回孙家那日孙樊贞恰好与王安外出游山了,约莫要几日好才回来。
“阿姊似清减不少,身子可好?”炭火烧开,孙祁将研碎的饼茶放入釜中,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常服,孙粲淡淡道:“我这身子能有多大变化,不过平日里靠着那药过活儿 是了,你这汗巾子倒是别致,上面的纹样是哪个婢子绣的?”
孙祁暗道她眼尖,顺着她的目光移至他腰上系着的汗巾子笑道:“阿姊何时这般关心我身边的婢子了?真要论起来你身边什么能工巧匠是没有的,何苦惦记着我汗巾上的纹样?”
孙粲拿着水勺舀了几下,茶汤清澈,沁香扑鼻不由赞道:“好茶,到底还是你懂些,回头给我一饼,我带相府去。”相府那的茶她是看不上眼的。
“阿姊若是喜欢便多带些回去,是了,怎么不见魏国公?”孙祁早早便想问她应冀的去向,若是自己记得不错的话,这时候的应冀已经暗暗私养了不少的暗卫人马,甚至应桓那他也安插了人手进去。
孙粲微眯了眯眼,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他啊,早早的便不见人影,只说晚些再过来。”她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偏偏孙祁再了解她不过,小心翼翼道:“可是魏国公惹你不快了?”
“不曾,只是他说要搬出去住。”孙粲舀了茶汤出来,并未马上品尝,不过是放在小几上,她并不打算告诉孙祁应冀装痴的事情。
“搬出去?”孙祁皱眉,因为下意识要靠向孙粲的动作,使他披在外面的衣服脱落一半,“可是搬到国公府去?就阿姊你和他?”
见孙粲“嗯”了声,孙祁懊恼道:“你可是同意了?应冀他——”
“郎君,魏国公来了!”孙祁话未说完,伺候他的贴身小厮进来禀报,因为孙祁的吩咐他身边的下人一律都唤应冀魏国公。
孙祁心中恨不得抽他几百鞭子,他应冀要搬出去便出去好了,拉着阿姊做甚?那国公府里的主子不过他们夫妻二人,应冀若是有心要对阿姊做什么……
“应二郎,我听闻你要搬去国公府去?”孙祁的脸色很不好,即便两人通了不少书信他还是不喜应冀,帮他,不过是为了他一个承诺。
应冀微微一笑,寻了孙粲身边最近的位置坐下,孙粲见他罩在外面的大氅不住地往下淌水,问道:“外头的风雪可大?”
屋内燃着上好的炭火,温暖且无味,应冀拉了拉领子,孙粲隐约闻道血腥味,她不由诧异地看了眼他,不待应冀回话又问:“方才去哪了,我寻你好久了!”
寻自然是下人去的,孙粲早早坐了牛车出府,她对应冀的去向是一点兴趣也没用。
“要不了多久便是冬狩了,我与几个小厮去外头试试马,还打了些雀鸟回来哩!”应冀说着还在怀里摸索片刻,最终遗憾道:“我本来见那郊外的腊梅开的不错,还折了几小枝,想来是掉在路上了。”
孙祁在一旁冷冷道:“区区腊梅有什么好稀罕的,我们孙府的花园里种了不少名贵的梅树,可要我带你去看看?”
应冀只觉得这小郎君实在是碍眼多舌,若不是看他多次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份儿上……
也罢,不愧是一对姊弟,这性子都是一样的。
“七郎若是有心也未尝不可,六娘可要一块过去看看吗?”他理理衣袍,站起身走向孙祁,眼里的警告不言而喻,偏偏是背对着孙粲的,故而她也瞧不见,而孙祁也不吃他这一套,本身就是个张扬跋扈性,哪里肯吃亏,随即也起身道:“阿姊便不要去了,外头风雪大,我听闻痴子是不会生病的,本来还有些疑惑,如今瞧见二郎君倒是清楚不少,二郎君体质新奇,哪里是我等可以好比的。阿姊便在屋内等我回来吧!”
