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与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津渡
下班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拒绝责任不是他擅长的事。当初离开刑侦队也是邵队先开的口,说他思虑太重,让他先离开一段,在他考虑的时候帮他办了调任。
细细回想,发生在他生命中许多重要的事,要么像是成为警察一样早已注定,要么就是被动接受。突然需要为自己做出选择,如其是要给别人带来困扰时,他就不太果断了。
一路思索着到了楼下,看到室外机开着,进门就感到舒爽的冷气。姜准正在餐桌旁吃饭,冰箱里没有冰水了,他就开了一听凉啤酒。
“今天不至于开空调吧。”聂诚见怪不怪,换下衣服就去厨房帮他加菜。
“热。”姜准简而言之。
“一会儿还回局里?啤酒别喝了。”聂诚把出单位刚买的一瓶喝了两口的冰矿泉水扔给他。
姜准吃菜的动作不停,伸出左手随便一抓似地就接住了他扔来的水瓶,说声“好”。
皮蛋豆腐、烤鸡腿肉、鸡蛋汤很快被端上桌,聂诚还不饿,看着他狼吞虎咽。
记忆里姜准像个贵族少年,一举一动都像波斯猫似地细,可自打入了警队,工作的辛苦已经磨去了那些“装饰”,即使优雅依旧,也不了和时间赛跑。
好像他们重逢以来,姜准就没清闲过。两人唯一一次看电影,还是他从看守所出来姜准请假那天。
“最近案子真是不少。”聂诚感慨道。
姜准“嗯”了一声,补充说:“净是凶案。”
饭后,他向聂诚汇报情况:“熊德彪一直没找到,机场、火车站、长途车站、高速公路口都安排了人,他离不了市。712案不管是现场还是藏尸地都没有发现指纹,凶手也有拖延侦查的目的,但是这次的案件一下就查到了熊德彪头上,邵队分析他可能是激情犯罪。”
“邵队?”聂诚惊讶道。
姜准扫了他一眼,“两起命案时间距离非常,而且都和郭英案有联系,市局也开始重视,成立了712案专案组。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两个案件的实际联系,但是专案员都在调查。”
“你没参加?”
“参加了,因为两起案子都发生在海东区,这次专案组设在了区分局。”姜准说,“小诚,现在形势又变化了,结合现有的情况再回想那十个人,你还能想起更多的线索吗?”
每次问到当年的事,姜准都忍不住放轻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聂诚神情如常地说:“昨晚我又看了一遍那些资料,没有新的发现。”
意料之中的没有获,但聂诚很平静,姜准松了口气,放松了语气地说起了进展:“贺伟那间仓库发现了多出血迹,经比对都是本地的失踪人口,年龄大多在十五到二十五岁,女性为主,男性目前只查出了一个。吴泽和张杰明那边也有重大获,贺伟所在的那个村子里,八成妇女都是被拐卖人口,他们已经向省厅申请了协助调查和支援。”
“人口贩卖?”聂诚缓缓点头,并不惊讶,这个发展也是在考虑中,“现在能确定是否是集团作案吗?”
“还不能,但是邵队倾向于这个可能性。这恐怕是条大鱼,我们在贺莉的银行卡上发现了多笔海外汇款,数额特别巨大。”姜准手肘撑着桌子,微微站起身,故作神必地凑到聂诚耳边,飞快地加了一句,“注意保密。”
“这……!”聂诚不由自主睁大眼,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难怪市局成立专案组!
人口拐卖是各国都在面对的犯罪难题,这种跨国人口贩卖在许多国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即使犯罪内容令人发指。但是在大陆,在这,发生这种事,无异于掩耳盗铃,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早晚会被发现,但在被发现之前,他确实成功过,不然不会有那些汇款。
这个贺伟,到底是什么来路,在想些什么?
“别忙惊讶,”姜准笑了下,“关于熊德彪的犯罪动机,有头绪吗?”
聂诚立刻调整思维,“他会不会在烧烤店听到贺伟说了什么?”
“嗯。”姜准点了点头。
“我猜对了?”
