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骨科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帕罗西汀的小说
像过去的二十年一样,陈知骐熟练而机械地检查水带、水枪、包布和挂钩等器材,穿上黑hse的战服,戴好护具,点验人数,仅仅用了十分钟就顺利向火灾现场进发了。
这次执勤难度其实并不高,和之前曾经历过的森林、化学药品存储仓库抢险相b甚至不值一提。中间有几间房子烧得b较凶,但边缘的一圈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一大半的村民自己就跑了出来,被安置在一旁。
营救工作也十分顺利,陈知骐背着一个岁的小孩子跑出来,孩子被吓坏了,一直哭着说要找妈妈。
“别怕,别怕,马上就见到妈妈了。”他边跑边安抚着哭泣的孩子,冲出一片浓烟,把孩子交到妈妈手里,看着他们抱头痛哭,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喜悦交织的复杂神情。
他笑了笑,走到一旁。
他喜欢看人们脸上的这种神情,因为这说明他又挽救了一条生命。尽管他们有时可能顾不上对他说一句感谢的话,但这无所谓。
至少,他每天都在做着有意义的事,这就足够了。
这时,手下的一个消防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汇报情况。陈知骐在冲天的火光中辨认着那张面罩下的脸。
“小刘,情况怎么样?”
“除了两栋之外,都基本控制住了,人也应该都救出来了,大伙正忙着安置……”
“应该?什么叫应该?!人命只有0和1的区别,再去仔细确认一下,还有没在里面的!”陈知骐皱眉喊道。
“是,是……”小刘是个才来几个月的新人,还不是很熟练,面皮紫胀,惭愧地低下头。
苦夏(骨科H) ca86背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背心花短k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忽然跑过来,手里还牵着一只汪汪叫的hse小土狗。
他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先是呆了呆,然后扫视了一圈安置在一旁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要往火里冲。
陈知骐一把拦住他。那小伙子看了看他的那副装备,声泪俱下:“同志,同志,我媳妇还在里头睡着呢,她没出来,我们上个月刚扯证……”
“你g什么去了?”
“我,我因为ch0u烟和媳妇吵了一架,打碎了烟灰缸,她让我一粒粒捡g净了,说不捡g净了不让我shangchuan睡觉,把我锁在了外头……后来我一生气,就……就到村口去遛狗了,冷静冷静……”
一个大爷冲过来,拿着扇子就要拍小伙子的脑袋,被两个消防员拦住了,但嘴里还怒骂着:“王小川,你人事一点都不g,阿凤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那火就是从你那块烧起来的,你个王八蛋还好意思去遛狗?!”
王小川崩溃地捂住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进去救阿凤……”
陈知骐没有管这些纷争,只是镇定地问他:“哪栋?”
王小川指了指那栋烧得最厉害的,嚅嗫道:“在后院,还得先穿过前头一段……”
陈知骐看着4nve的火舌,心中一沉。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那里不能再有人进去了,房子都快烧塌了,里面的人也有一大半的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可是……
他面上终究是没显露什么,只是在王小川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别进去,你进去你们俩就都完了。”
说罢点了两个附近的人:“小刘,大龙,跟我去一趟。”
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回头,毅然向火光中走去。洪亮而安定人心的声音飘到眼睛通红的王小川耳朵里。
“我尽量把你媳妇儿带出来。还有,别再ch0u烟了。”
王小川自始至终都没能看清他的正脸,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承载着他此刻全部希望的背影一步步向大火包围的院落走去。
他想,他这辈子都会记着这个背影。
陈知骐带着小刘和大龙冲进王小川家里,同时指挥消防车先全力扑救后院。他们冲过一丛丛火焰,躲开洒下来的瓦砾和泥沙,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后院,一脚踹开卧室的门,果然看见最里头有一个床,上面躺着个nv人。大衣柜已经烧成了一栋火墙,火苗正跃跃yu试地向床头t1an舐,床离衣柜最近的木头腿也已经点着了。
