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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当然义学中这两日还多是伺候的下人,沈云亭对着他们没有对着上位者的紧张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但不管怎样,他这第一步算是顺利,所以他心中也觉得十分踏实。
义学是个不规则的“土”字形,进大门的第一进是杂役、值守的巡防营军士居住之所并一个大厨房。
第二进正中是校场并非标榜重武轻文,而是希望学生不忘亡父遗志,将大梁军魂传承下去的意思。右边的跨院是几间宽敞明亮的大屋,用以习文;左边则是学习木工、打铁、泥瓦等技艺的地方京兆府按凤王谕旨重金礼聘的民间匠人数日内想必也就会到了。虽然民间技艺传承多数是家族为体系不愿外传,但一来薪酬不菲,二来为朝廷效力对多数普通百姓来说是面上有光之事,三来这所为战亡将士遗孤所设的学堂深得民心,所以愿意前来担任教习的匠人和文士一样,比意料中多了许多,还经过了一番甄选才定下来。
第三进分成几个较小的院落,是学生们起居之所。沈云亭的房间在最中间的院子,和年龄最小的孩子们一起。列战英虽然清楚学堂中的住所想必简朴,但进到院墙边上那间斗室时还是禁不住一怔。
真的是斗室,屋中有一榻、一几、一把圈椅和墙角一个不大的箱子,箱子上搁着两个木盆,旁边的架子上挂了几块布巾。矮几上则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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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文房四宝和几册书,一只烛台。这些看来就是沈云亭的全部家当了,而房间里东西如此之少,两个人站在里头竟还觉得逼仄。
沈云亭见列战英面带惊讶地打量他房间,主动解释道:“其他房舍都是几个孩子合住的,我独自一间,已算很好了。”
列战英咽下到了嘴边的“你还是回我府上住吧”,在腹中暗骂自己莫名其妙男子汉建功立业,什么苦吃不得?不过住的地方小了些,云亭自己都不觉委屈,自己倒在这婆婆妈妈的。
当下煞有介事的点头道:“不错。这院子也挺清净。若是还缺什么只管开口,不要和大哥客气。”
沈云亭抿唇而笑:“绝不和大哥客气。”
列战英莫名觉得讪讪地,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又游目四顾了一圈,忽觉少了点什么:“你的琴呢?”
沈云亭不意他如此敏锐,摸了摸鼻子道:“当了。”
“当了?”列战英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为何?”
沈云亭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离了大哥府上,总要买些日常用物,也得有几个钱傍身啊。”
列战英皱眉道:“才说不和我客气,缺银子为何不跟我说?算我借你,等你将来还我不行吗?”
沈云亭依旧好脾气的笑着:“那琴横竖也没用了大哥看这里都没地方搁,不如换几个钱使。以后我若是再缺钱,一定第一个找大哥开口。”
他虽在笑,列战英却难得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黯然,还道他是舍不得那张琴,于是道:“胡说,怎么就没用了?你难道今后都不弹琴了么?哪家当铺?当票给我!”
沈云亭的笑容敛去了些,轻声道:“我今后确是不想再弹琴了。”
列战英愕然:“这又是为什么?”
沈云亭道:“那琴是楚帝赏的。虽说伴我多年,确是有些不舍,但……我既要重新开始,当舍的便定要舍了才是。”说完他又笑笑,指着案几上的书道:“何况虽蒙凤王殿下不弃让我来此当夫子,可大哥也知我又不是正经读书人,总要加倍下些功夫才不致误人子弟啊,所以真的也没时间弹琴玩乐了。”
列战英沉默片刻:“你若真的不想弹琴,那便不弹。只不过……”他凝视着沈云亭,无比郑重地道,“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今日就端起兄长的架子,跟你说句大道理曾在乐籍也好,身入行院也好,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的琴很好听,和你这个人一样,绝没有什么值得羞愧之处。”
沈云亭怔怔与他对视,半晌没有言语,列战英见他发呆有些忐忑,挠了挠头道:“我不大会说话,倘若冒犯了你别见怪。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绝不是为了安慰你……”
沈云亭这才掩饰什么似的低下头去,声音有些不稳:“嗯。我知道。”
24.
