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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梅长苏默然长叹,不知自己这坦白算是最后的报复,还是终结一切的宽恕。但只要大梁的江山和百姓在萧选心中还有一席之地,他就至少能稍觉安心和宽慰因为他应该知道,只要还有一个林家人活着,大梁的北境就绝不会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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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准备奔赴边境抗击北燕与大渝的两路大军拜别帝阙,束甲出征。
太子代替卧病的皇上率百官送至城门,全金陵的百姓也倾城而出,扶老携幼地夹道相送。许多百姓带了自家的薄酒给将士壮行,也有不少送来干粮寒衣。
毕竟这些将要去那险恶苦寒的战场抗击敌人的儿郎都是他们的子弟父兄,谁不盼他们能平安凯旋。
萧景琰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旌旗如云马如龙,十七万大军分作两路缓缓向远方开拔而去。他看得太久太专注,以至于双目都刺痛不堪了,仍然舍不得掉回视线。
其实已经看不到了,城太高,人太小,路太远。站在这巍巍城墙之上,他甚至看不到那个人提缰纵马前,有没有回头看看他。
他想起昨夜自己硬是偷偷去了苏宅一趟,因为料知今天两人各有各的位置,恐怕连话都说不上一句,怎么都要提前与他辞行才是。
可到了苏宅两人单独相对,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叮嘱他万事小心,要他再保证一定回来,还是诉说自己会有多么想念、多么担心?
好像都太苍白无用,也太小儿女情态了。
梅长苏似乎也无话可说。这珍贵无比,也许是两人间最后的时光,他们就这样沉默对坐。
庭院中响起琴声。琴声铮铮然,一派少年意气,金戈铁马。他知道那是宫羽,他也知道宫羽将会随梅长苏出征。
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再心存芥蒂乱喝干醋。跟随梅长苏去的人越多越好,多一个人保护他,他便多一分安然回来的希望。
只是他难有些羡慕。那么多人都能追随他陪伴他,自己却只能目送……
琴声激昂上扬,梅长苏取出玉笛走到窗边。笛声宛如一只鹏鸟平地振翅而起,直冲九霄。琴音笛声中,有人忽然击节高歌,院中众人纵声相和。他起身走到窗边与他并肩,遥望夜空如墨,天边却有一颗星子微弱而固执的闪耀着,不肯沉溺于黑暗。
曲终,他告辞离开。踏出苏宅大门时他很想回身给他一个拥抱,可他不敢,他怕自己抱住了就舍不得再松开,说不定会又发起疯来不顾一切的不让他走。
他只能苦苦维持住声音的平稳,对他简短而干涩地说:“……好好的。”
梅长苏回以一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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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太子站在城墙上目送大军远去,直到最后一个军士消失在视线中。
自此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的笑脸。
一开始众人只道是边境危急战事胶着,太子忧心也是在所难。可随着援军抵达战场,开始予侵略者以迎头痛击,捷报如先前告急的文书一般雪片般飞回京城,太子依然没有什么开怀的神色。
他只是像一架不需休息的机器一般,不分昼夜的操劳着,确保前线战士的粮草供给充足,确保他们只需迎战面前的敌人,而不需担心来自背后的任何阻扰和困难。
除了列战英,几乎没人知道其中原因,人人只是交口称赞太子勤政,说大梁有储君如此,乃是天赐的福分。
太子妃柳小姐大概是第二个看穿真相的人。她与太子假装恩爱夫妻,但二人大婚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萧景琰忙于大事无暇顾及内帏,两人常常好几天才见一面,委实谈不上恩爱。幸好萧景琰冷硬刚直从不贪声色享乐的性子早已人尽皆知,因此倒没人起疑,而萧景琰对她一向温和有礼,柳小姐也表现得体贴又识大体,在众人眼中倒也算中规中矩相敬如宾。
在这种太子操劳忙碌的时候,柳小姐自然偶尔也要做足贤良淑德的表面功夫,比如带着自己做的菜炖的羹汤前去关心一二,当着下人的面劝慰几句“殿下要顾惜身体”之类的话。
这天难得太子没有在宫中留到深夜,晚膳时分柳小姐便带了一盅汤并两个小菜前去求见。
萧景琰虽然食不甘味,但表面的功夫总是要做的,还是将她客客气气的请了进来。柳小姐见他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两分,满脸疲态难掩,终于按捺不住,神使鬼差地问了一句:“殿下……您的心上人,就是那位苏先生对吗?”
