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梅长苏抚着他的头发微笑。
甄平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宗主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第五章
风雪将止,天尚未全黑,但因为刚刚的一场大雪,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马蹄踏雪噗噗闷响,反令人觉得这慢慢长街更加冷清寂静。
列战英纵马跟在萧景琰侧后,很努力地想从主君的小半张侧脸和一整个后脑勺上研究出他此刻心情如何。
话说回来自家殿下城府好似越来越深了,再不像从前那样喜怒皆形于色,究其原因,自然是苏先生的功劳。对于这种变化列战英原本是满怀欣慰的,他虽然懂得不多,却也知道治国和治军是两码事。靖王既然有意大位,那自然不能一直是那副铁血将军的做派。
可是现在列战英有点幽怨,因为殿下从苏宅出来就没说过一句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以至于他完全猜不透他们今晚是否还有冒着风雪操练之虞。
咳咳,列战英干咳两声,斟酌着字句打算主动开口探探,跑在他前头的萧景琰忽然勒马停下,列战英的马鼻子好险没撞到他大腿上。
“殿下……?”
萧景琰道:“我忘了问苏先生一件重要的事。”
“……啊?”
“卫峥。我忘了问他我何时能见卫峥。”
萧景琰说完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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缰绳,胯/下马儿四蹄撒开奔跑起来。
两人一路奔回靖王府,萧景琰对列战英丢下一句“守好,别让人进来”,就直奔内室进了密道。
列战英摸了摸肚皮,认命地在房门口坐下也不知殿下刚刚在苏先生房内和他谈了些什么,一个多时辰竟连卫峥都没说到……又不知这一次殿下要去多久,自己可还没吃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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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开门的是飞流,满脸毫不掩饰地不高兴,嘟着嘴拖长了声调转头对身后的人嚷了一声“水牛”
梅长苏匆匆走到了近前,他头发已经放下,随意的散在肩头,显然刚才那副足以入宫面圣的打扮是因为要见自己专程折腾的。
在病中还非要和自己讲这些虚礼!
萧景琰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拱手和他见礼。梅长苏对他一揖之后先转头低声训斥飞流:“飞流,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这样叫殿下!”
萧景琰刚要说无妨,飞流已乖乖点头“喔”,一双大眼睛在两人中间转了个来回,最后定在萧景琰脸上,一字一顿地改口道:“景、琰”
他大概是怕自己吐字不清,故而说得格外缓慢,语气还带着种生搬硬套出来的柔和,不问而知是在模仿某人。
梅长苏整个人都僵了一瞬间,萧景琰看看他红玉玛瑙似的耳廓心情忽然大好,勉强忍住了没笑出来,清了清喉咙道:“无妨,飞流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来是刚才有件事忘了问你。”
梅长苏听他不追究飞流的称呼,悄悄松了口气,侧身道:“殿下请进来说话吧。”
萧景琰短短时间内去而复返,又坐在了方才的位子上,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来问正经事的,但怎么就有种没话找话只想再见他一面的错觉呢?
“殿下可是来问卫峥将军的事?”倒是梅长苏先敛心思,开门见山地问道。
萧景琰赶紧点头:“正是。现在差不多已尘埃落定,可以安排我见见卫峥了吧?”
梅长苏微微一怔,迟疑了片刻,低声道:“虽说夏江已然下牢,但事情终究并未完结,这种时候还是谨慎些的好。卫峥现在很安全,殿下不必担心。”
“他还在京城吗?”
“还在。”
“在何处?”
梅长苏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请恕苏某不能告知。殿下要是知道卫峥在何处,一定会忍不住悄悄过去见他的,万一有所不慎,岂不前功尽弃?”
萧景琰睨他一眼:“我若说我不会再那么莽撞胡来,想必你也是不信的。”梅长苏脸现为难之色,正要说话,萧景琰已接着道:“他在穆青那,是不是?”
梅长苏一怔之下不禁感慨,“殿下如今实在敏锐,也许过不了多久,苏某就会是无用之人了。”
萧景琰脸色顿时不大好看,碍于飞流在旁也不好说什么,一瞥眼见桌上一碗吃了一半的清粥,问道:“你晚饭就吃这个?”
