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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梅长苏当时十分不解,萧景琰刚才抱着他帮他套弄时,手臂勒得他脊椎都痛了,自己释放的瞬间,都不知两人是谁颤栗得更厉害些。
可他整个过程一语未发,只是将脸埋在自己颈边压抑而粗重的喘息,事毕后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额头青筋迸起,咬肌紧绷,双目赤红,脸上神情犹如困兽。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碎猎物,可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拘束着,最终选择仓惶退开。
这是……为什么呢?
两人经历了这么多,生关死劫踏过,到如今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前进。而在这段关系中一直不管不顾勇往直前的萧景琰,现在却在顾虑什么?
梅长苏脑中忽地掠过“萧景琰知道自己是林殊后,果然还是过不了那道坎,没办法和昔日的兄弟做这种事”的念头,心口一阵阵发冷。
所以他今天才借着这场雨留了下来,要借酒撒风,要听萧景琰亲口给他一个答案。
如果答案和他猜想的一样……
那就只好狠狠揍那水牛一顿了梅长苏忽略心尖被掐住的闷痛,看着身下萧景琰一瞬间闪躲游离的眼神,头晕脑胀中恶狠狠地想。
“我、我怕……”萧景琰终究是不擅砌词矫饰的人,尤其对着梅长苏,迟疑了片刻就支支吾吾地给出了答案,“我怕又、又弄伤你。”
梅长苏憋在胸口的一口气顿时泄了,瞠目看着神色尴尬中带着羞愧的萧景琰,半晌才问:“……什么?”
萧景琰的表情更加纠结,仿佛在言说毕生之耻,期期艾艾地道:“就上次、我那样……你、你……总之你现在身体刚好些,我不敢、我怕克制不住……”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听不到。
梅长苏听到他说起“上次”,脸也跟着红了,继而心头一片柔软原来他憋成那样也不碰自己,是怕自己受伤,并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的……
想到自己的“胡思乱想”,梅长苏又有点恼羞成怒,觉得自己这患得患失的心思好像戏文里那些未出闺阁的小姑娘。
然后他便将这点恼羞成怒顺理成章的迁怒到了萧景琰头上
“原来如此,”梅长苏松开萧景琰的手腕,侧头微笑,“既然你怕我受伤,那不如……”他俯到萧景琰耳边,声音放得极轻,“让我在上面?”
萧景琰愣住,十分惊愕地看着他。梅长苏依旧笑得悠然,等着看他如何推脱,心中盘算怎么再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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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弄他一会儿。
萧景琰愣愣地瞪了他一会儿,挪开视线干咳了一声:“也、也可以。”
“……”这下惊愕的人成了梅长苏,他俯视着不敢与他对视,喉头干咽显得十分紧张的萧景琰,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了,否则何以突然会想哭呢?
或者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萧景琰不会为他做的吧?
其实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为萧景琰做的。
“真的?”梅长苏沉默半晌后挑眉道,“陛下金口玉言,待会儿可不要反悔。”
“这、有什么可反悔的?”萧景琰硬撑着镇定,可片刻后又泄气地嘟囔,“……我背过去行吗?这样实在……有点难为情……”
“不行!”梅长苏斩钉截铁,“你从前怎么不怕我难为情?”
萧景琰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梅长苏已利落地扯下了他腰带,在他脸前晃了晃道:“得把你绑起来才行。否则一会儿你嫌痛挣扎起来,我哪里按得住你?”
萧景琰想想两人从前欢好,他进得略急躁些梅长苏就身体紧绷牙关紧咬,想必真是十分疼的。虽然他有把握再疼也能忍住不动,可看看梅长苏一脸跃跃欲试要恶作剧的模样,便禁不住心软横竖是要让他做,怎么做不是一样?
