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毒液毒液
“小姐,你醒了?”
黄雀儿只听见门扉推开的声音,头却转不过去。丫鬟妙音端着汤药置桌上,走去瞧床上的人。
“小姐,身子好些么?”
黄雀儿不再纠结身份高低,她如今是连说话的气力都无几分。
“我睡几日了?”
妙音听着那女声气若游丝,继而俯下身子答道。
“五日了。”
五日能活下来,也不是易事。黄雀儿记得最后一刻,她是看到李常惊恐的神情。
“殿下呢?”
“殿下早晨入宫,现今未归。”
黄雀儿是在想些什么,视线转移至床帐上。在昏睡中,她是梦回仍在李府的时光,现在那颗银杏树下,等待黄叶飘落下来,砸到脚边。再苦再累,也是自由自在,无病无痛。
“大夫有说我是因何病疾缠身?”
妙音摇头,表示不知。黄雀儿心想:不知病因,是否意味着时日无多?
“小姐要不吃点粥水?”
黄雀儿本想起身,可妙音却急切说道。
“小姐莫要乱动!躺着便可。”
黄雀儿皱起眉头,一脸疑惑。
“小姐有所不知,在前几日的进食里,都是殿下一勺一勺地喂下去,就连洗脸擦嘴亦是。殿下今早已吩咐小的要万分照顾小姐,定不能怠慢。”
黄雀儿未出声,沉重地阖上眼皮。她心想,身子动不得,就像是个废人。
妙音端着碗,舀起一羹粥水,然后慢慢地倒入黄雀儿嘴里。一来一回,整整半个时辰。天气寒冷,正逢严冬。屋设摆放着黔黑铜炉,里头烧着炭火,好在碗中的白粥也凉得慢些。
粥吃完,口也漱干净,妙音捏着手帕擦拭黄雀儿嘴角的水渍。而在无意间,她看到黄雀儿眼里的空洞。
“小姐莫要担心,殿下一定会治好小姐的。”
黄雀儿笑了下,轻声问道。
“何时过年?”
“再过半月。”
黄雀儿回忆起那红一片红色的街巷。红白之间相应色,入眼更甚九重天。被窝里的小手,稍微动了动五指,她记得红糖果子捏在手里的感觉。
“红糖果子…”
妙音床角换完炭火后,接着十分殷勤地凑过去。
“小的去吩咐庖厨做一些?”
黄雀儿摇头。她想吃的是街边老头叫卖的,更是自己有手有脚地去买。
红砖绿瓦层层雪,青砖碧石浅浅坑。进入皇宫,赵识尧伫立在苑外,等待飘雪。见久久不下,只好进屋里,宁妃也在里头等着他。
“母亲。”
赵识尧作揖,却不坐下来。
“尧儿竟是心急得连凳子也不愿意坐?”
听这语气,赵识尧也不好违抗。宁妃见赵识尧坐下,便把桌面上的一盘糕点推过去。
“还记得小时候你最爱吃花糖。”
“多谢母亲。”
赵识尧是不得不拿起一小块儿,吃进嘴里后细细地嚼着。他知道这次是躲避不了宁妃的追问。
“尧儿觉得静婉如何?”
提起此人,赵识尧脑海里浮现那一抹笑。
“大家闺秀,知书达礼。”
“你们从小是认识的,自然是熟悉不过。”
赵识尧仍嚼着东西,看似不便作答。接着,宁妃倒了一杯温茶。
“既然互相了解,倒不如牵了这段姻缘?”
赵识尧慢慢地喝下茶水入肚。黄雀儿的事情,刘伯定有把她的状况呈报,眼下严峻时刻,他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心情?更可况,他记得与黄雀儿的承诺。
“母亲难道不知雀儿如今病得严重?此时谈论,不合时宜。”
宁妃怎么会不知黄雀儿对赵识尧的心思,可目前来说,太子之位才更为重要。
“母亲明白,只是希望尧儿不要冷落了静婉,毕竟她才能帮你。项山之事,还不亏了她的及时?”
不理宁妃的劝道,赵识尧毅然离开,不作多留。他心中所念的只有黄雀儿,想着那丫鬟有没有伺候好她。以至于回王侯府后,赵识尧直奔别院。
妙音刚从屋里出来,手里还端着木盘。赵识尧看到碗里还剩一半的粥水和青菜,便接了过来,问道。
“早晨吃了多少?”
