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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清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悠扬萱草
每个字皆是九道笔画,从冬至日起,每天一笔,共九九八十一天,书写完整时,春风便吹绿江南案了。
字是不错,但也并非多出色的名家手笔,她看得专注,不过是因为想起了沈纤荨,想起她笔下的八十一朵红梅花,想起她倚在窗边画着梅花时,如美玉般娴静温柔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纤荨:今天回娘家我妈喊我进屋说了老半天,催我给你生猴子。好烦啊!
牧白:诶哟太好了!我今晚的机票赶回来,老婆咱们明天生猴子吧!
纤荨:(□′)┻━┻
时潇砸来地雷一枚。
谢谢你,到了。很开心。明天还会写写写。
第134章半枚虎符
次日一早,沈佑棠便往允州衙署去了,才过了小半日,又匆匆回来,随行还带来了一个熟人,赤翼军中的怀化中郎将,陈旭。
陈旭满身满脸的尘灰,赶得急,一脸的胡子拉碴。
两人回到别院睿亲王下榻处,陈旭走到房门前,抬手要叩门,忽又站住,掸了掸袍子上的灰,才敲开门走了进去。
冬日的太阳不怎么耀眼,日光从花厅半掩着的门缝里钻进来,目之所及是细小微末的尘埃,在一缕缕的光斑中浮浮沉沉,像世上漂泊不定的众生。
周牧白接过陈旭呈上来的一封书信展开细看,信中笔迹潦草,略有些凌乱。她展着信,一目十行,看着看着,一张俊俏的脸上慢慢现出怒色。
三个月前睿亲王一行刚到允州的时候,陈旭就曾奉卫将军之命送来一封手书,手书中言道卫国公病情愈重,卫瑾鹏想回卫郡侍奉双亲于榻前,并请睿亲王代为向朝廷转圜。
彼时睿亲王虽沉默良久,却并不会如今日这般锁着双眉铁青了脸色。陈旭悄悄觑了一眼,只见睿亲王将那薄薄的几章纸笺捏在手里,已握紧了拳头。
周牧白咬牙压着怒气,沉声道:“卫将军可曾告知你信中写了些什么?”
陈旭道:“不曾。只说要快马加鞭,务必亲手将书信交托到殿下手中。卫将军将书信交给末将时,还给了末将一只木匣子,说等殿下您看了书信,再将盒子一并交给您。”他说着解下随身包袱,在两身衣服中间取出一只木匣子,匣子上还褡了锁扣,并没有开锁的钥匙。
周牧白盯着木盒看了足有半刻钟,才沉着脸接了过来,冰冷着声线道:“你去吧。”
她待下属一向亲厚,与赤翼军诸将更是生死与共的交情,今日这般冷言冷语,直冻得陈旭不明所以。他抬头看看睿亲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副典军,终是什么都没问,磕了个头,退出门去。
脚步声渐渐远离,房门掩了起来,周牧白站在房中抿着唇气得脸色发青。沈佑棠跟在她身旁已有十余年,从未见她这般模样,待要劝,又不知从何劝起,拧着眉想了一回,方缓着声问:“可是卫将军要拼死上书?”