于是点了点头,由着梅长苏将他双手腕缠在一起绑到床头。绑好后梅长苏翻身下床,先去拉上了寝殿与外间之间的帘幔,又转回把寝殿中的灯烛一一熄灭,只留了离龙床甚远的一盏。
他如此从容镇定有条不紊,萧景琰忍不住怀疑他早有预谋。
梅长苏回到榻边坐下,伸手拆散发髻,自己脱了外袍。萧景琰虽然明知待会儿要发生什么,可是看着他雪白中衣领口露出的一小截锁骨,还是禁不住心旌荡漾起来。
梅长苏对上他灼灼目光,微微一滞后游目四顾,随即抓过一条汗巾将萧景琰的眼睛蒙上了
“得你紧张。”
萧景琰心道看不见你在捣什么鬼我更紧张。随即就听声响,片刻之后梅长苏拉开了他衣襟,又解开他中衣。赤裸的皮肤暴露在雨夜微凉的空气中,起了一层细细的战栗。但紧接着就有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胸膛贴了上来梅长苏想必也脱去了衣物,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窝处,鼻息细细拂过他耳廓。
接下来却半晌没有下一步动作。萧景琰只觉他呼吸渐渐凌乱,像是在苦忍什么似的屏息片刻,又忍不了般重重呼出。
“小殊?”萧景琰忍不住试探着唤。
“嘘,”梅长苏低低应声,侧头在他下巴上轻轻亲了一口,“再……等一会儿。”
萧景琰依言闭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侧耳想听出些端倪。一室寂静中只剩梅长苏越来越粗重却又被苦苦压抑住的呼吸声和两人砰砰的心跳声,可是又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两声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粘腻水声,倒像是……
被自己脑中的念头惊到,萧景琰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一定是他的错觉,小殊明明说了要……要那什么他的,怎么可能自己……
尽管理智坚定的说着不可能,可那画面还是不由自主的出现在脑海中梅长苏正赤身裸体的伏在他身上,纤长的手指没入如玉般莹润白皙的臀间……不知他用了几根手指?那绯红的小口含着他自己的手指时,是不是也一般的羞涩紧致?他会去触碰那个令他会不由自主扭腰、按耐不住呻吟的点么?他一直不出声,是不是因为用力咬住了嘴唇?是不是像往常一样蹙着眉头,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若不细细观察分辨,几乎看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
只是这么一想,萧景琰压根还没被触碰到的尘根就一颤一颤的立了起来,硬邦邦地将单薄的亵裤撑起一片帐篷,呼吸也跟着变得浑浊,腰腹不安分地向上一抬。
梅长苏被带得一晃,不知碰到了哪,哑着嗓子闷哼一声,撑着他肩头直起身来。
萧景琰感到他手指勾住了自己亵裤的裤腰,却不知在犹豫什么,又一次没了动作。“你、快点……”萧景琰忍无可忍,这样既提心吊胆又欲火中烧的滋味实在太糟,不管梅长苏接下来要干什么,他都宁愿他赶紧给自己个痛快。
梅长苏总算听话,终于干脆地扯下了他的裤子。萧景琰刚松了半口气,就觉他手指缠上了自己下身硬挺的地方,手指上似乎沾了他们从前用惯的脂膏,又滑又腻,圈住他上下动了几下。
萧景琰呼吸愈发粗重,克制不住的抬腰往他手里送。可梅长苏显然是故意作弄他,略动了两下便放了手,两根手指顺着他囊袋一路滑了下去。
萧景琰虽说已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这时仍是禁不住头皮发炸,下意识地微微一缩就想躲避。可他到底没有躲。深吸一口气咬住牙关,反而屈起双膝把腿叉开了些。
梅长苏的动作又停滞了,手指停在他囊袋底部没再往下。然后萧景琰听他似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下一刻梅长苏跨坐在他小腹上。手再一次扶住了他的欲望,然后他就感到顶端被纳入了一个湿润温暖而紧致的所在。
两人齐齐闷哼出声。梅长苏两只手按在他胸口,试着一点点向下坐。可是他自己扩张终究觉得太过羞耻,草草弄了一番便拿出手指,远不如萧景琰平日耐心仔细。两人又久未欢爱,这时甫一进入就觉胀得生痛,越痛越是忍不住绷紧身体,就越发难进了。
萧景琰额头青筋迸现,他此刻已无闲暇去思索梅长苏刚才是不是故意逗弄他吓唬他,脑中刚刚闪过“他真的自己……”这个令他血脉偾张的念头,久违的软热已裹住了他,却又裹得不够彻底。他像被吊在半空中,差一点可以飞升九天,也差一点就要坠落炼狱。仅剩一丝残存的理性阻止他用力挺腰,只是被绑住的双手在用力挣扎。
“别动!”梅长苏摁住他的手腕,但几乎没什么力道,两条夹在他腰侧的腿轻轻颤抖着,又向下沉了一截。
萧景琰几乎要疯。他预感再一次呼吸过后,他就要按捺不住了。
“小、殊!”他声音都嘶哑了,咬牙切齿唤仇人般唤他,手又开始不自觉的挣动,“放开……快……”
梅长苏似乎也被这样缓慢的进程折磨得不轻,恼怒地低吼:“叫你闭嘴别动!”随即屏住呼吸腰用力一沉
萧景琰的欲望终于尽根没入那柔软高热的销魂窟,大概是因为一瞬间的疼痛,肠道绞得格外紧。小半年来只靠荒唐的梦境和自己右手纾解过的皇帝陛下,险些在这一瞬间就释放了。
梅长苏却因自己的莽撞吃足了苦头。除了贸然尽根吞入带来的热辣辣的痛楚之外,他们从没试过这个姿势,他并不知道会进得这么深,角度还与平时不同。疼痛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饱胀和刺激,让他一下子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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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所有力气,软倒在萧景琰胸前。
萧景琰吃了一惊,还道他弄伤了自己,连忙问:“怎么?没事吧?”
