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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列府人虽少,却也一样喜庆热闹。到了下晚大家围在炉边一起包饺子,也没人再拦着沈云亭不让他动手。可惜沈云亭并不会这门技艺,经他手包出来的饺子要么软塌塌地平趴在盘中,要么边角豁着个小口,还有的馅儿放多了,鼓鼓囊囊的挤破了皮。
众人这才发现沈公子灵巧的十指能奏出绕梁三日的天籁,却原来不会包饺子,一边忍不住笑,一边七嘴八舌的教他诀窍。
沈云亭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认真听从每个人的指点,低着头努力与手上薄薄的饺子皮作斗争。
由于列战英要参加宫宴,宫宴后尚要亲自带队巡视,确保金陵百姓过个平稳安乐的年,第二天一大早又要伴驾祭天,所以除夕夜里向来是不回府的。众人便推沈云亭坐了首座,大年下也都不再拘礼,一齐坐下吃年夜饭。
饺子中照例包了个铜钱,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煮饺子捞饺子的人有心,居然就被沈云亭吃到了。于是大家一起举杯,祝沈公子在来年顺遂安康。
沈云亭喝了两杯淡酒,面颊上飞起薄红,笑得双眼弯弯。
自他家破人亡后这还是第一次正经过年往年在楚宫中,除夕的宫宴他是必去的,从头至尾弹琴弹到手指发麻却连杯水都不得喝,待楚帝尽兴散席了才能回到众乐师所住的小院中。那时按例赏给下人们的酒菜多半早已凉透,乐师们胡乱吃几口果腹就赶紧蜷进被窝里,争取多养足些神应付接下来几乎每日都有的宴乐,谁有那个闲心守岁?
所以今日即使列战英不在,心里欠欠的总觉少了什么,他还是十分高兴的,连话都比平时多了好些。大家在院中放了一回火炮烟花,回屋坐下围炉守岁时,他主动去抱了琴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琴弦,听他们聊天。
温暖安宁的感觉从骨头缝里直透出来,他觉得自己像被包在浸透阳光的云朵里,在半空中缓缓漂浮打转。
眼前这一切,好得像是假的。
过了子时,大暑掀帘出去取碳,沈云亭透过帘缝望出去,发现外头又下起了小雪。冬夜的寒风钻进来一缕,吹在热烘烘的脸上,倒觉得清凉舒适。
外头一定很冷吧?不知道列大哥是不是还在带队巡视?不知道他冷不冷?
炉中又添了新碳,小满和立夏火边塞了栗子,烤到壳裂开小口,一捏就露出香甜的金黄色栗肉。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的争夺,吃栗子是其次,打闹才是主要目的。
福伯忽然叹了口气:“翻过年去,将军可就算三十有一的人啦。”
小满不解道:“将军的生辰在六月,还有半年呐福伯。”
福伯摇头道:“不是说这个……你放眼看看全金陵,和将军年纪差不多的谁不是孩子都满地跑了,唉……皇上也不给他赐婚。”
沈云亭随意拨弄琴弦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
小绿拍抚着老人的背,宽慰道:“皇上不赐婚,那是惯着将军呢,要等他找到真正心悦的女子。否则硬指个将军不喜欢的娶进府中,将军也不会高兴不是?”
福伯捋着胡子又是一声叹息:“话是这么说,可你看将军那毫不上心的样子,哪天才能找到他真正心悦的。”
小绿微笑:“总能找到的,将军还能真的一辈子不娶妻不成?”
立夏接口道:“是啊福伯,您别着急,我那天上街碰到兵部李大人家的小安哥,他还跟我说李大人想给将军保媒,年后就要向陛下提呢。”
福伯立刻侧耳对着他:“当真?是谁家的小姐?”
立夏挠挠头:“好像说是吏部方侍郎家的。”
小满插口道:“方侍郎家的小姐我知道,听说脾气可刁蛮啦。将军才不会娶她!”
“胡说什么?”小绿伸指点了她额头一下,“在背后胡乱议论人家小姐,规矩呢?”
小满捂着额头扁嘴:“我错了嘛。”
小绿无奈地摇摇头,又笑了:“你担什么心?李大人向陛下提,也要陛下肯答应才行。我还是那句话,陛下若是要逼将军成亲,早就给他指婚了,哪用等到今天?这金陵城里想要咱们将军做女婿的人还怕少吗?”
