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芙蓉(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獨孤求愛
若不是少年塗上一層蠟黃粉,將原本吹彈可破,滑嫩的肌膚給掩蓋成粗糙微黃的膚質,那樣貌可是會驚艷所有人的目光。
〝傲藍,妳當真要去參加科考?〞倪政鈞再次詢問。
〝爹,藍兒已經回您三次了,即使您再問下去,答案還是不會變的。〞倪傲藍嗓音低低啞啞,含笑望著義父。
看著眼前已經二八年華的少女,倪政鈞真不知該覺得欣慰還是感嘆。
這女孩是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天資聰穎,可她不恃才傲物,謙卑地守住本分,若為男子真當投效朝廷。現下她女扮男裝,執意去參與,叫他是要贊成還是反對?
〝爹,您怕我要真是考上狀元,您要頭痛了,是嗎?〞倪傲藍怎會不知道義父的擔憂。
一個女兒家本應當在家習字,她守著義父義母過一輩子也就足了。可走入朝廷之中,那裡頭可是有著豺狼虎豹,是污濁骯髒的,倪政鈞看得清楚透徹,是故,他不捨她進去攪和。
〝傲藍妳知曉最好,就打消……〞倪政鈞話還沒說完,就被倪傲藍給軟軟的打斷。
放下手中毛筆,少女眼神堅定地看著義父,道〝爹,您知曉我的能力,與其讓我無所事事,倒不如有一番作為,況且,誰認得出來倪家少爺其實是個女兒家?再來,若我真進入朝廷工作,也還有您可以依靠,不是嗎?〞
灼芙蓉(限) 8. 把握
倪政鈞被少女的一席話給堵得啞口無言。
的確,他也曾經真想過,要是倪傲藍能夠進入官場,那麼至少能夠撐住自己一把。朝廷內部清流已經所剩無幾,就算南宮潾想力圖正軌,也需要新血。否則,再過不了幾年,腐敗的大景國絕對會走向分崩離析。
只是,當這個想法被倪傲藍付諸實行時,他還是擔憂了起來。
可,擔憂又能如何,養女的脾氣他清楚得很,就算否決掉,她依然還是會做。小女孩已經長大了,不,細細回想,她的思緒脈絡總是成熟,長大的也不過是身體,而心智年齡早已達成人境界。
〝好吧,既然妳心意已決,那爹就支持妳參與,不過話說在前頭,若這次科考妳沒中選的話,沒第二次可商量了。〞倪政鈞揉了揉眉心。
〝嗯,爹放心,不會有第二次,因為我非要這次上榜。〞倪傲藍堅定地看著養父。
正元四十七年,是大青二年。
她不知道為什麼前世明明第六任君主活得還比她長,這世卻這麼早走。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她只知道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可以爭取讓養父避開官職災禍。
所以,她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問她哪來的信心,沒有答案,隱約中彷彿看見了那條路。她沒見過當今聖上,可從頒布聖旨看來,第七任君主需要人才,不是靠朝廷官員的裙帶關係而來的人才,他想培養另一批人,能夠圖振國力的新人們。
倪政鈞一愣,打趣地問〝傲藍,妳怎知能上?莫非妳探得試題?〞
〝爹,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倪傲藍鼓著面頰,又道〝科考已經二十年沒舉行,你想誰會跟我這般天天抱書苦讀,就算真有,也是寥寥無幾,這麼一比,當然我的勝算大上許多。〞