萧景琰愕然看她,片刻后才蹙眉道:“你怎么知道?”
他二人相对时总不太自然,怕被有心人看出端倪,所以一向屏退了下人,这时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柳小姐低了头期期艾艾地道:“妾身……猜的。先前在皇上寿宴见到苏先生,就觉得、一定得是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殿下您。”
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萧景琰面色稍霁,柳小姐却抬眼看着他,一双大眼睛中满是不解:“可是殿下,您为什么要让苏先生上战场啊?”
萧景琰微微一震,她已接了下去:“之前听闻苏先生要上战场,妾身还道先前猜错了呢。那么可怕的地方,要是换了我,肯定舍不得让他去的。”
萧景琰不意被一个小姑娘直言戳破心中隐痛,怔了半晌喟然长叹:“我不想让他去。可他是心怀天下的大好男儿,我哪里拦得住他?”
“你是掌政太子,你不下旨意他就去不了,怎会拦不住?”柳小姐这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因为她一瞬间已经明白了太子不是拦不住,而是不忍拦。将心比心,要是自己深爱之人执意要做什么,就算自己再难过再心疼,也定然是不会违拗她的。
“那……苏先生还会回来吗?”柳小姐呆呆的问,“听说他身体不太好……去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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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远的地方打仗,真的不会出危险吗?”
萧景琰沉默,沉默久得柳小姐直觉自己说错了话,开始绞尽脑汁想圆回来他才低声道:“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一定回来。”
他语气平淡而坚定,柳小姐却忽然莫名想哭太子殿下一定对那位苏先生用情极深,若是苏先生回不来了,太子该有多伤心?她小女孩家没那么多顾忌,想哭便任泪水流下,哽咽着附和道:“一定会回来的。苏先生那么好的人,一定会回来的。”
萧景琰闻言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微笑:“你又知道他人好了?”
“殿下倾心的人,自然是好人,”柳小姐拿绢帕拭了拭泪,抽噎着反问,“难道不是?”
萧景琰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容更甚,轻声叹道:“是,天下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待苏先生凯旋,还求殿下为妾身引见。”柳小姐倒不是为讨萧景琰欢心才如此客套,她是真的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苏先生充满好奇。
萧景琰微笑颔首:“好。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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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末,北燕三战不利,退回本国;大渝折兵六万,上表纳币请和。失守各州光复,敕令安抚百姓。
消息传入国都,金陵城中一片欢腾。百姓自集于市,载歌载舞;士子们吟诗作赋,称颂这场必定流传青史的胜利。
而大败亏输的北燕大渝东海则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们当初同时起兵发难,当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们埋在大梁的细作传回消息:梁帝迟暮,新太子贤明勤勉,手段了得。若是待他登基站稳脚跟,恐怕大梁这些年军武疲敝,朝中无将的情况就会彻底改变。
机不可失,于是三国暗中勾连一起出兵,原以为大梁背腹受敌之下会顾此失彼,到时向他们割地赔款不在话下。
谁知那太子竟然翻了十多年前大梁自毁长城的那桩赤焰逆案,还有胆色启用蒙冤被屈了十多年、一直隐姓埋名躲藏在民间的几个赤焰军旧将!
他们的出现本身对士兵们就是莫大的鼓舞看看人家,受了这么久这么大的委屈,依然奋勇上阵为国杀敌,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畏惧退缩?更别提疾风将军以快打快,专克北燕;而其弟聂铎擅水战,几个照面就将妄想来分一杯羹的东海倭寇打回了老家。
其中大渝的野心最大,所以受的打击也最大。
大渝的皇属大军养蓄锐十多年,此次来原是要一雪当年被赤焰军大败之耻的。纵使不能就此一鼓作气灭了大梁三家瓜分,至少也要一口咬掉它一半江山。
甚至在听闻大梁派了十万援军,由原先的禁军统领蒙挚率领前来时,他们仍是报以不屑的冷笑的蒙挚武功高强,却从未做过一军统帅,想必不是什么将才;至于持太子玉符监军的那位什么客卿才子,名头再大,不也只是个书生吗?纸上谈兵,何堪大用?
