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悠扬萱草
周牧白脸上还是怔怔的,接口道:“自然是去的。”
皇帝静默的望她半晌,沉闷的道:“可是朕,不愿意你去。朕不愿意让满朝文武看朕的笑话,说朕的兄弟一个一个都急着串权夺位,急着让朕众叛亲离。”
周牧白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她看到他转身在案后取出一只碧玉酒壶,她就恍然明白了。
酒壶通体碧绿,是用一块极好的完整玉石雕刻而成,上边还有吉祥如意的纹饰。
周牧宸亲手执壶,在周牧白案几上的小酒樽中斟了满满一杯。紫缎的衣袖锁在手腕上,衬得酒樽里清澈的水体微荡。
“你可知这是什么?”他问。
“金盏酒。”她尽量稳住声音,可依旧有些虚颤。
金盏酒,华丽而富贵,其实它有另一个更通俗易懂的别名:鸩酒。
周牧宸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周牧白深吸了一口气,曼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次未得御旨便擅往西陲,是微臣之过错,究其根本,千头万绪竟已无从说。”她离开几案,跪到周牧宸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陛下要赐臣死罪,臣领旨谢恩。只是内子在重门深院养儿育女,于臣在外间所作所为实是分毫不知,微臣只求陛下,念臣之儿女皆在年幼,留臣之内子与岳父母一家性命,抚养稚子,微臣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她说罢举起小小酒盏,滑唇轻笑,荨儿,我知你定是舍不得我,可你千万要好好活着。
我想你活着。
金黄色的酒浆侵过唇舌,辣辣的烧着喉咙,她拧着眉,眼中光明渐暗,只觉腹中一绞,便失去了知觉。
昨夜梦里也是这般雾雨岚岚,周牧宸梦见他身在母后的锦钰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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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雍容华贵端庄典雅。他回过身来,看到父皇与母后说着什么话,母后温婉一笑,指着外间一张棋桌,他便走了过去,与父皇对弈手谈。
巍峨宫门绮重楼,飞檐上的落雨声那么清晰,零落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他抬头去看,却看到华柱上雕龙画凤,隐在霏霏的烟雾里。再低下头,棋盘已经不见了,父皇也不见了,锦钰宫,也不见了。
他自梦中醒来,冷汗潸潸。殿外寒雨未歇,寝殿里烛影摇晃。明黄色的床帏上映着他孤单的影子,他捧着额头,想着方才的梦,由着那个梦,想到了那盘棋局。
那时周牧白才行过小成礼不足一年,十五六岁的少年皇子,将琼州一个方圆之地硬是办成了人人称善的富足鱼米乡。
在她即将回京的时候,他在锦钰宫里陪着父皇纹枰论道,父皇问他,可知何以他娶的是卫国公的女儿,牧野娶的却是已然没落的肖家之女。
他说他明白,父皇是为儿臣筹谋。
尔后父皇说,牧白自小情义极重。说话间父皇也曾望着他的眼睛,就如同望进他心里一般。
“我今日与你说这番话,是想你记得,她是你的手足,也是你的臣子,虽则是你的臣子,也莫忘了,终是你的手足。”
那时的父皇是否已经料到,有一天他也将站在高高的崖顶,巍峨壮丽却四面维谷。
他必须分辨出忠和奸。
其余的事情他都可以交给臣工分担,唯独这一件,他必须乾纲独断。
暮色和着雨点笼罩着瑞宫,春夜的寒意渗透进来,丝丝缕缕的缭绕。看不清,摸不着,像隔着肚皮的人心。
周牧宸终是屈膝坐在了台阶前,揉了揉周牧白额前柔软的发,自言自语的道:“朕当真把你当了兄弟手足,你可莫要让朕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裹得像只熊一样在电脑前码字,却还是感冒了。南方的宿舍何时可以通暖?求一视同仁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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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感觉就像大冬天里到了暖茶。心里热乎乎的。(づ ̄3 ̄)づ
第138章叠成虾米