梅长苏伏在他颈边不说话,片刻后低低冷笑:“萧景琰,你小瞧我。”
“什……”萧景琰刚说了一个字,就觉他直起身来,开始勉强地前后摆动腰肢。
可这是他第一次在情事中占据主动,虽然嘴硬得无懈可击,其实心中只觉自己放浪形骸,羞耻至极,再加上毫无经验,既不敢放开了大动,又全无章法节奏。就这么半深不浅,忽轻忽重,停一停又动一动。
萧景琰本已情欲高涨,浑身血管都似要涨裂了一般,可偏偏不能尽兴挞伐,仿佛一个饿了数日的人对着他最喜爱的美食却不能下口,咬进嘴里又不能下咽,难受得简直要嘶吼出声。
他没狂吼,但沉闷的呻吟却怎么都忍不住了,一边低低闷哼着一边努力挺腰,想要一解心中焦渴,手腕发了狠地乱扯,牵扯得床头木栏砰砰作响。梅长苏怕他弄伤手腕,咬牙道:“你再乱动,我就走。”
萧景琰果然如被定身了一般不动了,却在梅长苏下一次晃动腰部时受痛般的“嘶”了一声,哑声道:“小殊,小殊……放开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开我……”
“真明白了?”梅长苏轻轻吐出一口气,居高临下看着他表情近乎狰狞的脸,心里不禁有点慌张自己好像把他逗得太过了些啊……?
“真的,真的……!”萧景琰胡乱抬着腰,语气已经带了求肯,“小殊,至少拿掉遮眼睛的……我想看着你!让我看……”
梅长苏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记得你今夜说过的话。”然后抬手揭去他遮眼的汗巾,又扯开了绑着他手的腰带。
萧景琰甫一获得自由,立刻像捕食的猛兽般挺身而起,将梅长苏扑倒在床榻上。梅长苏因体内那凶物角度乱变引起的惊喘才发出半声,便被他的双唇牢牢堵住了嘴。呼吸好像都被那近似野蛮的撕咬吮吸夺去,更遑论声音?
下身的侵占也一样密集而激烈。已憋得太久的萧景琰两手用力掐着他的腰迫他迎向自己,在他软热的通道里疯狂的顶撞抽查。梅长苏的呻吟全数被他吞入口中,双腿有气无力地夹在他腰侧,随着他碰撞的力度颤抖摇晃。一时间连结实厚重的龙床都被带出了声响,咚咚得和着皮肉拍击的响亮水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开来,震耳欲聋一般。
萧景琰终究憋得太久,动作又太激烈,没过多久就不再撤出,而是开始狠命固执地朝里挤。梅长苏仰着头,被这可怕的饱胀感撑的要尖叫,却仍然被堵住了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他觉得萧景琰怕是要连囊袋一起挤进来了时,那根杵在他身体最深处的凶器脉动着,一抖一抖的将浊液喷射在他里面。
太涨了……仿佛要被撑坏的错觉令他忍不住惶然摇头,可萧景琰牢牢压着他,舌头裹着他的舌头用力吮吸,所以他就连头都无法移动分毫。窒息与高潮同时降临,他只觉脑海中一片光影斑斓,连自己跟着射了出来都没发现。
好半晌萧景琰终于泄尽,松开他口唇粗喘着抬头,只见身下的人满脸通红,眼角挂着两颗泪降落未落,在烛光下晶莹剔透。那双平日里如朗月晨星般的眼睛失神的瞪着,水光潋滟迷蒙,薄唇半张,也和他一样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萧景琰看得心火愈盛,情不自禁地又朝里顶了顶。梅长苏“嗯”地一声呻吟,总算回神,横他一眼:“出去……”
萧景琰哪里肯出去?他苦苦忍耐了小半年没碰的人此刻一丝不挂双腿大张的躺在他身下,方才还做了那许多要逼疯他的事,以至于他此刻虽然刚刚泄身,可心火旺得几欲烧穿胸膛,岂能那么容易就偃旗息鼓?