周牧白深吸了一口气,寒着脸往门扉处扫了个眼色。沈佑棠会意,一声不吭的出去,叫来两个王府亲卫守在门外,再转身进来,将花厅的房门关了个严实。
花厅里铺着芙蓉金线毯,毯子上摆了一张花梨木的四方桌,周牧白负手站在桌旁,双眉紧锁着,怒火已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惋惜的戚色。
沈佑棠拢着双手等了片刻,听到睿亲王的声音徐缓而低沉:“卫将军擅离职守,独自离开铳州,想是往卫郡去了。”
沈佑棠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他张了张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卫将军是想请殿下为他在朝里求情?上回他让陈旭送信来,殿下已亲自写了手书差人送回京里,陛下至今没给回应,只怕圣心难测。您与卫将军私信往来,虽不是明定的罪状,可朝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怕也是不好。这回……这回……”
他没说下去,心里也知道睿亲王必定难决,暨郡两年,睿王府众人与赤翼军诸将早已是碧血丹心的情谊,甚至有几回,若不是赤翼军中将士的拼死相救,他沈佑棠早已命丧西陲。睿亲王待人以诚,这一回,定也不愿袖手旁观。
他兀自想得出神,周牧白踱了两步,在花梨木桌旁坐下,指着桌上的木匣子,语气波澜不惊的道:“你可知卫将军派人送了什么来。”
那木匣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方方正正的刻着几道简单的纹路,丝毫没有花哨,沈佑棠接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卫将军此刻派人送来的,自是与那封书信有关。沈佑棠拢着眉,回想起方才睿亲王与他说的话,忽而想到一个可能。
他盯着木匣子,慢慢变了脸色,还强自镇定道:“殿下,这不会是……是……将帅虎符吧?”
门窗分明都已经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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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实了,冷风却不知从何处灌了进来,沁在心上,泼得人心凉。沈佑棠脸上青白交错,他隐隐明白,事情恐怕比他所想的,还更严重。
绕过四扇山水屏风,周牧白独自走进里间,不一会便寻出一柄匕首,插在木匣子锁扣旁,几下撬开,半枚刻满金色铭文的铜制虎符正嵌在匣中。
“卫将军交托这帅印,是想求孤王亲自赶往暨郡,统领西陲门户二十万大军。”
“殿下!”沈佑棠低叫一声,跪了下来。这般冷的天,他额上已渗了汗,“您与卫将军私信往来,朝中早有非议,若是此时再持着帅印虎符赶赴暨郡统领三军,莫说朝中人心议论,便是陛下也会疑心于你。”
“朝堂非议,陛下圣心,孤王难道不知吗。”周牧白冷着声音道:“只是暨郡乃瑞国西境门户,卫瑾鹏擅自挂印离去,时日久了必定会被诸将士发觉。军心不稳还是小,若荼族大军卷土重来,我瑞国将何以抵敌?”
沈佑棠楞了一下,周牧白冷笑道:“卫国公膝下二子一女,长子未到成年已夭折,长女嫁给皇长兄做了太子妃,去岁在宫中不幸哲人其萎。卫瑾鹏感念老父膝下凄凉,要赶回卫郡承绕病榻,可他这一走,置国之门户于何境?他是顾全了仁孝,偏偏舍弃了忠义,孤王若只为明哲保身,不敢往铳州暨郡担当重任,则又与他有何异!”
她一气说完,眉宇间磊落昂然。
沈佑棠还跪在地上,心如擂鼓。他本也是极聪明的人,将此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拱手道:“卫将军治军多年,心思缜密,他既要往卫郡,军中之事必会安排妥当,殿下不若先持帅印虎符快马回京,待陛下龙心圣裁再赶往西陲。”
周牧白将匕首掷在桌上,修长的手指从虎符背纹上抚过,累累伤痕般的触感,让人不禁想起沙场上峥嵘喋血的岁月。
“你起来吧。”周牧白托着他手肘,随口问:“从允州到瑞京,再从瑞京到暨郡,须得多少时日?”
沈佑棠明白她言语中的意思,低下头涩然道:“至少四五十日。”
“从允州直接往铳州呢?”
“快马十七八日可到。”沈佑棠站在她身旁,不甘的道:“可是殿下,你这般往复,实在太冒险!总会有别的法子可想,还求你三思!”
