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毒液毒液
“我不许你去!”
林静婉跟着林伏庸穿过几个廊阶,身后的小厮也是一并跟着。
因年迈腿软的缘故,林伏庸最终走到园林湖上的亭子里休息着,林静婉眼识到位,撤走那些身后的人,小心地坐在他身旁。
父女同坐,各怀心思。眺望远方,林静婉想着赵识尧在那边不知过得如何。
“静婉。”
“女儿在。”
“你是兄弟姊妹中最为聪慧的,从小不需为父担心。”
林伏庸转过身,面对着林静婉,继续说道。
“我问,你必答。”
“女儿知道。”
“你可知这事有蹊跷?”
“女儿知道。八殿下向来撇政执权,以暴治理,朝廷无不不晓得他是好功之人,这次断然不会轻易将“肥田”拱手让人。”
“那你可知宁妃为何允诺你前去?”
“是因女儿是宁妃信任的人。”
“还有呢?”
林静婉低眸垂睑,沉默了一阵子,说道。
“若是事有暴露,以女儿的身份便能被人拉作替死鬼,而且更是等于同盟。”
说到一半时,林静婉突然抬头,眼神撼勇,似肯定计划都能如愿那样。
“可若是女儿能全身而退,也就意味着殿下能够凯旋而归。”
林伏庸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全身而退?原本我也以为能全身而退,离了朝廷这个旋涡就能安坐家中,但到头来,似乎所有事情都被皇家捏在手里,是千丝万缕缠绕,寸步都动弹不得啊...更何况我在乎的不是哪位殿下能当皇帝,而是为夫的女儿能否安全回来?”
曾经的志在千里,如今也是老骥伏枥,困顿人生,萎缩在这一方小城中。皆说白雪苍凉,试问更比人心?
“父亲不问谋略为何?”
林伏庸猛然地一把抓住林静婉的手,神色警惕,将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地低声念出。
“切记,灾祸不延家,人心不尽信。”
林静婉与林伏庸对视,转眼间,她看出父亲是害怕恐慌。只要能少一人知晓,那便能活一人。
“女儿谨记。”
话说到赵三人单枪匹马,上山与人对峙。呆在项山数日,赵识尧每日早、中、晚必赴约会,连续几日,始终未与梁志分出个高下。
黄雀儿总觉心悸,恐着环境险恶。山寨里的人个个眉目凶恶,令人寒颤,光是不说话,就足够吓破胆子。院子不敢出,她也只能坐在门槛上,一口气一口气地吐出,接着又吹散白雾。
“是觉屋里太热还是外面不冷?”
“大少爷?”
黄雀儿见人来,赶紧拍散空中的气团,仿佛要忘记方才那些愚蠢举动。
“与其玩这个,你倒不如放个屁追着玩?”
听见这调侃,黄雀儿把下巴埋进毛绒围脖里,露出半截泛红脸蛋儿,是想掩饰面上的尴尬,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小的可没那么无聊。”
李常提着炭壶,然后放到黄雀儿脚边,一个坐在门右边,一个坐在门左边。其实李常也是无事做,整日呆在屋里,闷得发慌。想起旧时,他可是整日跌入美女软脯,枕靠酒香闺房的人哩!
“你听说过项山的来历吗?”
“小的不曾。”
“那小爷就勉强给你说说。”
“其实小的也没多想...”
在看到李常的犀利眼神后,最后一个“听”字是被活生生吞进黄雀儿肚子里。
“想听还是不想听,嗯?”
“想听想听!”
李常拍拍裙袍,就像个说书先生那样开始说起过往。
“百年前这里曾是一座荒山废土,山底下的村民因皇亲国戚以及官僚仕族的缘故,他们不断地私自抢占土地建造别墅家院,以驱赶百姓离家,步步逐至项山。山上食物匮乏,野兽猛禽不得存活,只可吃草啃树度日。久而久之,怨恨麻痹良知,村民便下山打猎。”
“打猎?那是不是有肉吃了?”