陈知骐当机立断,让小刘和大龙在客厅里待命见机行事,自己咬咬牙冲了进去,一把抱起那个年轻nv人。她x1入过多烟气,已经陷入昏迷,但幸好还有气,他们来得还算及时。
陈知骐心中不由庆幸,也暗自吐槽起这王小川的不靠谱来。好么,这个糊涂蛋,要是真的结婚一个月就没了老婆可像什么话。
马上就要到门口了,他已经看到小刘和大龙伸手接应了,忽然轰隆一声,一根带着火的横梁重重砸到了他的背上。他当时就疼得倒了下去,一片沙土纷纷扬扬掩埋了他的头发。
被砸到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中的nv人扔了出去,很幸运地,她刚好落在了小刘的怀中。
“队长!!”兄弟们凄厉的叫喊声在剧烈的疼痛中显得那么不真实。
横梁太重,他感觉自己断了好几根骨头,身上已经有一片麻木到失去知觉。
他知道,这横梁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抬得起来,如果跟他耗着,他们所有人都得折在这。
王小川的老婆x1了太多烟气,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们几个人身上多带的副面罩也在刚刚救人时发光了。于是陈知骐一狠心,用唯一还能动的左手解下了自己的面罩,用力扔了过去。
烟尘瞬间灌入他的喉咙,开口时已是哑得不成样子。
“你们……咳咳,快走。面罩给她戴上,看情况适当按那个红se的阀门,她撑不了太久了。出去之后,立刻让张谦儿看一下……”
另两个人何尝听不出来,他是在做最后的交待呢?
可是他们怎么能甘心?小刘早已泪流满面:“不行,我们要带你一起走!”
一块砖砸在他脚下。
陈知骐气得又咳嗽了两声,用最后的力气说:“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听话!”
又一块砖砸了下来,火星四溅。
大龙向他敬了个礼,不忍心地别过头去,扯了扯小刘,这才带着nv人往外跑了,边跑边喊:“队长,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马上就要扑灭了,我们马上来救你!”
陈知骐懒散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们或许还抱有一丝侥幸,如果没有这点侥幸,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不肯走的。
可陈知骐却b他们都更明白,他不可能等得到了。
苦夏(骨科H) ca87自私
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每一个角落的火焰,还有正在逐渐坍塌的房屋。
多么像电影中人间炼狱的场景。
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陈知骐发现自己竟然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害怕,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当然,他也年轻过,他也是人,也曾经害怕过,并不是一开始就能接受的。
只是这二十年来,经历了太多事,一点点把自己磨得麻木了,也习惯了。
这个行业,虽然不至于像电视剧里描述的那样九si一生,但出事的概率还是有的,而且肯定b普通职业要高。
十四年前,他的队长没了。七年前,他的一个朋友没了,家里孩子刚上小学。
以前是他送别人,现在终于轮到别人来送他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无b庆幸起他的孑然一身。
他还想到那个还等在火场外的糊涂蛋,嘴角甚至g了g,心里暗骂一句:老子豁出了命把你媳妇儿给救了出来,你们两个祸害可他妈得给我百年好合。
火苗终于t1an到他的脸上,几乎已经无法呼x1了。
就到这里吧。
等他走后,估计队里会把他当成英雄一样表彰,说不定还能在某张报纸上占个豆腐块。
他si了,再也不会有人说他的一句不好,只会感念他的大义凛然,大公无私。
可他真的无私么?失去意识之前,陈知骐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许多片段。
他觉得,他其实还挺自私,也对不起挺多人的。
爸爸该怎么办,以后他再也管不了,只能让这老头子天天去烦姐姐姐夫了。要是以后再来个王芝花,李芝花,这两口子不得气si。
外甥nv宁宁,那天电话里答应她,等她去沪城之前再见一次,可大概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当然,他最最对不起的,还是他的姐姐陈婉琴。
回想起年少时的事,其实没有任何惊天动地之处——那个年代的人很务实的,哪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si去活来。
他所拥有的,只是懵懂的靠近,牵手走过的长街短巷,相互之间b亲情更浓烈一点的包容。最最逾越的,也不过只有1995年冬天,他去姐姐学校找她时,在南门外那个如今已经拆除的放映厅里,挨得很近的鼻息和一个将落未落的吻。
之后他们在小树林里抱着哭了一场。
后来呢,哪还有什么后来?
