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明黄色的榜文张贴出去,禁宫门口也有一张。
虽然方才殿上已听黄门宣过一次,不少人散朝后还是驻足于此仰首观看,与关系亲近的同僚低声议论几句。
贺岷不愿凑热闹,待众人看过一回渐渐散去,才缓缓走过去。岂料他才站定,门内又转出两人来,却是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
贺岷连忙躬身,沈追笑道:“贺中丞不必多礼。”和蔡荃一齐走到他身旁,抬头细看那榜文。
今上这道大婚的诏令处处与别不同,没立皇后反封了个凤王。以往诏令上多会言明新后是谁家之女,然后再写一通“秀外慧中,贤淑温婉”之类的空话夸赞,而这道诏令上却半句苏哲的好话都没讲
只是一条条列明了他何年何月入仕任何职,又何年何月因何功绩升任何职,看起来倒像是史书立传一般。
首功记的是九安山平乱,接着是北境监军大败大渝,再是捐出六万两银给边境灾民……一直到任钦差赴徐州疫区赈灾,并订立现已全国颁行的检疫制度。清楚明晰,皆是满朝有目共睹之事,没有半分夸大掺假。
三人默默无语地看了一阵,沈追忽然一声长叹。贺岷素知这二位大人都跟苏哲私交甚笃,可眼前是苏哲一笔笔的功绩,为何沈大人这声叹息却像是十分遗憾不平似的?忍不住问道:“沈大人为何叹息?”
沈追不语,蔡荃瞥他一眼接口道:“沈兄定是在想,苏先生的功绩哪里才止这些?”
沈追苦笑,竟是默认了:“苏先生为人太过谦和低调。当年那六万银子,要不是我总得给陛下和各部协办的同僚一个交代,按他的意思办的话,多半也不会写在这上头了。”
蔡荃以拳击掌,附和道:“是啊!要依我说,就算从前扳倒太子誉王匡助陛下夺权那些事不便言明,可陛下还是亲王时他在政事上献的那些良策总也可算一笔功绩吧?譬如恩科请程阁老出山,那时他可还病着呐……”
“蔡兄慎言!”
蔡荃激动之下语速甚快,沈追阻之不及,颇为尴尬的看着贺岷。皇子夺嫡之事,怎么说都不太光。麒麟才子入京的真相要不是有次陛下在御书房与重臣议事时无意间说了句“当年朕请苏先生入京相助……”,大家还云山雾罩着呢。但皇上那句话也只说了一半,许多事大家也只能揣测推想。自己和蔡荃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在御史面前可万万不好议论。
果然贺岷霍然转头,双目圆瞪看着蔡荃:“程阁老……蔡大人说的是元六年的恩科?是苏大人的主意?”
“……”沈追没料贺中丞问的竟然不是皇室秘辛而是恩科主考之事,颇感意外。
蔡荃颔首:“不错,正是元六年。陛下第一次主理恩科。”
贺岷声音微颤:“当时苏大人还只是个布衣客卿,这种大事……两位大人莫不是道听途说?”
“我和沈兄当时在场,亲闻亲见。”蔡荃也察觉他有些异样,忍不住侧目打量。
贺岷脑中一片恍惚。蔡荃也是朝中出了名的耿介直率之人,他信他不会说谎,何况也没必要对自己撒谎。
原来自己能步入朝堂实现毕生理想抱负,最初时因为苏哲的一句话?
而自己不久前还在朝上参了他……
虽说身为御史,就算苏哲对自己有恩也不能徇私,但苏哲与皇上有情这事本就难言是非曲直,这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呆呆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蔡荃见他发愣,只觉这小御史做事奇奇怪怪,大有呆气,不欲再和他多说,拽了沈追一把,两人向贺岷拱拱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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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上说大婚不必奢靡,许多议程也不适用于两个男子,就一切从简即可,所以从张榜到吉日,竟然只有七天而已。
内廷司和礼部欲哭无泪,再怎么从简,那也是皇帝大婚啊!他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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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知皇上一切从简除了不愿虚耗财力,更重要的原因是已经等不得了。
于是内廷司和礼部众人忙得脚跟打后脑勺,相比之下两位正主却好似没这回事一样,每日该上朝上朝,该议事议事,彼此间仍是一副普通君臣的态度,除了苏哲中途曾依礼到慈安宫给太后请过一次安,完全看不出他们这是不日就要成婚的样子。
说起太后,许多人心中也十分好奇。修订新法之事闹得沸反盈天,太后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句话都没说过。
虽然早就知道皇上和太后母慈子孝,感情向来是十分好的,但是儿子要跟男人成亲,这也能纵着他?