黄雀儿兴奋起,还以为是苦尽甘来。李常刻意把嗓子压低,吊起恐怖氛围。
“的确是有肉吃了,只不过是猎之以活人作肉、剔之以白骨作羹、扒之以皮理作衣。”
黄雀儿听着心惊不已,捏了几下自己的脸。
“不过你放心,他们见你皮包骨的样子,连骨带皮估计煮出来都没几两肉。”
李常这话一说完,黄雀儿好似放心许多,但他又喜欢吓唬人,最后峰回路转地添了几句。
“可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有人就爱吃你这种长不大的豆芽苗。”
紧接着,李常又突如其来地吼了一声,黄雀儿就像是惊弓之鸟般,猛然窜起身来。可没想到她居然左脚绊右脚,一个不留意就朝前扑去,好在李常眼疾手快,马上扶住她。
黄雀儿抬头看向上方,如此近距离,她还看到李常下巴冒出的点点青髯,然后又看见他唇角扬起,笑道。
“老天爷白给你两只脚了,竟是平地也能摔倒。”
然而黄雀儿没有听进李常的话,思绪跑到别处儿去了。
“大少爷,小的这里有小刀子。”
李常松开黄雀儿,顺便整理了衣袖袍子。
“用来作甚?”
李常见黄雀儿指着自己下巴,遂然摸了摸。
“的确该刮了。”
黑白两子,决定生死。纵观全局,预测风雨。赵识尧落下一粒黑子,平局已定。梁志怒瞪恶目,气鼻呼哧哼哼地粗声说道。
“痛快!痛快!”
来回在屋中走动,梁志是激动地恨不得耍几套拳法,以表内心舒畅。数年来,他的棋技是无人能及,来来去去的人都是有进无回的,对输赢也已是索然无味。但眼下突生猛将,还是个难分高下的将士,那是澎湃难抑,情绪高涨。
赵识尧喝完存留半杯的茶水,缓声说道。
“明日再战,赵生告辞。”
等人走后,梁志坐回凳子上,仍回味着此前一战。黑白两子,相靠相依却又彼此敌对,每一步的落子都是如此恰巧合适,这不禁令梁志生疑。赵识尧似乎是在酌情下手?又或是瞧不起对手?
丫鬟 第十八章:以身护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识尧与梁志所战几日,棋盘之上,较量难分,可皆是各有对策,了解对手半分棋法。李常心有顾虑,这场战事越拖越久,反而越不利。
“殿下,如今所分输赢?”
“暂无。”
李常见赵识尧神态自若,似有把握在手。他沉吟一会儿,接着又问。
“那接下来该如何?”
“我自由分数。”
赵识尧瞧着茶壶口冒着雾,心想着茶是终于泡好了。
“坐下来,一起喝茶。”
李常着凳,看着茶水倾杯中,让他想起屋中的淮山窑茶。在外风餐露宿,整日大雪覆面的日子久了,自然是想念家乡。
“雀儿!”
赵识尧的呼喊声不大不小,李常以为黄雀儿是听不见的,谁知很快就在门口出现。
“殿下。”
“坐着。”
黄雀儿看了下,继而坐在李常身旁的凳子上。
“坐过来这里。”
赵识尧看着黄雀儿,一时间她却是看向李常。见他仍喝着茶,似个无事人,于是也就大着胆子坐到赵识尧身边。
两人相靠而坐,三人之中,李常就是个多余的。喝完茶,他自觉地出去。人一走,黄雀儿就自在多了,她是怕自己给赵识尧带来一些不好的名声。
“不用忧心,他是我多年好友,信得过。”
赵识尧一下就看穿黄雀儿的心思,多言几句以表安抚。
“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黄雀儿点点头,可即便是富家千金的身份都无法与赵识尧相配,更何况她只是个小贱婢。
“吃橘子。”
赵识尧拿着一小瓣橘子,黄雀儿想着这原来是替她剥的,正要接过时,他却回手。
“张嘴。”
黄雀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张开嘴巴。咀嚼中,这酸味似乎快冲上脑门了,但她闷声不吭,胡乱地吞进肚子里。
“好吃?”
“好吃...好吃...”
赵识尧以为好吃,自己就丢了一块进嘴里,不过半会儿,紧接着脸色难看,皱眉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
黄雀儿看着赵识尧那难以下咽的样子,顿时趣意,捧着肚子咯咯笑。赵识尧看着她笑了许久,心情不怒却喜,两手夹着她腋下,像是抱小孩似的放到腿上,单手捏住她的脸颊,吻了上去。
嘴唇轻叩启,粉舌软尖触。唇瓣双重叠,贝齿缓厮磨。润泽酸味传,滋滋声暧昧。也道是冬雪难敌情中人,热得堪比炉中炭。相离忒是不肯舍,反复交缠不罢休。情到浓时,赵识尧便是着了魔,任是黄雀儿多番推开,却是不愿罢休。唇舌追逐,奈何不过门外事出。
“静王殿下,筵席将至完备,寨主之命,前来同去。”
门内无动静,门外小匪自是离去。幸而及时,黄雀儿终得解救。待呼吸平缓,赵识尧用指腹拭去黄雀儿唇上的水津。想起方才吸吮得狂,眼下这嘴是肿了些。
“渴吗?”
