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这时见总是威严肃穆的皇上竟笑着和自己说话,而且他笑起来的样子很俊朗好看,一点都不吓人,心中稍定。余光又瞥见凤王已停了和沈公子的交谈,也面带微笑地看过来,畏惧又减了三分。
畏惧一减,立时便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挂怀的将军的终身大事。真开口求萧景琰赐婚他是不敢的,何况也不合规矩身份,但老人家自有老人家的智慧不能直言相求,转弯抹角的提一句还不行吗?
于是咳嗽几声,又颤巍巍地叹道:“就是不知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但盼在闭眼前能见到将军成家,这辈子也就够咯。”
列战英万没料到福伯真敢在陛下面前提这事,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急忙插口:“福伯,大年下的您说什么闭眼呢!”
梅长苏已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老人家这是在求陛下给列将军赐婚?”
列战英更是大惊,生怕他家陛下听了苏先生一句话就真要给他赐婚,急道:“先生,您别……陛下,臣还不想成亲!”
萧景琰见他如此惊慌,也忍不住好笑,对福伯道:“老人家你看,不是朕不管他,可是成亲这事,终究还得他自己愿意才行啊。”
福伯唉声叹气,看向列战英的目光十分幽怨。萧景琰看看目光游离不敢去看福伯的列战英,又觉得这小子在这事上浑浑噩噩没开窍似的,自己少不得再嗦一句:“不过你也不小了,还不想成亲,是怎么个打算?”
列战英不知为何觉得在沈云亭跟前谈论这个话题格外叫人难为情,哪有心思细想什么打算,只想赶紧搪塞过去,嘟囔道:“臣……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嘛……”
嘟囔完便急急忙忙转移话题:“陛下,您不是说要考校臣的功夫吗?”
萧景琰如何不知他的把戏,但他身为皇帝都没老老实实按规矩按常理成亲,自觉没立场教训旁人,便也只是横他一眼,起身道:“走吧。”
20.
众人跟在萧景琰身后逶迤而出,府中几个年轻人格外兴高采烈久闻陛下身手不凡,将军的弓马武艺都是他教导的,今天终于能亲眼瞧瞧了。
萧景琰大步流星走得很快,盖因他自己也技痒已久。他登基数年积威日重,敢和他切磋时动真格的人也越来越少。有时看着往日的部属们缩手缩脚的模样他真是哭笑不得蒙大统领让着我也就罢了,你们这些臭小子是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们让?好像你们从前赢过我似的。
久而久之实在无趣,他与人动手也就越来越少。像列战英这样敢于和他认认真真全力以赴对打的简直硕果仅存,格外值得珍惜,可惜两人一个国君一个重臣,平时都没多少闲暇时间拿来打架,所以每次抓到机会总要尽兴才是。
他走得快,余人自然也要加紧步伐跟上。不过梅长苏对萧景琰和列战英对打这事从十多岁看到现在,已然提不起太大兴趣。列府中不知哪藏着一树正在盛放的梅花,庭院中弥漫着沁入心脾的淡淡冷香相比起看那君臣二位打架,他更有兴趣去寻访这课梅树。
所以他落在众人后面,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循着香气张望,想要确认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这时他听到细细一声:“凤王殿下。”
转过身去才发觉沈云亭竟然也没跟去看热闹,而是跟在他身后丈许开外,正惴惴不安地望向他。
“沈公子。”梅长苏对他微笑。这小琴师每次看到他不是双眼发直就是一惊一乍,实在有趣得很。当然就算列战英不说,他也看得出沈云亭对他十分崇敬,又知他胆小,所以对他格外和善,“不去看他们比武?”
孰料沈云亭咬了咬下唇,忽然双膝下跪,以额触地,对他行了个大礼。
“殿下,草民有一事相求!”