待到援军到阵,两军对垒交锋了两三次后,皇属大军的统帅这才觉得不妙这支援军竟像是对他们的战术意图和优势略势都十分熟悉,周旋间不露半点破绽。他们刚刚经过长途跋涉的行军,尚且能让自己讨不到半点便宜,那待他们休整过来之后……
事实证明这位统帅的担心十分有道理。对峙几次之后对方对他们仿佛更加了如指掌,每一次交锋都能准准打在己方七寸之上。他一边左支右拙的应付,一边觉得这情形似乎有些熟悉……?
全军溃败的那天,皇属大军统帅在下属们的掩护下纵马狂奔逃窜,大约是生死一线之际灵光闪现,他终于回忆起了那熟悉感来自哪里十多年前他们一再被那可恨的林燮父子的赤焰军挫败压制,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与此同时按兵不动观望形势的南楚和西厉也都暗暗咋舌,庆幸自己没有搅这趟浑水。
他们原是希望大梁腾不出手,将云南和西境的兵力调去支援其他地方,他们就可趁虚而入。谁知西、南两境的守军竟始终不动如山。接着情势急转直下,大梁竟然大获全胜!?
然后西厉那边还罢了,云南守军自捷报传来之日起便时不时在两国边境处排兵布阵的演练一番,威慑之意十足。南楚国君心虚之余,主动送来许多粮食物资,那使者声泪俱下的对霓凰郡主说了一大片诸如两国世代交好,大楚国君不忍见大梁百姓遭此兵祸,些许吃穿用物,但盼能稍解边境百姓疾苦之类的话。霓凰郡主老实不客气的照单全,具表飞骑往京中通报。
至此这场来势汹汹,席卷大梁四境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
第三十五章
至此这场来势汹汹,席卷大梁四境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剩下些受降整军这类事务性。满朝文武至此都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稍事休息。
一道给监军苏哲的太子亲笔金令也于此时从京城出发,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北境。
金令上只有两个字:“速归”。
其实类似的指令已送出去两道。第一道是在大渝退败关外的消息抵达京城后送出的,令谕监军苏哲率百人队轻骑速归;第二道是大渝正式请和后,写着“苏哲速归”。
朝臣们见太子连着三道金令,一道比一道着急的催苏哲回来,心中都悄悄犯起嘀咕
仗打赢了,朝中也没什么大事,殿下这么急着要苏先生回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怕他一介江湖人立此大功将来不好驾驭,要尽早召回身边鸟尽弓藏?
殿下不像这种人啊?
可是所谓帝王心术……太子殿下从前重情重义,可如今极权在握,考虑的东西难不同。
许多欣赏苏哲与他交好的朝臣,不禁暗自为他担心起来。
但凭他们再担心,也及不上太子殿下本人的百分之一。
数月间他几乎没有一晚安睡,闭上眼要么看到梅长苏身处北境皑皑白雪中,前后左右都是敌人持刀向他杀来;要么看到他像九安山那夜一般昏迷不醒,又或是狂咳不止口中鲜血直涌。
他每每被这样的画面骇出一身冷汗,恐惧感犹如万蚁噬心,扰得他不得片刻安宁。
待到北境大局初定时他实在忍无可忍了,若是再不能亲眼看到那人平安无事,他恐怕会被自己的臆想逼疯。
所幸梅长苏并没让他等太久,几天之后,在一个刚刚下过雨的黄昏,一辆马车并数十轻骑驰进金陵城门,分出一骑驰往东宫,其余的直奔苏宅而去。
萧景琰接到通报的时候先是欣喜欲狂,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刚刚展露的笑容就被冻在了脸上梅长苏是朝廷任命的监军,到诏令回京理应前往东宫拜见太子才对,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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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回了苏宅?
“长苏他……怎么了?”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压住要发抖的嗓音低声问来人。
来通报之人是个常在苏宅见到的江左盟下属,满面风尘仆仆,眼中尽是忧虑,恭声回答:“我家宗主在回来的途中寒疾发作昏迷,至今未醒。恐怕暂时不能来拜见殿下了。”
萧景琰头脑一阵晕眩,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异常:“昏迷几天了?”