“嗯?目前还没调查结果。纯问意见。”姜准说。
他俩溜溜达达去了局里,同事们对聂诚开始频繁光顾没有任何意见,自发地准备零食欢迎。
办公区最靠里的是副队长办公室,门敞着,吴钩帮他接了电话,正伏在桌子上记内容,另一边的张杰明还在做汇报。
姜准接过电话没吭声,接着吴钩的断句往下记。
聂诚歪着头在旁边看,若有所思道:“熊德彪的妹妹在他们村。他们是老乡?”
张杰明耳朵灵,敏锐地捕捉道聂诚的声音在那边激动地呼喊着:“师父,师父!”
他看不多,他师父已经露出了莞尔的笑容。
姜准最不喜欢张杰明的活波,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他冷声开口道:“悟空,好好汇报。”
张杰明完全没注意到其中的玩笑,兴奋的声音被冻得掉渣,磕磕巴巴地叫“姜姜姜队”,见到天敌般开始紧张,暗自纳闷什么时候换了人。
“妹妹叫熊洁,是被拐到深山里的受害人之一。刚开始我们没联想到熊德彪,当地民警问她亲属信息时,她说只有一个哥哥叫熊德彪,这才引起我们的注意。”张杰明说,还汇报了受害者人数和离开村子去外地打工的几个人的情况。
初步判断,贺家村是一个人口买卖的中转站。
“我们还发现,贺伟还有个女儿,才八岁。村里人都知道是他的孩子,但是户口登记上没有。”张杰明说。他的注意力全然被大规模的拐卖妇女案吸引,对贺伟的个人情况竟然放到最后说,明显本末倒置。
聂诚摇摇头,两年没管,他这徒弟看来有点皮子痒。不过也难怪张杰明兴奋,以他的资历能参与这种大案纯属巧合。
说到资历,门口响起敲门声,姜准的那位眼中钉竟然主动上门。
柴铎亮惊讶地看着聂诚,皮笑肉不笑地问候道:“聂前副队长,稀客、稀客。”
第30章chapter30
姜准已结挂了电话,听到柴铎亮打趣聂诚,立刻沉下脸就像拿身份说话。
聂诚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哪里,说到稀客,还是你老更难见。”
柴铎亮登时就变了脸色。
记忆中熟悉的画面又在闪烁,姜准想起了高中时他挺身而出为人“拔创”的事。那时还年轻,聂诚越来越宽厚稳重,他险些忘了这家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决不吃亏的本事。
聂诚没有乘胜追击,他点到为止地提醒柴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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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他们早不是任他欺负的实习生,然后离开了办公室留他们谈公事。临走前,他看了眼姜准,发现对方眼中星星点点的笑意,也想起了高中时他站起来叫嚣“你说喜欢就喜欢,我同意了吗”,不由会心一笑。
在外面逛了一圈没找到坐的地方,就靠近门口走廊边站着看手机。
他低着头,来往的人匆匆忙忙,各自忙各自的。
不会儿姜准出来跟他打了声招呼,让他先走,回来电话说。听他的意思是案情有进展,聂诚没应他索性在这多等等。
这段时间来了两辆警车,押的都是未成年人。头一批是四个,不分彼此都鼻青脸肿的,气氛很不友好。第二批就一个,刚下车就开始嚷,说他没打人。
暑假是未成年人犯罪的一个小高峰,警察叔叔们有点头疼,很盼望开学。
“我没动手就偷了个手机!我偷过好几次,从没动过手,不信你烦我案底。”下车就喊的少年据理力争,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神游天外的聂诚硬给听笑了,放下手机打量着他。十六七岁,干瘦,剃着一头莫西干,眼看快开学了两边的头发长起来了些,就中间那撮还黄得发橘,t恤到鞋一水黑,扯着脖子鸣不停,像要挨宰似的。
当年毕业论文聂诚写的是未成年人与犯罪的相关论题,后来在实务中遇到不少,很有经验。他见旁边的两个民警被他吼得要发飙,好脾气地过去解围:“案底这么丰富啊,叫什么名字?”
黄毛登时不说话了,往后一缩脖子,上下打量聂诚,见他没穿警服,态度就变了,“你谁啊你,我跟姜茶叔叔说话呢,用不着你瞎热心。”
旁边两民警送他一对大白眼,然后后脚跟一并给聂诚敬了个礼,用行动说明一切:“聂队。”
聂诚明白老同事们的好心,不忍拆台,就问:“这小子怎么回事?”