应冀摩挲着腰上别着的匕首,那是应桓赠他防身的,他冷冷看着孙祁,下巴微微冲着外头点了点,有什么事情出去说。
孙祁自然也不想让孙粲看出端倪,先是与他一前一后的出去 等下人将那棉帘子放下,应冀阴着脸看他,挤着声音道:“这里还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我有什么事去人少的地方解决,你带路!”
孙祁嗤笑,拍了拍肩头的雪,径自往一处羊肠小道去,应冀拦了下人留下,自个儿跟上。
东绕西拐地寻了处荒地,此处本要建个凉亭水榭,偏偏因为位置不大好便放弃了,故而一直荒着空着。
“应冀 你与我阿姊和离吧!”孙祁背对着他,前世种种在他眼前一一闪过,这门亲事本就不是什么好的,利益参杂太多,且应冀与孙粲本身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应冀有谋逆之心,而孙粲她……
前世孙粲就是因为劳神劳心过多,休养过少,故而后来久居病榻去的。
他好像看见阿姊临终前那日,苦笑着说:“我孙粲这辈子对得起所有人,可唯独对不起自己,我恨我是孙氏女,可又以孙氏女为傲,短短一生,实在无趣……”
随即的,他又看见应冀,那个把持朝政三十年的人突然卸下一切官职,长居佛堂,再不见客。
“我该知道她的,她临终前还不忘为你们孙氏一族筹划……孙祁啊孙祁……我有时倒真是羡慕你,不管如何她对你倒是半无私心。”
那时应冀抚着阿姊的灵牌,嗓音靡靡,分不清喜怒,他一贯如此,只是那时候的他更是喜怒无常,性子里的暴虐残酷一显无遗,唯有与孙粲一块时才正常些。
奸佞 和离
往事如烟,前世种种虽还未发生,甚至好些隐患都一一铲除,除了应冀与阿姊的婚事。
倘若他再回来的早些,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阿姊也不会因为孙家而嫁给应冀,她的郎君本该是来自崔谢子弟的,相敬如宾,得体风光的过完一世。
“和离?”应冀低着嗓子,眸色愈发暗沉,可面上,他却毫无波澜,慢慢走近孙祁,待离他不过一二尺位置,孙祁转头冷冷道:“你与我阿姊一来无情二来无意,苦苦死缠着又有何意思,阿姊性格极傲,待你成就大业后美妾妖婢自然是不少的,可我阿姊怎肯同意,士族后院自然要比寻常人家干净,向来看不惯那妻妾成群之人,到时你要我阿姊如何自处?”
“我何时有要纳妾之意?孙祁,我倒觉得你要我们和离的真正原因不是这个吧?我早就觉得你甚是奇怪,依你这性子自然是不屑于我交谈为伍的,更不要说出谋划策了,我倒是好奇一点,你是如何知道我并非痴子一事的?如若说你阿姊发现我倒也不足奇怪,毕竟我与她相处时间多,且也不曾在她面前刻意装什么,可你……七郎君,你可要给我个好理由呀!还有那粮草一事,你是如何知道衢州一带将有大旱,早早要人准备粮草,这些可实在叫人生疑啊……”应冀不喜欢这种感觉,孙祁似乎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此人若是不可掌控那便杀掉,他并非要靠着孙祁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孙祁默然不语,应冀疑他并不奇怪,高蒙与他出生入死多年,为他立下赫赫战功,单凭一封子虚乌有的书信应冀便能派人杀之,由此可见其疑心病到底有多重。
昭帝十六年,凤殿突着大火,应后太子不及出逃惨死其中,应桓西征病死,偌大相府迅速被应仲控制,彼时应冀人马还不及他多,故而带着孙粲出京去那沂州。
沂州苦寒,常年湿冷,但因地形险要且四通南北,可谓兵之要塞。
应冀在那住了三年,孙粲也陪了他三年,而帝京里的应仲袭承相位,颇受昭帝信任,成为昭帝手下的一柄利剑,大肆砍向士族,扶持寒门。
昭帝二十又一年,应冀以清君侧为名举兵攻向帝京,绞杀了应仲以及曾经所有欺辱过他的人,原本繁华热闹的帝京一连数月浸在浓重的血腥味里,押往刑场的人是一批又一批,大雨几日也冲刷不净地上的血渍,而昭帝“主动”禅位给皇十三子,退居庆元殿三月病死。
应冀淡漠着脸,把弄着腰上系着的玉坠道:“和离之事我是不会同意的,要说也该你阿姊亲自与我谈话,我想你定然是知道的,我应冀没了你也定然能做出一番事业,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至于其他的,我没那么多精力。”
既然娶了孙粲,那便是他的妻子,即便他对孙粲起了杀心也不代表着他要与孙粲和离。