她说没有办法的,他也知道没有办法的,所以从没有强求过。在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之前,即时扼杀掉,退回了原本的位置。
依旧互相关心,互相打趣,做一对最平凡的姐弟。
“我们向前看吧。”
“好。”
这就是他所拥有的有关她的一切了。那时候的人,都笃信平淡b燃烧更为隽永。
姐姐大学毕业时,终于向前看了。他看着她和方行健谈恋ai、结婚,又生了两个可ai的孩子。
陈知骐想,这很好啊,姐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姐夫人很好,又稳重,还是个有前途有未来的尖子生,b他强多了。
姐姐结婚以后,陈知骐也终于在消防队里找到了让自己能够向前看的方式。他好像没有在等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他甚至去相过一两次亲——他已经很努力了。可不知不觉地,就过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但他又觉得,现在也很好。今天假如没有他,那对小夫妻就yyan两隔了。
守护千万家庭的圆满,b耽于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要有意义得多。他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可以再任x。
十五岁之前,他是那样的不懂事。会和姐姐吵嘴,和姐姐抢菜吃,甚至为了姐姐要帮家里洗衣服,而自己可以在外面疯玩感到沾沾自喜。
他所有的任x和不懂事,都该消亡在十五岁偶然听到爸爸妈妈谈话的那一天。
“怎么办,真的实在供不起了,能借的都借了……”
“和婉琴商量一下,明年让她报师范学校吧,这样再凑凑,知骐也可以上学。”
“可是她说过……”
“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
他咬牙躲在门后,那道会吱呀吱呀sheny1n的老旧木门将他前十五年和此后的人生割裂得泾渭分明。
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自私了一次。进入消防队后,他在紧急联系人的第一顺位填上了姐姐的名字,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
他以前想的是,假如真的出了事,他想让姐姐当第一个知道的人。后来这个念头渐渐淡了,可紧急联系人却一直没改过。
事到临头,他才感到后悔。哪怕填个堂兄弟,或者队里的兄弟也好呢。
让姐姐第一个知道,她第一个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手指蠕动了一下,却再也扇不动自己巴掌了。
陈知骐啊陈知骐,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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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求过珠珠了。给小舅舅求个珠珠吧~
这应该是全文最大的一刀了(大概)
苦夏(骨科H) ca88不会变老
方家四口连夜开车赶回唐市。高速路上一片漆黑,就连月亮也隐去了身形,只有车头的远光灯艰难地破开一条光亮的狭路,又在瞬息之间被吞噬。
这条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路那样长,每一秒钟都如此难熬。然而此时,车上的人却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最好永远都没有尽头。只要没有亲眼看到,便依旧可以尽情去否认。
一旦到达终点,就只能去面对b夜晚更漆黑,更漫长的事物。
一场经年不朽,即使很多年后想起,心中依然会隐隐作痛的噩梦。
那个晚上和之后的几天里,他们甚至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中。不断响起的铃声,哀叹,来来往往的人流……各种琐碎繁杂的事物将他们的jing力与情绪挤压得像一块g瘪皱缩的海绵。
即使他们一再小心措辞,外公还是一听到消息就晕倒了,被连夜送往医院。方行健在医院看顾老人,方宁方继亭和表舅一家帮着联系殡仪馆、派出所,处理各种后事。陈婉琴则独自前往消防支队去办理手续、取走陈知骐的遗物。
到了消防队的大楼里,值班的同志无不劝她节哀。痛到极致,人反而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
陈婉琴甚至还能点点头,说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知骐的照顾。
他们又问老人还好吧。
陈婉琴说还好,医生说暂时没有大碍,只是情绪太激动,一时接受不了。
“唉,回去多劝劝老人,陪陪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接受不了也正常。但我们这行就是这样的……虽然很难,但慢慢总会过去的。”
“嗯,我知道,谢谢你。”
“组织已经帮知骐申请了烈士称号,他之后……会进我们唐市的烈士陵园。在这次救援行动中,他救出了两个孩子,一个刚结婚不久的nv人……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陈婉琴叹了口气:“是啊……麻烦你们了。”
听说陈婉琴要来,几个值班的人便提前将陈知骐的遗物整理好装在一个袋子里,一并交到了她的手里。
真正属于陈知骐自己的东西其实很少,他平素简朴,留下的也只有手机、水壶、钱包、几个日用品和几件衣服而已。袋子不重,压在手上甚至连条红印都勒不出来。好像一个人的一生,便足以这样被轻飘飘地概括。
可是,谁敢说这他这一生轻如鸿毛?