梅长苏不意他突然转了话题,莫名奇妙地点点头,说道:“卫将军在悬镜司受了重伤,也需将养一段时日。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安排你们相见。”
萧景琰低低叹了口气:“我实在等不及想要早些知道当年的情形……不过你既如此安排,自有你的道理,我听你的就是。”
当年的情形?
炼狱般的刀山血海在脑中一晃而过,梅长苏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勉强道:“苏某是局外人,自然不能体会殿下的心情。不过……”
“你现在已是局内之人了,不要再说这种见外的话,”萧景琰沉声打断他,突兀地伸手将桌边的粥碗端了过来,皱眉道,“都凉了。”
梅长苏今天已不知第几次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正愣神间听他又把话题拉到了那半碗清粥上,呐呐地顺口答道:“……没关系,我已经吃饱了。”
“半碗粥就饱了?”萧景琰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对飞流道,“飞流,你能再去给苏哥哥盛点热粥来吗?也给我盛一碗好不好?”
飞流自然是巴不得梅长苏多吃一点,至于水牛看在他带给自己许多点心的份上,就给他一碗粥喝也没什么。
于是大声答了个“好!”就捧起粥碗奔了出去。
梅长苏阻止不及,何况萧景琰说给他也盛一碗,拦着不让盛也太过无礼。只得无奈地对萧景琰道:“殿下也没用晚膳?不如我叫他们上些酒菜,我那粥里加了药物,味道实在……”
萧景琰满不在意地摇手:“我从前在军中,有时粮草不足也跟着将士吃野菜糙米稀粥的,没那么娇气。”
他一个皇子带兵,即使不被格外优待,也实在不该连粮草补给都跟不上。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受宠,兵部尚书又曾是前太子的人,跟红踩白狐假虎威,估计从前没少借故为难他。
梅长苏想到这一层心头微痛,轻叹道:“殿下与将士们同食同宿,甘苦与共,难怪在军中如此威望。”
萧景琰自嘲的笑笑:“这算什么苦?”
粥是现成的,因此来得很快。
吉婶儿听说靖王殿下也要喝粥,觉得一碗恐怕不够,干脆将整个粥罐都端了来。粥罐外为保温,还套了一个更大的光口铜罐,里面装了滚水用以保温。
罐子放在一个长方木托盘上,旁边还摆了碗筷瓷勺并几小碟腌肉酱菜之类,是专为靖王准备的。托盘放在桌上时,萧景琰看向吉婶儿的眼色都变了他方才分明见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娘是一只手托着这托盘的,其中光那个两层的粥罐就看着分量不轻啊。
吉婶儿却压根没注意到他在看自己,赤手将那冒着热气的铜罐挪到桌上,一边絮絮叨叨问着梅长苏要不要炒几个菜来,一边喜滋滋地给两人盛粥。
虽然晏大夫说梅长苏现下脾胃虚弱,需要少食多餐,每顿吃多了反而不好,但吉婶儿总觉得这么个大小伙子,每顿只吃那么点清粥哪里养得好身体,又不敢劝。今天听飞流说他还要再添一碗,自然十分高兴,连带着觉得那个向来看上去不怎么和气的靖王殿下也顺眼多了,特意地给他拿了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还殷勤地将几碟小菜推到他面前,热情地道:“这些个腌的渍的晏大夫不让我们宗主吃,您多吃点!”