“你要搬出相府之事为何不告诉我!”孙祁在他转身离开时突然出声,“国公府虽要自在,做事也方便,但你可曾想过以应仲定然是会生疑的,倒是若给他瞧出什么端倪——”
“你多虑了。”应冀冷哼,阴郁的面庞更添几分不屑神采,即便应仲发现又是如何,区区一个蠢货又有何可畏惧,倒不如在家好好看着他那小崽子,省得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在孙府用了午膳,孙粲便与应冀回去了,牛车穿过街市,外面热闹非凡,孙粲微微挑起一点帘子看外头,右边是什么表演杂技的,那拿着小碗下去的约莫是他的小女儿,又或是徒弟,孙粲不禁想。
那左边是卖些布老虎之类的小玩意儿,有的小贩摇着货郎鼓来吸引注意力,还有卖什么汤面的,包子馒头的。
孙粲不大出来,一时间看入了迷,路过一间糖铺,见那外头围满了人群,孙粲道:“那里头都卖什么,瞧着倒是热闹?绣诗,你去买点回来给我尝尝鲜罢!”
那婢子忙按吩咐下去,还一会才买了好些袋的糖果松仁各色蜜饯,“夫人,那里头卖的东西多,奴不知您想吃什么,故而每一样都买了些。”
“不打紧,归家吧!”孙粲将一袋糖举起看了好一会,拆了放嘴里不一会便蹙起眉头,应冀见了以为里头加了牛乳之类的东西,忙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快些吐出来!”说罢便拿着帕子展开要她吐在里面。
孙粲摇头,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好一会道:“无妨,只是太甜腻了,吃着有些恶心。”说着她歪了歪头颇为不解,“这样的东西怎么引得那么多人来买呢?莫非是我口味与众人不同吗?”
应冀见了不由道:“那些来买的不过是寻常百姓,吃食自然是比不上咱们的,这些东西更比不上府里厨子做的。”
孙粲笑道:“二郎越发聪慧的,想你我初次见面,你连话都说不出几句哩,现如今还会哄我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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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放一些前世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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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 情迷
应冀神色微变,身子不自觉紧绷,他正想开口着,不料孙粲飞快地塞了什么东西进他嘴里,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莫不是与我待久了,二郎也聪明起来了?那我可真的算是你命里的贵人了!”说罢,她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应冀瞧着欢喜,他喜欢孙粲这样与他相处的,嘴里塞着的约莫是另一袋的豆平糖,酥脆甜口。
孙粲眨着眼睛问:“味道如何?”
“好吃的,不过里头有些奶味儿!”应冀如实告诉她,若是放了牛乳之类的,孙粲万万是不可以吃的。
“那我可没有口福了。”孙粲挑了挑眉,颇为遗憾的将那袋子糖果扔给绣诗,“你拿去吃罢,左右留着也没用。”
牛车缓缓在街市行使,因上头标有应家的族徽故而也无人敢拦着挡着,那外头描金雕玉的装饰让边上的百姓啧啧赞叹,牛车外头还挂着一串铃铛,一下没一下的响着。
孙粲忽然想起那叫云儿的婢子,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微笑,“二郎!”
应冀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奈何无法拒她,只好回道:“六娘有什么事吗?”
“忽的记起那叫云儿的丫头走了有些日子了,你也知道我这记性不大好,你可想她罢?要我命人带她回来?”孙粲捏着帕子将他嘴巴沾着的细碎渣子擦掉,“瞧瞧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吃东西也掉渣渣呢?”