“回殿下,小姐吃得不多,仅小半碗。”
“下去吧。”
“是。”
赵识尧进屋后,黄雀儿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回想过去,见到自己来了,她的眼神中总会有雀跃与欣喜。
“雀儿。”
黄雀儿一愣,转个头看过去。她想动起来,但又拖不起沉重的身子。
“别乱动。”
赵识尧说完,坐到床边,把黄雀儿从被窝里抱出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里捧着碗,另一只拿着勺子。
“张嘴。”
黄雀儿缓缓张嘴,勺边沿着下唇倾倒入嘴里。细滑软烂的白米在锅里滚烂,不用多嚼便可吞下。赵识尧的动作温柔,对黄雀儿也是包容。她不想吃了,他就停下来,等想吃了再喂,倒像是在哄顽皮小孩吃饭。直到最后一条青菜,赵识尧用筷子夹着送到黄雀儿嘴边。
“不吃?”
黄雀儿有些为难。她感觉撑的难受,只勉强咬了一口。赵识尧也不逼她,怕真是撑坏小肚子,接着自己吃了下去。
真正吃完饭后,黄雀儿漱完口,就自觉地钻进被窝里。赵识尧见了,笑道。
“吃饱有力气,还会自己钻回去。”
黄雀儿眨了眨眼,眼睛里终于是有气一些。赵识尧替她掖好被褥,顺便撩了下挡在额间的头发。
“我是不是快死了?”
黄雀儿只露出半个头,所以说话时闷闷的,让人听起来更有可怜的意味。
“你不会死,大夫说是伤风而已。”
还记得上次伤风,黄雀儿躺了三天,而现在更久。比起以前,她可是跌不死、病不坏的。赵识尧虽是这么说,但她心里知道没那么简单。
“若是难受得想哭,便哭出来。”
“我不想哭,倒是有点困。”
黄雀儿没有骗人,她是吃累了,难过的情绪也抵不住袭来的困意。
“睡吧。”
赵识尧庆幸黄雀儿是一根筋,多的想不到,少的懒得想;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李常戏份多了点。
丫鬟 第二十四章:上门求医
病弱人无力,掀睑更神。日夜昏睡浓,醒时只片刻。企图地上走,两脚似棉花。
新年到临,各家欢天喜地,唯独王侯府清冷。赵识尧吩咐闲人不得靠近黄雀儿所居住的偏院,借意静神修养。丫鬟妙音来得少,除了一日三餐送食,以及安例问候之外,黄雀儿像是“笼中鸟”,哪儿也去不得,谁人也见不了。
荒废的时日里,黄雀儿自己找些乐子。譬如此时,她正听着暖炉里炭火发出几次“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小姐,小的带来了红纸和剪子。”
门外传来妙音的声音,黄雀儿听了一下神许多,声音也有力些。
“快进来!”
黄雀儿的兴奋是难的。她不愿做个白吃白住的废人,即使只剩一点力气而已。左想右想之下,她想到了剪窗花。
“小姐何不躺着,待会儿殿下看到又是要轻言责怪的。”
妙音不懂有的吃喝,为何不好好享受?看着黄雀儿脸上露出笑容,感觉是找到乐子。
“我本是在殿下身边做丫鬟的,往日是有手有脚地服伺,还是以力换薪,府里也不养闲人。”
“可小姐并不是闲人。”
黄雀儿一听,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想起赵识尧所言所行,不禁心生恐惧。不明原因地来到王侯府,说是因情而发,黄雀儿不信。又说是因手脚麻利?那还有几分说得过去。若是人不勤快,那是要揣着饭碗被撵走的份。
“小姐小心手!”
妙音话语刚落,剪子就落到地上。黄雀儿立即把手指含进嘴里,傻笑道。
“突然犯蠢,不该走神的。”
妙音着急着要包扎伤口,黄雀儿却说不必。
“小事而已,莫要惊慌。”
“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殿下可不会像小姐那般…那般…”
从妙音畏畏缩缩的眼神里,黄雀儿心知隐瞒,于是把手伸过去包扎,问道。
“那般如何?”