“有点儿。”
赵识尧擅自倒杯茶,端起放在嘴边,吹气摊冷。黄雀儿见状,只觉心头似暖阳照冰河,融雪一片天。
待两人出去,李常早已在门口等着。随着路,便走到场地。时间未到,人不坐空,正巧三人入位,满筵热闹。霎时歌舞缭乱,耳炸轰鸣,未能享受其中的李常,更是愁心烦脑。惯得呆在静雅堂室,实在无法体会个中快乐。不同于黄雀儿,她是看得喜庆。
乐声宏亮高涨,舞者肆意畅快,推手阔腿的舞姿更是快活自在。
真是一个见愁,一个见喜,感悟非凡。
娱乐观至,舞者散开。围坐着的匪子神色兴奋,咂舌舔嘴,不知是有多期待美食佳肴。不一会儿,一阵妇孺哀嚎与哭啼声贯穿耳孔。土匪拖着一名女人上来,全身赤裸,蓬头垢面,连同怀中孩子也是如此。
梁志狮声大吼,下面人群立刻噤声。只见刽子手拿着武器,那磨刀锋利,长形弯钩,就像割草镰刀。
“这是作何?”
黄雀儿心惊不止,凑过身子,小声问着李常,却见他秉眉不语。王座上,梁志举杯邀向,说道。
“今日一聚,是庆能与静王相遇,不在刀剑上,却在棋局间,所谓缘分,不过如此罢!”
赵识尧举杯,两人一同喝下烈酒。梁志大手一挥,刽子手手起刀落,女人的头颅咕咚落地。血腥场面令人情绪难抑,土匪们欢呼呐喊,无一不是着急吃人肉。
“大少爷...”
黄雀儿眼前一黑,只听见他们的欢腾声。早在屠杀之前,李常就蒙着她的双眼。但不用多想,那女人必定是死了,因为只剩孩子还在哇哇哭喊。
孩子,那个襁褓中的孩子!黄雀儿唯心一念,扯开眼前的手,跑到舞池间,想要救走那个刀下婴孩。
“是何人如此大胆!”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这下惊扰了一众土匪,个个龇牙咧嘴地像是想要上前拆了黄雀儿的骨,也拔了她的皮。
梁志被扰了兴致,但因几分薄面,所以并未动怒。平息下周遭怒火,反问赵识尧。
“这丫头不够静王如此识大体,竟坏了寨里规矩,不知静王如何解释啊?”
赵识尧不语,转而盯着跪在雪地中,猫着身子护孩子的黄雀儿。尸体在侧,热辣鲜血淌地,染红一片白,画面是刺眼无比。
黄雀儿已是全身颤抖不止,可她仍抬头望向赵识尧,希望他能救下这个孩子,但不知他为何迟迟不应。对视中,看见怜悯与哀求,赵识尧只好作罢。此次机会,本是用作挟退梁志,让土匪不再吃人喝血,可他又不愿看到黄雀儿眼底悲伤。
“大王曾说以棋局作赌注,赢者为其所愿,不知如今可否当真?”
梁志本是恹恹不已,听这话后,蘧然起性。
“当真!当真!”
“昨日一局,大王在第四次落子时,便已定胜负。”
梁志回忆昨日,眼珠子咕噜转动,就想起整盘棋局变化。虽是心有不甘,但的确落败。
“好!放了那个小孩!”
黄雀儿立刻起身抱着孩子逃走,一眼也不敢看地上那具尸体。她只觉鼻中刺疼,像是寒风掺杂着腥甜味。
命令一下 ,土匪们更是扬刀叫嚣。梁志不怒反笑,向着喽啰们说道。
“四人干净,随意吃去!”
话一出,赵识尧大惊,怒道。
“为何出尔反尔!?”
“本王是说过放了他,可那也只是放一次,再落入我手里,可没第二次机会啰!”