梅长苏吃了一惊,听他声音都在发颤,单薄的肩背也微微抖个不停,还道他要求自己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和声道:“你先起来。”
沈云亭抬头看他,眼圈已红了,又哀求似的唤了声“殿下”。
梅长苏向来就对他存着几分恻隐之心,这时心一软,说道:“你不必如此。但凡我力所能及的……”
沈云亭却破天荒的打断了他,大声道:“求殿下准许草民离开列将军府!”仿佛是为了昭显自己的决心,他努力提高声音,却因为喉头被哽住反而变得有些嘶哑。
说完他好像也被自己吓到了似的满面失措,毕竟他从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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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声和人说过话,更何况眼前是他最崇敬的、天神一样的凤王。
梅长苏没料到他的要求竟然只是离开列府,意外之余更加不解因为从前几次见面以及列战英平时的言行来看,他二人相处得应该甚是投契。而列府中的下人自己全都见过,都不像是那种会背着主人欺客的势利小人啊。
“你当然可以离开这里,”梅长苏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去,温言道,“你是列府的客人,又非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只是我不明白……”他皱了皱眉头,还是决定问一问,“为何突然要离开?是这里有人欺辱你了还是……?”
沈云亭再次打断了他,脸色惨白地用力摇头:“不是,不是的!殿下您千万别误会,他们、列府上的人都待草民很好很好,是草民自己、草民自己……”
他大概是真的很怕梅长苏误解列府中的人,着急得几乎语无伦次,梅长苏只好出言宽慰:“我知道了。你慢慢说,别着急。”
沈云亭这才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小声说出想了好几日的说辞:“草民总不能一直在列大哥府上白吃白住。”
“你俩既已兄弟相称,那你想必也知道,战英定然是不会在意这个的。”
沈云亭轻轻点头:“列大哥当然不会介意。可我……虽然没用,但也是五尺男儿,若是连自食其力都做不到,那又有什么脸和他称兄道弟?”
梅长苏虽还是不解他为何突然提出此事,而且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但觉得他说得也没错他一个成年男子,总不能在朋友家中住一辈子。于是颔首道:“你初到大梁,人生地不熟的,可有打算过如何自立?”
沈云亭咬住下唇,垂下头沉默了片刻才道:“草民识得几个字,也略会些算术,或者可以到酒楼茶肆或店铺中做个伙计……草民只要有口饭吃,有片瓦遮头,工钱不争多少,想来应该会有人肯雇我的。”
梅长苏听他这口气就知他对将来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周全的打算。又想他十二岁便被卖入行院,没两年又被送进楚宫,可以说一直过着与世隔绝般的日子,他看着也不像明干练之人,真去市井中出卖劳力,恐怕要吃大苦头。
但他素知人各有志,也不去说什么“你这是何苦”的话,只缓声道:“话虽如此,但那未太屈才了你若愿意,我荐你到太乐署做个编罄如何?薪俸倒是不多,不过我们陛下不爱排场,时常不是微服就是命减乐,所以十分清闲。”
他料想沈云亭必不愿再入宫中教坊,太乐署既可让他一展所长,又是朝廷机构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常寺的人看在自己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于他,可说是极妥善的安排了。
谁知沈云亭怔了怔,又向他深深拜了下去:“谢殿下。可是草民……草民此生,不愿再碰琴弦了。辜负殿下一番好意,求殿下恕罪。”
梅长苏听他声音像是已经快要哭出来,大感诧异之余又觉自己明白了什么不是在列府受了委屈,显然对列府中人都十分感激,却突然要离开;说从此后不再弹琴,又难受得肝肠寸断的模样……
怕不是……牵涉到什么儿女私情吧?他脑内迅速掠过自己这两次所见的沈云亭与列府一干人等相处的景象,最后思绪停在他方才那句话,那声低低的“列大哥”上。
战英吗?沈云亭对列战英生了情愫?
梅长苏想起列战英刚刚才明言“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再看看背脊微微颤抖着伏在地上,仿佛要低到尘埃里去的的沈云亭……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以这小琴师怯懦的性子,多半压根没敢对战英表露什么,便已经死了心了。
假如自己猜测不错,那沈云亭孤苦半生,大约这辈子头一次对人倾心就没结果,也实在可怜。
凤王叹了口气,俯身握住沈云亭手臂轻轻拉起,假装没看到他泛红的眼圈,也不再提弹琴,只语气平平地问:“你方才说你识字,还会算术。我记得先前听战英提过一句,你在教小满和立夏读书?”
沈云亭松了一口气,怔怔点头。他本来很怕梅长苏接着问他“为何不愿再弹琴了”按照常理,多数人都会顺口问上这么一句的不是吗?