妙音暗道不妙,不应嘴快。可窃探黄雀儿不似个严厉的人,只好坦白。
“殿下因小姐病恙,气性愈加阴晴不定。前些时日,有位自称“赤脚神医”的江湖术士,说是包治百病,天底下就无人能敌。可殿下神清目慧,一眼就看破了骗子的伎俩。最后将人乱棍打死,还把双脚砍下。”
听到最后,黄雀儿是浑身一颤。还未卖入李府前,她曾活得比畜生还不如。人贩子以鞭打为乐,往她脖子套草绳,赤着双脚,像匹马似的,挨打一下就跑一下。
黄雀儿的脚不禁缩了下,尽管屋内都是暖烘烘的。
那日的言语莽撞,为了抚顺心意,赵识尧只能按照宁妃所言,与林静婉共聚玩乐。
管萧之乐,清神悦目。茶香四溢,四小堂居。都城人有喝茶、品茶的习性,所建茶屋大小各异,味香不一。
经过门口,不必走入,就能闻到清甜。从竹帘缝隙看进去,里面静谧幽暗,点点火光残影。头顶牌匾写道:留香居室。赵识尧熟门熟路,自径带着林静婉走到二楼香间,两座靠窗,雪景映照。
点了一壶茶,赵识尧与林静婉对坐无言,各自饮茶。相对此时,皆是心知肚明,多言显得无礼,静默才是交谈。
一楼的乐器之声,清脆亮丽女声,阵阵传到耳边,音量较小,不显聒噪,更是缓尔悠然。
林静婉望着窗外,忆起一些往事。曾经三人同行结伴,如今只有两人。
“若是赵丰在这里,他一定会唱上两首小曲儿。”
赵识尧没有回答,想起当年的那场雪猎,十一皇子赵丰就是死在他箭下的。飞箭穿喉,一命呜呼。放箭之时,紧张与内疚交织;命中之时,松懈与痛快覆盖。
刻意还是不经意?真相早已随着冬雪掩埋,谁也不会去深究。也难怪赵逍与赵恒轻蔑赵识尧,毕竟面对一个伪君子,不如真小人要来的好。
赵识尧想起死在项山的士兵,又幻想出赵恒怒火冲天的嘴脸,是直让人发笑。他同样望出窗外,说道。
“是啊…真可惜。”
赵丰死得可惜,他曾是皇帝最疼爱的一个儿子。诗经五礼、才学过人、机敏伶俐,从小便有有一颗“仁心,更是认为以“仁”治国才能壮大民生。在众人都以为太子之位是势在囊中时,谁知意外发生,位置又空。
“府上那位姑娘身子可好?”
“不太好。”
提起黄雀儿,赵识尧便皱起眉头,一脸愁容。林静婉瞧见,心知是病情严重。
“殿下莫愁,静婉且有一法。听闻神医张相保在都城出没,他是专门治一些,生患顽疾却无力医治的穷苦百姓。若是请他去治,或许有的救?”
赵识尧听后,愁云顿散,急切问道。
“现今人何处?本王亲自拜访。”
“正在暨月客栈。”
“那劳烦静婉与此同去,本王必定后礼答谢。”
林静婉微微侧头,莞尔一笑。怕是美人腹中计,为夺心上人。
对于赵识尧来说,有得救治黄雀儿属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直接闯入黄雀儿的房内,把人惊醒。黄雀儿迷糊睁眼,看着赵识尧面容带笑,向自己走来。难以将他联想成凶恶残忍的刽子手。
“不舒服么?”
赵识尧看黄雀儿没有反应,仍是死气沉沉的。
“为何不说话,舌头让猫儿叼走了?”
黄雀儿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握住赵识尧的手指,认真说道。
“殿下,我…”
“你的手怎么回事?”
话停在嘴边,黄雀儿看到赵识尧脸上,是不复以往温柔神情,心底暗自失落。她害怕这样冷心无情的人。
赵识尧看到黄雀儿食指上的粉末儿,闻起来是药粉的酸涩味。内伤未好,如今又添新伤?顿时气愤不已,正要去教训那个丫鬟时,黄雀儿却喊住他。
“殿下!”
赵识尧立马回头,过去问候。
“是不是哪里疼?”
黄雀儿摇头,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几张剪纸,呈到赵识尧面前。
“你剪的?”