有命妇入宫请安时按捺不住好奇,旁敲侧击的探问,太后却只是如平常一样温和的微笑,说朝政律法的事情自己深宫妇人哪里懂得,怎好多嘴。
再后来婚期定下,惠太妃某次进宫探望太后时大着胆子提了苏哲之名。太后对着这位昔年情分甚笃的姐妹轻叹一口气,总算露出了一点愁容:“苏哲啊……那孩子那里都好,就只一点”
惠太妃竖起耳朵,打了满肚子草稿准备安慰“儿子非要与男人成亲如何是好”的太后,谁知太后下一句竟是:“身子骨太单薄了……”
惠太妃一口气没转上来几乎噎住,太后已像终于找到人倾诉一样絮絮说了下去:“哀家的前两个儿媳都命苦走得早,总指望凤王是男子,不受那八字克妻之说的妨碍,可以长长久久地陪在皇帝身边。可听皇帝说那也是个忙起政事来便不知休息的,本来就瘦得可怜,还不好好保养,坏了底子可怎么办?”
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扬声唤小梨:“今天新做的绿波小送些去给苏哲。这大热天的,哀家怕他着了暑气,耽误了婚期怎么好。”
小梨应了正要退下,太后又道:“对了,顺便传哀家的话,他府中那位极擅厨艺的厨娘,叫他带进宫来。”
说罢转头对惠太妃道:“姐姐不知,那孩子从前生过好大一场病,这些年是他府中的人尽力伺候调理才总算好些。不然哪能应付那繁重的公务?哀家怕他乍然离府入宫,吃不惯宫里的东西。他又拘礼,一定不肯向皇帝提,还得我这做娘的操心着。”
惠太妃干笑:“原是太后心细,想得周到,凤王好福分……”
太后“”地一声,温婉的面容上难得地带上了微嗔薄怒之色:“和皇帝一样,都是不省心的。待他入了宫,哀家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吃饭睡觉都得有时有晌的,再说什么公务繁忙也不能累坏了身子啊!”
太后对皇帝与苏哲的婚事是什么态度,惠太妃至此哪里还不明白。而一向安静寡言的太后今日和她说了这么一大通是何用意,她大概也能领会。
于是到了次日,京中宗室重臣的夫人们,有一大半也都知道了太后不但丝毫不反对皇上与苏大人的亲事,还对苏大人疼爱关切有加呢!
11.尾声
许多年后金陵的百姓们仍然对那一天津津乐道。他们会跟儿孙或外来客们说,那天的天气是多么好,天空是多么蓝;说苏宅是怎样的张灯结,红绸喜幛从府中一路挂到大街上,十里长街皆披红挂,是见所未见的富贵排场;还有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天子是多么英武,而与他并辔的凤王又是多么清俊。
他们清楚的记得皇帝和凤王那天行进的路线,是先到天坛祭天,然后至太庙祭祖,接着入宫行礼拜见太后。礼成后又到迎凤楼接受万民朝贺。
那天看热闹的人真多,大概全金陵的百姓都涌上了街头见证这场绝无仅有的婚事。迎凤楼下有宫中的太监执事大把大把的向人群中的孩子散铜钱和糖果,披甲执锐禁军们立成人墙,笑眯眯地阻挡着在他们身后拥挤的百姓们;迎风楼上十指紧扣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丰神如玉,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般配。
后来不知从人群中的哪里传出欢呼,仿佛一点涟漪自水波中央荡开,一圈圈扩散开去,最后整个金陵几乎都回荡着参差不齐而喜气洋洋的呼喊声
“皇上万岁!”
“凤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这其中多少人是真心实意为他们祝福,有多少人不过受了气氛感染跟着起哄不得而知。
也没人知道站在高楼上的凤王目光从喧闹的人群移向远处的万里河山,心中想着的却是昨日下朝后那个跳出来参了自己一本,引出这一串惊天动地变故的小御史的那声带着几分尴尬几分歉意的“恭喜”;是深宫中太后握着他手的那番轻言细语
“晋阳姐姐和你父帅对你疼爱的心,不比静姨对景琰的少半分。我能接受的,为何他们俩不能?他们……在天有灵,看到你受了那么多苦,不知早心疼成什么样子了。只要你今后平平安安的,和景琰两个好好过下去,其他又有什么关系?听静姨的,高高兴兴的成亲,别胡思乱想。你要实在担心将来静姨定是要比你们先走一步的,到了地下我替你们分说就是。”
他娴雅斯文的静姨说到这里掩口一笑,难得的戏谑道:“怎么说我也是太后,这几分薄面,他们总要给的吧?”