“他叫高正鹏,惯偷。这次改抢劫了。”
“我没抢劫!”平静没三秒的高正鹏又扯着嗓子喊起来,“不要侮辱我的手艺!”
“聂队,我们先进去了。”民警不跟他废话,对聂诚说。
聂诚一点头,配合他们捏着队长范儿,回头看着他们进了最靠边这间询问室。
门关上了,依旧能听见高正鹏要挑破房盖的辩解。
盗窃和抢劫都是财产犯罪,听起来差不多,判起来可是天差地别。如果高正鹏这么坚持,背后有隐情也说不定。
他想了想找吴钩要他的记录,闲来无事想了解一下这位“男高音”。
吴钩对高正鹏不熟,愣了好久也没反应过来是谁,去电脑上查再翻案宗。
“这家伙上礼拜刚来完局里,都是盗窃。犯罪对象全是三千以下的手机,挺会偷。上一次是抓了个现行,又从他身上搜出了好几个,据他供述都是附近……聂队!”吴钩猛地顿住,指着那一行给他看,“有一次的作案地点是烧烤店门口,时间正好是贺伟案案发那天!”
聂诚飞速读完,又确认一遍,说:“叫姜准过来。”
姜准施施然从会议室出来,走到他身边,笑道:“行,使唤我部下挺熟练,聂队。”
“不逗。”聂诚皱眉说,“你看这。”
吴钩急匆匆把他从会议中叫出来,他就知道肯定有事,但没想到事这么大。
“也就是说,贺伟丢失的其中一部手机其实始终在警局?”姜准眯起眼睛说,“很好。”他立刻去取证物,把一小箱子的手机全部开机。
贺伟的其中一张电话卡不在他名下,没法通过电话号码辨别身份,只能从内容推测。聂诚和姜准就地蹲在走廊边上,挨个查看内容。
现代社会手机相当于人的另一个大脑,悄无声息地记录下来每天的点点滴滴。被翻聊天记录和被扒光示众已无太大区别,窥探隐私的快感如出一辙。
起初聂诚还认真分析失主的背后性格,但是架不住量大。就像鉴黄师似的,没完没了的看这些也让人受不了。他改变方法,飞快浏览然后分类,告诉姜准也这样。两人第一次筛出了五个内容存疑的手机,第二次筛排除了两个,第三次终于锁定了一部。
微信只有屈指可数的好友,未删除的对话只有两个。
一个对话方名叫“石头”,给他发过两条,一条是“敛点,别干不该干的”,日期很靠前,贺伟没有回。第二条是“你过界了”,一个小时后贺伟才回“泽哥 有话好说”以及“出了事到我这为止”,对方没再回。
另一个对话方叫“全球小商”,两人短信很频繁,最近的一段对话发生在贺伟死前一天,这个时间也是他们锁定这部手机的原因之一。
出地:有新货
全球小商:装不装船
出地:装
全球小商:老地方 等通知
出地:好
这个“出地”就是贺伟的微信名,朋友圈都是街拍,不是拍景拍物,而是遮遮掩掩地拍人,全是相貌不错的女孩。
这手机里的只言片语虽然无法成为直接证据,但是它传达的消息非常有价值。如果不是黄毛在嫌犯行凶前偷了贺伟的手机,那么这些消息他们是无法看到的,而且凶手也并不想让他们看到。越是对方不想让他们看到的,就越是有价值的。
现在聂诚能推测出很多事,首先贺伟做了“不该做的”,如果他是集团犯罪的一环,很可能为了私欲违背了集团的利益,他赚私钱想单干还是想退出?对方说他“过界了”,那么贺伟已经做出了对方不能容忍的事情。贺伟没把第一回的警告放在心上,第二次却连发了两条消息试图挽回,是因为那时对方采取了行动或者他听到了什么风声?现在的结果是贺伟死了,如果这就是对方采取的措施,贺伟之前应该只是听到了风声,可他除了发短信,似乎没有做出应对,还在烧烤店和工友们大吃大喝。
难道他向“全球小商”发消息就是做出应对?
“新货”很可能指的是贺莉新拐走的女孩。贺莉如他的愿参与了拐卖,贺伟为什么会朝她动手?