他不想欺瞒凤王,可是理由……一来他说不出口,二来怕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者是与列战英相对、为他抚琴的时光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他不愿把列大哥夸赞过欣赏过的琴艺用在别的人别的事上头,尤其不愿拿它来换取生计那仿佛是对那些美好回忆的亵渎;
又或者是他需要给自己一个了断。一个让他彻底告别作为一个琴师、一个乐伎的过往,开始作为普通“大梁子民”的人生的了断。
梅长苏见他点头,又道:“陛下为战亡将士的遗孤们筹办了一所义学,正要找些读书人去做夫子。你可愿意一试?”
沈云亭一愣,随即惶恐道:“草民、草民不是什么读书人,哪里担得起如此重任?”
“放心,并不是要你教谁开题做文章。”梅长苏微笑道,“教几个未开蒙的幼童‘一二三天地人’总是没问题的吧?”
说着他对沈云亭挤了挤眼睛:“就只刚开蒙的幼童都顽皮得很,这份差使恐怕不轻松工钱也不多。沈公子若不愿屈就,我自然不会勉强。”
沈云亭知道他最后一句是和自己玩笑,努力牵动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呆了半晌深深长揖到地:“多谢……殿下。”再抬头,仿佛是从除夕夜就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他此刻对梅长苏的感激,甚至超过了得知他除去自己乐籍的时候。
离开列府自力更生说起来简单,但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先前踯躅良久,就是因为清楚自己除了弹琴并无其他可赖以为生的一技之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最基本的烧火做饭洒扫洗衣都不会,离了列府,要靠什么吃饭?
后来下定决心的同时,其实也做好了或者要忍饥挨饿吃许多苦头的准备。列大哥太好,他知道自己永远配不上,可是他至少不能做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废物,他至少要能自立于天地间,才有资格做列大哥的朋友。
可决心与勇气和害怕惶恐并不是不能共存。这些日子他深夜辗转,总忍不住惶然地想:冬天的金陵如此寒冷,举步踏出列府,偌大的都城茫茫的人海,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处?
所以凤王殿下又救了他一次。凤王殿下什么都不追问,二话不说就为他谋划出路,甚至被他拒绝一次之后仍为他心。
义学夫子,这是多好的差使啊。他只需要和孩子们打交道,而且比起商铺的伙计体面多了,将来列大哥若和他继续来往,也不会太失三品将军的身份。
而为他心至此的凤王,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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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觉得受之有愧,特意告诉他那差使辛苦工钱少……
“草民、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殿下……”想到这点的沈云亭哽咽得说不下去。
梅长苏微笑着拍了拍他手臂:“那是一定。教得不好,我可要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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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sherlock长苏:因吹斯汀。
萧john景琰:amazing!wonderful!absolutelybrilliant!
21.
将哭得双眼通红的沈云亭送回房去,告辞后沈云亭又追出几步,嗫嚅着请他不要将自己即将离开列府之事告诉列战英。
“我……草民、想亲口同他说。”
于是梅长苏愈发确定自己所料不错。
从后院出来,他也再没心思去找那树梅花,缓步绕到前头校场,站在场边看萧景琰和列战英过招。前者武艺高出很多,所以指点的意味远胜于较量。不过君臣两个依旧满面肃然,一招一式认真严谨至极。
梅长苏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不过今天沈云亭令他想起一些尘封往事,此刻再看着场中那人与少年时如出一辙的神情,难有些唏嘘。
他很理解沈云亭不敢对列战英开口言说,反而避之惟恐不及地想要逃离的做法。
想想有点好笑,在这件事上,天潢贵胄且勇武无双的林少帅,和无权无势怯懦文弱的沈云亭竟然也没什么区别他当年惊觉自己对萧景琰有了兄弟朋友以外的情意时,选择的不也一样是逃避?