自去岁深秋时周牧白往允州督理州郡官员贪墨一事,到冬末沈太傅与世长辞,紧接着是周牧白被弹劾参奏,一事连着一事,桩桩件件,都让人应接不及。
沈纤荨虽是强撑着处理了王府里一众事宜,到底身子孱弱些,又在来仪门跪了这大半日,冒着雨被书瑶扶回车驾,夜里便低低的发起烧来。
管家和书瑶拿了睿王妃的名帖,匆忙赶到裴府,书瑶入内院拜见裴夫人,裴冬成方知睿王妃病了,立即打发了裴越背着药箱跟着王府的马车回去,隔着重帘帷幕的花帐子给王妃请了脉。
睿亲王被扣在宫中已是朝中尽知之事,虽还没有正式的名目下来,可官场多年,人人学会了见风使舵,原本尚有往来的几户官家诰命夫人此时也多销声匿迹隐了起来,裴家却能一如往昔,也算难能可贵。
养了两日,病势才疏散了些。这天清早儿,思金和念玉伺候了王妃梳洗,小丫头捧来粥膳小食。沈纤荨无心用膳,思金劝道:“主子为家中沈老爷子守孝时便已累着了。那日忧伤哀痛又逢着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总是伤了元气,眼看着瘦了一圈儿,殿下回来看到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再则前日里裴小太医一再嘱咐,一饮一食务求细温补。这毋米粥是小厨房里单做的,天不亮厨娘就在厨下文火慢炖了。主子好歹用一些,就当体贴我们做下人的吧。”
沈纤荨听她娓娓道来,也知自己现今是王府里的主心骨,她若再病倒了,睿王府就更难支撑了。
接过汤匙,在瓷白的小碗中搅了一圈,慢慢用了两口。
桌上几味时令的小食和下粥的小菜,其中有一碟子碧油油的小白菜。沈纤荨静看片刻,举起筷箸捅了捅那清脆可人的白菜心,嘴角弯出一抹笑。
伺候她用膳的丫头们悄悄对望了一眼,王妃向来行止端庄,除了偶尔和王爷逗趣,平日里何曾有过这般调皮的时候。
纤荨回筷箸,勉强又用了半碗粥。
潇潇暮雨难得放晴,她想,既然还是没有消息,今日便往锦钰宫吧。太后虽然并不十分喜欢她,对牧白的疼爱却是真心的。
外头传来纷乱喧嚷的声音,纤荨往门首处顾了一眼,思金上来扶着王妃,对念玉使了个眼色,念玉点点头,就往外间走。
刚行到门扉处,连接外间的镂花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了,思源提着裙子跑进来,脸上扬着大大的欢喜,叫嚷道:“小姐!!!姑爷回来了!!!”
她太欢喜,连“殿下”都忘了称呼,只依着寻常习惯喊了声“姑爷”。
“你说什么?!”纤荨一怔,又惊又喜。她立即站起身,起得猛了,带着眼前一阵眩晕。思金忙扶稳了她,纤荨缓得一缓,才扶着思金的手腕站定。
“姑爷回来了!殿下回来了!!”思源也高兴得不得了:“管家说是宫里派人送回来的,人还没醒,小团子小果子都在前堂呢。”
纤荨听了便往外走,一壁问道:“什么叫还没醒?”
思源摇头,也是不知。
思金拦着王妃道:“主子今日才刚好些,莫要这时候出去招了风。一会儿小果子小团子就送殿下回屋了。”
纤荨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急道:“我此刻就要见着她!”说着拂开她一径出去。
她只穿了寻常的春日薄衫裙,思金随手捞过一件披风,忙忙的跟了出去,在廊下追着王妃,将披风给她披上了。
前堂里周牧白沉沉的倚在圈椅中,小果子小团子左右扶着,见自家王妃出来,忙躬身请安,手里还托着亲王,真是为难。
沈纤荨见牧白全须全尾的回到了王府,心里定了些,款款走过来。
宫里来的几个小公公都给睿王妃请安,说昨儿个夜里陛下与睿亲王把酒言欢,直饮到天色将明。睿亲王不胜酒力,陛下指了宝顶金鞍的五驷座驾,派了一整队侍卫,送睿亲王回府。
所谓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宝顶金鞍、五驷座驾,是王爷及诸侯才有的的制式。宫规森严,周牧白只是一介亲王,还担不得五驷金鞍。
沈纤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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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面上却不动声色。谢过陛下恩典,吩咐管家多拿金银赏赐,送予几个小宫人。
宫人们谢了赏,由管家亲自领着出府。
沈纤荨看着他们转过照壁,才急转过身,几步走到牧白身边,抚着她的面颊道:“殿下。殿下。。”
周牧白昏昏沉沉的,英气的双眉攒了起来。
纤荨道:“送殿下回寝殿。”
走出前堂,管家自外边追了过来,低声问:“可要请裴小太医过府为殿下诊脉?”