長者忍不住笑出聲,拍案叫好。不愧是他看中的人,連這上榜機率都思考過,一般紈褲子弟只顧享樂,又怎知新皇會出此招,也只能臨時抱佛腳應考,相對,倪傲藍已有深厚知識,又豈是其他人比得上的。
〝傲藍,妳讓爹開始對妳有所期待,等著妳踏入宣政殿。〞倪政鈞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
若她真為仕,他必定全然站向她。
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
一週後,科考於大景國各城市舉辦。南宮潾為避應考人員事先買通閱測官,規定應考者於當場抽籤,測卷上僅標示單個漢字,而閱測官則於前幾日已閉關於闈場,如此一來,便能避有心人士走後門。
再來,南宮潾親自巡視闈場,告知百名閱測官他對此事的重視,這趟一走,驚愕所有人,也更嚴謹地對待此事。要知道,測卷最後會由皇上親閱,要是選出來的素質不佳,可是會被降罪的,於是,百人是捧著自己的人頭在閱卷的。
御書房外,蟬兒聲陣陣鳴起,徐風吹拂過池面,撫過一朵朵清雅芙蓉,越過窗櫺,帶起年輕帝王一縷漆黑髮絲飄揚。
長髮鬆散束起,透著一股慵懶悠然之意,修長潔白的手指輕頂著腦門,單手持著奏折,那白紙上密密麻麻的黑字一路自椅上綿延至地板上。
金福踏進入,瞧見此情景,忍不住想怎麼皇上看奏折也這般有雅致,那前皇次次可是瞪著宗卷,沒耐心地看了前文就丟下後文,待不了幾刻鐘便奔去後宮了。
可,皇上今日一待就是四個時辰過去,不只今日,從他即位以來就是如此,後宮那幾個被前皇選來伺候他的嬪妃都被乾晾著。
〝啟禀皇上,科考測卷已達。〞金福拉著嗓子,後頭跟著一群奴才抬著一卷卷宣紙。
〝擺在一旁,朕等會看。〞黑眸輕瞥,不經意間媚態流露,讓幾位奴才看得耳根發熱。
指揮著下人擺放好測卷後,金福小心地開口〝皇上,郁妃差人來說,她風邪多日,盼皇上去探望她一眼。〞
〝叫太醫去給她看診,要她二日內康復,否則自領受罰。〞南宮潾唇邊揚起淡淡冷笑,那些嬪妃還真閒著發慌,他有的是方法可治她們,多看一眼,門都沒有。
那雙桃花眼勾人,即使眸光明亮透著寒意,仍猶如豔紅玫瑰般奪人。
〝是。〞金福接著又道〝皇上,照您意思,去了趟丞相府,吳丞相仍臥病在床,見您送去的人蔘及戲曲本後,給奴才一份辭呈,帶回給您。〞,恭敬地將紙本遞給了主子。
南宮潾拆開過目,果然在他意料之內,吳丞相也是隻老狐狸,讀得懂禮品的涵意,人生如戲,要是繼續坐著丞相位置,可能不久就被貶官,與其如此,倒不如聰明點走人,也留得個好名聲。
接著,帝王面容愉悅,拾起測卷開始瀏覽。這一覽又是二個時辰過去。
〝呵呵…〞南宮潾專注地閱讀,忍不住輕笑。
一旁的金福實在搞不懂主子為啥特別執著於這份測卷,前十幾來份都是看不到半柱香,而這份卻花了半刻鐘以上的時間。
〝皇上怎如此高興?〞他不禁開口詢問。
〝這人見解獨特,他說無生產之人應當課付重稅,至於富有之人應當隨其入而減賦。〞南宮潾唇邊笑意加深。
金福一聽,皺著眉,〝如真這般,那些可憐之人不都要餓死?〞
〝不,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他們會盡可能找任何職務去做,想辦法讓自己往上爬。〞南宮潾的長指輕微地敲著沉香案面。
〝那……敢問皇上,此人是否選為狀元?〞
〝金福,你說呢?〞
〝奴才不敢定奪,也無權定奪。〞
南宮潾輕笑,拿起墨筆於其上落款,邊道〝天助朕也,這真是個好時機。〞