他拦着梅长苏的腰翻了个身,让他伏在自己身上。半软的性器滑出来一部分,他射进去的浊液也跟着流出些许。梅长苏蹙眉低哼,萧景琰却摁着他腰不许他动,又凑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这次的吻和风细雨,沉浸在高潮后的倦怠与餍足中的梅长苏被亲得昏昏欲睡,并没太在意萧景琰仍埋在他体内的物件。反正往常这样胡闹过他也只需放心睡去,萧景琰自会做好一应手尾。
可萧景琰暂时还不打算抱他去清洗。
两人汗湿的胸膛相贴,萧景琰一边安抚似的亲吻他,一边抚着他的背脊,想象着方才的旖旎光景,手便不由自主地越发向下而去,握上他柔软却并不丰盈的臀瓣。
比起去北境前,还是瘦多了。
萧景琰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微微用力揉捏。梅长苏不堪其扰地动了动,闭着眼道:“这下不怕我累、不怕我受伤了?”
萧景琰双手不停,一路摸上了他细嫩的大腿内侧,细细摩挲着低声道:“不敢再小瞧你了。”
梅长苏嗤地一笑,没做任何阻止他的举动,仿佛睡着了一般趴在他身上任他轻轻缓缓的抚摸自己,从肩膀到大腿,从头发到腰侧。
没多久他就感到自己体内那东西又慢慢恢复了硬挺,将他再度填满。
两人的呼吸都又凌乱起来。萧景琰咬着他的耳垂低声道:“再来一次,嗯?”
梅长苏搭在他肩头的手用力紧,攥住,开口说话,很慢又似乎很艰难:“你难道还不明白……?只要是你……什么都、什么都是可以的……”
萧景琰猛地坐起身来。
梅长苏那晚后来的记忆便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身体被无休无止的打开,仿佛一刻不停的侵犯着冲撞着。他臀上没什么肉,被萧景琰的髋骨撞得生痛,拍得通红,第二天起来发现甚至青了一片,但当晚却只觉灭顶的欢愉。
到了后来他又射了两次,再不堪重负,一双手臂缠在萧景琰脖子上,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泥任他摆成各种姿态捣弄。胸口两点是被吮吸舔弄得了太多次,硬硬的挺成两颗熟透的小樱桃,一抽一抽的痛。可即使这样仍然没被放过,时不时被揽起来坐在那逞凶的肉刃上,双臂反在背后被迫挺起胸膛承受再一次的吮咬。
而哭腔被撞得支离破碎,语不成调。
最后依稀是被萧景琰拢在怀里,下身细密的研磨着,在他耳边蛊惑或者命令:“小殊,叫我、叫我……”
他已经不能负载更多快感,只求不在这可怖的欲海中溺毙,攀住唯一的浮木乖顺地喃喃:“景琰……”
“叫我水牛,叫一声……”
“呜……”这个称呼唤起一些尘封的少年记忆,让他一瞬间想起此情此景有多羞人,欲待不喊,可最终抵不过体内最柔弱敏感处被忽然加力狠顶的可怖,呜咽着妥协了,“水牛……水、牛……”
后来他身上的男人便似开启了什么灵窍,癫狂地动作间咬着他的耳朵,一会儿叫他长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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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叫他先生,仿佛还不知羞的连爱卿都喊了几声。同时也逼着他将所有的称呼都唤了个遍,从“殿下”到“陛下”,甚至于逼着他喊“景琰哥哥”。
似乎就是在他蚊般唤出“景琰哥哥”时,萧景琰总算低吼一声,摁着他腿根射了出来。
他在昏睡过去之前,似乎听到他伏在自己身上,亲吻着自己的嘴角悄声说了句:“这么多个你都是我的……真好。”
是啊,这么多个也你都是我的,真好。
番外宠?爱
1.
易公公姓易名盛,是六宫都总管高湛一手带出来的。新皇登基后,高湛仍挂着都总管之衔,却不再管事,缩在慈宁宫中侍弄侍弄花草,间或帮着教导一下新进的宫人,过上了奉太后懿旨养老的日子。
易盛被指派到了新皇身边伺候,以副总管之名,行都总管之实。
他不到十岁入宫,如今年逾不惑,历经三朝,这数十年深宫岁月的冷暖甘苦,实不足为外人道。如今媳妇熬成婆,在旁人看来他运气真好,因为新皇做太子不过大半年时间,入主东宫后连废太子留下的宫人都没换,将就着用了。否则他若有心腹内侍带进宫来,这副总管之位哪里轮得到易盛?
