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就连反对党们都喜动颜色,暗中揣测这什么男子与男子成亲的新法说不定只是皇上拿来堵贺岷的嘴的。只要他自己和苏大人名正言顺了,过两年再说新法推行效果不佳,废黜了就是。
但尽管如此,诏令颁行的那天整个金陵还是炸了锅。无数百姓围在四个城门口的榜文前指指点点,高声议论。人群中凡识字的都受到了极大的尊崇,被人求肯着将诏令读了一遍又一遍。
男子与男子成亲?!
这……开什么玩笑?不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闲人或疯汉假造的吧?
可是榜文两旁又明明站着官府的兵丁。
人群乱哄哄的表达着震惊、不解、不信以及愤怒等种种情绪。有脑筋快的已经联想到这段时间关于皇上与中书令的传闻,跟旁边的人悄悄耳语两句,后者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又去和另一个人咬耳朵。
不多时大家惊讶的内容就又增添了一项
所以说,皇上要与苏大人成亲?!
苏大人莫非要进宫当皇后娘娘吗?
男皇后……?这未也太……
顾忌着那两个披甲执锐的官兵,人们不敢议论得太大声,但新法连同皇上要取男皇后的消息都不胫而走,不到半天时间遍传遍了整个金陵。
贺岷回府时夫人正站在内院中与一个仆妇说话,见他回来便笑着迎上。府中下人都有些惧怕这位不苟言笑的老爷,那仆妇匆匆行了一礼退下了。夫妻二人一同回入房中,贺夫人端详着夫君脸色,说道:“我刚才听张婶儿说今日四门张榜,万事都成定局,你也可松一口气了吧。”
贺岷神色凝重:“这才刚开始,哪里松得了?”
贺夫人轻轻抚他背心:“你向来说皇上是个明君,朝中重臣也都是贤能之辈,他们总能处置妥当的。倒是你,这些天可有人为难你?”
贺岷摇头:“皇上和苏大人心思都在新法上,没工夫理会我。不过他二人瞧来都不是会狭私报复之人,如今又得偿所愿,我倒不担心。”说着苦笑起来:“反倒是其他同僚,尤其是反对新法的那些位,这些天看得我都乌眼鸡一般大约是觉得我明明是挑头的,却临阵退缩再没站出来说过话,是个大大的懦夫小人。”
贺夫人翻个白眼:“谁理他们怎么想?”顿了顿又略带迟疑的问:“那……你后悔没出头反对新法吗?”
贺岷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想反对的。这事太大,牵涉太多,撇开什么礼教宗法、阴阳相合的东西不说,许多实打实的问题要怎么解决……”他深吸一口气,“可我想起你说的话。陛下和苏大人若只是彼此衷情,那又有什么错处?为何他们就活该一世藏藏掩掩,不得见天日?”
“我又想我的初衷其实只是怕陛下坏了名声。但如此一来,陛下和苏大人有律法可依,那就算不得苟且。新法若是推行得好,将来也没人会将陛下当做亵玩臣子的昏君,那我又何必反对?”
贺夫人吁出一口气:“你既想得通透,那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且放宽心,看有什么能做的就是了。”
贺岷苦笑:“道理我岂不知?只是看看今日百姓们的反应,难担心。不过夫人说得多,担心又有何用,倒不如想想自己能做什么。”
9.
所幸事先准备充分,百姓们震惊归震惊,却没闹出什么乱子。
围在布告文榜前指点议论的人一日少似一日,渐渐也就散尽了。
三五天过去,金陵又恢复了平静,原以为今天新法颁行,明天就能看到内廷司发旨宣布皇上和苏大人成亲的朝臣们十分纳闷,非常不解。每天上朝都有些提心吊胆,不知皇上今天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更有不少人从新法带来的震撼中冷静下来后暗中嘀咕:若是皇上娶了苏大人,那苏大人岂不像民间议论的成了“男皇后”?皇后恐怕不能做官,那说到底他只是比男宠多了个名正言顺的分位,一样是断了仕途埋没才华啊……
就不知皇上会不会再改一改祖宗成法,让皇后也能兼任朝臣。说不定这么些天没发大婚的诏令,就是在忙这事?