二月初一,义学正式挂匾开课。凤王亲至,赐了一幅字挂在中堂的孔孟圣像旁边。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场的多数人都不知道大公书院里挂了同样的条幅,但并不妨碍他们和当时的皇室萧家子弟以及在大公书院任教的朝中重臣们一样,看得满腔热血激荡。
沈云亭立在一众先生最末受学生们的拜师之礼,神色恍惚的看向门外青空父亲的在天之灵,此刻一定很欣慰很高兴吧。
这天开始,沈云亭变得异常忙碌。学生们按年龄分了几个班,他负责年龄最小的那班。孩子们大的不过六岁,小的才三岁上下,除了教他们读书识字,还要比其他先生多数倍的力教他们规矩,有时甚至需要帮着院中仆役照顾他们的起居。
幸运的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理能力颇强,不至于连穿衣吃饭都要人帮手的地步。
可不幸的是这些孩子也格外调皮,因为多是寡母独自抚养,没了丈夫的女人要养活自己和孩子已属不易,自然没那么多功夫教导他们。一个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个眼错不见,就要上房揭瓦。
义学的规矩和大公书院基本一致,规矩违反得多了一样会被开革出去,稍大些的孩子都懂得这个管吃管住的学堂对他们来说有多珍贵,所以都十分循规蹈矩,比大公书院中的勋贵子弟们省心多了。但沈云亭教的这帮小皮猴还没有生计艰难的概念,凑在一起简直闹腾出了新高度,沈云亭性子温和,又念着孩子们孤苦,连句重话都不忍说,结果第一天上课时他的课堂几乎翻了天。沈先生束手无策,还是掌院老先生一位前朝便已致仕的老翰林拎着戒尺吹胡子瞪眼的来了才将那群毛猴镇压下去。
如此过了几日,皮猴们渐渐依据年龄大小,身材高矮以及打架的胜率分出了“尊卑”,推举出一个首领刚满六岁的小石头,开始在他的带领下有组织的捣蛋,加倍令人头痛。
小石头姓葛,是孤儿中的孤儿。这里的其他孩子都没有父亲,但多数还有母亲或其他亲戚养照顾,只有他四岁上母亲病死后就再无亲人,父亲的抚恤金为给母亲治病几乎花光,母亲死后还是街坊领居看他可怜,尽力省下一口半口来接济他。
可惜他的街坊也都是穷人,个个自顾不暇,大家合力勉强让他不被饿死罢了。所以他稍稍大些便学会了小偷小摸,时常在市井中和其他小乞丐争食打架,这也是他为何实战经验丰富,下手稳准狠,能在好几个比他高比他壮的同龄孩子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义学中的人虽不清楚细节,但都知道这孩子可怜,就连到义学报到那天都是独自一人,拎了个破破烂烂的小包裹,豆芽菜似的站在其他被长辈牵着手的孩子中间……委实看得人心疼。
不过实在是太调皮了。
列战英自那日来“巡视驻防”之后,就隔三岔五的常来,也见识过小石头的淘气。不过他是萧景琰手下练出来的兵,受的一向是铁血教育你身世可不可怜,和你做错事情没关系。小石头固然年纪幼小,不能打他二十军棍以儆效尤什么的,但揍顿屁股总可以吧?
沈云亭自然不肯揍小石头,只委婉地对列战英表示这孩子在市井中定已挨过不少打,总不能让他到了学堂中还挨先生打。
列战英无奈摇头:“但你也别太由着他们了,哪天闹腾得过了被逐出义学,像他这样的孩子再要读书可就难了。”
其实列战英说的沈云亭如何不知,只是他自己也涉世未深,更没有如簧巧舌,除了唠唠叨叨的劝诫,实在也不知该怎么管教。
如此又在闹腾中过了两三日,沈云亭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要误人子弟,而且有负凤王所托,默默开始纠结是不是真的要让那把戒尺发挥作用。
然还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这天下午习字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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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就闯了祸
他写字写得手冷,又觉无聊,便趁着坐他边上的小胖子不注意,把两手塞进人家脖领子里取暖。小胖子出其不意,被他冰得怪叫一声,手中毛笔一甩,一串墨汁殃及池鱼的渐上前头同学的肩膀。前面的秃小子如何能善罢甘休,蘸饱了墨转身也是一甩,除了小胖子脸上多了几个黑点,他右边和斜后的小子也被波及了进去。
于是一场混战就此展开,十多二十个毛猴拎着毛笔你甩我一下,我画你一笔,转瞬间就成了一群黑白相间的花脸猴子,干净整洁的课室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沈云亭喝住了这边,那边又闹起来,每个被训斥的都还梗着脖子特别不服气:“是他先动手的!”简直焦头烂额。