当然他可以找出林殊和沈云亭之间无数个不同,以此来佐证林殊的逃避比沈云亭的更有道理更有必要,比如林殊的身份地位,他父母亲的身份地位,萧景琰的身份地位,还有霓凰,还有当时即将成为靖王妃的那位姑娘……
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哪怕当时的他像今天的沈云亭一样完全不需要顾虑外界的任何因素,他也一样不敢对萧景琰透露半个字因为不说,他和萧景琰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说了,他就有可能失去这个朋友兄弟。
他赌不起这个。
比起皇帝的雷霆之怒,比起父亲的责打,比起母亲的哭泣,比起全世界的流言蜚语,比起被拒绝的难堪难受,他更怕萧景琰露出震惊、为难甚至厌恶的神情,还他一句:“小殊,你在胡说什么?”然后就此和他疏远。
所以连林殊都怕的事情,沈云亭怎么会不怕呢?
校场中双剑相交,随即一起势,结束了这场比试。萧景琰走到他身旁,接过下人递上的手巾擦汗:“我还道你迷路了。”
“跟沈公子聊了几句。”梅长苏依旧沉在自己思绪中,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列战英四下看了看,凑过来问:“先生,云亭人呢?”
“他有些不舒服,回房了。”梅长苏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列战英脸上。
“他脾胃失和有些天了,怎么还没好利落?”列战英不知是在和他说还是在自言自语,随即招手唤立夏过来命他请医官再去看看沈云亭,然后转回来向萧景琰请示:“陛下,不早了,蒙大统领和言小侯爷恐怕已经候着了,起驾吧?”
他们今日原是应言豫津之邀去清乐坊游玩吃晚饭。因寒冬风冷,萧景琰不让梅长苏骑马,他自己也陪着坐车。既是私服出行,车架自然也不便华贵高调,于是两人挤在窄小车厢中,膝盖碰着膝盖,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可是现在皇帝陛下并没心情体会这番意趣,正鼓着腮绷着脸独自生闷气。
更气人的是他的凤王完全没发现他在生气,仍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时不时撩起车帘看看外头,上车后话都没和他多说一句。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
你跟那小琴师有什么好聊的?
皇帝陛下肚子里的醋翻了一坛又一坛,自己都觉得牙根发酸。
因为过年的缘故,路上行人比平时多,马车走得很慢。可经过一个拥挤的路口时忽然有个手持糖葫芦的孩子从马鼻子前横蹿过去,将马惊得甩头仰脖,车子也难以避的晃了一下。
梅长苏全无防备之下整个人向旁一歪,正正撞入萧景琰怀里。他也没太在意,手在萧景琰腿上一撑准备直起身,后者却忽然双臂一紧,将他牢牢匝住了动弹不得。
他诧异抬头,就见萧景琰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地瞪视着他。
“怎么了?”梅长苏莫名其妙,刚才和战英过招不是过得挺高兴的吗?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吃醋了!萧景琰在心中理直气壮地回答,拧着眉头低下头吻住了那双薄唇。
车外大概是孩子的母亲在大声斥责孩子,向赶车的甄平连连道歉,甄平客气应对,嘱她牵好孩子的手后又抖缰前行。后面马上的列战英,散在四周的十多名暗卫都各自机敏的握紧兵刃,又在看到那妇女牵着孩子走远后放松。
梅长苏听着车外喧嚷的人声,羞窘得耳朵发热他二人虽已成亲半年,但不代表他有那个脸皮光天化日在闹市中和萧景琰亲热。待要奋力推开他,可萧景琰双臂勒得死紧,一下竟推之不开。而与他强横霸道的手臂行成鲜明对比的,是落在他唇上那个轻柔的吻。温软的舌尖一遍遍轻轻扫过他双唇的缝隙,同样温软的嘴唇喻住他的下唇,像对待一块甘甜的饴糖。
沈云亭悲伤欲绝的脸不合时宜的在梅长苏脑中闪过,然后他忽然就不想推开萧景琰了。
生何多艰,你倾心的那个人刚好也倾心于你,是何等的幸运?
他抬手回抱住萧景琰,专注而用力的回应起来。
周围的人喧马嘶渐渐淡去,整个世界只剩这一方小小车厢,和两个相拥着交换一个不太激烈却十分绵长的亲吻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四片嘴唇终于分开。梅长苏低低喘息了片刻,吁出一口气,理智回神,坐直身子斜睨萧景琰,尾音微扬:“陛下?”