其实他们的皇上只是在等一个黄道吉日而已。
一个适宜纳的黄道吉日。
萧景琰原想请纪王爷替自己去提亲,可转念一想,皇帝大婚是不需要提亲的新法已经够让梅长苏引人瞩目,若是再在此风口浪尖上公然“自降身份”像个平民一样去向他求亲,只怕会更令他受人诟病。他心里虽一百个不愿在任何和梅长苏有关的事上掩人耳目,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己对他的爱重,但他这么些年也早已懂得,一味强硬横冲直撞并不是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良策。
再者规矩是由男方向女方提亲,可自己和梅长苏都是男子,那便该如何是好?若是梅长苏肯来向自己提亲,自己当然是二话不说立刻答应。可问题在于以梅长苏的性子,要他主动跟自己提亲,那恐怕得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所以还是只好自己向他提亲。
若是请纪王去,梅长苏脸皮薄,只怕令他太过难为情;再者纪王叔在旁,自己许多话不便讲,想想还是请蒙挚帮忙提亲更合适些,他跟梅长苏情同手足,又很清楚二人之间的种种曲折。何况……某种意义上,蒙挚本来就是撮合他俩的大媒人。
萧景琰有生以来还未在朝政和兵法之外的第三件事情上这么深思熟虑过。
终于逢到了一个宜纳并且梅长苏休沐的日子。
天气不太好,昏暗的阳光用耀眼的金色将深浅不均的云层划分成一块块。午后闷热无风的街巷中许多蜻蜓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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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飞,幼童们奔跑这追逐捕捉,清脆童稚的笑声叫声洒了一地。
有妇人的声音从不知那扇门后传出:“大宝,快回来!要下雨啦!”
要下雨了。
苏宅却有不速之客到访。
听了通报匆匆迎出的黎纲一见来人,不禁颇感奇怪:“陛下,大统领?宗主正午歇,二位进去略坐坐?”
不怪他惊讶,实在这些年萧景琰和蒙挚来苏宅便似回家一般,尤其萧景琰与梅长苏相恋多年,俨然已是苏宅半个主人,众人平日与他皆熟不拘礼,他进门何曾需要人通报过?
黎纲疑惑之际,萧景琰与蒙挚对望一眼,脸上竟现出点忸捏的神色:“那……咱们等等?”
蒙挚咳嗽一声,似乎压下去一点笑意:“是,等等吧。”
黎纲心念一转,想到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试探着问道:“陛下可是有要紧事?”
萧景琰清清喉咙还未答话,蒙挚已绷不住笑了出来:“你说对了,还真是有要紧事。我替陛下向你们宗主提亲保媒来了,终身大事,你说要不要紧?”
黎纲怔了怔还未答话,一旁回廊房檐上传来飞流气鼓鼓的声音:“不行!”
三人同时惊讶望去,只见飞流倒挂在檐下,双眼瞪着萧景琰一副又气又急的模样。三人都十分不解,萧景琰已有大半个月没来苏宅,自然也就没和飞流见过面,委实不知自己怎么惹得他不高兴了。
黎纲问道:“飞流,什么不行?”
飞流飞身而下,拦在萧景琰面前:“成亲,不行!”
萧景琰愕然:“飞流……”蒙挚也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小飞流,你知道什么是成亲?干嘛不行?”
飞流却没有半分玩闹的样子,眼圈微红,发着狠去推萧景琰:“就是不行!苏哥哥、不走!”
蒙挚伸手拦住,飞流劈面就是一拳,蒙挚笑道:“来得好!咱俩可好久没切磋了!”
两人竟然就在回廊下砰砰乓乓的拆起招来。
黎纲不明白飞流突然耍得什么脾气,看二人打得热闹,估计一时半会儿不能尽兴,对萧景琰道:“陛下先里面请吧。”
萧景琰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点点头朝里走。刚走了两步便被飞流瞥眼看到,舍了蒙挚飞扑过来,嚷道:“不行!不许!”
他受过梅长苏严令,不敢伤了萧景琰,只是一味横身拦住不让他走。萧景琰见他急得要哭,停步问道:“飞流,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许我去见苏哥哥?”
飞流跺脚道:“不走!苏哥哥留下!”他着急之下说话更没章法,萧景琰只得求助的看向黎纲。
黎纲拍了额头思索片刻,忽然明白了
新法之事他们当然早已得知,也像所有人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新法颁行后陛下和自家宗主就要大婚了。当面虽不敢去问梅长苏,私下里却不了议论。大家最关心在意的自然是宗主与陛下大婚之后的起居问题萧景琰肯定是不能出宫令宿的,不管怎么说都只有宗主住进宫里去。以宗主顾虑良多的脾气,多半不肯开口讨这个特权让他们跟着入宫伺候。那到时他们这些人怎么办?会被遣回廊州去吗?