铜鼎小熏炉里的香块儿已经燃尽了,时辰早,屋里没掌灯,闭合了窗户便有几分暗沉沉的。
俩人沉默着枯坐了片刻,周牧白道:“这般罢。你持帅印虎符,带一队侍卫,赶回京中面圣,将此间事情分说明白。孤王带沈岚和王府十二亲卫,往暨郡督军掠阵。”
沈佑棠略想一想,这已是无法之中最好的法子,便也躬身领命。
“卫瑾鹏此次擅离职守,抗旨不尊,说不得是要杀头的重罪。劝已是劝不得了,你回京后留心看陛下的意思,若有可能,看能否救一救他妻儿老小。卫家满门忠烈,皇嫂尸骨未寒,陛下……总不至于要抄家灭族。”
沈佑棠听她说得戚然寒凉,也不知是为着卫将军,还是为着圣心难测。
刚要转出门去,睿亲王又叫住了他,他在门前停驻,听得睿亲王长长一叹,柔软了声线道:“再去趟王府,替我看看王妃,与她说,年节我没法子回去了,让她好生照顾自己,也照顾政儿和儿。莫要担忧,过些时日我定会安然回去。”
沈佑棠站在门边,深深一揖。抬头看到睿亲王长身玉立在花厅那副字画边上,眼中一片烟波浩渺。
允州往京城的路并不好走,山路坎坷崎岖,有些地方甚至没通官道,得人牵着马匹走。
沈佑棠带着一队侍卫尽全力往瑞京赶,待到城门在望,也已是小年(下)了。
半空中下起雾蒙蒙的雨,冰冷的打在脸面上,冻得人哆嗦。幸而天色未晚,他不敢淹留,一行人匆匆赶到宫门外,验过腰牌,沈佑棠将侍卫们都留在北门外头,自身往深宫求请面圣。
宫里刚散了朝,周牧宸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窗格外的吊枝金馥兰都覆了层白霜,冬雨滴滴答答的从翘檐上滑落下来,滴水成冰似的。曲斌站在窗台边,陪皇帝说了一会子话,耳朵都冻红了。正要告退呢,全敬安便尖细着嗓子回禀,沈佑棠沈大人求见陛下。
睿亲王远在允州,王府副典军却跑回了京里,这事实在有点蹊跷。曲斌脚步一顿,转回头看皇上。
周牧宸拢着眉,将手中折子随手一掷,凉凉的道:“传。”
语音极简。
曲斌微欠了欠身,问道:“微臣先回避则个?”
周牧宸觑笑:“回避了朕还要招你来再说一遍?”
曲斌后退一步,站到丹墀外,也陪着笑了笑。
沈佑棠双手捧着一只木匣子进来,看他一身狼狈,衣角上还有被雨水溅湿的泥浆。显是都没回府换过衣裳,直奔了进宫来的。
事情并不复杂,背后却不简单。卫瑾鹏挂印的起因,陈旭送讯的经过,周牧白选择的结果。
沈佑棠口齿清晰,将事儿泾渭分明的罗列出来。周牧宸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到最后,拧成了一个死结。
伴君如伴虎,这句老话真是颠扑不破千古不移。沈佑棠把头压得深深的,大气都不敢喘。
周牧宸眸光晦暗,沉如深海,许久方抬了抬手。曲斌上前接过那只木匣子,摆在丹溪龙案上。
匣子的锁扣已经撬坏了,空荡荡的挂着,周牧宸启开木盖,半枚铜制虎符静默的躺在匣中,像失了爪牙一般。
他忽然动了气,捉起木匣子狠狠的掷了出去。沈佑棠听到风声在耳,不敢避让,反而挺直了背脊,木匣子飞过来,正砸在眼角上,划出一线血丝,脸侧立即肿了起来。
周牧宸沉声喝道:“滚出去。”
沈佑棠匍匐在地,行了君臣大礼,徐徐退出了御书房。
冬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空中却没露出阳光,漫天沉云乌墨泼染,将宫廷殿宇压抑得又冷又浊。
周牧宸赤红着眼睛喘了口气。曲斌走到门边,低声说了几句,不一会全敬安捧来一盏六安茶,茶汤清澈,绿嫩明亮。
曲斌接过茶,奉到皇帝手边,并不深劝,只垂手侍立。
过了会,周牧宸缓缓的叹了一声,白雾茫茫散在眼前,与茶香勾芡着,便成了人间烟火。
“安亲王在西陲统理与荼族的互市贸易,卫瑾鹏必是知道的。同样是朝廷亲王,你说,卫瑾鹏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千里迢迢的让人将虎符送去给睿亲王?路上若有个闪失,二十万大军,岂不成了笑话。”
曲斌拢着双手抬起眼来,“一则文亲王年纪太轻,没经过战事,即便持了虎符,军中若出个事,恐也难服众的。睿亲王曾领过兵,这么多场战事,她身先士卒,玄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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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周牧宸漠然相问:“二则呢?”