那轻笑声像一缕阳光直直照在他心底的若隐若现的浮冰上,他跟着笑出来,说“静姨你一定长命百岁”,冰块悄无声息地溶解消散。
或者真的像他身边这个人说的一样,不管当下有多少质疑争议甚至诟病的声音,总有一天世人会明白他们今日的抉择,史书会给他们一个公允的论断。
不过他身边的人当时想的就简单多了他终于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的牵他的手。不知那晚和战英出宫时偶遇的那对卖馄饨的小夫妻在不在下面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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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好处。
今天的金陵城有大喜事,大清早就十分热闹。
皇帝大婚,算下来这已是大梁王朝的第四位凤王萧梁王朝传到如今超过十代帝王,每隔两三代便出一个凤王,这一点想必是当年圣武帝和他的臣子们都始料未及的。
距离圣武帝与第一位凤王成婚已过去了许多年,当时躬逢其盛的人早都作古,那两位开亘古之先河的人的事迹也成了真伪难辨但动人心魄的传说。
如今不但男子和男子成亲已是司空见惯之事,就连女子承祧继嗣、和女子成亲也早没什么稀奇。
如今挤在路边围观的百姓中就有不少同性爱侣,神情姿态与男女夫妻并无二致,旁人也再不会像一两百年前那般侧目而视,每个人都只是伸长了脖子望着两匹骏马上的新人。
这一代帝王生得洵洵儒雅,一路面带温和微笑。凤王看上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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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年轻些,浓眉大眼,刀削斧凿般的下颌线条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百姓们都知道这是位带兵打仗的将军,所以非常理解他的冷硬。
人群的欢呼声一直将他们送入太庙。
皇帝仰首看着一排排灵位,低声对身旁之人道:“那就是第一代凤王。”
他身旁的人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个写着他们自幼在传奇故事里听熟了的名字苏哲。
默默看了一会儿,新任凤王悄声问:“你说……他们是不是真像《金陵雪》里写的那样?”
皇帝轻笑:“只问《金陵雪》?朕以为你更喜欢《问梅》呢,那晚不是都看哭了……”
“……”凤王微黑的肤色也没掩饰住他脸红的事实,“说好了不再提的!”
苏哲与武帝的故事这么多年来在民间被编成了无数的戏文、话本或传奇小说,版本各异良莠不齐,《金陵雪》和《问梅》正是其中翘楚。文采斐然情节跌宕,大梁上至皇族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只要识字的几乎都曾读过。
只不过二者虽是讲述同一个故事,侧重点却大不相同。《金陵雪》着重于两人如何在江湖上结识,苏哲如何匡助武帝夺嫡,两人如何搜集证据为冤案昭雪。内容主要是江湖厮杀的刀光剑影,朝堂权谋的明争暗斗,还十分详尽的描述了武帝登基前大梁与大渝的那场大战,以场面宏大热血著称。《问梅》则着重于两人如何互生情愫,在当年男子和男子还不能成亲而两人身份又天差地别的境况下怎么苦苦克制挣扎,却因为情根深种难以自己,两人终于不顾礼教大防私定终身……其中悲欢离合缠绵悱恻不必尽数,虽然最后终得圆满,可中间两人数次生离死别的情节,还是赚尽了大梁无数多情小儿女的眼泪。
这两部佳作流传多年,一般来说男儿爱读前者,女子偏好后者。当今凤王兼着朝中怀化将军,乃是战阵上的煞神,大梁首屈一指的硬汉,躲在被窝里看《问梅》还看哭了这种事,确是不便宣诸于口。
皇帝见他气急,行云流水的转了话头:“许多事正史不会记载,如今也难以考证。不过宫里的起居记载却不会有假当年武帝祖爷爷与凤王成婚后,终身没再纳一个妃嫔。也没给他另起宫室,两人便一同住在养居殿中,平日同起同坐形影不离。就连到了最后……都是相继离世,算得上生死相随了。”
凤王沉默片刻,想起民间种种传闻,忍不住又问:“会不会他们其实真的是诈死,逍遥江湖去了?”