黄雀儿点点头,解释道。
“这是小的特意剪的,往木窗贴上,才有年味气氛。”
赵识尧接过,轻放在手上端看几番,转头又看见黄雀儿喁喁可爱的模样,叹道。
“很漂亮,我很喜欢。”
黄雀儿想要讨好赵识尧,让他消火,不去怪罪谁。
“殿下莫要恼火,虽然不能下床,但我还是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语末,黄雀儿又加了句。
“这是特意为殿下剪的。”
黄雀儿很少说出这样的话,平日更多是沉默凝视,但眼神要比言语来的坦诚。赵识尧喜欢她眼里仅存自己的模样,仿佛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刻的。
“为何不剪个‘喜’字?”
男子问此话,女子应当害羞,这就如同男子向女子恳求婚配。但这次,黄雀儿并不是多么喜悦。
“小的懂得知足,晓得感恩,殿下不必再给多的。”
黄雀儿明白彼此身份悬殊,索求过多,最后也是空欢喜。赵识尧刹那间想到李常,手中的“福”字被捏皱。
“是不敢要,还是不想要?”
赵识尧虽是笑着,但黄雀儿感到压迫,她亦看见他眼中的猜疑。
“殿下多虑,小的只是无福消受。”
少顷,屋内寂静,不安涌动。黄雀儿看向赵识尧,发现他正盯着她,喜怒难测。
作者的话:剧情转折开始,谢谢看官打赏。
丫鬟 第二十五章:四拜堂舍
旧人新人两样看,迷情蒙眼不识心。事事难为自所想,人心深处自难堪。
那日在屋中坦白之后,赵识尧是表面无恙离开。往后几日,黄雀儿询问妙音是否有事,人却否认。
“那术士葬在哪里?”
妙音摆放好小床桌,放置好菜肴与碗筷。
“小的不晓得,但小姐要想知道,我可以去问问姐妹们,她们耳朵灵得很。”
妙音见黄雀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于是想起前几日因嘴碎,不知是否是吓着她了。
“怪妙音不该与小姐说那些事,鬼魂之说从来都是虚无的。”
黄雀儿忧心不在此处,摇了摇头,有话想说却犹豫不决。妙音机灵,一眼看破。
“小姐若有事,可直言相告。”
“能去...去烧点纸钱元宝吗?”
“烧给何人?”
“术士,那个江湖术士。”
妙音一听,不满地说道。
“小姐,那人就是谋财害命,又何必可怜他?更何况,那个骗子早在先前就害死了许多人。而今,只是现世报罢了。”
天地有法,律己律人。黄雀儿知晓恶有恶报,但生死不能随意由他人定夺,罔视律例,更应是官府定罪,按例惩处。倏忽,她领悟到一事——权高覆法,人命蝼蚁。
“你能帮么?”
虽知如此,但依然秉持本性。黄雀儿眼里渴求,任谁都无法拒绝。
“小姐说便是,大事小事,妙音定当自己的事。”
说完,黄雀儿让妙音去打开衣柜,找一个四方木盒。妙音打开柜门,发现里面衣裳华丽,颜色浅色俏嫩,与黄雀儿的朴素气质相符相衬。可却反复穿三套极简样式,浪其余的锦绣华服。视线下移,便看到那个木盒。
黄雀儿打开盒子,在里面翻翻看看。妙音瞧那盒子颜色材质廉价,四角木沿破损褪色,相比镜奁里的金笄珠钿,里头稀碎杂物多数,就连小石子也藏起来。稀奇古怪之中,唯独一支白玉簪子出。
“麻烦你了。”
妙音接过黄雀儿递来的一颗银子,另一颗还在她手上。粗略算来,纸钱元宝蜡烛也并不需那么多钱。
“小姐是要吃些什么,小的顺带一点儿回来。”
接着,妙音又小声说道。
“偷偷的,殿下不会知道。”
黄雀儿砸巴几下嘴,觉得缺点甜味。于是,她同样放低声音,好像门外有人偷听似的。
“可以吃糯米条么?”
“黑芝麻、红糖还是豆沙的?”
“豆沙的!”
“小的知道了。”
两个“小偷”打完照应后,相识一笑。等人正走时,黄雀儿突然喊了一声,吓得妙音赶紧跑回去。
“小姐是哪里不舒服?”