那下属低下头去,眼眶有些发红:“回殿下,今日是第五天了。”
萧景琰忽然一言不发地猛冲了出去,直奔马厩,解开视线所及第一匹未解鞍鞯的马,翻身而上,用力一夹马腹便朝宫外狂奔。
东宫上下都被这意外的一幕惊呆了。只有列战英迅速明白过来,一面呼喝慌张失措的卫队长,一面拖过一匹马和那来通报的江左盟众一左一右跟在萧景琰后面奔了出去。
春寒料峭,天色将暮,刚刚下过雨的街道还湿漉漉的。路上几乎已没什么行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小摊贩缩在路旁檐下等待着最后的生意。
萧景琰还穿着绛红的太子袍服,在一片青灰的暮色中格外显眼,列战英拼命打马追着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不是大白天,还好路上没人,不然就算是太子,明天也会被御史大夫们参的吧……
萧景琰纵马狂奔到苏宅门口,猛然勒缰,胯下坐骑长嘶人立,他已松手跳下马背。苏宅的门虚掩着,他没等人通传,就这么直冲了进去。
他从没觉得从苏宅大门到梅长苏房间的路如此漫长,他已经用尽全力,为何还是不能快点到达他身旁?
似乎用了很久,时间像在噩梦中一般被夸张的延长,他终于跑到了房门口,掀开厚厚的帘栊一头撞了进去。
房内的情形并不似他预想的愁云惨雾或者乱成一片。房间仍旧干净整洁,许多燃得正旺的火盆驱逐了室外的寒气,使得室内温暖如暮春。
内室中甄平黎纲一左一右地守在梅长苏榻边,晏大夫侧坐在榻上,手中捻着银针。一旁的矮桌边蔺晨正用炭炉煨着药,飞流规规矩矩地坐在他对面似是在帮忙。
几人见他冲进来却都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黎纲甄平默默起身让开了位置,也没与他行礼寒暄。
萧景琰的脚步却忽然慢了下来,在满室清苦的药香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榻前。
梅长苏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萧景琰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用力攥紧了拳头闭了闭眼。
他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形,原本就清瘦的脸如今眼眶深陷,两腮也凹了下去,显得颧骨高高耸起。他敞着衣领正在扎针,露出的肩膀锁骨等处,也仿佛只剩薄薄的一层皮包着下面嶙峋的骨头。
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简直看不出这是个活人。
萧景琰发软的腿终于支撑不住,屈膝跪在了他榻边,抖着手去摸他的脸颊。毫不意外地入手一片冰凉,那凉意钻入手心一直传到心里,几乎连喉咙一起冻住了,颤声道:“他……他……”
晏大夫这时已起完针,绷着脸瞥了他一眼道:“他还没死,用不着这幅样子。”说着将针囊好,又指使当朝太子:“还不扶他坐起来喝药?”
萧景琰被他两句硬邦邦的话一杵,心头梗着的那团慌张失措反倒松动了些,撑起身坐在床头,将梅长苏轻轻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让蔺晨喂他喝药。扶他起来时感觉他轻的好似稻草扎的一般,忍不住低声问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蔺晨端过药来,一边拿小瓷勺撬开梅长苏的牙关小口小口的将药喂进去,一边道:“这个样子昏了五天了。全靠汤药吊着命,所以最迟明日,一定要给他服下解火寒毒的药。”
“有解药了!?”萧景琰大喜过望身子一动,连带靠在他怀中的梅长苏都晃动了一下,一缕药液便顺着他嘴角流了下来。蔺晨拿起旁边的布巾不徐不疾地擦去,对满面狂喜的萧景琰沉声道:“你先听我说完。”
原来自聂铎带来冰续草之后,蔺晨和晏大夫就一直在思考能否找到一种药物,可以代替十个活人的血与冰续草同用。可冰续草已是可遇不可求的天下奇草,要找一种能与它并驾齐驱相辅相成的东西,谈何容易?两人绞尽脑汁钻研了许久,最后还是在宫中的御书苑里找到一本古籍,上头记载了一种苔藓。书中说此种苔藓色作红黑,形如火焰,只存在于冰川雪岭之中,乃是幽冥炼狱业火所化。生于至阴至寒之地,而俱至阳至热之性。
可那书并不是医书,只是一本民间传说杂记,措辞夸张荒诞,满纸怪力乱神。蔺晨与晏大夫也不敢尽信,只怕说出来反令众人空欢喜一场,所以一直连梅长苏都没告诉。
正好蔺晨要随梅长苏去北境,那里可不就是冰川雪岭?何妨死马当做活马医,去找找试试。
结果从没到过北境的蔺晨一去就傻了眼这白茫茫放眼皆是冰雪,要在这么大一片雪山中找几簇苔藓,何异于大海捞针?他虽不死心,得空就去翻开积雪寻找,可始终一无所获。直到有日经过梅岭,梅长苏说起他当年就是在这里跌入雪窟被雪疥虫咬伤,蔺晨才忽然灵光一现
传说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毒之物。盖因天下万物相生相克……那么雪疥虫出没之处,是否也有能克制其毒性的东西?
