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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梅长苏微微迟疑,想着他明日要去北郊大营又是一日辛劳,有心想劝他回去早些休息,谁知飞流忽地落在他身边,拉住了他一边衣袖:“集市!想去!”
萧景琰乘势道:“飞流也好久没出宫玩耍了,带他去逛逛吧。”
梅长苏看看飞流满是期待的脸,只得叹道:“好。”
于是皇帝起驾,府中众人跪地恭送,梅长苏临去前对沈云亭道:“沈公子,改日一定携酒来访,但愿有幸得闻雅奏。”
沈云亭讷讷地胡乱谦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在心中想:这大概就是俗话所说的“神仙眷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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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一下,小沈对宗主是类似迷弟对爱豆那种心情啦我知道你们大多数都想睡爱豆,但小沈是含蓄的古代人,只是崇拜并没有非分之想的,不要误会他啊。
13.
皇帝和凤王走了,列府中的其余人等才一拥而入将军的房间。见自家列将军前心后背都被上了夹板,直挺挺的坐在榻上,看着着实有些可怜,倒都不忍再抱怨他了。只有福伯杵了杵拐杖,又生气又心疼的说了句:“该!看你还怎么乱跑!”
沈云亭十分自责,觉得自己若没答应列战英溜出府去逛集市,而是听小满的好好看住他力劝他不要出门,那将军的伤就不会加重了。小满反倒宽慰他道,若是将军没有出门,那集市上的无赖不就没人拾了吗?被他们堵住调戏的姑娘该多可怜。
这场小小风波就此过去,列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宁。唯一付出惨痛代价的是列将军本人,不但被夹板捆的行动不便,还被阖府上下联手盯防,连如厕都有人跟着,苦不堪言却又不敢抱怨。
沈云亭每日依旧来他房中抚琴为他解闷,两人经过那天之事后彼此亲近熟稔了许多,沈云亭也不再那么沉默寡言。有天看到小绿,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何府中其余人都是以节气做名字,只有小绿独树一格?
列战英赧然解释,他实在不擅取名,小绿进府那天穿着件绿衣裳,就叫了“小绿”这名字。可后来大暑入府时穿的灰色衣裳,似乎无论叫“小灰”还是“大灰”都十分不伦不类,正好那日是大暑,福伯便建议不如就叫大暑。之后的小满立夏皆沿用此例,以和他们进府那日离得最近的节气取名。
“后来凤王、哦,那时他还不是凤王,该叫他苏大人来访,听到了还笑说很别致有趣。”
沈云亭听到他说“小灰”“大灰”时本在忍俊不禁的低头偷笑,忽然听到凤王二字,顿时心头一跳。这位传奇般的大梁凤王的事迹,他从南楚到此一路上也零零星星听人议论过几句,列战英闲聊时又总把陛下凤王挂在嘴边,他实在十分好奇,十分想知道那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背后,究竟有怎样的故事。
之前他不敢探问,如今在列战英跟前没那么拘谨了,终于再忍不住,装作很随意地道:“凤王殿下……的义弟,名字也挺别致的。是他取的吗?”
列战英道:“你说飞流?是不是凤王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本不是多嘴爱说话之人,但这时看沈云亭一双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显是在等自己说下去,便自然而然的续道:“我听凤王的属下提过几句,说飞流是凤王从前游历东瀛时无意间救下的,那时他年纪还十分幼小,被歹人喂了毒药,以至于神智受损,一直停留在幼童的阶段……”
沈云亭这才明白为何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还玩小孩子的玩意,惊讶的张大双眼:“什么人如此歹毒,竟这样害一个小小孩子?”
列战英摇头道:“这却不知。不过凤王一直对他悉心教导,这些年比刚刚到金陵时已大有长进了。”
沈云亭轻轻吁了一口气:“幸好他遇到了凤王。”
列战英道:“是啊。而且蒙大统领曾说,飞流的遭际虽可怜,但单就武学一道而言,他心智单纯犹如幼童,反是好事练功时能心无旁骛,没那么多杂念。所以他武功才那么高。”
沈云亭问道:“比将军您的武功还高?”
列战英失笑:“我和飞流比?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在他手下恐怕走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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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招。”
“真的?”沈云亭不懂武艺,列战英能打败段德,又在集市以一敌四,在他看来便是世间少有的高手了。听他这么说不禁将信将疑,想起那日飞流鬼魅般的身法,只觉武功实在是神秘莫测的东西。想了想又问:“那凤王殿下呢?他的功夫比飞流还高?”