羊脂似的手无意间碰到他的下颚,应冀又闻到那缠绵的香味儿,独属孙粲的。
“六娘……”应冀要开口,哪知孙粲的手指抵着他的唇轻轻道:“二郎喜欢那云儿吗?要不要我抬了她给你做妾?”
应冀眼里的几分笑意瞬间消散,他这几日都梦到些奇怪的梦境,都是他与孙粲的,老实说他倒是喜欢梦里二人相处的情景,默契且有情。
“二郎可是生气了?”孙粲歪了歪头,发上的流苏也随着她的动作颤了颤,两人坐的很近,且又因为给应冀擦嘴的缘故是面对面的。
她突然近了,更近了,光洁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问:“不恼了好吗?”
应冀不吭声,只是看着她。
孙粲的手抚着他的脸,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似南国的烟雨,应冀只觉得心里柔柔的,软软的,恨不得将她压下身下好好疼一番。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纤长的睫毛,似一对小小的羽扇,一颤一颤地,那香气愈发的浓烈,缠绵。孙粲忽的低头亲他,但又很快地分开。可应冀只觉得胸膛打雷似的咚咚直跳,他听见孙粲笑着问:“以后你别吃那些乳品了好吗?我吃不得那些,碰着了只怕又犯了旧疾。”
喉结滚动道:“好。”
“现在还恼吗?”
“不曾恼过。”
孙粲暗笑他装模作样,嘴里却“啊呀”一声懊恼道:“那早知道我就不亲你了,想来你也没多大欢喜吧。”
说着便要收了手,哪知被应冀一把握住,“欢喜,我心里欢喜得很。”
像是吃了蜜糖,只觉得每一处都是甜的。
“可真?”孙粲睨他,又离得近了,两人几乎是要再亲上,可她却笑道:“你吃了那豆皮糖,沾了牛乳,我碰不得。”
应冀默了片刻不说话,孙粲又依偎在他怀里,“我不喜欢那云儿和刘婆子,他们对我不敬,二郎也别喜欢他们好吗?”
应冀敛眸,抱着她,在她未瞧见的地方,那眼里满是柔情,“好。”
“二郎只能心悦我一人,知道否?”她看着前面的屏风,明明眼里毫无波动,可声音却又娇又媚,手里玩着应冀的玉坠子,手指顺着暗色流苏下滑,又再次回到顶端,“我也只心悦二郎一人,二郎须得敬我爱我护我,凡事我说的你都得做到,只听我的话,可好?”
一个人能装痴多年,若是毫无心机,别无所求孙粲是一点也不信的,她现在嫁给了应冀,那与他也算得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要的那便是应冀的尊重,情爱与她而言根本就是极为奢侈的东西。
碰不得,触不得。
应冀低低念着她方才说的,敬她,爱她,护她……
可真是个狡猾的女郎,说得什么心悦他一人,可应冀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她说出来哄他的,孙粲希望他无非是乖顺凡事以她为主或是……
应冀轻轻在她发簪落下一吻,而孙粲毫无感觉。
粗砺的指腹勾起她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应冀贴着她低着嗓子道:“一切依你!”
老实说孙粲从来不喜别人碰她,也从不给人触碰,孙祁是例外,因为那是她胞弟,两人是双生子,两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也长着相似的容貌,但应冀……
两人是夫妻,可从大婚到现在一直是各分南北互不相干,现如今这局面必须打破,应冀可不是什么安于现状的主儿,更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瞧瞧,她阿耶聪明一世,估计打死也没想到应冀是个这样的人物,有趣,实在有趣。
奸佞 国公府
搬去国公府的那天,帝京停了风雪,孙粲戴着昭君套,围着东珠勒子懒懒从屋里出来,冬日的阳光微暖,照在孙粲身上让她更觉懒意,星眸微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丁点力气。
困意重重,就连临走前应桓嘱咐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大房那更是一句话也没说。
夫妇二人共坐一辆牛车,婢子小厮都安排在后面的小车。
牛车宽敞,孙粲困极靠着一侧阖眼休息,但显然是睡得不舒服,应冀揽过她靠在自己身上,动手替她解了那昭君套与勒子,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孙粲动了动,在他怀里寻了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不知是不是先天不足,应冀见她肤色白得近乎透明,丝毫不见血色,身上也瘦得厉害,风吹大些便能刮走,饭量也不大,不过是沾两口意思意思罢了,他低头,用手指细细描绘着她的容颜,引得孙粲蹙了蹙眉,换了边枕着。
“嬷嬷我疼……”她小声哼哼。
应冀顿了顿,轻声问:“六娘哪里疼?”