“这谁能知道?”皇帝啼笑皆非的看他一眼:“将军到底还瞒着朕看了多少他二人的小说话本?”
凤王一滞,恰好身后不远处司礼太监见二人站在那里说个不休,轻轻咳嗽表示催促,于是连忙一拉皇帝的袖子:“先行祭礼。”
两人并肩跪下叩拜行礼,青烟缭绕中不约而同地默默祝祷:
“愿我二人能像他们一样,终身厮守,相爱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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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醉烧刀
入夏之后,雨水多了起来。
今天这一场从午后就开始淅淅沥沥,一直到晚膳时分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反倒越下越大了。
梅长苏推开轩窗看着外头的雨幕,萧景琰站在他身后:“这么大雨,不能走了。且吃了晚饭再说吧。”
“甄平还在外头候着呢。”梅长苏皱着眉头,仿佛真的很为难。
“叫人先让他回去,”萧景琰毫不在意,“待会儿雨停了我派人送你就是。”
“……也好。”梅长苏考虑了片刻,颔首应了,“换个地方传膳吧?”在萧景琰提出疑问之前,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难得不在晏大夫眼皮子底下吃饭……”
萧景琰立马懂了,好笑道:“就这么馋酒?我可应承过晏大夫要看着你的,别以为他不在我就会纵着你。”
“……哦。既然都没酒喝,那我还是回府吃饭吧。”梅长苏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陛下,臣告退。”
萧景琰一把揪住,无奈道:“先说好,只能喝淡酒,最多不能超过三杯。”
梅长苏一本正经地道:“谢陛下恩典。”可萧景琰转开视线前,却分明看到他在用嘴型说“小气”。
萧景琰表情微滞,随即不动声色地扬声唤人。
如今的梅长苏偶尔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记忆中属于“林殊”的那一面。每每看到,他心中都难既欣慰又酸楚,却不敢表露出什么,因为知道自己无论是喜是悲,都只会提醒梅长苏他与从前的不同。
梅长苏太在意这不同,在意到几乎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人。
晚膳摆在了养居殿。
这还是萧景琰登基后梅长苏头一次来,四下转着看了看。萧景琰不喜奢靡,将萧选那些华贵的金玉摆件饰物都撤了,轩窗下书案上只是简单的文房四宝,壁上也只几幅山水字画。
最内重的寝殿里毫不意外的看到自己的朱弓。萧景琰大约是连架子一块从靖王府搬到东宫,又搬到了这里,与那次拜访靖王府时看到的竟全无差别。
梅长苏伸手拿起,试了试弦,转头看着萧景琰似笑非笑:“今天不叫我‘别动’了?”
萧景琰先是一愕,随即干笑几声,讷讷无言。心里隐隐觉得奇怪大约是怕他内疚,梅长苏平日从不提先前他不知他身份时两人的龃龉误会,今日却竟拿来开玩笑?
但梅长苏随即放下朱弓伸手拉了他道:“我闻见香味了,快走快走。”
晚膳皆是梅长苏素日喜欢的菜色,还有一盅鲜香扑鼻的茯苓鸡汤,是太后“碰巧”命人送来给皇上的,又“碰巧”炖的多了些皇上一个人想必喝不完,不妨给苏舍人也尝尝。
萧景琰果然让人上了一壶酒,是宫中自酿的果子酒。酒很淡,入口绵柔,微带甜酸,十分好喝就只是不太像酒。
梅长苏饮了一杯,咂咂嘴:“我不喝这个,我要喝醉烧刀。”
“没有!只有这个,不愿意喝就喝汤。”萧景琰瞪他。
梅长苏不语,抿唇和他对瞪。片刻后萧景琰败下阵来
“就一杯啊!”
醉烧刀酒如其名,乃是烈酒。京中贵胄不常饮,倒是军中常备,雪天寒夜行军时喝两口可以御寒。
萧景琰本不想这么纵着他,他也不过才从鬼门关回来数月而已,烈酒伤身,岂能轻易饮得?但听到醉烧刀,自不想起军中岁月,想起军中岁月,就想起当年的赤焰少帅……
他这些年是不是也常常怀念这酒的滋味,就像怀念那些跃马横枪的豪烈?
这么一想,哪里还忍得下心不让他喝。横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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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看着,喝一小杯,应该没什么大碍?