列战英道:“这次你猜错了,凤王不会武功。”说着不禁莫名的得意,“你还不知道吧,凤王入朝前是江湖第一大帮江左盟的宗主。他自己丝毫不会武功,可手下高手如云号令群雄,莫敢不从。”后面这两句已不知不觉用上了茶楼中说书先生的口吻,说完后反应过来,自己都忍不住好笑。
沈云亭听得怔怔的:“他不会武艺,那些江湖高手为何会听他话?”
“小时候教我的夫子说,武力只能使旁人害怕,德行与才华才能使人真心钦服。苏先生、我是说凤王,两样都是最最好的,旁人自然尊敬他服从他。”
沈云亭缓缓点头,心想,我若是他的属下,就算我武艺比那位飞流还高,也定然会听他的话,连半个不字都没有。
沈云亭的神情太过专心致志,眼中的惊叹崇拜几乎要溢出来,以至于列战英诡异地体会到了黎纲他们述说“我家宗主当年”时的快意,话匣子竟关不住,和沈云亭说了许多梅长苏当年的事迹,从“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一直讲到朝堂论礼独自舌战群儒,与今上大婚。其间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曲折他自不会提,说的都是如今大梁已街知巷闻的事情,可一样已叫沈云亭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对梅长苏的崇敬更上一层。他原先对梅长苏的崇敬多是基于感激,自然也有被他风采折服的因素在,可多少有些盲目,但这时听到列战英说梅长苏曾拿出六万银两赈济灾民,又曾不顾自身安危亲自赴疫区,这崇拜也仿佛落到了实地上别的事他懂得不多,可他也曾读过书,知道能为了百姓做到这一步的人古来寥寥,即使算上那些被冠以“圣贤”之名的。
凤王殿下,才是真正的圣贤。
可是……
“凤王身体不好,陛下怎么还会让他去战场,去疫区……?”这话哪怕是放在半个时辰前,他也是绝不敢问出口的。但此刻胸中一团意气,仿佛可以为凤王赴汤蹈火,听列战英讲述的故事中,梁帝明明那么爱重凤王,却怎么还能狠心让他涉险?莫非江山社稷在帝王心中,真的比所爱之人还重要?
这话问得颇为冒犯了,可列战英并没计较,只是好脾气的笑笑:“陛下倒是不想让他去,拦不住啊。”想起苏先生每次离京,自家陛下那人前若无其事,人后神不守舍的模样,叹了口气:“苏先生是心怀天下的国士之才,陛下再不舍得,也不会违拗他的意愿,将他当成个后宫女子般关在身边的。”
说着摇摇头:“幸好老天有眼,苏先生每次都履险如夷,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些年大梁风调雨顺,也再没出什么岔子,他们两个总算能安安稳稳的在一处。”
沈云亭似懂非懂,怔怔点头。
第二日是个阴天,扫不尽的黄叶在萧瑟秋风中翻飞,衬得天空更灰。沈云亭为了纾解天气带来的沉闷气息,特意拣了支欢快的曲子来弹。音符从他指下潺潺而出,聆听的人仿佛同时可以听到枝头鸟雀的啁啾,听到春日刚刚解冻的溪水奔流飞溅,心绪也不自觉地跟着明快起来。
一曲罢,门边忽然响起击掌之声,有道温润柔和的嗓音笑着喝:“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沈云亭和听呆了的列战英与立夏吓了一跳,连忙看时,竟是梅长苏。他立在门口,一身青衫仿佛阴霾中的一抹蓝天,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沈云亭和立夏连忙行礼,列战英一边笨拙缓慢的起身相迎,一边瞪了跟在梅长苏身后笑嘻嘻的小满一眼。
梅长苏跨进房中,止住他起身的动作:“是我拦着不让他们通传的。”又转向沈云亭,微微笑道:“都请礼。若是事先通传了,哪里有这样的耳福?”
沈云亭昨日刚刚听闻他的种种“英雄事迹”,夜里临睡前都还翻来覆去心驰神往的想象,这时正是崇拜最炽热的当口,乍见真人,兴奋的心情几乎盖过了紧张,听到梅长苏夸他的琴艺忍不住满心窃喜,低头藏住越翘越高的嘴角:“殿下过奖了。”
列战英已一叠声的招呼:“先生请坐!快给先生上茶!”