萧景琰已经许久没受过这样平民家常的礼遇。他生于皇家,走到哪里做客都是规矩严苛尊卑分明。回想起来这样慈爱真挚而不拘小节的招待,似乎只有从前在林府里的晋阳姑姑那里领教过,一时不禁有些感概。
吉婶儿咋呼一通退了出去,梅长苏苦笑道:“殿下恕罪。吉婶儿一向这样热心惯了,倒不是不识礼数。”
萧景琰已端起了面前那只大碗,低头吹了吹:“我从前听他们说江左盟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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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云,还道是江湖传闻多有夸大。今天见到这位大娘才知所言非虚。”
梅长苏一怔,莞尔道:“高手如云真不敢说。吉叔吉婶老两口也是机缘巧合,江左盟帮了他们个小忙,他们这才留了下来。如今也少和人动手了,倒是吉婶儿的一手厨艺绝不比她武功差,殿下待会儿正好尝尝。”
萧景琰听他说起江湖中事,不禁悠然神往,说道:“我和林少帅少年时也常幻想着要乔装改扮去闯荡江湖,可惜他……”
他说到这倏然住口。和林殊的往事他除了偶尔跟母亲提起,这么多年还从不曾与第二个人谈及,这时自然而然地溜出这么一句,自己都惊呆了。
梅长苏显然也没料他会突然提起林殊,也是一愣,随即道:“江湖凶险,殿下万金之躯,还是不涉足的好。”
说罢低头一勺勺慢慢喝起粥来,不再说话。
萧景琰呆了片刻,抬起手里的碗喝了一大口然后险些吐了出来。
梅长苏说那粥味道不好,果真不是骗他的。没盐没味就罢了,还有股说不出的药气。煮粥的人大约已经想尽办法辟掉了属于药物的苦,可始终有股不和谐的气息冲在鼻端,叫人十分没胃口。
萧景琰自问在吃食上已经够不讲究,可就连他都吃得直皱眉头的东西,梅长苏却面不改色地一小口一小口吃了下去,可见是已经习惯了。
“你到底……得的什么病?”萧景琰终于忍不住问道,梅长苏咽下口中的粥,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才道:“体弱,这些天太冷,染了风寒罢了。”说着看了萧景琰手里的碗一眼,将一碟冬瓜蜜饯又朝他手边推了推:“这药粥殿下喝不惯吧?用点甜的压一压,吉婶儿很快的。”
萧景琰眉目沉沉地凝视着他:“你连生了什么病都不肯告诉我吗?”
梅长苏迎上他的目光,心中一软,连带着语气也软了不少:“真的只是风寒。过两天就好了。”
第六章
梅长苏迎上他的目光,心中一软,连带着语气也软了不少:“真的只是风寒。过两天就好了。”
“是吗?”萧景琰还是那样盯着他,“那就好。”说完低下头继续喝那滋味难言的粥,梅长苏却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听这口气,难不成过几天自己若没好起来他还要来兴师问罪?
两人相对无言的默默喝粥,梅长苏早就没了胃口,可这时气氛莫名尴尬,他实在怕自己没吃完就放下碗又惹出对面那位的什么幺蛾子,只好十分痛苦地用勺子数米粒似的朝慢慢朝嘴里填。
萧景琰不挑食这点他倒是一向十分敬佩的,这么难吃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头都不抬大口大口地往下咽。待到吉婶紧赶慢赶炒了四个热菜并一小壶酒端上来时,那一大碗粥已然不剩什么了。
“殿下这是饿了吧?”吉婶一看就得出了个再自然不过的推论,“哎呀,今晚的饭已经叫那些小子吃光啦!现煮怕是来不及,倒是有早晨剩的馒头……可就怕太失礼了。”
萧景琰:“……”他真的不是因为肚子饿才喝这怪味粥的,可这叫他怎么解释?
梅长苏低头忍笑,顺势放下手里还剩了一小半的粥碗,慢悠悠地开口解围:“殿下用些酒菜吧。这个时辰了,也不宜吃得过饱。”
吉婶的手艺着实不错。虽然仓促之下只是几个家常小菜,但色香俱全,叫人看着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萧景琰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吃了两口抬起头:“这些……你也都不能吃?”
梅长苏脸现无奈之色:“晏大夫管得紧。”说着替他斟了杯酒。
酒香飘出,萧景琰就愣了一下。
“照殿红?”他从前虽不受宠,宫宴总是要参加的,因此这酒中极品他也尝过一回。只是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喝上第二次,忍不住道,“苏先生好阔气。”
“殿下难得赏脸在寒舍用餐,可惜菜色简薄,只好在酒上下功夫了。”梅长苏笑了笑。
“怎么是我难得赏脸?你留过我吃饭吗?”萧景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梅长苏深深后悔没让吉婶端一筐馒头来塞住这人的嘴。
萧景琰觑着他哑口无言的模样肚中暗笑,又自斟了一杯酒饮下。他虽不是嗜酒之人,但这样的好酒真是任谁也无法拒绝的。
醇香甘美,入口后犹如一条细细的热线直通到胸腹间,萧景琰心中正自赞叹,余光瞥见梅长苏盯着他手中的杯子,喉结上下动了动。
“酒也不能喝?”萧景琰叹了口气,轻声问。
梅长苏一惊,迅速将视线挪开,却也忍不住长叹出声:“是啊,酒也不能喝。”
平时也就罢了,可这照殿红的香气……真是要命了。
“过些天,风寒好了,能喝吗?”萧景琰抿了抿唇。菜不能吃,酒不能喝,整天就靠药和那点滋味比药也好不到哪去的粥活着,这叫过得什么日子?