一群土匪提着刀冲向他们,准备下刀开宰,但其中一个土匪子嘴馋过瘾,说是要风雪冻过,冷风吹晾几日,那肉感滋味才是最好。所以最终,赵识尧被监,黄雀儿与李常被拖走。
丫鬟 第十九章:雪中牢狱
只身赴寒雪,难抵心中惧。强锁困牢笼,任人宰割烹。哭也无处哭,落泪结冰霜。自知死期到,可怜怀中人。尸身随意撒,雪中冻骷髅。
黄雀儿和李常被抓到山边,俯首见两个吊空木笼门落下,那麻绳延长往上,直挂悬空,被风刮得摇摇欲坠,令人身躯直打颤。匪徒轰推两人入笼内,以铜锁扣紧,等人似畜生待宰,蜷着双腿坐在里头。李常从上往下看去,一群吃人不如骨头的家伙正在激烈言论什么。
“到底如何个吃法!”
“煎炒焖炸,选一个哩!”
“老子饿得头晕眼花,着紧选个法子!”
个个发言争论,好不热闹!这时,冒出个面黄肌瘦、瞽目浑浊的盲瞎子,他缩着脖子似足沟渠里的臭老鼠。
“我晓得如何做最为好吃!”
众人皆是一脸狐疑,见无人能说出个结果,且由他接续说道。
“前需冷冻腌肉,作锁止血水,刀切则爽快利落,不溢出;后需绳索吊颈,接着往肉上细刮小口,血肉筋脉才有韧劲,之后剁时不力与气。”
听着是头头是道,匪徒合伙同意后,即算着明日再回来料理。
看着人走后,李常沉着面孔,一言不发。耳边聒噪,婴儿哭啼不止,就似山崩地裂,震耳欲聋。黄雀儿嘴里哼着歌谣,哄哄抱抱,望这娃儿能酣睡梦甜。眼见孩子真的渐渐阖眼,她才小心瞟一眼隔壁的人。
“看什么?”
李常盯着下面的积雪,臆想若是雪层厚实,摔下去也顶多是个半残不废。黄雀儿立即回视线,小声道。
“小的对不住大少爷。”
李常拉起嘴角,语气内含一丝嘲讽。
“你也知对不住?”
黄雀儿低头不语,猫着腰身似罪人。李常拉下面容,倒是盯着她不动,久久过去,只道出淡漠一句。
“怜悯之心并没有错,要论个对错,那也是错在那些吃人的畜生身上。”
听到这番话,黄雀儿嚎啕大哭,难压酸楚。见状,李常用小指掏掏耳朵,暗想:真是命苦,连死都死不安宁。
“别哭了...”
这不劝还好,一劝更要命,小孩也一并哭闹喊叫,哇哇嗯嗯的声音扰人心烦。想这日后若有人问起这项山上,多出的三个脑袋是何缘故死的,必定无人猜得出其中一个是被吵死的。
山脉巍峨,远眺寂然,即便是哭个百日,都无人知晓荒山白土里,白骨命殒多少数?少顷,黄雀儿抽噎起来,是眼睛朦胧意,鼻尖似红果。
“大少爷为何对小的这么好?”
黄雀儿哄着孩子,也逐渐声止泪。李常懒意惰心随之而上,目视前方,嘴皮只肯轻微张合。
“闲的。”
岂料声音过小,黄雀儿未能听清,但难有点惆怅。临死之际,她还望听个真心话,好解慰当下不安。停寂片刻,李常开口说道。
“因为你的年纪正像我家五小妹,见到你,难怜心大发。”
仔细一想,黄雀儿是觉得有道理。可转念间,她心神晃荡,不知赵识尧是生是死。
“若是小的没来这一趟,或许也不会害了几条人命,连搭殿下也在里头。”
这话似自言自语,李常并未搭话。耳边渐起肃啸声,知是要刮风了。
话说另一头,赵识尧依旧被梁志作贵客,只是仅在对弈之间。梁志好棋,自是不忍下手杀人,又恐日后为无对手,遂然决定囚禁赵识尧,以所需而求。
而赵识尧如今独自在屋内,神色是岿然不动,一丝也不像被先前之事所影响。直至门外脚步离去,他才说道。
“下来。”
话音一落,一个身穿黑衣蒙面男子窜下,几步移到赵识尧跟前,单膝下跪,请求指令。
“事毕?”