宫人送上酒来,梅长苏缓缓斟了一杯却不忙饮,端在鼻端仿佛要细闻滋味,待宫人退出后缩了缩脖子道:“窗户没关?”
萧景琰懒怠为这点小事又唤人,自己起身去将那开着一小条缝的窗关了,再一回头,只见桌边那人正直接就着酒壶仰头猛灌。
“你……林殊!”萧景琰两步纵到他身旁劈手夺过酒壶,发现已经少了大半,怒道,“你胡闹什么?!”
梅长苏还没吃多少东西,喝得又急,烈酒恍如一道火线直烧入腹,就这片刻脑袋已开始发晕。
他抬眼看着萧景琰气急败坏的脸,微笑道:“别生气。”
他不是胡闹,只是需要酒来壮胆。
萧景琰脸上的怒意很快变成了担忧,他在梅长苏身旁蹲下身,单膝点地,仔细查看他脸色,问道:“小殊,发生了什么事?”
梅长苏伸手去够他手中的酒壶:“让我喝完,我就告诉你。”
萧景琰反手将酒壶远远扔开。酒壶落地摔成几瓣,里面的残酒溅得到处都是,整个殿内顿时酒香四溢。
梅长苏十分可惜地哀叹了一声,却就着抢夺的姿势靠在萧景琰身上不动了。
“小殊……?”萧景琰扶着他的腰,又试探地换了一声。
“嗯。”梅长苏懒懒的回应。
“醉了?”
“有点。”
萧景琰苦笑,将他打横抱起朝里走:“那今晚就别回去了,在这睡吧。”顿了顿又道:“下这么大雨,留宿也是常情,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梅长苏不语,任由萧景琰将他放在龙床上,双目微阖好似已经醉的睡着了一般。却在萧景琰安置好他直起身子准备走时一把扣住了他手腕:“我睡这里,你打算睡哪里?”
萧景琰原本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愣之下眼神游离:“我……外间有软榻,你安心睡就是。”
梅长苏忽然挺腰坐起,用力一拖,不知怎么使了个巧劲,将毫无防备的萧景琰扯得倒在榻上,随即合身压住,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
萧景琰愕然看着他清亮的双眼,恍然大悟:“你装醉?”
梅长苏冷哼:“谁装了?我不过刚好醉到敢以下犯上,却还没醉到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而已。*”
萧景琰听着他这绕口令一般的话满头雾水,被他这样压着又十分不自在,挪了挪身子道:“你……”
梅长苏低头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他不是没有主动吻过萧景琰,但这样泄愤般的撕咬是第一次。萧景琰愣愣地感受着唇舌上弥散开的酒味和痛楚,总觉得身上的人似乎有些不安。
这个念头在梅长苏主动伸手去解他腰带时得到了证实。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按住他的手,梅长苏愤怒地挣了几次没能挣开,于是停了亲吻怒目瞪他。
“小殊,你到底怎么了?”
“这个问题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梅长苏眯起双眼,“萧景琰,你到底怎么了?你在怕什么?”
萧景琰登基已经两月余,这两月中作为中书舍人的梅长苏几乎天天入对。单独相处时不了有亲昵举动,可是没一次真做到最后。刚开始时梅长苏以为萧景琰是顾虑他的身体,毕竟他火寒毒刚解,每天上朝站得略久些都会疲累不堪,确是没多余的力来做那事。
可是随着天气渐暖,他在两位神医的调养下身体也一日好似一日。到如今虽然不能说已康健如常人,但总比从前身有火寒毒时好多了。
而萧景琰仍然不越雷池一步。好多次两人拥抱亲吻之后,梅长苏明明感觉到他的身体起了反应,欲望硬梆梆的隔着衣物顶着自己,可每一次萧景琰都不动声色的放开了他。
同样身为男人,梅长苏当然知道那样硬生生把欲望憋下去是十分困难又痛苦的事。他数次想开口告诉他自己的身体已没有那么虚弱,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好似主动求欢,怎么都说不出口。
前日两人在御书房谈起那六万赈灾银两之事,萧景琰把他压在软榻上半真半假的胡闹,连他的衣服都剥开了。梅长苏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再怎么体弱,和心爱的人这样厮磨自然也会动情,可萧景琰最后关头居然硬生生的悬崖勒马,用手替他纾解了一次便替他拉好衣物,没再碰他一根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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