只有发生过的事才可能求证,那么排除猜测,他们的方向应该放在贺伟做出了过界的事,引起了“某一方”的不满目前可以确定这个某一方是存在的,代表人是“石头”,熊德彪是否是“石头”或者和“石头”一拨待定。贺伟和“全球小商”拟定进行交易。“某一方”采取了行动杀了贺伟贺莉。
接下来,他们可以等“全球小商”的回复,如果联系顺利,很可能一举拿下整个案件。
姜准眯起眼睛,一副等待猎物上钩的样子,伸长手臂揽住聂诚的肩膀,热切地说:“你是福将。”
聂诚悄悄松了松肩膀,没有甩下他的手臂,故作认真地转移话题:“这个福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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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船’是新的行话?”
“没听说。许是他们私人订制的暗语。”姜准轻笑道。
“或者就是表面的意思,把人装上船?”
“引申为交易、运输,很可能。”姜准说,“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聂诚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
“好,你别太晚了。如果你累了,你有钥匙。”聂诚说。
姜准回了他一个加了慢镜头特效的魅力笑容,带着获取重大线索的好心情转身回了办公室。
天已经黑透了,聂诚踩着街边的灯光步行回家,刚走进小区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本市的号码,对方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很客气地问:“您好,请问是聂诚吗?”
“您好,我是。”
“聂警官,我是福利院的主任戴春梅。贺司浩的紧急联系人留了赵静云警官和您的电话,赵警官在这盯了好几天了,下午刚回去,实在是撑不住了,但是贺司浩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您看您方便过来一下吗?”
“方便,我现在就过去。”聂诚说着,大步走向车位,家门也没进直接去了福利院。
现在是小朋友们的睡觉时间,福利院的走廊里亮着幽暗的灯,安静得落针可闻。聂诚放轻了脚步,寻找值班室。这是一楼唯一还开着灯的房间,很好找,戴主任已经在那里等他。
她是位慈祥谦和的长者,客气话说了一大车,轻手轻脚地带他上二楼。贺司浩住在走廊的倒数第二间,紧挨着夜班老师的房间。
里面点着一盏小桔灯,夜班老师陪在他床边,见他们来才起身离开。贺司浩缩在角落里,手环着腿,下巴垫在膝盖上,直愣愣地望着前面,不见多哀伤,但是眼中不见神采,像是经历了沧桑的中年人。
聂诚蹲在床边,试探性地拉住他的手。
戴主任不安地抿起嘴唇,贺司浩刚来院里时做过体检,身上有几处淤青,在家里挨过打,这段时间他对他人的接触表现出极度的抗拒,就连对他信任赵阿姨也是小心翼翼、一触即离。如果是别的老师来抱,他就会全身发抖止不住地哭。
贺司浩双手吃劲,掌缘发白,聂诚轻轻地将手覆在那双小手上。贺司浩一震,下意识地缩缩手,极缓慢地回视线,对上聂诚充满包容的眼神。
人和人的信任有时就在乎于一个眼神,贺司浩小猫似地警惕地望着他,久久不动,聂诚耐心地等待,直到贺司浩慢慢眨眼勾起了记忆中的印随现象,终于舒缓了肩膀不再战战兢兢,犹豫着朝聂诚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弱小的拥抱。
“叔叔。”他啜泣着低喃。
第31章chapter31
聂诚握着贺司浩的手,像在保护一只弱小无助的鸡仔。
照顾小孩他并非没有经验,沉稳的性格让他很容易承担起年长者的责任。
但贺司浩比郭英还小得多,经历过大变后更胆怯敏感。聂诚有点不知所措,尽可能地拿出宽厚温和的一面,轻轻拍着他的背。
小家伙卧在他怀里取暖,慢慢睡着了,一只手拉着他衬衣不松。
聂诚换个姿势,倚在床边陪着他。
戴主任又进来一回,看他们一大一小相处很好,终于放下心,又拿来一张薄毯给聂诚盖上。
他轻声说一会儿就走不必麻烦,戴主任示意他别动,把毯子搭在他身上,离开了。
夜已深,戴主任应该是下班回家了。聂诚支着头,试图抽出衣角,小家伙立刻一抖,在睡梦中也警觉地皱紧眉,他只得苦笑。
今天上午他们队接到了人物,市西有一伙绑匪威胁撕票,公安定位之后他们支援突围,搏斗时撞上杂货箱,现在腰腿还隐隐作痛。昨天也是,强行突围时手肘嵌进块玻璃茬,伤不深,还是有点疼。最近运气不太好,也可能是累了。
手臂撑得累了,他伸长手拽过床头的卡通玩具垫在脑袋底下,索性彻底躺下。