“回殿下,事毕。”
简单两字,确切答案。而至于何为“事毕”?则是赵识尧吩咐购其毒药,在途中运送食物前往项山时,届时放入毒药,之后剿匪便是易如反掌。死士前来,本是解救三人出逃,但赵识尧不允,偏偏要等到山下军营剿匪之时,伺机杀死吴中。此时仇恨上心头,全然忘记仍在煎熬受苦的另外三人。
“林小姐有封信交付于殿下。”
信封交付,死士便回原位。赵识尧揭开信纸,内只四字写道:望君平安。毋庸置疑,对方来意,他是一清二楚。往日,宁妃曾与赵识尧提起几次,来来去去的言外之意,不过是撮合姻缘。可背后真正目的,可想而知。经次遇难,赵识尧是避无可避。宫中听风窃雨,多少是明白自己母亲的“苦心”,只是他未必心领。
此时,林静婉正在一间破庙里等待。两里之外,人就在那座山上困着,尽管相距路程不远,却恨不得长对飞天翅,让她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他们,可肖想也只是肖想。
“货物何时到?”
林静婉已与商老板对策好,将毒药放置食物当中,只差运送入内项山。蹲守在一旁的死士答道。
“回小姐,明日清早。”
明日也正是吴中派兵之时。林静婉也猜到赵识尧为何执意要等。
次日清晨,一阵喧嚣惊醒笼中人,紧接着黄雀儿和李常被拉出笼外。也不知是何缘故,黄雀儿怀里那孩子开始哭啼,由轻至重,放声回响山彻。
“就让老子先把小的给宰了!”
哭声激得匪子发怒,见他上前去抢夺婴儿,但黄雀儿偏偏不让。一个人往身后跑去,谁知脚下竟是倾陡斜坡,而斜坡下方是万丈悬崖。
“给老子过来!”
匪子一吼,黄雀儿害怕地靠后退去。对方步步紧逼,即将逼向危险。她感受到身后的风正由上往上灌入,可想而知若是跳下去,定是粉身碎骨。
“雀儿,回来!”
李常被两个匪子钳制着,无法动弹,他也只能喊黄雀儿不要胡来。黄雀儿摇头,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喊道。
“大少爷,我不能让他们吃他!”
像是知道黄雀儿的想法,李常刹那间挣脱出来,立即冲向她。火石霹雳间,黄雀儿果真往下跳,但被李常及时抓住。他趴在雪地上,双手用力抓住黄雀儿。
“快!把他们抓回来!”
在匪徒去捞人时,那个鼠头鼠脑之人又站出来,说是有更好的方法酿制肉食。见他拿出小刀,眯眼瞪鼻嬉笑几声,然后迅速在李常的小腿上刮开一道口子。
“啊!”
黄雀儿看到李常痛苦的面容,知晓是匪徒在作祟。
“大少爷放开我!”
“不放!”
紧接着,匪子利落地往下切四伤口,皮肉绽开,艳红渗血。这生血腥香,引得渴血似兽的匪徒跑过去,趴在李常腿边,张嘴吸吮液汁。
黄雀儿看到李常咬牙切齿,似承受巨大痛苦,可她一点儿也看不到上面发生什么。
“大少爷求你了,放手吧!”
“不...放。”
黄雀儿不明白李常眼中的坚定,她的脸上已混杂着自己的泪水与他的汗水。真是苦泪咸水扑面,竟分不清是泪是雪?
丫鬟 第二十章:甘愿受罚
顿生情绪千愁,百回多端。霎时命悬一刻,却至死不休。内心暗涌,不知为何?崖边猎狗狂吠,啃食不断。狰狞恐惧神色,仍咬牙不懈。两心具痛,唯有泪花打脸。
且说雪天漫漫,匪子得了消息,说是去吃食,待回头再续。于是他们忙不片刻地抓人上来,塞入笼中。走前几人抢夺婴儿,却恼他哭声不止,心狠如毒蛇的匪子就将他活活掐死。新生儿身娇肉嫩,手骨皆脆,手中还能听到响裂之声。
“虽是肉少量轻,但也足够塞塞牙缝!”
说完,匪徒一行是欢声笑语地离开。风吹骨痛,都吹不过人心凉薄。黄雀儿抓紧笼杆,瞪大双眼,望着他们离去。她咬紧腮帮。下巴颤抖着,怒不可遏却无能为力。
“啊...”
这声呻吟唤回了黄雀儿的神志。幸而土匪鲁莽,黄雀儿与李常没有被分开。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他的裤管,撕碎多余杂布,袒露出伤口。烂口糜肉,稀碎肉屑粘黏鲜血,乱七八糟的咬口上还有牙印。
匪徒吸血吃肉,似比禽兽还凶残百倍。类把红血当琼浆,吸食无止。黄雀儿不敢多想那又多疼,她脱下外衣包裹住李常腿上的伤口。两人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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