掌院老先生听到动静赶来时,小石头正闹得兴起,捧起笔洗将里头已是淡黑色的水朝一个刚刚用手抹了他一脸黑的小子泼去。那小子灵活闪开,黑水全数泼在了老先生的青布袍子上,犹如一幅大写意山水。
大冬天淬不及防被泼了一钵冷水的老先生本已怒发冲冠,小石头惊吓之余手一滑,还将那笔洗给摔在了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很刺耳,叽叽喳喳闹着的猴子们顿时都安静下来。
“葛石头!又是你!”随即老先生的戒尺伴着他的暴喝重重落在小石头面前的书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老先生大概是气急了,硬木戒尺都裂了缝,纵使是惫懒如小石头,这时也吓得直眨眼睛,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
沈云亭呆了片刻,疾步过去:“掌院息怒……”
掌院胸膛起伏,握着戒尺的手背青筋鼓起,看起来暂时息不了怒,沈云亭一出声,倒是给他提了醒似的
“沈先生!不是老夫说你!你是学堂的先生,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无规矩不成方圆?一味心软纵容,你以为就是对他们好?你看看你把你这帮学生惯成什么样子了!”他怒目扫过一片狼藉的课室和一群脏乎乎的小子,继续道:“你要是管教不下来,趁早另谋高就,不要在这误人子弟!老夫不管你是谁荐来的,总之义学不是给你混日子闹着玩的!”
他这几句话完全戳中沈云亭数日来的心病,当下又是惶恐又是羞愧,低了头道:“云亭知错,今后一定严加管教。”
老掌院盛怒之下有些口不择言,说完便略感后悔后悔倒不是怕得罪了荐沈云亭来的那个谁,而是这么些天来沈云亭的勤谨认真他其实都看在眼里。其他院的先生多少有些读书人的清高,而且大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像眼前这位年轻人一样会挽起袖子亲自给孩子们洗衣服擦脸的几乎没有。所以说他混日子闹着玩,实在很不中肯。
而且人家的态度还这么恭谨谦虚,一点也不像某些刚读了几本书眼睛就要长在头顶上去的年轻人。于是老掌院咳嗽一声,紧绷的脸色稍稍松了些,再一瞥眼瞄到沈云亭的两只手,怒气又消下去一大半沈云亭从前想必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吧,看那双手白皙细嫩的,可现在两只手的小指无名指上都生满了冻疮,原本修长的手指成了几根棒槌,有两处还裂开了小口……
啧。
老先生默默移开了视线,重新瞪着噤若寒蝉的小石头:“扰乱课堂,脏污桌椅,毁损器皿罚你今日不准吃晚饭,拾干净后去圣人像前罚跪思过到今夜子时。其他人打扫课室,务要做到纤尘不染,不许让下人帮手。几时打扫干净了几时吃饭睡觉。”
说完后拂袖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沈云亭道:“医官那有冻疮膏,待会儿得空去要些来搽。”
“是。”沈云亭一愣,随即明白,感激地向老掌院躬了躬身。
掌院走后,孩子们总算知道闯了祸,都不再吵闹,惴惴的互相看看,又一齐望着沈云亭。
沈先生脾气虽好,但这次被他们连累得也挨了训斥,恐怕也要大发雷霆了吧?
小石头梗着脖子,方才面对老掌院的怂劲儿已经不知哪去了,趾高气扬英雄似的对沈云亭道:“是我起的头,有什么冲我来,我担着!”
沈云亭头痛地揉揉额角:“你也知道是你起的头啊?快去打桶水来。”说着又指了几个年龄稍大的,“你们几个也去打水,取几块抹布来。”
小石头虽不想听话,但因为刚夸下要“担着”的口,所以还是气哼哼地扭头去了。其他孩子本就还没从方才的惊怕中回过神来,见领头的都没二话,自然也都乖乖照做。
沈云亭指挥着一帮孩子打扫课室,拾弄脏的纸张书本,一边打扫一边不了又絮叨:“这些可都是钱买的,不该这么糟蹋。”孩子们都家境贫寒,对不能糟蹋钱这点倒是都领悟得早,且十分赞同,因此竟然没人嫌他嗦。
孩子们毕竟太小,能帮的忙极其有限,多数活儿还是沈云亭一个人干的。擦干净桌椅上的墨渍,又换了干净水来一点点擦地板。小石头站在一群孩子最前,看着斯文白净的沈先生一次次跪在地下弯着腰,一次次把他冻得通红的手指浸进冰冷的水里。
冻疮这玩意儿,他自己也年年长,所以他知道那又疼又痒的滋味多不好受,更知道当冻疮裂了口子再去碰冷水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所以,沈先生为什么不骂他?