之前他每一次发病,莫非都是这样过来的?
梅长苏微微蹙眉。他在萧景琰面前总是将自己的病说得无关痛痒,就是不想听到他这种带着同情的试探口吻。
“病好了,自然就能喝了。”他牵了牵嘴角,语气漠然。
萧景琰沉默片刻,忽然放下杯子,连酒壶推到一旁:“那便等你好了,咱们再一起喝。”说完站起身来:“不早了,你歇着吧。不必送了。”
他来得突然,走得突兀,梅长苏却也不问不留,站起身沉默地施了个礼,目送他向密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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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蒙挚带来了萧选为了安抚“无辜被牵连”的客卿所赐的一柄玉如意并朝堂上的消息。
听到萧景琰要带同朝中重臣来拜会自己,梅长苏脸上不禁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情。
倒不是意外萧景琰会想方设法的为他在朝堂中铺后路,而是他觉得萧景琰昨晚走的时候,约莫是生着气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但以那人一向的臭脾气应该好几天都不会再出现了才是。
感觉自从那晚之后,什么都不对了。他原以为他对萧景琰了如指掌,现在看来……好像也不见得。
至少萧景琰对他心仪的人会是怎样的态度,他就完全不了解。
莫非那水牛喜欢一个人,就是跟他横着说话,比平时更加不讲道理,还外加喜怒无常?
“小殊?”蒙挚见他神情古怪的发怔,忍不住唤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梅长苏一惊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不禁耳根微微发热,在心中唾弃自己倒好似他心仪的真是你一样!
“没事,没什么不妥,”梅长苏低头轻咳两声,“只是我大事了却之后总是要离开的,怕白辜负了他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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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迟早是要离开的。
而萧景琰昨日的种种反常多半只是出于愧疚和感激,再加上被自己的言辞刺激到而已。只要自己稳住心神,别又像那晚一样情不自禁,其他的便交给时间去淡化吧。
待萧景琰登上太子之位,再为他择一个温婉贤淑、家世合宜的女子为妃。日后他身登大宝,不了三宫六院,多年后儿女绕膝时再想起从前与某个谋士的荒唐意外,大概也只会莞尔一笑了吧。
蒙挚听他口中说着要走,眼底却是一片惘然,想要相劝,又觉无从劝起从前他和靖王是好友是手足,他俩的事自己还可插两句嘴。可如今……怕是不方便再胡乱置喙了吧?
“咳,将来的事,你也别操心太多了,”蒙挚拍了拍他,“好好休息,大哥明天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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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萧景琰果然带着沈追蔡荃登门拜访来了。
梅长苏看他脸色如常,好似昨天只是自己的错觉,也不禁暗中嘀咕,莫非是自己心神不宁胡思乱想了?
四人见礼,分宾主坐了,越谈越是投契,直聊到晚饭时间还意犹未尽。
梅长苏留三人用饭,菜色自然比昨天招待萧景琰的丰盛了不知多少,酒却是比照殿红略逊一筹的秋月白。
沈蔡二人连连夸赞,直道苏宅的厨子比之螺市街上墟市大酒楼里的有过之而不及,苏先生真是好口福。
可是即刻也就发现,好口福的苏先生只是在喝一碗看上去极其清淡的白粥,都不禁关切询问。梅长苏笑着道近日着了风寒,脾胃失和,大夫嘱咐只准吃白粥,只好下次再陪两位大人尽兴痛饮了。
二人道那是自然,先生好好降息,改日携酒来访。
三人相谈甚欢,萧景琰却只是静静在一旁听着。他向来沉默寡言,沈蔡二人也不在意,抓紧时间向梅长苏讨教。饭吃完了要问的事却还没问完,眼看着天色渐暗,那两位大人殊无告辞之意。萧景琰不得不出声提醒,催着二人离去。
两人这时早已对梅长苏的学识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约而同地想要是靖王殿下得他相助,恐怕真能如那琅琊阁所言。蔡荃性子直,临走前忍不住开口替靖王招揽。梅长苏微笑不语,沈追见靖王不顺势开口,只好急忙插言,说得甚至比蔡荃更加直接。
“是,”梅长苏不禁莞尔,“苏某来到帝京已有一年多,该看的已经看清楚了,请两位大人放心。”
说到这忍不住看了萧景琰一眼,见他也正看向自己。两人目光一触即离,大家行礼作别,宾主尽欢而散。
到了门外,沈追蔡荃迫不及待地开口力劝萧景琰要抓住梅长苏这个良才,萧景琰不露声色地淡淡应了。心中莫名地又是骄傲,又是惆怅良才早已为他所用,但他现在想要的可不只是他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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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跟沈追蔡荃聊了这大半天,期间还要对萧景琰如有实质的目光假作不知,稳稳端着从容淡定的架子,实在是累得不堪。
服了药刚刚躺下,眼睛还没合上,就见飞流风一般掠到床前,十分不高兴地指着密道方向:“又来!”