这样想来,那红色苔藓说不定真如书中所载,是确实存在而确有奇效的!
于是驻扎梅岭那两日蔺晨带着飞流从早至晚的四处寻找有雪疥虫的雪窟。那雪疥虫只吃被火烤焦的皮肉,对常人倒是没什么攻击性,反倒是飞流明白过来这些小虫豸就是苏哥哥这许多年病痛的根源,愤怒地看到一只就定要捏死一只,蔺晨怀疑若是让他在梅岭呆个一年半载,这种祸害苍生的毒虫说不定就此灭绝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两人在拔营前终于在一个有许多雪疥虫聚集、特别深特别大的雪窟中找到了那传说中的苔藓。
蔺晨说到这,放下药碗正色对萧景琰道:“药虽找到了,但效果如何,谁都不敢保证。我和晏大夫这几个月来传书一起参详过,都觉得冰续草药性猛烈到需要活人血为臣,这苔藓恐怕也不会温和到哪去。”
萧景琰下意识的揽紧怀中的梅长苏。他从没听过蔺晨用这样凝重的语气说话,莫名地胆战心惊起来。
果然蔺晨接着就道:“它们若真能解火寒毒,恐怕也是以毒攻毒。”他瞥了萧景琰一眼,“以毒攻毒你明白吧?就是让这三种毒药在他体内厮杀,等它们同归于尽。但这个厮杀的过程必定十分痛苦,他若能受得住撑得过去,那火寒毒应该就解了。从此后只要细心调养,可享常人之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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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喉头干咽了两下,还是明知故问了:“那若是……他撑不住呢?”
蔺晨沉默片刻,坦然道:“那就一了百了了。”
萧景琰怔怔低头,看了靠在他肩上的梅长苏一眼,又抬起视线缓缓略过房内的每一个人
晏大夫在蔺晨过来时就坐到了桌边,拿着一副小小的白玉杵臼在捣鼓药材,仿佛全没听到他们对答;甄平黎纲的目光都钉在梅长苏脸上,神色间一片惨然;只有飞流不知何时挤到了榻边,正安安静静地伏在床沿上,手指学小虫般一曲一伸的蠕动着,爬向苏哥哥露在被外的手。
“只有这个法子吗?”萧景琰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胆怯至此,他甚至不敢看着蔺晨说话。
“解毒的法子就这一个。只是要弄醒他的话倒还有别的法子,只不过醒过来还能再活几天就说不准了。”蔺晨站起身来,语气有些冷,“不过太子殿下可别误会,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做什么决定。决定长苏晕过去之前已经做了他的命,毕竟只能他说了算。是他要我和你解释清楚,如果你愿意,他解毒时你也可以在旁看着。他说他从前对你多有欺瞒,这性命攸关的事再瞒着你先斩后奏,怕你又生他气;他还说,他不希望你看着他走,可他更不希望你像上次一样时隔十多年都还在追问他走时是什么情形。”
“哦,我说错了,你还是得决定决定要不要留下看他解毒。”
看着爱人死在自己怀中比较痛苦,还是避而不见,然后用余生去揣测去想象比较痛苦?
萧景琰恍惚地在心中自问,却想不出答案还能有比他离开这个事实本身更令人痛苦的事?痛苦难道是没有极限的吗?
他木然不语。蔺晨也不催促他,房中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忽然有人突兀的开口,却是甄平。
“殿下,大渝正式俱表请和的第二天,宗主就带着我们从北境出发往回赶了。只是他、他那个时候已经骑不了马,马车速度有限,路又太远……”
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几句,萧景琰却听懂了梅长苏没有硬要逞强留在战场,他已经尽他所能第一时间回来。
自己在京城日夜思念他,他在北境想必也是日夜念着自己的。
“我知道的。多谢你。”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对甄平点了点头,“劳烦替我唤战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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