她大概都没注意到她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骄矜,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是有理由骄矜的。列战英是当朝三品云麾将军,执掌都城防卫,多年来深得圣心。而且刚过而立,真正的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满朝上下无论谁家与他结亲,都无疑是对仕途家声大有裨益之事。更何况对小姐们来说,列府上无高堂长辈,下无兄弟妯娌,过门就是执中馈做主的人,列将军又素有行止端正,性格温厚的好名声这样的夫婿,确乎是上上之选了。
立夏忽然捂着嘴呼呼地笑,小绿摸了他脑袋一下,奇道:“傻笑什么?”
立夏道:“咱们都在说小姐小姐的,可别忘了如今大梁男子和男子也可成亲。将军天天不是在巡防营就是在校场厮混,说不定早就有心上人了啦。”
小满瞪大眼睛:“有道理啊!将军那么崇拜陛下,学他一样心悦男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小绿莞尔:“又来胡说了,这也是学得来的?”顿了顿道:“不过将军的话,要真是心悦了他的哪位同袍,倒也不奇怪。”
彼时新婚制刚刚在金陵推行不过半年,绝大多数人虽然碍于今上不敢出言臧否,但仍觉得男子与男子成亲乃是匪夷所思之事,并不视之为解决终身大事的正途。
福伯这时就咳嗽一声:“我可还是盼着将军娶位贤淑温婉、知书达理的夫人进门,多生几个公子小姐才好。”
“我希望夫人能生个小小姐,到时我可以给她梳头,每天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满其实是无所谓将军和男子还是女子成亲的,不过想到玉雪可爱的小姐,又觉得似乎还是娶个夫人好些。
立夏却偏要和她唱反调:“我喜欢小公子,我每天陪他玩,还能教他骑马。”
小满不屑道:“有将军在,哪里轮得到你教小公子骑马?就你那三脚猫的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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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小绿看二人又要开始斗嘴,制止道,“你俩被将军惯得整天就知道憨玩,哪里的夫人敢把公子小姐交给你们伺候?”她顿了顿又叹道:“等将军真娶了亲,咱们府里就不止这几个人了。你们也知其他朝廷大员府里是什么光景若未来夫人的门第显赫,自己带来的陪嫁丫鬟乳母都得一大帮,到时咱们可要拿出样子来,别叫人说一句列将军府中的下人没规矩。”
福伯赞同的点头:“将军成亲,陛下多半会另赐府邸。到时候深宅大院,少不得要再添伺候的人的。你们几个到时就都是府中的老人,一言一行,就不能像如今这么随性咯。”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高兴,没人注意到沈云亭已半晌没开过口,连放在琴弦上的手指也没挪动过。
小满颇为得意地笑道:“福伯,这我们都知道。我和立夏跟着沈公子学认字,已经认得好些个了。沈公子还交了我们简单的算术等再过段时间,我自然也能独当一面,帮着小绿姐姐管事的。”
说到这她转头去找沈云亭求证:“沈公子还夸我学得快呢,对不对?”
沈云亭却似没听到她说话,呆呆地看着炉火。火光映着他面颊,旁人看不出那上面已毫无血色,小满轻推了他一下又唤:“沈公子?”
沈云亭这才怔怔转头,看着她又愣了片刻才道:“对不住,你说什么?”
小满道:“公子您怎么了?不舒服么?”
沈云亭定了定神,挤出个仓促的笑脸:“是有些……不舒服,恕我不陪各位了,我想先回房……”最后几个字已微微发颤,所以他说得极低。
小满顿时担心起来:“遭了,是不是刚才吹了风?医官又回家过年了……”
小绿也道:“叫大暑拿将军的名帖,到太医院请位御医来吧?”
沈云亭几乎是仓惶地用力摇头:“不必!……不必了,我大概是太困,回去睡一会儿就好。”说完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也不管小满立夏在后头唤他,踏出门槛松手门帘在身后落下就没命的狂奔起来。
他奔回房中,房中一片漆黑冰冷。他摸索着拿起火刀火石,可手抖得握不住,连打几下都没能点燃桌上的灯烛。小满和立夏也追到了,一左一右来到他身旁。立夏点亮了灯,这时没了炉火的晕染,沈云亭苍白的脸色便无所遁形,而且因为方才的奔跑他呼吸十分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直是生了重病的样子。小满一看便惊道:“公子!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沈云亭努力深呼吸,喘了几口气后伸手拉住要奔出去请太医的立夏,缓缓道:“大年夜里,就别劳烦太医了。我休息一晚,明日若还不舒服,一定去看大夫,行吗?”