沈云亭昨日就已发现,列战英还是更惯于叫凤王“先生”,时常说着说着就改了口而不自知。
好想跟着叫他“先生”。沈云亭在心底默默羡慕,觉得这个称谓代表着故旧交情,有种与别不同的亲近。
“先生怎么独自前来?陛下呢?”列战英伸长了脖子朝门口张望。
梅长苏道:“今日南楚使团启程回去,陛下给他们送行去了。”
沈云亭一愕,随即心头仿佛一块大石重重落地他真的可以留在这里,真的可以彻底摆脱从前那种生活了?!
列战英听到也是一怔,下意识的看了沈云亭一眼。他只知沈云亭是南楚宫中入了乐籍的乐师,对他的身世却全不了解,看他神色怔忪,还道他听闻故国使团离开,他从此一个人被留在异国他乡而心中难过,赶忙岔开话题道:“今日风大,先生也不多穿一件。要是到臣府上着了凉,陛下定要怪罪臣的。”
梅长苏横他一眼:“你也学着他们嗦了。我坐车来的,黎纲在外头候着呢,冷不死。”
列战英嘿嘿笑:“黎大哥在外头?您怎不叫他一起进来喝杯茶。”
梅长苏道:“我顺路来替陛下看看你有没有老实养伤,这就要走。”
列战英道:“先生还有事?”
梅长苏道:“陛下不是一直打算建个义学?前些日子我陪他去选地方就是你逛集市那天,相中了城西一片旧宅子,已经着人去修葺了,今天得去看看。”
列战英喜道:“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了?”
梅长苏道:“不算快了。义学之事陛下定要亲力亲为,他又一直事忙,好容易有空去看不过这时动工,算起来待你伤好复职也差不多修好了,还需你心调整下巡防营的巡视路线。那宅子已近城郊,周围颇为荒凉,平时也没什么人,今后做了义学,倒是要加强些守备。”
列战英连连点头,又道:“臣的伤哪用得着养那么久?过几天好了臣就去瞧瞧。”
梅长苏笑眯眯地拖长了声音:“周太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列将军莫非忘了?你还是好好表现,争取年下周太医能放你出门吧。”
列战英顿时苦了脸,梅长苏笑着起身,说道:“我该走了。”
房中几人行礼恭送,列战英又在榻上力的挣动,梅长苏莞尔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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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你送,你老实呆着。”说着转向沈云亭,“劳沈公子送我出去吧。”
沈云亭本在躬身行礼,闻言险些直跳起来,用了好大定力才按捺住没捣蒜般点头,但声音已微微发抖:“殿下请。”
两人向府门行去,梅长苏随口和沈云亭谈论了几句琴曲乐理,听得沈云亭直想五体投地凤王殿下果然是此道大家,果然什么都懂!难怪列将军昨日说他是麒麟才子,学问天下第一呢!
出得府门,一名中年汉子迎上来唤了声“宗主”,手中挽着件黑色大氅:“风又大了,宗主披上吧。”
梅长苏摇头:“这就上车了。”说着向沈云亭拱拱手:“沈公子留步。”
沈云亭深深长揖:“恭送殿下。”然后偷偷抬眼他才听了江左盟的名头,对那汉子好奇得要命,心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高手?
梅长苏登上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车辕,忽又回身:“沈公子。”
沈云亭这次是真的惊跳起来了:“啊?”随即为自己的失仪满脸通红,讷讷道:“殿、殿下有何吩咐?”
梅长苏似是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微翘起,温言道:“我方才忘了和你说你既来到大梁,就算是大梁子民了。南楚的户籍,在这里不作数,明白我的意思么?”
沈云亭呆了片刻,猛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胸中酸甜苦辣诸般情绪一起涌上,冲得他鼻子发酸眼圈发热。
他咬牙忍住了泪水,双膝一屈砰地跪下,伏地颤声:“谢、殿下……谢殿下!”