妖媚如桃花的帝王面容盡是得意。天幕轉沈入黑,是另個盛世的開端。
灼芙蓉(限) 9. 狀元
晴天蔚蔚,白雲卷卷,帝都廣場上,厚實寬大的告示板前擠滿人群,一顆顆黑色頭顱鑽動著,直看著上頭貼的榜單。
一名青年自人團中擠出,拼命地往自個府方向奔去。
〝老爺!老爺!〞青年自踏進門口就直囔著,一路喊著進了書房。
倪政鈞坐在窗邊閱書,老遠就聽見僕人的聲音,〝怎麼?鬼叫成這般?〞,坐於案前正執筆擬帖的倪傲藍抬頭,對著青年一笑。
〝呼……呼…老爺……中了…中了……〞青年的話語沒頭沒尾,彎著腰不停地喘著大氣。
〝中什麼?〞倪政鈞輕皺眉心,年輕人就是這般毛躁,真是不如義女般穩重,不禁搖搖頭。
緩過幾口氣後,青年總算說出整句話〝老爺,方才榜單貼出,少爺上榜了,是狀元,是狀元啊!〞,他激動地握緊拳頭,眼神崇拜地看著倪傲藍。
沒想到榜單竟如此早公佈,這真讓倪政鈞及倪傲藍微愣住,繼而二人相視,緩緩牽起笑容。
倪政鈞知義女的文墨極佳,大略也能猜到她鐵定會上榜,只不過中得是哪個頭銜,這就拿不定。這下聽見是狀元,簡直樂歪了他。
二十年後,新皇舉行第一次科考,狀元是倪傲藍,他有著滿滿的驕傲。
這是他花費多年苦心教導,多少個春夏秋冬磨練出來的人才。
〝傲藍,妳當真考中了狀元,哈哈哈!〞倪政鈞欣慰地笑著,轉頭對著青年道〝快去跟夫人報喜,另外吩咐廚子今晚準備宴席,倪府要好好慶祝。〞
〝是,是,小的馬上就去。〞
青年離開書房後,倪傲藍起身,走至養父面前,慎重地雙膝落地,眼眸微濕,〝謝謝爹當年不棄傲藍,多年來的培育,才有今日可言,這只是個開端,傲藍必不負爹的寄望。〞
要不是五歲那年能夠遇上這貴人,指不定今日她仍在餐風露宿,仍在貧窮與飢餓間流浪,是養父給她資源,給她父愛,補滿她上世的缺憾。
看著養女磕下三次頭,倪政鈞沒有阻止她。
謝意是如此深厚,他知曉,若止了,是他拒絕她的感恩,因此,他大方接受。
〝傲藍,妳是爹的榮耀,從今妳進入官場,不論福難,爹都會與妳同進退。〞倪政鈞鼻間酸澀起來。
這孩子讓他體驗到身為人父的滿足幸福與驕傲,感謝上蒼,沒讓他錯過這麼樣個好孩兒。
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
御書房。
滿室墨香,狼毫筆尖未乾,又添上一道墨液,於潔白薄紙上落下形成文字。鳳眼低垂,帶著秀色艷逸的風情,一襲淨白綢裳上,繡著五爪金龍,龍尾蔓延於裳邊,層層金光迷幻。
金福端來溫熱蔘茶,這時,美貌帝王才放下玉筆,接過來,緩緩品入喉中。
〝金福,幫朕打聽得如何?〞南宮潾漫不經心地問著。
〝回皇上,狀元姓倪,名傲藍,是倪尚書的義子,年十六,據說平時深居簡出,每年元宵節時會露臉玩個對聯,總能贏三道題。〞
南宮潾挑眉,〝沒想到年紀輕輕,卻寫得一手好文,思緒條理清晰,還是倪尚書的人。〞,萬萬沒料到自己選中的人只是個少年,還是比自己小二歲的少年。
這該說是,英雄出少年嗎?想著,南宮潾唇角上揚。
與自己年紀相當,看來老天爺是要幫自己一把,藉此可培養個心腹。
〝奴才也意外,倪尚書有個義子,卻沒急著推進朝廷,倒是皇上辦了科考才進來。〞金福有些納悶著,以其他官員所為來看,早在兒子幼年時就帶著到處去廣結人脈,好為將來鋪路,但倪尚書從沒提過自己有個義子,還是才華洋溢。
〝朕不意外,倪尚書為人低調,做官清廉,想來他也不屑走這門路,現下兒子是光明磊落走進皇宮正門,他肯定喜上眉稍。〞南宮潾思付著。