陈婉琴办完手续,拿好东西,再次对值班的同志到了声谢,就走出了大楼。
她得回去,不能把所有事都扔给丈夫。
出了消防队的楼门,天已经蒙蒙亮了,仰头可以看到几团通明的云。她知道,大约再过半个小时,甚至不用半个小时,只要几分钟,云朵就会染上朝霞的se彩。浅金的,淡粉的,赤橙的……
走出大门的一刻,她的脑海中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她好像忽然想不起自己弟弟长什么样子了。再努力回想,却是他二十几年前的脸,带着那种满不在乎的,鲜活至极的,专属于少年人的笑容。
当然,他现在笑起来也是这个样子。
有了继亭和宁宁之后,再去看他,便更觉得时间在他身上流逝得无b缓慢。
前年过年的时候,她和陈知骐在案前给妈妈摆果供。
那时她有些伤感,红着眼圈说:“也不知道咱妈在下面过得好不好……”
陈知骐笑着说:“什么下面,咱妈肯定去了上面!姐你放心吧,她老人家心宽t胖的,吃嘛嘛香,有什么可不好的。你要实在太c心,回来我找她问问?”
陈婉琴先是笑了,听到最后一句话,立刻板起脸,又作势要拍他一巴掌。
“什么找她问问,上哪儿问?这种话你不能随便乱说,知道吗?”
陈知骐猴子一样灵活地矮身躲过:“姐你还大学教授,怎么也这么迷信?我说什么了,你又这么凶,我到梦里问问,都不行吗?”
陈婉琴无奈地叹气,懒得理他。陈知骐的手却忽然伸了过来。
“怎么……”话音未落,就见他轻轻一拔,手上便多了一根白头发。
“姐,帮你拔下来了。你怎么都有白头发了?”
陈婉琴拈过他手上的白头发:“我都多少岁了,早就有了……”
说着她无意中向还半蹲着的他头顶一瞥,一片乌黑浓密。再仔细看了一圈,竟然一根白头发都没瞧见。不由喃喃道:“咦,你怎么好像都……不会变老?”