“那余下的钱,你可以拿走。”
“使不得使不得,那是小姐的钱。”
钱能犒劳,亦能封嘴。这道理,黄雀儿还是明白的。
“那随意你买,剩多少都无所谓。”
妙音不再推脱,点头应允。
古有左将军三顾茅庐,今有八皇子四拜堂舍。神医脾性顽固不化,将拜访之人统统拒之门外,访客是旧的去,新的来,数不甚数。
暨月客栈三楼走道上,回形廊道上堆积起林林总总的宝物,是丝毫未动,也知屋里那人不爱钱财。第二次两手空空而来,赵识尧已然了解。
第一次的上门问候,里头毫无反应,显然是生人勿近,熟人莫扰。从西彊进贡的星明珠,也就此无法送出。整日守候,丝毫听不屋里的动静,等再次确认住客时,才知不是空屋无人。
先有前例,后有对策。赵、林两人正坐房对面的休憩间,时刻注意动向。悠悠转时至晌午,仍不见人出来,赵识尧便有些躁动。
“殿下得空来几局猜字谜么?”
听闻这话,赵识尧的注意力转移到林静婉那儿。
“请说。”
“堂下无泥不成屋,日夜赶工修缮房。汗洒撒地尽浇地,不巧拙铲断成柴。苦得作工无用处,哭得房顶青瓦掀。”
“掌字。施工铲断,只能徒手,哭也不是无道理的。”
赵识尧抿嘴笑,林静婉继续言道。
“旱地无谷。”
“雷。”
“天降惊雷劈密林,过路木匠捡得财。”
“灯。”
“还有一字。”
檀木流香沉沉落,拐一弯、过一道。燃尽白头,烟河飘渺。等待片刻仍不回应,林静婉笑道。
“雷劈树,森作林;木匠过林,又是森。”
两人一言一语对答,慢慢消磨时光。遽然,赵识尧看向对面,一个皓首苍髯的老人走了出来,无视门外人,径直走来休憩间,在桌前点了一壶茶与汤面。
些许来访客经不起这番侮辱,陆续愤然离开。林静婉起身想去联络,但赵识尧却依然坐着。
“殿下为何不去?”
“食中冒昧交谈,无礼且不尊。”
林静婉疏忽,一时忘了身份,此时身份应是陌生人。得了话语,不去打扰,继而回坐。
面吃完,茶喝完,人也该回房了。张相保一起身,赵识尧与林静婉也一同起身。
“神医久闻大名,不知是否得闲?”
赵识尧向张相保作揖,语气适度,客气显然。只是张相保未多看第二眼,与他们擦身而过。重重的关门声,无疑是将赵识尧他们拒之门外。
屈尊就卑、怡声下气的事,赵识尧做了不少,可今时也有几分不悦。
“神医游历江湖,作惯地上神仙,自是少了礼教,多了傲性。不如该日拜访?”
无从他法,赵识尧只能再次打道回府。
渺渺竹沁冷清,香几燃、睡意浓。暖室一得芳春,心欲缓,神悠然。
夜静深沉,月白落映。林静婉轻推门扉,玄关处脱下绣鞋,踱步入内,林伏庸正坐在画屏展后。
“父亲。”
“坐。”
桌面两杯茶水,喝了一小口,温热甘甜。想必林伏勇已等待多时,林静婉也不拐弯抹角。
“殿下已见伯伯。”
林伏庸并未回答,只是点头表知晓。林静婉看了眼四周,笑道。
“父亲喜欢这间茶室么?”
“嗯。”
这间竹屋,是林静婉特意派人从泉山砍来的老竹,而制成的。泉山青竹,以竹香更浓、韧劲更好而出名。名气大,价格也不菲。
父女之间,闲聊家事,不经意间谈起纳婚。林府出才女,静婉最为大气识体。因此许多达官贵人之家,说媒请柬送礼,都为其一争。
“女儿心有所属,父亲知晓的。”
林伏庸看遍皇家丑事,心底自是不情愿女儿嫁入皇室。多问一番,也期望她能回心转意。
“已是水到渠成?”
“并未。”
明明相互知道底细,却仍未说清,意味着男方是在故意唬弄。女儿如千金,林伏庸有些不满。
“他是犹豫不决,还是情不在此?”
“是女儿不愿而已。”
宁妃不仅跟赵识尧提起联姻,与林静婉也说过,只是她暂无这想法。赵识尧与黄雀儿的关系,她是看得通透。他们就像绳子,旁人不懂,若硬是拆除,反而越缠越紧,无法挣脱。到时候她可就成了一个棒打鸳鸯的丑人。
林静婉不咸不淡,身为人父也无庸赘述,相信这件事她是把握在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