倪政鈞是他在國政中還願意相信的寥寥幾人之一,養出來的兒子想必也不會偏頗,況且讓兒子以科考進入朝廷,沒人敢多說話,他的地位也站得更足。
金福接過主子喝完的空杯,順帶說〝皇上,您交代的官袍衣帽,奴才已經備妥。〞
〝很好。〞南宮潾順了順頰邊落下的髮絲,殷紅唇瓣彎成優美的弧線,〝朕已經等不及明日早朝,不知那幫子人會如何反應。〞
外頭炙陽明豔,一如他胸中翻滾的熱血,赤紅且火辣。
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
天色尚未全然映白,帶著灰藍的濛霧。街井市民已出貨叫賣,馬蹄兒聲達達自石面路上滾過。
下馬,進入宣政殿,眼前景物雕樑畫棟,大紅柱子細細繪著九龍,於前頭那龍椅,氣勢磅礡坐落於那。
倪傲藍前世今生怎麼也想不到能夠站在這兒,即使腳下踩著實在的光亮板磚,還是有那麼點沒真實性。
曾經一介乞兒,啞了嗓子的女子,竟然能夠踏進皇朝議廳。
文武百官二側排開,倪傲藍就站在倪政鈞的身後,沉靜地打量其餘官員。
〝皇上駕到。〞金福拔著細細嗓音,卻足以迴響於寬廣的殿堂。
漆黑長髮挽髻,金冠加頂,細長流蘇晶瑩垂落,明黃衣袍龍紋環身,瓊姿玉色面容媚人心魄,黑眸冷然掃過百官,踏上階梯,回身坐落於龍椅上。
回眸一轉,猶如最華貴的粉豔牡丹盛開,撩人心懷。
灼芙蓉(限) 10. 戰帖
文武百官整齊跪拜,齊喊〝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嗓音輕輕淺淺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強大氣場。
〝謝皇上。〞
南宮潾黑眸巡過殿堂下的百官,縱使這次科考招入數十名新仕,但他仍可以一眼就挑出被他欽定為狀元的少年。
不同於那數十名新人面孔上有著戰戰兢兢及雀躍的神情,少年淡定的臉龐,不卑亢不躁動地立於那處。
早在帝王踏進宣政殿的那刻,倪傲藍就注視著。
年輕的聖上竟是這般美艷,冷峭韻韻卓越,一動一話之間散發著不容忽視的魅惑,使她瞧楞了,直到周遭官員下跪時,她才趕著屈膝,還好沒出糗。
文武官員一一向前會報,南宮潾聽取完一輪後,問〝還有事稟報的麼?〞
下頭鴉雀無聲,人人都想著快了結早朝。前皇一周頂多早朝一次,甚至一個月一次,怎知新皇天天早朝,弄得大夥前晚總不能肆無忌憚地花天酒地,就怕遲了時辰進宮。
黑眸瞥了身旁的金福,金福立即走向前,拉嗓〝宣,新科狀元倪傲藍〞
被點名的那刻,倪傲藍暗自深呼一口氣,走出排列,站上宣政殿中央紅毯大道,再次跪拜,揚著粗啞的嗓子〝臣,倪傲藍,叩見皇上。〞
這次南宮潾倒沒讓她起身,引起百官的困惑。接著金福才緩緩攤開手中的詔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科狀元倪傲藍,才德兼備,以天下蒼生昌盛為己任,適逢右相以年邁體衰,親辭官職,故,命倪傲藍接任右相一職,望其致力效命朝廷,即刻生效,欽此。〞
此言宣畢,朝中一片譁然。
其一,吳右相遞辭呈之事無人知曉,皆大為震驚。他做右相十年餘載,至今才剛過五十大壽,怎能說是年邁體衰,不符合現況。
其二,右相之位,人人皆想坐,從青年時就走進官場獻媚哈腰,一路擠破頭,擁派站邊,不惜勾黨賣利,往上爬,花費如此長年心力,為的就是有天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然而,現下卻被一個什麼都不懂得毛頭小子給佔去,能服嗎!