没人知道易公公其实惶恐多于欣喜。
伴君,如伴虎啊。
而且自来侍奉上位者无非两条:谨言慎行,投其所好。
可他连新皇爱吃甜还是爱吃咸都不清楚,投其所好就暂时别想了,只好加倍谨言慎行。登基大典头天夜里几乎没合眼,领着养居殿上下宫人一遍又一遍的检查新布置好的养居殿,反复确认没有半点疏漏,又亲自拿丝帕擦了两遍从东宫搬来的那些器物其实也就寥寥几样,多是太子往日用惯的旧物,只有一把朱弓是他家将千叮万嘱过的要紧事物。要紧到易公公都不大敢碰,只敢仔细的来回擦那下头的红木架子。
养居殿确是一切妥帖得不能再妥帖,大到格局陈设,小到一个茶杯的摆放,都是了心思的。
萧景琰踏进正殿大门时,跟在后头的易公公提着自己的小心肝,既忐忑,又怀着隐隐的期待。
可新皇四下看了看,并没流露出赞赏或者不悦的神色,只是似乎微微有些感慨。但就连这一似感慨也是若有若无转瞬即逝的。然后他便吩咐人准备盥洗沐浴的用物,好像这并不是他登基的头一天,入主禁宫的第一晚,而不过是回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府邸那样淡然平静的,就寝了。
这位年轻的天子城府很深啊易盛敬畏地这样想。
第二日易盛起了个绝早。然后发现其实没他自己想得那么早因为皇帝陛下在他将将把自己拾停当来到殿外候着时也起了。
然后皇帝陛下在春寒料峭天光未明的大清早练了一个时辰的剑。
然后皇帝陛下吩咐在养居殿后面寻个空处弄一片校场出来。
然后易公公得知皇上素日不喝茶,只喝白水,想到内廷司送来的那一整柜子各式名茶有点发愁。
然后到了摆早膳时。
御膳房大概也和易公公一样心里没底,所以为策万全,将各式粥汤面点摆了满满一桌,甜的咸的蒸的煮的煎的炸的软的脆的无所不有。
皇上看到都禁不住楞了一下,问亲自领着小太监们抬食盒来的御膳房总管:“这么多,朕一个人如何吃得完?”
御膳房总管陪着笑脸:“臣等不知陛下喜好,故此第一日多做了些。”
易盛觉得他仿佛看到皇上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但他并没多言,只道:“日后不可如此靡。”就坐了下来。
他也不必宫女布菜盛汤,自己端起碗,吃得十分香甜。御膳房总管和易盛一齐侍立在侧,四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皇上的筷子,想从这两根东西的落点看出皇上的好恶。
可他们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因为他们发现皇上挑选桌上食物的原则是就近。他吃了他面前的一小碗汤面,两个酥炸的葱油饼,两块枣泥栗子糕,外加一小笼三鲜蒸饺,然后便放下筷子,接过宫女递来的丝绢擦嘴,吩咐将剩余的撤下去让宫人们分了。
御膳房总管最终只战战兢兢地得出个“皇上可能不挑食”的结论,喜忧参半地抬着大堆食盒走了。
用罢早膳,萧景琰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回来看了一会儿守丧三十日没处理的堆成山的折子,召来内廷司主司,发了他登基后第一道诏令下月起,除慈宁宫外,整个后宫月例用度减半。理由是国丧期间,本应卑宫菲食,加之大梁刚刚历经大劫,许多地方等着银两赈济抚恤。满朝上下皆当节俭克己以度此难关,国君就更该以身作则。
新上任的国君下完诏令,顺口命易盛将殿中多余无用的摆件玩物了,只留下两幅字画略作装点。
易公公没有半句废话,连声说是自己考虑不周,请皇上恕罪,立刻指挥小太监拾。
虽然早有耳闻,但此时的易盛并不十分相信新皇真如那些“太子克勤克俭”的传闻中所说的生性如此。毕竟自古当太子的,十个有九个都克勤克俭,敢花天酒地的那一个多半都成了废太子,比如前朝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如今新朝伊始,皇上总要树立形象。至于这勤俭能坚持到几时,那还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御膳房已接到六宫用度减半的谕旨,总管觉得是自己连累了阖宫上下,惶恐得直想上吊,午膳就不敢再大排筵宴,老老实实地按制送了来。皇上照旧毫无褒贬,吃得香甜。饭后又坐着看折子,但看一会儿就抬头望望窗外,仿佛有些心神不宁。
易盛默默点了安神香,正想上前问皇上要不要歇晌毕竟早晨起得那么早,谁知他刚凑过去,皇上就心有灵犀地开口,命人去宣客卿苏哲入宫,到御书房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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