睿王妃摇头,“陛下亲自派人送回来的,这时候请太医过府,怎么说得过去。”转而又镇静吩咐道:“多派些人守好门户,今日任谁来投帖请见,一律都挡了。”
“是。”管家躬身领命而去。
周牧白醒来时看到沈纤荨就倚在床沿上,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直觉中必然还在梦里,她眨了眨眼,绽出一抹笑。
直到纤荨开口:“殿下终于醒了。”声音有些哑,神情却是疲倦中带着深深欢喜的模样。
她一直望着她。
牧白从锦被中伸出手,捉住纤荨柔若无骨的小小手掌,是温热的。她怔了一下,抬头道:“我回来了?”
“嗯。”纤荨应着,鼻子有些酸酸的。
牧白猛然坐起身,定定的看了纤荨一霎,下一刻已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荨儿。”她道。
“嗯。”
“我回来了。”
“嗯。。”纤荨的声线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了。
牧白在她额头上吻着,唇上发烫,贴着她额上的肌肤,许久都没放开。
纤荨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她侧过头,将自己的脸蛋埋进牧白的颈脖里,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过眼角,贴着牧白颈侧细嫩的肌肤渗进她的襟口中。
牧白只觉得心口酸酸的,又软又疼。她抚着她的背后柔声道:“乖。我回来了。”
她不说还罢,这一说,纤荨的眼泪更蔓延开来,一声一声哭得人心焦。“你怎么才回来!我每一日每一夜都在等你,你知不知道!”她握着小拳头捶了她一下,在外头多日里端着的冷静淡漠矜持沉稳全数抛开,哭声里全是委屈和娇气。她揪着她的寝衣,指尖已经用力到发白了还尤未自知。
牧白将她拥在怀里,声音里全是宠溺:“是我不好。回来得晚了,惹你担心惹你生气。现今我回来了,往后一步也不离开了。再要去哪儿,我们夫妻俩一起去。可好。”
纤荨嘟着嘴,眼圈红红的,脸蛋上骄矜着,神情和小小的周晚撒娇时一模一样。
生关死劫前走一圈,周牧白恨不得一直粘在沈纤荨身上,纤荨心疼她喝了一夜的酒,叫来丫头伺候她梳洗用膳。
有下人在,总不好太过分了,牧白消停了些,眸光却还痴缠在她身上,无论纤荨走到哪里,她眼中的光芒便跟着到哪里。
几个大丫头都司空见惯,混不当回事,只笑嘻嘻的偶尔还打趣个一句半句。小丫头脸皮薄,见着自家殿下两眼含情的尽瞧着王妃,心里都暗暗想着,将来也要遇着个一心一意的人,待自己就如殿下待王妃那般才好呢。
用过膳,丫头们潮水般退出去。牧白歪在榻上,手里还拉着纤荨的手,一点一点的在她手心里画圈。
春日清寒,纤荨穿了件桃红金丝双绣的夹袄,依在榻沿边,任由她握着手。
牧白将回京这几日被困在皇宫的前因后果娓娓讲了,一直讲到昨日的金盏酒,纤荨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手颤了一下。牧白抬身拥她入怀,一齐倒在榻上,知她后怕,温热的掌心由上至下抚着她的背脊,哄了半晌,方问道:“你说皇兄这般安排,是为何意?”