“二则……”
见他犹豫,周牧宸冷冷一哂,替他续道:“二则卫瑾鹏与周牧白曾同领赤翼军两年,他知道她的能力,也信得过她。”说着起身步下白玉石阶,走到木匣子旁,半枚金字虎符已跌在匣子外,他定定的看了一会,语音冰冷而寂寥:“他信得过睿亲王,却信不过朕。”
曲斌心下怔忪,他很想问,陛下,你又何曾信得过为你出生入死的卫将军。莫说卫将军,便是多次在乱军之中救你于危难的睿亲王,你也不曾全权相信吧。
推己及人,今日你能站在这御书房说,与我说这许多推心置腹的话,并不是因为我从小与你一同长大,而是因为我手中并无实权,高官厚禄,离我都还远。有一天若我也站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陛下,你可还能记得今日与你发小伴读的一席话。
曲斌拾了心情,上前拾起虎符放回木匣之中,双手捧着,呈至齐眉。
周牧宸接到手里,声音已恢复了波澜不惊:“召两位丞相和兵部尚书来见朕。”
曲斌心知他是要与重臣商议派谁往西陲接替之事,拱手领命,并不即走,看皇帝还有何吩咐。
周牧宸展开手心,看着匣子里的金字虎符,淡淡道:“你说,睿亲王……”声音停顿了许久,直到曲斌都以为他不会说下去了,才又开了尊口:“可忠心?”
曲斌心中一凛,再三斟酌,方答道:“睿亲王殿下对我朝自然是忠心耿耿,否则她也不会在这时候做出这样的抉择。”
“对瑞朝忠心耿耿……”周牧宸背转过身,瞧着西壁下的山河织锦,声如叹息:“对朕呢?”
作者有话要说:技术菌:小白和小王妃啥时候才能相见啊?
作者菌:不能相见了的。
技术菌(大惊):什么?小白要挂了吗?
作者菌:再相见时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嘟嘟嘟嘟……技术菌挂了作者菌的电话…………
蓝雨砸来手榴弹一枚;
十四砸来地雷一枚;
一支半节砸来地雷一枚。
谢谢各位小主的霸王票,很感激。用心写,再谢谢哒~
第135章往来无声
沈佑棠到王府拜会时沈纤荨正在绫香苑教周远政背书识字。两岁多一个粉嘟嘟的小孩儿,摇头晃脑的跟着他娘亲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书瑶打着帘子进来,不好打扰小少爷背书,站在一旁等了会。
沈纤荨赞了远政聪明伶俐乖巧可人,远政笑出几颗瓷白的小乳牙。纤荨摸摸他的头让乳娘带去吃点心,才转而看向书瑶。
书瑶上前道,小丫头来回话,王府沈副典军来了。“副典军想是匆匆赶回来的,听说一身狼狈着,管家让小子引他到正殿偏殿奉了茶。主子莫要惊着。”她向来心细,打听了清楚才回禀。
沈纤荨听得心中一凛,吩咐乳娘几句,带着书瑶快步往前堂来。
庭院里蓝紫色的鸢尾草枯败了一地,几个小丫头跪坐在花圃边,拿着大剪子修修剪剪。半空里乌墨层叠,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大雨将至未至,像一场躲不过的天灾人祸。
寒风袭过,沁透重裘。
果不出所料,沈佑棠带回来的消息让她心下一沉。她攒着眉在殿中走了几步,沈佑棠在她耳边低声说了皇帝的态度,沈纤荨闭了闭眼,只觉飘风急雨。