“你这是做什么?”梅长苏不及下车搀扶,喊了声“黎纲”,那汉子立刻一步跨过,双手扶起沈云亭,低声道:“公子请起。”
“大梁子民自不必受南楚律法辖制,这又不是我的功劳,谢我作甚?”梅长苏知他心中激动,也不多说,微笑道,“快进去吧。”
说罢转身钻进车厢,黎纲向沈云亭颔首致意,跳上车夫的位子,打马而去。
马车缓缓驶向长街尽头,消失在转角处,可沈云亭仍一直立在原地怔怔看着它离去的方向。
凤王……除了他的乐籍。给了他这样一个天大的恩惠,却分毫不肯居之。甚至还考虑到当着列府众人说起乐籍之事会令他难堪,特意叫他相送,私下里这样轻描淡写的告诉他……
若非亲见实难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温柔,又如此强大的人存在。
14.
那天沈云亭一直在大门口站到列战英派立夏出来寻他。
秋风透衣,可他竟一点不觉得冷。回到房中仍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问他为何去那么久他也不答,直到小满以为他是被冷风吹得病了,要去请医官,他才回神拦住了她。然后顺水推舟的借口说被风吹得有些头晕,早早躲回了房中。
中夜辗转,总觉得到了大梁之后一切好得难以置信,仿佛在做一场美梦。他的乐籍真的除了?束缚了他十多年的枷锁,竟然不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就这样说摘就摘掉了?
乐籍的身份自入列府后他一直讳莫如深,列府中无人提起,他也就当做他们都不知道列将军为人厚道,大概真的没把他的身份告诉小满他们,否则他们一定不会待他如此亲热了。
可如今他脱了乐籍,那是不是说……可以不必再自觉低人一等?不必再担心有朝一日列府中其他人知道了他的这重身份,会看他不起,跟他疏远?
如此左思右想,到了第二天都仍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列战英看了有点担心,揣测是不是昨日他送梅长苏出去时,梅长苏跟他说了什么。想起他把沈云亭带回府中时,梅长苏是说过要着人去查沈云亭的底细,莫非查到什么可疑之处?
想到此节列战英心中一沉,但随即又自行推翻若沈云亭真的有问题,梅长苏昨日哪还会和颜悦色的赞他琴艺,还需要和他私下说话?沈云亭一个小小琴师,苏先生哪用得着同他虚以委蛇呢?何况还当着他面说了义学的事,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机密,但也不是能当着敌国细作随便说的不是?
思索了片刻不得要领,列战英便趁房中只有他和沈云亭二人的一个当口,直言相询:“沈公子,你从昨日起就神思不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云亭一愣抬头,下意识的否认:“啊?没……发生什么,只是……”他原想继续推说身体不适,可看到列战英脸上的关切,到了唇边的搪塞便出不了口,心中对自己说列将军横竖早知我的身份,何必矫情掩饰,低了头小声道:“凤王殿下……除了我的乐籍。”
列战英一呆,随即想到这应该意味着苏先生已经查明沈云亭的来历没问题。经过这段时间他已不知不觉间将沈云亭当做了朋友,这时十分替他高兴,喜道:“那不是好事吗?”
沈云亭“我的乐籍”四字出口,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列战英的脸色,但他语气中的欢喜还是听得真真切切。胸口顿时好像被轻轻撞了一下,在市集上目睹列战英教训几个无赖时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在心底弥散开来。讷讷道:“是好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列战英好笑道:“你这样子哪像是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凤王训斥了呢。”沈云亭回以一个讪讪的笑容,列战英心念一转,放低了声音问道:“你……家乡可还有亲人?”又宽慰道:“你不必担心,你若是想家要回南楚,我们陛下和凤王绝不会不答应的,多半还会派人护送你。”
沈云亭立即明白他是误会了。可他做了十多年无父无母无家无族的贱民,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一句“想不想家”,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在心头兜了一圈,像是抹去了许多封存记忆上的浮尘,他忽然鼻子发酸。
“回将军,云亭……已经没有亲人了。”沈云亭缓缓摇头,这些事他从来没和人提过,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和列战英说一说。
“云亭是家中独子。父亲获罪被流放,我后来听人说,他在途中就……去世了。母亲在判决出来那天,没等官差来家里抓人,便悬梁自尽了。族中本还有些亲戚,可大概是怕被牵连,自我被抓走后,也再没音讯……”发生这一切时他才十二岁,种种惨烈可怖的景象便像噩梦中的画面一般残缺不全,并不很清晰,只有一夜间天地变色惊怖欲死的恐惧感刻在了骨子里,令他时刻觉得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他语气平淡,并没想藉此博取同情,更没述说太多细节,但列战英的眉头还是微微皱了起来:“我冒昧问一句,令尊,因何入罪?”