倪傲藍即便再淡定,也真被帝王的決定給驚愕著,楞楞地抬眸望著高梯龍椅上的俊美天子,而他只微微勾唇,饒富意味地與她相望。
片刻後,她才回神,開口回應〝臣,遵旨,謝主隆恩。〞,隨後起身,並接過紫袍佩金玉帶。
〝皇上,此事不妥。〞
在倪傲藍說話同時,一道穩健的男音插入。她側眼望去,眸光略閃,反對的人不是誰,是蕭崇越,雖已十一年未見,面容蒼老不復當時,可那眉眼是她深記得的。
〝如何不妥?說來與朕聽聽。〞南宮潾輕挑眉,神情顯得勢在必得,讓蕭崇越心頭微顫。
這帝王年歲只十八,可那心思脈絡深沈,霸氣銳光逼人生畏。
〝皇上,新科狀元對於朝事一知半解,且無任何官職經驗,如此如何管理底下朝員?〞蕭崇越二眼瞪著站在一旁的倪傲藍,對方手中的紫袍更刺得他眼紅。
〝蕭尚書,這話偏頗了,依朕看,目前朝中大多對朝事也沒了解透徹多少,佔位閒晃的人也不少,不然,就是近墨者黑。〞南宮潾沒把話講白,還是給蕭崇越留個台階下。
背脊打涼,蕭崇越本想打退堂鼓,但擁護自己的官員在自個兒後頭低聲道〝不合於理啊,哪知狀元能力是否真好。〞,於是,硬著頭皮說〝皇上,科考只是紙上談兵,況且狀元如此年少,怎能藉此判定狀元真是才德兼備?〞
南宮潾冷笑,望著蕭崇越詢問〝蕭尚書這話可是指朕昏庸?他可是朕親選出來的狀元吶。〞
臉色一白,蕭崇越額頭冒汗,又聽那輕淺的男嗓續道〝朕閱卷時,可是沒見其姓名,不知其年齡,只思量著選用以治國為重的人才,蕭尚書,朕的眼可盲了?〞
〝臣不敢。〞蕭崇越低頭應聲。
冷眼瞥向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父親,倪傲藍真覺得骯髒。慶幸當初能夠逃出蕭府,否則還真不知道自己親爹的思路竟是這般愚蠢。
〝皇上,臣上任必當鞠躬盡瘁,務必會在最短時間內熟透職務,以防百官日日擔憂。〞倪傲藍抬眸望著帝王。
從剛剛的話語中,她知道他對她的信任,知道他對她的期許。
掌控著大景國江山的統治者願意給她這年輕且尚無所為的人一個機會,她必定加倍回報於他。
南宮潾揚起淺淺笑意,他瞭然於倪傲藍的話中之意,為了不讓文武百官有話可說,可是下了戰帖呢。
好個倔強的少年。
〝很好,倪丞相已下旦書,朕等著。〞桃花眼掃過百官後,南宮潾大手一揚〝退朝。〞
自此,倪傲藍成了大景國史上第一少年丞相。
灼芙蓉(限) 11. 美色
晴空如洗,烈烈火輪日正當中,青青蔥草搖擺於花間,繁花似錦灼灼芬芳。
紅裳尾翼掃過方正平坦的石版,流金繡龍躍出點點光芒,彷若尊貴祥物真行於面上,漆黑絲髮半挽,斜插上支白玉簪,美眸悠然晃過宮內景物及不遠方的雅閣。
〝皇上,奴才前去通報。〞金福欲快步往前。
〝不必。〞南宮潾出言。
當倪傲藍於朝會上下戰書,他只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一個深居簡出的少爺能夠拼命於怎樣的程度,他有著疑問。