陈知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就是不会啊,永远都不会。”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他真的,再也不会变老了。
苦夏(骨科H) ca89一张合照
回星海湾的出租车上,大约是看出了陈婉琴面上的愁容,司机师傅也没有像往日那样同乘客热情攀谈,只是闷着头开车。
从消防支队到星海湾大约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陈婉琴便低下头去翻看袋子里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他留在队里的东西真的太少了。水壶和衣服都一览无遗,手机有密码,她也不想去尝试窥探弟弟生前的任何秘密。
她手指摩梭了一下衣服的料子,打开了钱包。
黑se的皮质钱包里cha着几张证件和卡,倒还算整齐。几张百元大钞也是平整的,但其余的——特别是那些几块、几毛钱的票子,就团得皱皱巴巴的了,潦草地塞在里面,没一张是放得好好的。
他还和从前一个样。
正打算合上的时候,她好像忽然m0到了一个东西,手感像是y纸片。她疑惑地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钱包里还有个夹层,只是上面的拉链太小了,又和钱包同se,所以一开始没发现。
她没有多想,就拉开了拉链。
一张泛h得厉害的黑白老照片滑了出来。
十六岁的少年笑得见眉不见眼,右手自然地搂着旁边那个一脸严肃僵y,永远学不会对相机做出合适表情的少nv。他们身后,是理工大学的校门和几个大字。
那是1993年,陈婉琴刚刚考上大学,全家一起送陈婉琴去燕城读书的时候,爸爸在校门口帮他们拍下的一张合照。
这也是两人少年时代的最后一张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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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唐市的风俗,葬礼整整持续了三天。
人会下意识地模糊乃至遗忘掉太过痛苦的记忆。在那三天里,方宁不自觉地封闭了自己的所有感官,只留下了一些被h昏里永恒盘旋的乌鸦啄得细碎的记忆片段。
无尽的酷热,蔫唧唧像是中了暑的硕大叶片,来来往往、或高亢或压抑的哭声,鲜yan得不合时宜的花圈,玻璃烟灰缸里积得厚厚的烟灰,酒杯的碰撞声……
陈知骐生前人缘很好,一直很招人喜欢。消防队的同事一批批地前来安慰家属,甚至王小川也前来祭拜,他良心难安地凑了两万块钱递给陈自来,陈自来摇摇头,不肯收。
方宁看着他畏畏缩缩的神情,甚至有了个十分恶毒的念头。她想,凭什么呢,凭什么一个人的错误要用另一个人的生命去填补?她多么希望在火海中化为灰烬的是他而不是小舅舅。小舅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点?那时候就是真的不进去,也没有人能够苛责他。
这是她第一次t验到这样深切的怨愤与刻毒,血ye都好像要沸腾起来,把她整个人由内而外地炸开。
可她也明白,她的小舅舅就是这样的人。假如自私,那就不是他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们也只能尊重。
因为陈知骐在大火中彻底化为了灰烬,所以灵堂里没有停棺,只摆着一张黑白照片。他的眼神那样明亮有神,让人难以将这张照片同si亡联系在一起。
丧事的第二天,轮到方宁这些小辈磕头、哭灵。
方宁跪下,恭敬规整地磕了三个头,可却没有哭,甚至眼圈都没有一点点红。她的面容那样平静,就好像没有感情一样。
旁边隐隐传来几个远房亲戚的窃窃私语,说这孩子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知骐生前最疼的就是她了,现在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方宁听到了一点,却一眼都没看他们,只是漠然地走开了。那时,她对小舅去世这件事还没有一点实感,在潜意识里也是拒绝接受的。她总觉得这是一场梦,到了明天就会醒来。
她想,说不定明天小舅舅就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m0m0她的头,带她去玩电动小马,疑惑地看着她,说:“宁格格怎么又不开心啦?”
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觉得小舅舅根本就没走,他的声音、他的面容都是那样近、那样清晰,他还说在她去沪城之前要再去看看她呢。
她骨子里一直是个相当固执的人,有些时候更是有种不可理喻的固执。她就觉得,只要她不接受,不相信,小舅舅就总还会回来。如果她也和他们一样,小舅舅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她等啊等,一直到葬礼结束,人cha0散去,小舅舅也没再出现过。
在外公家吃饭的时候,原先属于陈知骐的那个位置也一直空着。爸爸吃饭的时候看了几次那把椅子,最终还是没把它搬走。
方宁麻木的心上终于有了一点被针扎的痛感。
人逐渐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可希望却一点点地沉下去了。
苦夏(骨科H) ca90曾经的未来
又过了两天,陈婉琴说要去陈知骐家里整理遗物。方行健在星海湾照顾老人,走不开。但他实在不放心,再说也怕陈婉琴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两个孩子跟着去。
陈知骐住的地方离星海湾不太远,走路只有二十分钟。
一路上,陈婉琴走在前面,方宁和哥哥跟在后面,没有人说话。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汽车的嘀嘀声和小孩欢快的吵嚷到了他们这里就好像触碰到一个结界一样,径直弹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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