小满和立夏犹豫着对望一眼,沈云亭已退到床边坐下,低声道:“你们回去守岁吧,我这里没事。”
小满听出他语气坚决,也不便违拗他的意愿硬要去请大夫,只得道:“公子也不能就这么睡下,屋里太冷,等我们去拿火盆和热水来。”
他俩出去后,沈云亭静静坐在床沿。方才狂奔而出的激烈情绪这时已经沉淀,只余一片空茫。
他并不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对列战英有了不该有的情愫,而他也一直清楚这份心思不会有结果,所以他从来不敢深想,也从没敢奢望什么。
或者是沈云亭素来软弱惯于自欺,也可能是一个人初尝情味,意中人又待他如此亲厚,换了谁都会很容易就被眼前的甜蜜所惑,闭目塞听的不去看现实,不去管以后。
眼前的一切都刚刚好,一点都不需要改变。列战英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好,两人一直这样兄弟相称也好,他只要每天能见他一面,和他说上几句话就足够了直到方才听到小绿那句话。
将军总要成亲的。
总有一天列战英会牵着别人的手,与别人言笑晏晏神情亲密,这样的画面只是在脑中一晃而过,他的心已像被重重拧了一下,又酸又痛,又恐慌无措。
而接下来他们的七嘴八舌,更逼得他不得不去想:将军成亲后,自己这个外姓人,难道还一直在他府上白吃白住下去?
他很肯定列战英绝不会介意,自己就真的在他府上赖一辈子,他也不会有半句二话;
他甚至无端的相信,列战英将来的夫人也不会介意,因为列大哥中意的人,自然也是极好极善良慷慨的。
可是这样算什么呢?自己住在这里,算是个什么身份?
就像他们说的,将军成亲了,就会换一处庭院深深的大宅,到时列府会像所有的高官显贵之家一样,有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规矩。到时内眷有内眷的院落,家主有家主的居所,连仆从都分出三六九等,再不可能像今天一样,阖府人围坐一堆烤栗子守岁。
到那时他的位置又在哪里呢?
列大哥和他的妻儿共进晚餐时,他应该坐在哪?
列大哥与他的妻子闲聊,讲述他过往故事时,陪他的孩子玩耍,教他们骑马射箭,教他们读书写字时,他又该做什么?
在一旁弹琴吗?
不……
沈云亭闭上眼睛,被他紧紧攥住袖角已被他手心的冷汗浸透,又湿又冷的皱成一团,犹如他此刻的心。
他这才明白他之前的幸福完满不过是薄纸糊成的美梦,根本不需要谁来当头棒喝,不需要什么醍醐灌顶,只要几句轻飘飘言者无心的家常闲话,就能让它碎成齑粉。
19.
小满和立夏很快带着热水、火盆和一应用物回来了。
沈云亭倚坐在床沿,安静的看着他们忙忙碌碌,配合地让他们服侍他盥洗,替他铺床展被,然后安静地躺下闭上眼。
小满他们以为他是真的不舒服,并且困了,做完这一切之后屏息敛气的轻轻放下床幔,合上房门退了出去。
屋内的温度因为窗下墙边的好几个火盆已经在慢慢回升,被褥温暖舒适,沈云亭张开双眼注视着帐顶卷舒的云纹,一夜未眠。
鞭炮声唤醒整个金陵,人人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吃一顿丰盛的早餐,准备出门拜年。更多的人则打算早早到路边占个好位置等着瞻仰皇帝祭天的仪仗队伍今年定然比往年更有看头,因为今年陛下新立了凤王。凤王如今是金陵乃至大梁的头号风云人物,无论心中怀中的是崇敬、好奇或是鄙夷,想要再次一睹他真容的百姓是非常多的,因此今年挤在御驾从禁宫至祭坛沿途的百姓也格外多。
列战英作为朝中重臣要跟着天子行祭天之礼,一套仪程闹下来就是半天。又肩负着京城防务,在送圣驾回宫后还要马不停蹄地四处巡视,监督指挥下属们疏散人群维持治安。并且人多拥挤处是非往往也多,时不时便有人因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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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发生口角,继而大打出手,因此巡防营的官兵将士们比平日还忙上十分。