若是說一套,做一套,那他也不意外。
可,自朝堂受封後,二週以來,倪傲藍下早朝後,就關進運昌軒內,讀過一批又一批的卷宗,入夜至三更,屋閣仍燈火通明。
運昌軒設於皇宮院內,專為丞相所用,放置各年治制條例。南宮潾於年幼以來,未曾見過此軒在夜半仍亮著。
果真是個強韌堅持的少年,莫怪他年紀輕輕,卻能自萬人中脫穎而出。
運昌軒內的清秀人兒無心賞景,一昧垂首研讀卷宗,偶爾執筆於白紙上記下要點。
聽聞腳步聲,便頭也不抬地要求〝小睿子,幫我倒杯涼茶。〞
金福一聽,差點都要突出眼珠子,嘴巴都還未張開對倪傲藍出聲警告,就被主子的利眼給看得乖乖合上。
走至桌前,斟了杯色澤清透,香味淡雅的茶水,緩步移至案旁,南宮潾放下瓷杯後,傾身道〝愛卿,涼茶奉上。〞
握筆的素手一鈍,眼角餘光瞥到桌邊紅衣。
金龍?!
愛卿?!
猛然抬睫,撞入一湖盈盈秋水,沁著燦燦碎光,如深幽湖底處沉舖水晶,折出道道令人嚮往迷幻的色。
二人相對距離之近。
南宮潾望著那雙目澄澈,明淨如清泉,纖長黑睫張揚,透著黑白分明,如同一隻單純受到驚嚇的兔兒。
那日在宣政殿遠遠看著,並未細看這少年狀元的五官,這會兒近瞧,除去那蠟黃乾枯無澤的肌膚之外,他長得好看,尤其這雙大眼,帶著韻味,只是因皮膚而被掩蔽起來。
〝如何?愛卿可一飽眼福?〞帝王含著戲謔的嗓音響起。
以往,任何一個人因南宮潾的面容而癡傻呆望,他便覺得厭惡,但,他發現倪傲藍這般瞧他時,他並不覺討厭,甚至有心情跟他調笑。
拉回思緒,倪傲藍薄臉燒熱,立即垂眸起身,還沒叩見,就被南宮潾搶先開口〝這兒非朝堂上,愛卿就禮吧。〞
瞧了眼對方臉頰上浮著淡粉,他覺得有趣,更有興致且不饒地重問〝愛卿方才看朕,可一飽眼福?〞
好丟臉。
早知道她就抬個眼,也不會落得這窘境,可千金難買早知道。現下,她究竟要回答是或不是?
〝皇上……微臣不敢。〞
〝是不敢承認朕好看得緊,還是不敢承認看入迷了?〞
倪傲藍真傻眼住,眼前的帝王雖依舊冷艷,但話中卻微透著如孩子愛戲弄人的心思。
耳根開始暖紅,她這是將自己推入死胡同裡頭去,要是一開始就承認,就不會落入皇上的詢問中。
〝皇上面貌傾城無雙,相信任一人見著都會震攝住。〞最後,她選擇了個似答非答,應畢,垂眸不敢看他,得自個兒臉皮出賣自己,掛不住啊。
哼!這答案南宮潾當然不滿意,不過倪傲藍的反應已經給了答案,他也無須再逼下去,得嚇著他。
回身坐落於窗邊的檀雕木椅上,他淡淡說了句〝別管朕,繼續忙碌你的。〞,目光落於運昌軒外那池波光粼粼湖上,幾朵芙蓉清雅盛開。
這……皇上生氣了嗎?
本想啟唇問話,卻又想,要是真惹怒龍顏,她又該當何罪,還是閉起嘴巴,埋首於文書間。
三刻鐘過去,倪傲藍動了動微酸的肩膀,眼眸望向窗邊。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