可是萧景琰满腹的酸味已经被这个缠绵甜美的吻完全平息,再不复方才的理直气壮,开始觉得自己这醋吃得太小气,讪讪地嘀咕道:“我是看你心事重重的……”
所以你方才那是开解还是宽慰?梅长苏好气又好笑:“那可多谢陛下了。”
两人单独相对时萧景琰偶然会有些古怪举动,梅长苏其实已算习以为常,也不打算追问得逼出一堆让人不知如何应对的疯话来。于是横他一眼,接着他的话头道:“是有件事,关于战英的……”
接着将方才的事与自己的推测说了,萧景琰大为惊愕:“沈云亭对战英有意?我还他以为他对你……”
话说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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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他住了嘴,可显然为时已晚。
梅长苏眯起眼睛:“以为他对我?对我如何?”
萧景琰满面尴尬的望着他。
梅长苏抚胸长叹:“我说你方才发什么疯,原来以为他对我……”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吼:“我和沈云亭认识才多久?统共才见过几次?这种醋你也吃?!萧景琰,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萧景琰被他吼得恼羞成怒,干脆脖子一梗,瞪着眼睛道:“想什么,想你啊!”
梅长苏:“……”让人无言以对的疯话果然又来了。
萧景琰反倒占了理似的,开始义愤填膺地念叨:“我是误会了,可这能怪我吗?你对那个小琴师那么好,第一次见面就替他解围,又是给他治伤又是给他找地方住。还除了他的乐籍,还送他乐谱,还去战英府中听他弹琴……弄得他每次看到你就两眼发直,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换了谁谁能不误会他对你想入非非?”
梅长苏终于没忍住,屈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想入非非你个……”麒麟才子终于还是悬崖勒马,咽回了后面不大雅驯的言辞,怒目瞪着这无理取闹的一国之君。
萧景琰捂着额头与他对瞪,两人乌眼鸡似的瞪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皇帝陛下先败下阵来,转开视线嘟囔:“行了,我都知道是误会了……还是说战英吧沈云亭对他有意,那他对沈云亭是怎么个想法?”
梅长苏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方才他故意说沈云亭身体不适,想看看列战英的反应。可哪种反应是朋友间的关切,哪种又掺杂了情爱与恋慕?
聪明人如他可以洞悉谎言,洞悉阴谋,洞悉私欲与利害关系,却并不能真正的洞悉人心。尤其是,那些藏在心底深处,连正主自己都未必理得清的感情与思绪。
萧景琰伸手去掀车帘:“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梅长苏连忙拦住:“不能问。”
他将萧景琰的手指攥在掌心,郑重道:“沈云亭并不想让战英知道。”
萧景琰皱眉:“我就不懂了……其实战英对他不错啊,你看最近没事总提他。那天母后做的饴糖,他还特意跟我讨了一包。他又不爱吃甜的,还不是拿回去给沈云亭。”
梅长苏摇摇头:“可你也不能确定战英对他有意。小沈身世可怜,以战英的为人,对他加意照顾些也不奇怪。”
“咱们贸然替他们捅破了这层窗纸,倘若他们两情相悦,那自是皆大欢喜;可若战英没那个意思呢?你也知战英的性子,他会不会为难?会不会觉得拒绝于心不忍而自责内疚?将来他们又该如何相处?”
他一连串话问下来,萧景琰已经愣了,片刻后叹道:“你说得是。这种事情,原不该旁人插手。”
言罢忽又笑了笑:“不过从今往后,我倒要对这小琴师刮目相看了。”
梅长苏不解:“为何?”
萧景琰道:“就像你方才说的,战英若是知道了沈云亭对他有情,断然拒绝甚至将他请出府去的可能性有多少?”
“几乎没有。”梅长苏回答。
“那不就是了,”萧景琰又道,“沈云亭若是对他坦承心意,战英即使对他无心,也定会觉得过意不去,不但不会赶他走,只怕还会加倍待他好。”
“甚至,沈云亭要是能厚着脸皮哭一哭求一求,那傻小子心肠软,说不定就应了即使将来他真心喜欢的人出现,他也出于道义不会背弃沈云亭。可沈云亭没耍这些手段心机,自己离开不肯勉强为难战英,足见品性不错。”
“另外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沈云亭过去十多年一直像个金丝雀般被人关着养,纵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是温饱无忧吧?他放着三品将军府的优渥生活不过,宁可在这异国他乡卖劳力为生,这点勇气也着实值得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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