列将军在外头忙碌,府中众人也并不清闲。一大早起就有无数同僚、袍泽弟兄及下属或派家下人或亲自登门拜年送上年礼。小绿扶着福伯一一应酬接待,还要抽时间依次去送礼回拜。小满立夏清早来看过沈云亭,见他除了脸带倦容之外并无异状,已然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文从容,也就信了他只是不惯熬夜累着了的说辞,服侍他起身梳洗后就到前院去帮忙了。
列战英直忙到年初三过午才回府。初一夜里被蒙挚拖到府中吃饭,并以“你横竖没成亲家中又没人等你,大雪天里这么晚了赶回去做什么”为由,硬将他留在府中歇了一晚;初二下值后黎纲跑来相邀,说陛下和他们宗主今晚都会去苏宅,大家吃饺子喝酒热闹热闹,列战英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结果晚上萧景琰和梅长苏仗着第二日不上朝,索性就留宿在苏宅,一群人闹到老晚,列战英都不知自己是几时喝多了睡过去的。
早晨醒来发现陛下和苏先生已经偷溜回宫,于是匆匆喝了碗醒酒汤,趁这个空回府沐浴更衣。
这两天中沈云亭几乎没出过房门,安安静静地呆在屋中,小满和立夏前来伺候,他也总是温和的笑着道:“我这里又没什么事,你们且去忙吧。”
他向来这样安静,最近也就只在列战英面前时话稍微多些,所以两个孩子全没察觉什么异样他们甚至没注意到沈公子这两天来,似乎都没碰过他的琴。
列战英奔回府中,刚一进门就被众人众星拱月般违了起来。纵然福伯和小绿能做主处置大部分人情礼数往来的事务,但总还有他们不能做主的,需要问过家主。小满和立夏则是单纯的高兴将军回来了,就连厨子胖叔就跑来凑热闹:“将军,您吃早饭没有?要不要给您煮碗面?”
可是人群中不见沈云亭,列战英不禁微感奇怪:“云亭呢?”
小满抢着道:“公子在后院,大概还不知道将军您回来了,我去请他。”
列战英刚要说“不必”,就见沈云亭的身影已转过回廊缓缓向他走来,在离他一丈的距离站定了,微笑行礼:“大哥回府了。”
列战英忽然恍惚了片刻,无端端想起蒙挚说“你家中又没人等你”时,自己脑中似乎也晃过了这张笑脸?
随即便有些歉然云亭不但是好朋友,也是自己府上的客人,他背井离乡来到大梁第一次过年,自己就把人晾在府中数天,未也太失礼了。
他向着沈云亭走了两步,正要问他这个年过得如何,有没有和小满他们出去玩耍,一旁大暑禀道:“将军,热水备好了。”
列战英于是想起自己昨晚是和黎纲他们横七竖八地醉倒了睡在地上,满屋子人加上好几个火盆,难一身臭汗,忽觉不该这样朝沈云亭跟前靠。顿住脚步道:“我先去洗个澡。”
沈云亭的微笑仿佛刻在了脸上:“大哥请便。”
列战英小跑着朝自己房间去,也不知心中那莫名的欣悦是从何而来,只是连脚步都不自觉十分轻快。他轻捷地跨过月门,忽又倒着跳回来,扭头喊道:“云亭,接着!”
手一扬,一个巴掌大的致锦袋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弧线,沈云亭听到他喊下意识的伸出双手,那锦袋就稳稳地落入了他掌中。
“太后做的梅花饴,寻常可吃不到的。”列战英颇有些得意地咧嘴一笑,朝他挥挥手迈进月门中。
时光在这没有阳光的寒冷冬日早晨凝住了一瞬。多年之后沈云亭都依然记得当时湿漉漉的青灰屋檐,庭中高树枯枝上挑着的一点白雪,和列战英那个少年一般明朗干净的笑容。
也是在那一瞬沈云亭终于做了决定,一个他惶惑犹豫徘徊踌躇了两天,千回百转的想了许久,却始终不敢做的决定。
列战英把自己拾清爽,再出来寻沈云亭时,发现他还站在两人方才说话的地方,仿佛专程在等他。
“云亭,”列战英跑过去,“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也不嫌冷。”
沈云亭微笑着摇了摇头,列战英在他面前站住,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摸摸脑门也笑起来。
“糖好吃吗?”
“大哥,我……”
片刻的沉默后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了口。
“你先说。”列战英道。
沈云亭这次竟然并不拘礼推辞,真就说道:“听说金陵的上元节灯会很热闹,大哥能……带我去看看么?”