纤荨倚在她怀里半凝着眉,思忖良久,才慢慢道:“陛下想要信你,又不得不防着你;虽是防着你,终究还是信了你。”
“你是说,皇兄故意试探我?”牧白环在纤荨腰上的手臂紧了些。
贵妃榻不够宽,俩人都侧卧着,叠成两只小虾米。
“许是吧。”纤荨轻轻一叹:“陛下了这许多心思,总是有目的的。想必不用多久,便知端的了。”
因着沈太傅的溘然长逝,虽未能赶着百日祭回来祭拜,次日一早,周牧白还是与沈纤荨回了沈府。
一路轻装简从,只带了几个亲卫和贴身的丫头,王府的马车停在了沈府大门外。亲卫散在四周,将行人远远驱开。周牧白下了车,回过身亲自抱着沈纤荨下来。
沈琪轩父子兄弟一身素白,只在门里迎着,彼此见面,都是一番感慨。
小夫妻俩到灵堂前上了香,周牧白在香案前站了许久,方取过笔墨纸砚,亲笔写了一副挽联。沈佑棠双手接过,想起儿时在泉清宫与小小的三皇子一道师承在爷爷膝下,不觉又红了眼圈。
牧白道:“太傅,学生回来看您了。”她拱起手,深深一揖。续而望向纤荨,温言道:“荨儿,你替我向爷爷磕个头吧。”
纤荨红着眼圈点点头,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心中念道:“爷爷,牧白回来了。谢谢爷爷保佑她平安归来。孙女儿代她给您叩头了。”
这一日在沈府用了简单的午膳,再回到睿王府,已将近申时了。王府的马车才行到府门,小团子一阵风似的跑出来,迎着牧白道:“殿下,宫里来人了。是个小公公,管家正陪着呢。”
牧白正挽着纤荨的手,听得这话,纤荨手上蓦地一紧,牧白感觉到了,拍拍她手背,以示安心。
她跳着车驾,吩咐车夫将马车架到仪门去。纤荨在车里扶着窗帷上的珠子,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周牧白略整衣装,就着小果子捧过来的热水净了净手脸,举步径直往前殿去。
到得殿外,果见一个年轻的小宫人,穿着浅绿宫衣,抱着个拂尘,坐在那儿喝茶呢。
小公公眼尖,一看到她就站了起来,周牧白跪地给皇帝请安,小公公笑嘻嘻的传了皇帝口谕,只问睿亲王酒醒了没,若是醒了,明日一早当往朝里去。
明日是大朝,按制本就该往的,只周牧白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今日往沈府与岳父大人商榷一番后,竟是觉得称病一段时日,再寻个妥当的法子退出这朝堂方好。
不想法子还未商量出来,皇帝已经问到府里了。
周牧白挥退了从人,悄声问:“公公可知皇兄为何忽然传唤孤王?”
小宫人眼珠子转了一圈。
周牧白自小长在皇宫,深知宫里明暗种种,她在腰上扯一下一枚随身的佩玉,塞到小公公怀里,脸上笑笑的,一丁点儿不露。
小宫人握着那温润剔透的玉佩,自知亲王佩在身上的定然价值不菲,心中暗喜,压低了声音道:“谢殿下赏赐。奴才也不知陛下因何传唤,只是偶然听人说起,卫国公薨了,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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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今日已进宫,披发戴枷,听闻是让家臣绑了来的。”他说罢后退一步,打了个千儿,退出了大殿。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几个小伙伴在问,是不是快结文了。嗯……差不多吧。最后一个副本已经打到一半了!争取这个月结文。(目测甜蜜番外会在一月了)
ps,看到你们都夸小王妃聪明。难道不应该是作者菌聪明吗?怎么不见你们夸夸我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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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噢,深夜更文的动力啊!!!谢谢哒!!!
第139章睿王回府
次日一早,睿王府的丫头们捧了备用之物依次进入寝殿,沈纤荨站在菱花大铜镜前,亲手为周牧白换上入宫的亲王朝服。
绛纱的单衣和帷裳绣着立龙缎团,已熏了皇家惯用的龙涎香,锦袍水角之上有“海水江涯”,滚滚烟波如惊涛拍案。
沈纤荨微低着头,仔细的替牧白整理妥帖的襟口,细白如葱段的指尖反反复复滑过祥云暗纹的刺绣,革带钩觫,曲领方心,每一寸温度都是眷恋和不舍。
槛窗底下摆了盘云霄金莲,窗屉子开着,春日的阳光落在金黄色的花萼上,修长浅绿的茎叶晃啊晃,像无可预知的未来飘摇在细雨微风里。
周牧白挥了挥手,丫头们齐齐退了出去。她略颔着首,额头抵着沈纤荨的额头,好一会,声音轻轻柔柔的道:“莫怕。那一日皇兄既然没动手,现在就更不会动手了。”
“嗯。”纤荨抿着唇哼了一声,双手下滑,抱住她的腰,脸蛋贴在她颈侧,柔顺而缱绻。
俩人温存了一小会,外间里书瑶凛声请安,出门的时辰了。
牧白捉着纤荨的柔荑放到唇边吻了一下,“至多交申时候我便回来,你等我一道用膳。”
纤荨想起昨日遑遑的清晨,今日确实已放下良多,她挑了挑眉,俏笑道:“用小白菜么?”