大概这些天大家议论得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飞流听了去。这些年大事了却,梅长苏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殚竭虑,又时时寒疾复发卧病不起,陪伴教导飞流的时间也多了许多。飞流心智言语都比刚入金陵时大有长进,可对他苏哥哥的依恋却只增不减。听说苏哥哥要进皇宫去住,从此后不再要他跟着,岂能不觉得天崩地裂?所以要把会带走苏哥哥的人打出去也就不足为怪了。
黎纲想明白了此节,本该上前哄走飞流,可看到萧景琰束手无策的模样忍不住恶作剧之心大起,心道皇帝陛下想和我们宗主成亲,总也要拿出点诚意来才行。当下扬声笑道:“陛下,我也不知飞流这是怎么了。他又不听我话,我看你想见宗主,只好自己努力闯进去啦!”
萧景琰回头看到他脸上笑容,知道这些对梅长苏奉若神明的弟兄们要小小为难自己一下。飞流武功他早已领教过,自知不是对手,但被黎纲一激也禁不住豪气陡生,有心看看自己这些年勤练不辍的长进,笑道:“那就请飞流多多指教!”
说完手掌一起直劈下去,飞流怒冲冲的抬手架开,还了一掌。
蒙挚在旁看二人过招,心中总禁不住担心,迟疑着想上前拦阻:“飞流,别闹了,一个不小心伤了陛下龙体不是玩儿的……”
黎纲一把挽住他胳膊不让他上前,笑道:“大统领放心吧!飞流就伤了自己也绝不会伤了陛下的。”说着将他拉到一旁,摆明是要看热闹。蒙挚还待再说,萧景琰回头看他一眼,蒙挚顿时明白这位陛下的牛脾气又上来了,只好闭嘴不语。
就这一眼的功夫,一分神,飞流的手掌已拍上萧景琰肩头,触到他的一瞬间化为柔劲,抵住他肩头将他推得退了几步。
萧景琰拿桩站稳,复又纵跃而上。
两人便这般翻翻滚滚的拆了百余招,双方都不为伤敌,只是一个要往前闯,一个纠缠阻拦,打得十分胶着。萧景琰这些年从未放下武艺,但他毕竟事务繁忙,哪里及得上飞流心无旁骛一日千里,百招过下来只觉比二人初次交手更加吃力了。
所幸飞流未出全力,萧景琰吃准他不会打伤自己,有时不闪不避地横冲直撞,终于闯过了第一道月门,心中暗叫惭愧。
两人打了这一会儿,苏宅中许多人都已闻讯而来,问明原因后在道旁树上廊下抄着手看热闹,嘻嘻哈哈地为萧景琰加油鼓劲。
飞流心思单纯,打得一阵见萧景琰十分认真,神情肃然一言不发,不似盟中的大哥大叔们与自己对战时总要戏弄自己,就连蒙大叔都喜欢乘隙拼着挨上自己一掌也要摸摸自己头发于是渐渐忘了到底是为什么和他打斗,倒像是二人在玩一个有趣之极的游戏。
两人一个闯一个拦又打了一阵,萧景琰忽而想起自己与“梅长苏”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他为了庭生硬闯雪庐,飞流也是这样阻拦。
那天的他如何能料到,踏进雪庐后见到的那个来历不明的阴诡谋士,竟会是自己年少时的挚友,此生的挚爱?