沈云亭好容易把地板上的墨擦干净,双手都已没了知觉。命几个小子去将污水泼了,自己盯着粉白墙壁上的几处墨点发愁墙壁可不像地板桌椅能用水擦,要沾了水擦上去一抹就会晕成一大片,这可如何是好?
小石头倒了污水回来,正看到他拿指甲去抠一个墨点,发现效甚微,于是重又开始冥思苦想的傻样,忍不住把桶一放大声道:“这都不懂,还当先生呢?去找块白垩来一涂就行了!”
沈云亭猛地回头,小石头以为终于要挨骂了因为在他自以为丰富的人生经验中,大人是不喜欢被小孩子教的,何况他话还说得不那么中听。
谁知沈云亭竟然双掌一拍:“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说着撩袍往外跑,路过小石头时还拍了拍他肩膀:“你真聪明。你替我看着他们,我去找木匠师傅要白垩。”
小石头看着被他拍过的肩膀愣了老半天。
好像自从娘死后,就再没人夸过他聪明了?街坊会说他鬼灵,和他打架的小乞儿会骂他奸诈,都是聪明的意思,但又都不是“聪明”。
不是这样纯粹的夸奖。
沈云亭很快讨了白垩回来,把墙上的墨点一一涂去。虽不能说天衣无缝,但乍一眼反正是看不出来了。他长舒一口气,拍拍双手,转身招呼孩子们回房洗脸更衣。小石头一言不发的当先出了课堂向后院去,拾掇好自己出来看到沈云亭所住小屋的门开着,里面却不见人影。稍一愣神间,就听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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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亭的声音从几个年纪最小的孩子房中传出,想是在帮他们换衣服。
小石头忽然想起娘从前给自己换衣服洗脸的情形,鼻子一酸,低头匆匆跑出院子,自去圣人像跟前罚跪去了。
老掌院其实嘴硬心软,虽然罚葛石头跪,却也怕把孩子冻坏了,命人备了火盆和蒲团。小石头岂是肯老老实实罚跪的人,老掌院转身一出去,他便抽了骨头似的瘫坐在蒲团上开始玩手指头了。
只不过手指头玩的久了未无聊,晚饭的钟声敲过不久,他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却又不敢偷跑,因为看今天老掌院动怒的模样,他也怕真的被赶出义学去。虽然他不爱读书,但这里有吃有住,他可不想再出去挨饿了……
百无聊赖磨皮蹭痒的又挨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全黑,小石头缩成一团蜷在蒲团上,忽听外头有人说话,依稀是沈云亭的声音,不知再和谁打招呼,说着就到了门前。
“我来看看那孩子有没有守规矩好好罚跪思过。”
“沈先生真是辛苦了。”
那个凶巴巴的老头子竟然派人看着自己?!幸好自己没偷跑。
小石头一边在心中庆幸,一边迅速翻身而起端正跪好。随即听到门扉吱呀,脚步轻响,沈云亭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意,走到了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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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苏哥哥写的那四句,出自北宋张载,被称为“横渠四句”。
25.
乍然听到沈云亭声音的一瞬间,小石头其实是有点高兴的。
入学多天来沈先生一直待他们很温和,他虽然不怕他,却也绝不讨厌他,某种程度上,或者还有点他绝不承认的喜欢。他毕竟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一个人孤零零饿着肚子待了这么久,心里还是很希望有人会来安慰他两句,当然能将他放回去吃饭睡觉就更好了。
可沈云亭竟然说是来看他有没有老实挨罚的。
小石头心底的期盼顿时化成了满腹委屈,等沈云亭在他身旁蹲下时,委屈已经又酝酿成了气愤。于是直挺挺地梗着脖子跪在那里,连余光也不肯施舍给“助纣为虐”的沈书呆一个。
“沈书呆”一向连大人的脸色都不太会看,哪里看得懂一个毛孩子在想什么。蹲下后径自从怀中掏出个纸包,摊开放在他面前,里头有两个又白又喧还冒着热气的大馒头。
“饿了吧?”