列战英一楞,有些为难。巡防营在这些金吾不禁的节日夜晚总要留一个高阶统领值守,以防有什么事故发生而无人主持大局延误时机。他手下的副统领们都已成家,所以往常他总自告奋勇地担了这值守的差事,让下属能和家人好好过节。
今年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年前就已和下属们说好,这时要突然变卦,未不大好意思。
可是沈云亭从来没开口跟他提过任何要求,他难得开了口,又是这么一个合情合理又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愿望,自己怎么能拒绝?
所以他只是迟疑了片刻就笑道:“好。”
沈云亭忽然垂眸郑重的向他行了个礼:“多谢大哥。”
列战英不解其意,伸手扶他:“这有什么可谢的?”
沈云亭不着痕迹的移开自己被他扶住的手臂,列战英正要再说什么,立夏从外院一溜的奔了过来,手中捧着两张名帖:“将军,沈大人和蔡大人来了。”
沈云亭退开一步:“大哥有事就去忙吧。云亭回房去了。”
列战英是真的很忙。公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御前的红人,在朝中又一向人缘甚好,难有许多推不开的应酬。接下来几日虽然没再夜不归宿,但每日赴宴归来也都很晚了。而据小满立夏说,沈公子这几日都是用过晚饭便早早歇下,两人竟数天没再见面小满心细,注意到沈云亭吃得很少像是没胃口的样子,还不顾他反对请医官给他把过脉。但医官说脉息并无异样,或者是节下饭食较为荤腥油腻,有些不克化,吃清淡些养几日就好了。
列战英听了虽有点担心,但也不便大晚上的去扰人清梦,只能叮嘱小满他们多加留意,细心服侍罢了。
这一日列战英回府甚早,却是同着今上和凤王一起回来的。阖府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急急忙忙从宅子的各个方向跑出来迎驾。不过好在这已不是陛下第一次不派人通传就突然驾临,所以大家忙归忙,倒不怎么恐慌。
沈云亭再见梅长苏,只觉果真一切冥冥中都有定数,他刚刚下定决心要离开列府,正在思忖怎么去请求凤王同意,凤王这就驾临了在沈云亭想来,他是凤王命列战英带回府中的,那离开自然也应该得他准许。而他要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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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见凤王,那必然要通过列战英。可离开列府这事……他心底也不知为何,就想越晚告诉列战英越好。
大概是猜到他一定会恳切的挽留,怕自己好容易积起来的勇气被他几句话就打消若是先求得了凤王的旨意,那仿佛就势在必行,再怎样也不能反悔了。
现在梅长苏就在眼前,他只需找个能单独与他说几句话的机会就行。可一想到随着这几句话,他的生活将要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便禁不住又是紧张又是惶恐,将要与列战英分离的巨大痛楚和将要踏入全新未知世界的一丝丝兴奋裹在一起在心中翻天覆地,搅得他头晕脑胀六神无主,连平日对萧景琰的惧怕都忘了,默然立在一边,手心中全是冷汗。
梅长苏坐定后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微笑道:“陛下和我是来串门的,就不必拘礼了,战英和沈公子都坐。”
两人谢恩坐下,梅长苏便问沈云亭几句第一次在大梁过年可还习惯,又和他聊了几句南楚新年的习俗。沈云亭心中有事,低头诺诺地答非所问,看在萧景琰眼里倒是和上回如出一辙的神魂颠倒。
梁帝陛下腹中泛酸,脸上却无论如何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调开目光东看西看,一眼瞥见侍立一旁的福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模样,禁不住哭笑不得这些年他驾临列府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自问并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言行,为何这位老人家还是这么怕他?
他知道福伯是列战英府上的老家人,当年列父战死,他把列战英留在自己府中教养,列府中的其余仆佣丫鬟都给了银子让他们各寻出路,只有福伯既不要银子,也不肯走,定要守着列家的祖宅。他对忠义之人向来敬重,于是加意和颜悦色地对他道:“福伯也请坐吧。”
福伯惊愕之余愈发惶恐,抖抖颤颤地说着“谢陛下隆恩”行礼坐下,就听皇帝陛下问他:“老人家今年高寿了?”连忙躬身道:“回禀陛下,小人七十有六啦。”萧景琰微笑道:“身子还硬朗?”
“托陛下的洪福,还能吃能睡。”
其实他对萧景琰的恐惧没什么理由,不过是出于百姓对天子本能的敬畏比起不谙世事的小满他们,他是亲见过何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景象的,所以这份敬畏难更加深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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