俩人在前堂商量了半晌,也没谈出个子丑寅卯来,沈佑棠先回沈府去了。
沈纤荨无法,只得带着丫头连夜拾了给周牧白新制的几身衣裳,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嘱咐一个小子到沈府与沈佑棠说好出门前务必要来王府一趟,预备着过几日他往西陲时一并带去。
去岁瑞国在一年之中折了孟老将军和靖国公两员大将,孟想和黎少磬又都因敏亲王一役反叛,即便无事也不可能再启用,何况一个在战事中陨了命,另一个早判了腰斩。加之卫国公年老病笃,朝中一时竟无大员可派。周牧宸在御书房让两位丞相会同兵部拟定人选,半天拟不上来。
事情拖了几日,又一天的朝会中,兵部尚书荐了手下侍郎往任,右丞相荐了个五品的年轻武将。那侍郎虽在兵部,却是文职,五品官儿是武将出身,却偏是右丞相拐弯抹角的子侄。
周牧宸看着满朝文武冷冷一笑。
孙太师举芴启奏,在朝堂中派人往西陲虽可救一时危急,毕竟不是长远之计,不如在赤翼军中选能人而备用。
铳州和祁州本就是瑞国西境门户,多年来与荼族战役无数,统有常驻守军十余万。两年多前曲阳城外一场决战,瑞军驱荼族出境百里,崇海郡一役后,卫瑾鹏奉命领兵,身边一众副将皆是身经百战。
周牧宸端坐在盘龙金椅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衮翩翩,锦袍角下海浪翻腾,镶滚的纹路澎湃交叠,如朝堂上追名逐利的人心。
他沉眉想了片刻,终是指派了曲斌为轻车督尉,领圣旨与兵部侍郎同往西陲。虎符交由赤翼军领军副将,但凡有所兵事,曲斌当与会共商,若军中再有异动,曲斌可随时面圣。
此旨一出,朝中众臣皆面面相觑。曲斌本就是皇帝的伴读,与皇帝总角之交,相伴长大。此次持圣命往赴暨郡,手中虽无兵权,却实力在握,军中怕是又有一番动荡。
曲斌躬身领命,心中唯苦笑而已。
皇帝这一步棋,看似抬举了他,实则是要他制衡军中大权。毕竟赤翼军的副将都是卫瑾鹏一手带出来的,多年过命的交情,皇帝要治卫将军的罪,防着军中异动是在所难。
散朝出来,同僚都对曲大人拱手道喜,贺他步步高升,转过头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这趟差事难要树敌了。
朝堂上纷纷扰扰的事,睿王府里自是不知的。沈纤荨辗转等了几日,还不见哥哥来辞行,竟等得心焦。传了管家来,让他再派两个小子往沈府请副典军过府一叙。
日已偏西,出门的小子回来时还带来了沈佑棠的随身小厮。小厮跪在地上给睿王妃请了安,才说起沈府里沈太傅昨日里犯了痰症,他年事已高,入冬时身上已不太好,这会儿病着,人都糊涂了。
沈府里已乱成一片,沈佑棠是长子嫡孙,下边几个弟弟妹妹,沈纤荨嫁入王府,沈岩战死,沈岚远在铳州,一时间竟只有他一个孙辈在跟前,昨夜衣不解带的陪着父亲和叔父伺候在爷爷身边。
沈纤荨听得心急如焚,吩咐府里照顾好周远政和周晚,自己带了书瑶思源,叠着声让人备车,一径要往沈府去。




一枕清秋 分卷阅读191
彼时天色欲晚,管家和丫头们苦劝不住,只得派了整队的侍卫,护着王妃赶往娘家。思源心知此番定要住上好几日的,急嚷着小丫头备了几大包衣服,忙忙出来扶着她家小姐登车。