无论身体还是神都极度渴望休息,刚一躺他就立刻进入睡眠。
他梦到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一串串爽朗又无邪。他记不清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了,父亲离开得太早,母亲也是。硬要回想,记忆就盘桓在高中,学校里有一排排的海棠花树还有几棵合欢花树,平时不显眼,一到开花的季节整个校园都生趣盎然。好多人成群结队地去照相,他没去,姜准也没去,等海棠花期快过了,合欢花还没开起来,青黄不接的时候姜准又要他陪着去。
他们趁别人午睡时偷跑出来,跑到最远的一棵合欢树下自拍。可是树太高了,试了半天只有从下往上拍下巴才能照到树冠,只好改了海棠树。
海棠花粉粉白白,地上飘得都是花瓣。这里迎着太阳,光线非常好。姜准选好了花树、选好了位置、选了好姿势,聂诚任他摆布,只管冲着镜头傻笑。
姜准偷偷翘起嘴角,故作认真地调整角度,聂诚就跟着他上下左右地摆头。
忽然间浮云散去,阳光炙热而耀眼,聂诚下意识垂下眼睑,眼皮里全是暖洋洋的红光,他偏过头,觉得脸上一痒,睁开眼看姜准正捏着一朵花打量。
“你摘他干嘛?”他问。
“□□头上。”姜准说,说完却随手扔在地上。
聂诚困惑地微微歪了脑袋,伸手蹭蹭自己的脸颊。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是个一啄即离的吻,早在高中就到的吻。
梦里的灼热让他眼皮跳了跳,意识渐渐清晰,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不对!他猛地睁开眼,窗外已经天光大亮。贺司浩昨天哭累了,现在还在睡,手中的衣角已经滑落。
聂诚警惕回头一望,就看见姜准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姜准?难道还在梦里?
他坐起身,目光扫到旁边的祖星辉身上。
祖星辉清了清嗓子,说:“队长们聊,我去趟卫生间。”然后往外走,离开了姜准伸手够得着的范围后扒着门槛对聂诚解释道:“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姜队不舍得叫您。”说完飞快跑走。
清晨的青光温和舒适,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他看了下时间才七点。
“周六还这么早工作?”聂诚问。
姜准叹了口气,松了端着的架子,轻手轻脚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聂诚旁边,“今天不歇,而且行程很满。你倒好,跑这哄孩子睡觉。”
聂诚被气笑了,“信不信你想问的事,就靠昨天我来哄了孩子。”气是假气,笑倒是真笑。
姜准被逗笑了,“信。你有哄孩子的天赋。小鬼长得不错,要不咱养了。”
这个“咱”微妙万分,聂诚似有所感,没有接话,随意笑了笑。
如聂诚所言,贺司浩醒后很配合,坐在戴主任旁边,眼神坚定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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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姜准把发问权交给聂诚,他问什么,贺司浩就答什么。
“司浩,我要问你些那天晚上的事,你能回忆回忆告诉叔叔吗?”聂诚问。
贺司浩长睫毛忽扇了会儿,点了点头。
“爸爸平时打妈妈吗?”
贺司浩想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用怕,没有人会因为说实话而责怪你。”聂诚说。
贺司浩张了张口,轻声说:“平时不打的,就打过一次,妈妈就躺了好久。”
“那天晚上,你看到妈妈坐起来了?”
贺司浩点头。
“是你堵上的门,怕坏人再回来?”
他点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躲在花架下面?”
他迟了会儿说:“不是躲。我在那玩,那最安全,爸爸看不见我就想不起来骂我。”
聂诚沉默了会儿问,“爸爸做什么工作?”
“装修。”
“家里来客人时,他们都聊什么?”
“聊价格,按人算。”
“你知道那些客人叫什么吗?”
贺司浩摇了摇头,又说:“但是我记得他们的样子,那天晚上就是‘熊子’和‘泽哥’来杀他们。”
那天……有两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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