沈云亭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随即唇角浮起一个仿佛是嘲讽的笑容。他一贯斯文守礼到拘谨古板的地步,列战英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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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容转瞬即逝,沈云亭随即用一样平淡的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官府定的罪是诗文中用字犯了圣讳,大不敬。”
“那实际上呢?”
沈云亭看了他一眼:“实际上,是京城一个大官的儿子,不知从哪里看出我家宅子风水极好,能旺财旺丁。他先派人来叫家父卖与他,因那是我家的祖宅,家父没答应。过了几日便有官差上门将家父抓走,把他的诗书字画一同抄去,就再没……放他回来了。”
列战英的眉头越皱越深:“令尊也是为官的?”
沈云亭摇摇头:“我家从前的是做布料生意的。家境不过小康,只是父亲常说不能因为做了商贾就满身铜臭。诗书能明理启智,就算不为功名也该用心。”他顿了顿,似是要将不合时宜的多余情绪压下去,片刻后才接着道:“谁知诗书最后竟成了我们家破人亡的祸端。”
列战英重重锤了床板一下,怒道:“哪里是诗文成了祸端,分明是那个为官的仗势欺人,竟为了一座宅邸如此害人!”他脾气温和,但骨子里的嫉恶如仇和他主君是一般无二的,怒火上冲之下险些冲口而出“南楚就没王法了吗?”但话到嘴边想起不该在一个楚人面前臧否楚国法度,硬生生忍了回去,又问:“那后来呢?令尊的冤屈可曾洗雪?”话刚出口便已后悔这可不是蠢话?沈云亭父亲的冤屈若已洗雪,沈云亭又怎会仍在乐籍,还被送到了大梁来?
果然沈云亭默然摇头,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一个乐籍中人,哪有这个本事?”
列战英略一迟疑,仍是道:“你现在不是乐籍中人了。你若不嫌我多事,我可以替你去求凤王,请他帮忙他当年相助陛下翻了一桩大冤案,令尊的事,他一定有办法的。”
沈云亭愕然怔住话说到这里,他也看出列战英义愤填膺,心中暗暗感激。列战英若指点他去求凤王,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可列战英说的是“我替你去求”。
他说的那么自然而然,仿佛帮自己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一般,可事实上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心底那不知名的滋味中被混进了又暖又甜的什么,他分辨不出,只觉丝丝缕缕浸入五脏六腑,一时竟忘了回答列战英的话。
列战英见他不言语,还道他是有所顾虑,说道:“唉,你不知道凤王的能耐。南楚虽远,但只要他愿意出手相帮……”
沈云亭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打断了他:“不必麻烦凤王殿下了。那宅子……”他叹了口气,“我后来听人说,占了我们宅子建别院的那个大官,一年内连升两级。他儿子逢人便说是宅子风水好,于是有个更大的官儿想要抢过来,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皇帝很生那大官的气。似乎是判了满门抄斩,宅子便又落到了更大的官儿手里。可他家的人只要住进那宅子,就必然生病,听说还病死了一个小妾……他们说这是那宅子害死的人太多,生了怨煞之气。后来宅子便荒弃了,如今大概也没人敢进去了吧。”
列战英听得瞪大了眼睛,最后长吁一口气:“可见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只可惜了令尊令堂……”
列战英听得瞪大了眼睛,最后长吁一口气:“可见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只可惜了令尊令堂……”
沈云亭垂首不语。是啊,再说什么天理报应,他的爹娘也回不来了。
但如今的他或者可以相信,就算天道无眼,爹娘却真的在天有灵一定是他们庇佑,才令他竟能离开楚宫来到大梁,还遇到这么多好人。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列战英忽又问:“你那时多大?”
沈云亭一僵,他家出事时他十二,被送入宫却是十四,中间这两年行院中的生涯,他并不想让列战英知道。欲待撒谎,却又担心有朝一日被揭穿。正踌躇间,列战英已接着道:“我五岁上娘就生病走了,十二岁我爹战死。当时懵懵懂懂,吓得傻了,什么都不大清楚……”
沈云亭惊讶的看他,他只知列战英父母都已不在,却没想到走得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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