“腰上酸疼酸疼的……嬷嬷给我揉揉……”
“六娘睁眼看看我是谁,你那嬷嬷不在这。”应冀边说着,边将手伸进她衣裙里,隔着层薄薄的料子在腰处轻轻揉着。
孙粲强睁眼,只掠掠看了一眼便“恩”了声,只道:“那你替我揉揉罢,左右嬷嬷不住。”
应冀揉揉她的发顶道:“六娘怎的这样没精神,莫不是病了?”
“不曾,勿要瞎猜。”
应冀皱眉,既然不是那好好的怎么会这样,于是又问了几次,惹得孙粲恼了,直接道:“葵水将至,身子不大爽利。”
他沉默片刻又问:“腰上酸疼可也是因为这个?”
孙粲没精神地应了,方才睡迷糊了,以为是李嬷嬷在边上,故而喊着疼。
应冀瞧了她好一会,见孙粲怏怏不乐的,也不知该如何哄她,且心里还想着以往孙粲葵水将至这腰上酸疼是谁给她揉按,都是那李嬷嬷吗?
好容易到了国公府,早有婢子在外候着,孙粲踩着凳奴下去,直接回屋子休息,李嬷嬷侍候她多年,也知道她葵水将至,早早备好了月事带以备不时之需。
暗室。
应冀坐在太师椅上,两个手下押着一男子上来。
“许久未见,魏先生别来无恙啊!”应冀一双眼睛浸着满满笑意,像是与旧友重逢欲与洽谈。
那男子一声不吭,即便强压着伏在地上,也将脊背挺着笔直,这一身的傲骨引得应冀赞叹。
“瞧瞧,同样都是相府嫡子,恩?应仲身边的能人异士就是不少,什么杜言邵啊,孟乾啊……是了,咱们魏先生也在其中呢,只是瞧着,啧啧啧啧,怎的这样狼狈啊!”应冀抱着手,围着魏玄海转了一圈,眼里竟是惋惜,“当初你若是乖乖的来我身边为我所用,那咱们可不是在这鬼地方说话了 。”
原来当日魏玄海名满天下,应桓特地请来府上要他教导应冀,哪曾想这魏玄海清傲,只觉得应冀痴傻若是教他恐跌了身份与名声,故推辞离去,谁料这事被应仲知道了,竟拉去他那做了谋士,至此应冀痴子名声远扬,世人皆道那魏玄海名士风范,应仲天资过人,而应冀却是痴傻蠢笨。
应冀轻哼,看了眼不远处的火盆,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而跪在地上的魏玄海只觉屈辱,恨恨道:“要杀要剐随你便,我从不悔当日决定,甚至还庆幸,为你这样的小人办事只觉耻辱!天底下我就不信会有士人来你身边。”
“好!好个名士,好个大义凛然,不屈不服的魏玄海!”应冀大笑拍掌,笑声传响在暗室更添诡异,他抬脚勾着魏玄海的下巴逼他抬头,讥笑道:“你真以为我应冀稀罕你这样的东西?实话告诉你,就在你点头成为应仲门客时,刘常元已出山成我谋士,哦对了,还有郭姚,那也是我的人,如今我妻乃孙氏嫡女,更得孙家七郎相助,你真以为我应冀身边没人了?在乎你这样的蝼蚁?”
魏玄海大惊,他做梦也没想到刘常元这样的人也会成为应冀的谋士,更不要说那孙氏七子,师从大儒曾杨,为人倨傲,向来只与王谢那样的子弟为伴,年少成名,擅书画,曾献策王安,助他解决粮草之困,都说孙氏一族出美人,而这孙家七郎与其姊更是里头的翘楚,孙六娘他是没见过的,但这孙七郎实在是昳丽非凡,怪道人皆唤他孙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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