一阵狂风刮过,豆大的雨点忽然砸了下来。
旁观众人连忙喊飞流的喊飞流,唤陛下的唤陛下,叫他们别打了,先避避雨再说。
可飞流和萧景琰都没有理会,更没有停手。
雨幕潇潇接天连地,身上衣服很快湿透,两人身影交错,积水被踏得啪啪作响。耳畔唰唰雨声,天际阵阵闷雷,本该极为噪杂,却奇异得交织出一片静谧。
大雨仿佛隔绝了整个俗世,就连身旁人的劝阻喊叫之声也不能穿透,萧景琰眼中只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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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路的少年,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击败他,闯过他,去见小殊。
他闯过最后一个月门,来到梅长苏院中时,已经没有人再叫喊劝说他避雨了。
不知何时到来的宫羽抱了琴盘膝而坐,芊芊玉指下琴音时而高亢雄浑,时而奔腾不羁。若是萧景琰对音律再多些研究,就会知道这是古琴曲《高山》《流水》,宫羽作为声乐大家将此二曲合而为一,梅长苏曾经大加赞誉。
高山流水遇知音。人生至幸之事,大概就是不但遇到了那万万人中唯一仅有的一个知音,还能相守一世。
梅长苏在悠扬激昂的琴声中醒来,听着帘外潺潺雨声,很是恍惚了一阵才披衣起身。
甫一出门便看见萧景琰和飞流在大雨中拳来脚往的激斗,下意识地就要出声喝止。可口唇将动未动间,见穿着一身青色布衣的萧景琰浑身湿透,一缕头发贴在额角。雨水像一条条小溪顺着他的脸庞留下,可他却恍若未觉,那张线条刚硬分明的脸上是他熟悉的严肃又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做一件此生最紧要最不容有失的事情。
阻止的言语忽然哽在喉间。梅长苏恍惚的想着自己已有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与人动手了。为什么近二十年过去,他这副样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雨滴随着两人的动作纷飞,飞流大概头一次遇到打架比他还较真的人,小脸上已带了几分不知所措。
萧景琰功夫比他差远了,可是萧景琰就是不肯认输。
被他推得退了两步,便又卯足劲再上前两步,仿佛不管天上暴雨还是烈日,都可以和他就这么一直缠斗下去一样。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梅长苏掀帘出来没多久便渐渐住了。
飞流打斗间忽然瞥眼看见了他苏哥哥,这才重又想起自己和水牛为何争斗,想到苏哥哥看到自己和水牛动手定要生气,又想到苏哥哥和水牛终于还是碰面了,他就要和水牛进宫去,再不要自己陪伴跟随了,顿时又是惶恐又是伤心,翻身落到梅长苏身旁,嘴巴一扁大哭起来。
梅长苏惊诧莫名,一时也顾不得萧景琰,揽住飞流连声问:“怎么了?水牛打伤你了?”
失了敌手的萧景琰这才看到他,心中正一阵激荡,却听他问出这么一句,一口气顿时泄了,垮了肩膀苦笑道:“我能伤他?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说着抹了抹脸上雨水走到他身旁,飞流紧紧抱住了梅长苏一叠声的嚷:“苏哥哥不走!”
梅长苏奇道:“苏哥哥走到哪里去?”萧景琰也在旁疑惑道:“飞流,你到底在说什么?”
黎纲见宗主出来了看到陛下和飞流冒着雨打架,心中早就慌了,这时蹭过来低声将情由和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梅长苏恍然大悟,想起飞流这些天闷闷不乐,原来是在愁这件事?
萧景琰也恍然大悟,想都不想就替梅长苏道:“苏哥哥不会不要你跟着的。不但你,这里众位大哥都可以随你苏哥哥入宫去横竖他也需要人护卫。”
飞流大喜,从梅长苏怀中抬起头:“苏哥哥,真的?!”
他破涕为笑,梅长苏这才想到萧景琰今天为何而来,面对围了一圈的下属禁不住脸上发热,努力若无其事地微笑道:“真的,苏哥哥去哪都不会不要飞流陪伴的。没有飞流保护,苏哥哥遇到恶人怎么办?”
“嗯!飞流保护苏哥哥!”飞流得了他这句话,方才所有的委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对着他用力点头。
梅长苏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转脸对萧景琰道:“陛下衣服都湿了,先去更衣吧。”
10.
萧景琰摇头道:“不忙,咱们先说正事。”
梅长苏一滞,扭头看看不远处围了一圈的下属们。个个见他目光扫过来都若无其事的看天看地,可没一个像平时那样有眼色的退走。
宗主定亲是大喜事,谁不想亲眼见证。而且大家本来担着的心事刚才也被萧景琰一句话解了,如今人人脸上含笑,要等着看皇帝陛下怎么开口提亲,而自家向来面皮很薄的宗主又会如何作答。
梅长苏岂不知他们心思,横了众人一眼,扭头对萧景琰道:“不必说了,成亲便成亲,提什么亲?我又不是女子。”
“……啊?”萧景琰不意他忽然开门见山,而且答应得如此干脆,愕然之下脑子哪里转的过来?顺口回道,“我知道你不是女子。可你那天又说没答应和我成亲。我想这事总要有人提头,要是等你来向我提,那不知得等到何……”
梅长苏没忍住抬手捂住了萧景琰的嘴。可旁边已有不少人低头偷笑,吉婶儿那一声“噗”更是颇为响亮。
他和萧景琰也算老夫老夫了,苏宅众人从二人最初纠葛一路看到今日,在他们面前原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可两人私下相处时的话被这么当众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自己对萧景琰拿乔撒娇……
萧景琰被他捂住嘴,又见他脸红,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或者说错了话,拉开他手却抓着不放,当机立断转移话题:“你既答应了,那我明日就叫礼部择期,内廷司发诏……”
梅长苏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绷起脸打断他:“陛下请先去更衣!”