梅长苏急忙披衣起身,心道莫非是萧景琰回府的途中在沈蔡二人那里得到了什么事关重大的消息,所以急着和自己商议?
一边迎过去还不忘叮嘱飞流:“记住,要叫靖王殿下,不许再胡喊了。”
飞流悻悻地嘟嘴:“哦。”
“我也叫靖王殿下,咱们都改,好吗?”
飞流已按住密道的机括,摇了摇头:“你、不改。飞流、改。”苏哥哥在背后提起“景琰”这两个字时,整个人都会变得柔和一些,温暖一些,好像被一缕阳光照在身上。他觉得苏哥哥是喜欢这样叫水牛的,所以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苏哥哥也要改口。
梅长苏不懂他的心思,却也没时间再问密道门已经开了,萧景琰气喘吁吁地立在那里,满额汗水手中提着两个梅长苏已相当熟悉的食盒。
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面上浮出一丝懊恼:“还是打扰你休息了。”
“……不打扰,我还没睡。”梅长苏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大晚上这么着急忙慌地跑来,不会只是来送点心的吧?
“不光为送点心,”萧景琰注意到他的视线,探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整齐的花笺递过来道:“刚才沈追蔡荃在,不方便拿出来。这是母妃写的几个药膳方子,你明日交给晏大夫参详参详,若可用,你也好换换口味。”
梅长苏一怔,慢慢伸手接过:“殿下心了。只是苏某些许小毛病,竟还惊动了静妃娘娘,实在惶恐……”
“小毛病?”萧景琰冷笑,随即沉下脸,“长苏,我说过你不愿说的事情我绝不逼你。可你也应承了不再瞒我骗我,所以别再跟我说只是‘小毛病’!”
梅长苏这才顿悟,原来这人昨天拂袖而去,是在气这个?他虽然并不承认自己答应过萧景琰什么,而且以后要瞒他骗他的地方还多得很,但也绝不会傻到去跟他争辩。当下垂眸不语,安安静静地等他继续发作。
谁知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再开口时语气已温和了许多:“我不通医理,也不想多嘴探问惹你心烦,这才求到母妃跟前她一直很关心你,能为你用点心,她也是高兴的。”
梅长苏轻叹一声,静姨多半早已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为何也帮他一起瞒着萧景琰?
“如此,那就请殿下代我多谢娘娘。”
“三月春猎,父皇命我带你一起去。到时你亲自谢她不迟。”
“皇族春猎,我去做什么?”梅长苏这下是真的吃惊了。萧景琰看着他睁圆的眼睛,忍不住嘴角微扬:“母妃想见你。她对你一向推崇,也很感激你为我筹谋。到时你们可别互相谢个没完。”
梅长苏却半点笑不出来。想到与静姨见面他就心慌,但这也算是梁帝的命令,他自然不能推辞,只得应了。
“好了,你快去休息。”萧景琰将手中食盒递给飞流,飞流双眼发亮地接过,一字一顿地努力道:“谢、殿、下?”说完赶紧去看梅长苏:“改了。”
梅长苏苦笑:“飞流乖。”
萧景琰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说道:“我回去了。”说完转身走了,从始至终连密道的门都没踏出来。
梅长苏被他那一眼看得心中一紧,疑心昨日飞流的那声“景琰”又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待回过神来人已经走远了。
这可也太熟不拘礼了些……梅长苏不禁颓然叹息,抬手揉了揉额角。而且这水牛如今喜怒着实难测,自己真的有点……不知该怎么应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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