五六岁的孩子气性都大,像小石头这样早慧的自尊心更是异乎寻常的敏感,这时口水都被馒头的香味逗出来了,可嘴还硬得很:“不饿!”
话音刚落肚子就十分不给面子的咕噜了一声。
沈云亭没憋住笑出了声。小石头立刻像被火燎着尾巴的猫一样窜起来怒目瞪他:“笑什么?!你笑什么?!”
沈云亭没料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点不知所措,小石头的嚷嚷声已经带了哭腔:“我不吃你的东西!我用不着你管!你笑我……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们都瞧不起我!我就是个吃不饱的小叫花子又怎么了?!”
沈云亭愣了片刻,轻声道:“对不住,我不该笑。”
这下换小石头愣住了。他往常对着大人撒泼只有两种后果,一种是对方不与他计较,匆匆避开以麻烦,另一种是连骂带吓地将他赶开,有脾气暴躁的还会一个耳刮子抽过来。
这人怎么会跟他道歉呢?
沈云亭接着又道:“但我没有瞧不起你,我觉得别人也没有瞧不起你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叫人瞧不起的事?”
“骗人……”小石头呆了好一会儿,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我没爹没娘……他们叫我小乞丐……”
沈云亭皱起眉头:“他们?他们是谁?”
“就那些臭小子啊!”小石头用衣袖狠狠一擦眼睛,“还不是被我揍服了!还不是得听我的!哼!”
沈云亭于是大概明白了多半是刚入学的时候,其他孩子见他独自一人,穿得又格外破旧,所以拿他取笑,伤了他的自尊心了。
所以他才会这么闹腾?是想通过不守规矩来表现他的天不怕地不怕,好让其他孩子敬重他?
沈云亭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你不是已经把他们揍服了吗,谁还会瞧不起你。”
他侧头看着小孩红通通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很怕别人瞧不起你?”
小石头扭开脸,口气依然很冲:“你不怕啊?”
“我也很怕。”沈云亭抬头看着墙壁上悬着的那幅字,用目光一笔笔描摹那隽逸的字迹。
“所以我要努力,好好教书,好好过活,证明我是值得人瞧得起的。”
小石头撇嘴:“教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云亭不以为忤:“教书教得好了,也是一桩功业啊。又不是人人都能做拯救苍生的大英雄。”
他抬抬下巴,示意小石头看那字幅:“写这字幅的人是大英雄,胸怀天下。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养活自己,再把你们教好就不容易了。”
字幅上的字小石头不认识,但入学那天也跟其他学生一起拜见过写字的人,知道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太过了不起,就跟皇帝或神仙一样,离他的生活太远太远,所以并没什么感觉。
不过他第一次听大人这样心平气和,仿佛将他当成平辈一样的说话,既觉得新鲜,又隐隐高兴他还没早慧到足以和大人谈人生的地步,这时只好按一贯的德行嗤之以鼻:“切,没出息!我可不像你,我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
沈云亭的思绪已经从他最敬爱的凤王殿下那里悄无声息又行云流水的转到了列战英身上。相思病大抵如此,不管看到什么,本来在想什么,最后千回百转的都能绕回那个人身上。
所以他顺嘴回答小石头:“大将军?像列将军那样吗?”
说完才惊觉自己竟无端端地在不相干的小孩子跟前提起列战英,脸皮顿时热了。小石头奇道:“列将军是谁?”
沈云亭更窘,站起身拍拍蹲麻了的腿,含糊道:“我一个朋友。你快吃馒头吧,我走了。”
小石头也不和他赌气了,伸手抓起一个馒头“哎哎”的叫他:“等等,你说的列将军,是不是那天来找你的那位?这里的军爷叫他统领的?他是将军啊?”
沈云亭已经转身迈出去两步,听到小石头问起列战英的事,又舍不得就这么走了,回头道:“是啊,是朝廷三品的云麾将军。”
大概是对着小孩子格外放松不需顾忌,他都听出了自己语气中的骄傲。
小石头果然“哇”了一声:“厉害!我爹死的时候才是个什长……你居然认识这种大人物啊?”
沈云亭心道认识算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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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还兄弟相称呢。一时间又觉酸楚又觉甜蜜,避而不答道:“你爹为国捐躯,一样是很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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