牧白一愣,反应过来,咬牙做出凶巴巴的模样。
外头的书瑶看了看时辰,不得不出声提醒:“殿下,今日大朝,莫误了时辰。”
话音刚落,镂花门左右张开,周牧白自己打了帘子出来,一脸得意。
书瑶看得不明所以,伺候她出了寝殿门口,再转回内室,只见王妃背对着门坐在梳妆台前,凑得有些近,仿佛在看什么细的事情。
“主子怎么了?”书瑶疾步上前,想着该不是春日里花粉儿沾到了长疹子了吧。
岂知纤荨断然到:“别过来!”说着还拿巾帕捂住了脸。
书瑶吓了一跳,离着还有两三步,她停了下来。片刻,恭谨道:“我记得房里还着一盒子碧玉薄荷膏,是上回思源起疹子的时候请裴小太医配的,这便寻了来,给主子抹上?”
纤荨知她误会了,可这事儿让人怎么说。
她拧着身在心里把周牧白嗔了一万遍,心头却微微的欢喜着,像她与她第一次亲吻时似的。
书瑶指着两个小丫头,与她到置装纳的紫檀立柜那儿翻了一遍,好不容易翻着了盛着碧玉薄荷膏的小瓷盅儿,送到睿王妃面前。
纤荨道:“都下去吧。本宫要歇一会,不必进来伺候了。”
书瑶见她一直用帕子捂着脸,只得走过去将几扇花窗都打开了,给屋子透透气。开好窗她行了个礼,“主子今日就莫往花园子去了吧,想是园中花多,让花粉冲着了。今日若是再不好,还是请裴小太医来瞧瞧。”
纤荨端着劲儿应了一声,等丫头们都退出去,房门又阖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巾帕坐到妆台前瞄了一眼,铜镜里映出她清秀致的容颜,只是在美玉一般的侧脸上,印着一小圈已经消退了些的牙印子。
纤荨用指尖在牙印上摁了摁,脸上微红,印子却没消。她咬咬牙,娇嗔一句:“这颗小白菜,还会欺负人了呢!”
嗯,她忘了,其实她一直都会,欺(起)负(伏)她。
因着周牧白这一闹,沈纤荨心里倒没有之前那么惶然了。寝殿里的家私都是量着地步做的,她坐在紫檀木的雕花书案前,随手拾起一卷书,书页微卷,透着淡淡的墨香。
窗屉子都敞开着,有些澈澈轻寒。阳光却是极好的,透过镂花窗棂,一个一个的金色方格子落在青灰色的地砖上,大绒毯子绣着无边无际的芙蓉花儿,在青瓷砖上郎朗铺陈,看着就觉得温暖。
小铜鼎里燃着香,今年新贡的白梅冰片,是宫里御用的,太后念着睿亲王,让广储司送来半斤小饼,用金角镶滚的盒子盛着,挑几个小块投进鼎中,便能渲染成腊梅横枝的林境。
沈纤荨翻过一页书,渐渐沉浸在书香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外边喧嚷成一片,纤荨不知发生何事,身边也没个丫头。她扬声道:“书瑶。”
思源开门进来道:“书瑶往小厨房去了,听说小姐脸上叫花粉吹出了疹子,她去交代厨子和厨娘们避开虾蟹之类的寒凉之物。”
纤荨听着捂了捂脸,不置可否。外边喧闹声更甚,纤荨道:“你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小团子小果子连滚带爬的冲到寝殿,才到外间便磕下头来,满脸喜色的高声嚷道:“启禀主子,大喜!大喜啊!咱们殿下被册封为王爷了!!!”
殿宇深广,廊檐琉璃,行走在期间,难有渺小之感。周牧白沿着长长的中道直往承谨殿走,路上遇着同朝大臣,都向她行礼问安。
睿亲王在宫里被扣了几日,又毫发无损的回了王府,朝臣们议论纷纷,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拨事儿算是过去了。
今日陛下指不定还会降罪卫瑾鹏将军,而睿亲王之擅往西陲,多半是“皇室宗亲,负江山守卫之责”,不痛不痒,一笔带过。
承谨殿上,周牧宸端坐龙椅之中,听百官奏疏。文武官员各有本启奏,大殿上不乏针锋相对,也总会有解决之道。
诸事归毕,殿中渐渐无声。周牧白站在百官之前,微微垂着眼睫。
刑部尚书抱笏启奏,罪臣卫瑾鹏原系朝廷三品大员,为一己之私擅离职守,千里赴卫,种种罪状,今已俯首归案,请陛下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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