“哦,”萧景琰点点头,抬脚绕过他就朝他房内走,“你的衣裳借我一套。”
回廊下的蒙挚忍不住对身旁的甄平嘀咕道:“这就完了?他们自己说定了,那陛下叫我来做什么?”
甄平忍笑未答,已走到房门口的萧景琰忽又回身大步向蒙挚走来:“差点忘了!蒙大哥,东西给我。”
蒙挚正在和甄平议论,被他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他。萧景琰一手接了,又风风火火地朝梅长苏去。
众人见那锦盒两个手掌大小,也不十分华贵,不知陛下这是拿了什么宝贝来送宗主,都伸长了脖子。
梅长苏看着递到面前的锦盒也颇感奇怪,口中道:“什么东西?”一边打开看时,竟是满满一盒珍珠,直有十数颗之多。难得的是颗颗浑圆,差不多都有萧景琰当年萧景琰从东海带回来那颗那么大。
梅长苏竟不知他何时偷偷搜罗了这么些珠子,啼笑皆非地道:“这算什么?聘礼么?”
“正是聘礼。”萧景琰一本正经地回答,被他一眼瞪过来又忍不住笑了,“本打算你今年生辰送你的。但我想来提亲总不能空手,便提前拿出来了。”
说着凑过来和他一同看盒中发着莹白柔光的珍珠,“当年你说要拿来当弹子打着玩,可惜我那时只找到一颗。这下总够数了。”
梅长苏知他以当年赤焰案发时自己不在京中为毕生憾事,因此对当时的一句玩笑话都格外执着,更知他素日简朴,这么多东珠只怕是从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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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起便在偷偷准备了。一时间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感动,万语千言一起涌到口边,最后却只勉强压住了声线道:“快去换衣服吧。咱们成亲在即,你可别着凉生病了才好。”
萧景琰听他亲口说出“咱们成亲”四字,瞪大双眼愣楞看他,这时才忽然真真切切意识到这个事实千辛万苦离离合合一路披荆斩棘,他们真的走到这一步了。
梅长苏与他四目相对,轻叹一声,不再理会众人,牵起他的手朝房中走去。
院中众人见宗主和陛下进房了,再没热闹好看,嘻嘻哈哈地各自散去。黎纲揪着飞流也去换衣,甄平请蒙大统领到花厅喝茶,吉婶儿人还没踏出跨院已在嚷着叫吉叔帮她宰鸡置酒,今晚定要让大家吃顿好的,宫羽跟在她身旁细声提醒是不是要熬些姜汤。
骤雨过后碧空如洗,阳光如缕缕金线洒在庭院中湿漉漉的花草枝叶上,反射出青翠的光芒。此间花木自梅长苏入京那年植下,几枯几荣。总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亦还是那两个人。
萧景琰被梅长苏牵着手踏入房中,看着数年来几无变化的陈设,想起这里发生过的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心潮起伏难以自抑。顾不得身上衣服犹在滴水,将梅长苏抵在那曾经掩着一条密道的博古架上深深吻住。
两人唇齿纠缠了半响,直到气息都有些不稳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对方,额头贴着额头,萧景琰低声叹道:“像在做梦一般……”
梅长苏眼圈微热,唇角却轻轻扬起:“……但愿此生不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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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野上下几乎是翘首以盼的那道皇上大婚的诏旨终于下来了倒不是都盼着皇上与苏大人成亲,而是总觉这事迟早要来,悬而不落反而令人不安。
诏旨发出大家终究还是吃了一惊。皇上没有更改关于皇后的任何成法他压根就没立苏哲为后。
诏旨上言明封苏哲为凤王,制同七珠亲王,另赐携刀上殿、面君不跪等恩典。
萧景琰对群臣仿佛解释似的道,男子不便封后,称呼礼仪上也诸多不合,还是封王妥当些,也便于他兼任朝中官职当然,凤王在后宫外的言行举止仍受御史监/察。又道此制可写入新法,后世再有要与男子成婚的国君,皆可沿用。
他说得轻描淡写,群臣在下头听得额头出汗,不少人心中都想这般离经叛道的皇帝千秋万代有您一位就很够了。
而被封了凤王的梅长苏跪地谢恩,神色如常。散朝时有同僚向他道喜,不论真情假意,他都温和有礼的一一道声同喜谢过,半点不见尴尬窘迫。个别想看笑话的只得讪讪的息了心思,继而想到从此后苏哲便算是真正的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再看不惯也奈何他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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