冬令时节一日寒过一日,日光已稀薄了,街道上行人渐少,侍卫们前后护拥着辟开道路,马车一路跑得飞快。
堪堪赶着入夜回到沈家,马车停在仪门外,一众婆子迎上来。沈纤荨等不及丫头摆高低几子,自己扶着车辕跳将下来,几乎崴到脚踝也顾不得了。
她跺了跺脚,一壁问着爷爷现在何处,一壁提着裙角往内院里走。
沈佑棠的嫡妻刚生了小娃儿,如今还在月子中,只碧带两个丫鬟从院子里迎了过来,接着睿王妃一道往沈太傅所在的正屋赶去。路上三言两语说了家中的情形,沈纤荨听得她说大夫昨日里来的,现在还被请在屋中并未离去,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正屋里灯火通明,八扇垂花门俩俩开着,映出人影幢幢。丫头婆子们或低头端着水盆,或双手托着药盏,来来往往皆无声。
沈纤荨站在庭外看得分明,不知怎的就红了眼角。
沈太傅终于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年节前两日,撒手人寰了。
临去之前老爷子终是清醒了些,却已说不出话来,两眼望着沈佑棠颤巍巍的伸着手,沈佑棠跪在榻前,病重之人忌讳看泪水,他泛红着眼圈只是不肯哭。
沈太傅眼睛转转,寻到满脸是泪的沈纤荨,喉中荷荷有声。
沈纤荨用帕子在脸上抹了一下,牵着嘴角强笑着跪在爷爷身边,想要宽慰他,“爷爷……”一语未了,已哽咽出声。
沈太傅看着她,好一会,慢慢举着三个手指头。
沈纤荨拉着他的手道:“睿亲王在暨郡,卫将军家中告急,陛下命睿亲王暂留西陲,统领大军。她让孙女儿替她给爷爷磕头,说她不能在爷爷身边尽孝,求爷爷原恕。她时刻记着爷爷的教诲,既然身在国之边陲,必定恪尽全力,为国尽忠。”
她说得一点儿都不勉强,仿佛皇帝真的下了旨意,仿佛周牧白真的接了圣谕。
沈佑棠撇过头看她,她不接他眼神,只微微笑着望向沈太傅。沈佑棠垂下眼睛,不再说什么。
方允荷含着泪,抱着沈佑棠嫡妻所生的小娃儿交到佑棠手上,沈太傅许已是疲惫了,不大记得家中已有了重孙,眼中只是望着孙儿孙女,脸上露出淡淡释然的笑容,一双枯瘦如老藤的手,慢慢松开了。
沈府哀声延绵。
纤细的竹篾环绕着凉薄的蔓薇宣,制成了半透明的白色灯笼,一盏一盏书着墨黑的“奠”字,挂在沈府的垂檐下,罗列成行,照亮亡魂生前身后的路。
睿王府四个大丫头都来了,随侍在睿王妃身边,陪她守在沈太傅的灵柩前。
瑞国律例,皇族不必为民家守哀,更不得为民家披麻戴孝。沈纤荨穿着一袭素净衣裳,裙角袖口依然绣着皇家的祥云暗纹。
只是谁也劝不动她回房歇息,她只是静静的流着泪,片刻不停息。
沈琪轩跪在灵堂前,回头看到女儿哀哀欲绝,叹了一声,暗中将他媳妇叫过来,吩咐她带女儿回去歇会儿。
方允荷流着泪道:“爹爹一向最疼爱这对孙儿女,比疼二房的两个孙儿更甚。知女莫若母,荨儿不能给爷爷披麻戴孝,心里已是难过自责,她要在灵前尽这最后一点孝心,我这做娘的还要拦着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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