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悠扬萱草
周凛亲手将她扶起,语中也是欣慰:“我儿长大了。”
“瞧你们爷儿俩,明明是好事儿,非得招得本宫哭。”郑暄拿丝帕拭了拭眼角,嗔他们一眼,招手让牧白坐下,“你也许久没尝过母后的手艺了,来陪你父皇用点玫瑰冰元子罢。”
“今日沈家三个少年儿郎一朝封臣,沈太傅果真满门俊才。”郑暄从璐姑姑手里接过玫瑰冰元子搁在行云桌上,“听笛儿说,沈太傅的嫡孙女年方及笄,在瑞京颇有才女之名,琴棋书画无一不,尤擅音律,牧白可听沈太傅提过?”
“回母后,太傅不曾提起。倒是在沈佑棠十二岁开锁礼时,儿臣曾与四弟到太傅府上作客,也曾听沈家小姐抚琴一曲。”周牧白回道:“彼时佑棠将我等带到园中湖畔,遥听着八角小楼中琴音淼淼,越过湖面,一时竟如云出雨霁般让人心思透亮。”
“哦?能得牧白如此评价,定是有过人之处。如此说来,牧白和沈家兄妹都颇为有缘,”周凛看周牧白渐渐红了脸,玩心忽起,笑与郑暄道:“不如就将这京城第一才女许给我们睿亲王,郎才女貌,也是一段佳话。”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he!he!he!!!
第16章平地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恒缺和和evanlu的地雷,谢谢所有帮我打分留言的小伙伴,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更下去的动力。
祝大家元宵快乐。月上柳梢头,别忘了人约黄昏后~
泉清宫的书房里,书瑶整理着周牧白自琼州带回来的书卷,一册叠一册,她也大致识得些字,按着书名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书架子上。周牧白擎着一卷书端坐在窗前,神思却早已不在薄薄的书页上。碧站在一旁磨墨,看她一劲儿发呆,便轻轻唤她:“殿下~”
“嗯?”牧白回过神来望着她。
“殿下,这雪糍儿是御膳房送来给各宫主子消暑的,可您这都放得温热了。我给你换一盏吧。”
“不用了。拿下去吧。外边的那些你们用了吧。”牧白将书卷放在桌角,揉了揉眉心。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见牧白不答,碧端起桌上的雪糍儿叹道:“往日沈公子与殿下一块儿读书,还有个人可帮着出出主意,现下也不知沈公子何时才能回来。”
想到回京前沈家哥儿几个的笑闹,牧白摇了摇头,“佑棠家里也正催着给他议婚,只怕他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哗啦。
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周牧白被唬了一跳,忙站起身来,只见一片摔碎了的瓷片儿,白腻腻的雪糍儿滚得满地都是。书瑶放下书册急走两步,看碧半坐在地上,还愣在那儿。
“怎么了?伤着手了吗?”周牧白也从书案后边绕了过来。
“殿下莫上前了,当心踩着碎片儿伤了脚。”书瑶双手抓着碧的两只手,捏了捏,碧模模糊糊的道:“我……我方才手滑了一下。”
“我没事。碧可伤到哪儿了?”牧白还是走到她们身边,也不好捉她的手来看,只关切的问着。
碧咬着唇只不说话,书瑶扶她缓缓站起来,看她脸色还有些灰败,便让她挨着自己,“我先扶她回房间歇一会,殿下当心别踩着瓷片儿,我让丫头们来拾。”说着半搂着碧遥遥的去了。
堪堪又是午后,周牧白在寝殿小憩,也是睡不着的,闭目养神罢了。隐约听到窗外落了雨,书瑶吩咐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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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屋檐下的画眉鸟进来,别叫雨淋湿了羽毛。
牧白扬声唤了句:“书瑶。”
片刻后书瑶应声推门进来,看牧白半支着身坐在床沿,只着了中衣,便拿了件夏日常穿的月纱袍给她换上。
“碧可好些?”牧白展开手臂让书瑶伺候着更衣。
“只是懒怠动,眼圈儿红红的不知是不是中了暑气。我让小厨房做了些绿豆水,每人一份儿分发下去,都降降暑。”
“也好。”牧白听着窗外骤雨初歇,“一会儿你让人请裴太医来给她看看,整好我也有事儿和裴太医商量。”临出房门时又回头嘱咐:“要用什么药尽管在库房里支,你也是,衣食用度,莫委屈了自己。”
书瑶看着她长身玉立的背影渐行渐远,也只一笑。
小丫头引着裴冬成来到书房时周牧白已在书案前看了好一会政务通卷,从琼州回来后,沈太傅给她的授课更偏向于政事实务,将历朝历代统治的得失与今时今日各州各部的举措一一列举讲悉。
见着裴冬成进来,牧白放下书卷,小丫头关上房门出去了。牧白略问几句,裴冬成道碧并无大碍,只不知心思因何沉重,也开了纾解的方子,令书瑶多与她谈说。
周牧白点点头,修长的指尖敲在书案上,思量着如何开口。
裴冬成见状笑道:“几日不见,听闻殿下大喜将近,届时微臣可要来讨杯喜酒喝喝。”
“正想着与裴大人商议呢,你倒笑话我。”牧白蹙着双眉:“你是如何知道的?宫里有传言了?”
“尚未传开。只是太医院院使昨日为陛下请平安脉,回来提了一提,只道沈家千金才貌双绝,与殿下正是一对璧人,金玉良缘。”裴冬成看周牧白颊上微红,忍不住大笑着调侃,“沈太傅是您的授业恩师,沈佑棠与您也可说是一同长大,沈家千金又素有才名,这姻缘放在谁人眼里都是一段百年琴瑟的佳话。”
“旁人不知内里这般说也就罢了,偏你也这般说。”周牧白叹了口气,“我只寻思着有什么法子既能避过又不让人起疑。”
裴冬成轻咳一声:“这事儿,治本不易,治标倒不难。”
“还请裴大人相告。”
“只要您诈病几日,微臣开几副方子说您要调养,暂不适宜成亲,拖个一年半载的,再慢慢想法子。”
周牧白低眉想了会道:“也只能如此了。”又按着额眉揉了揉,“待小皇孙行周礼后我便向父皇请旨,到琼州又或其他州郡再历练去。”
“只是陛下才说要为您指婚,您便立即称病,怕是不妥,再待一段时日,寻个合适的时机罢。”
“定是要在指婚之前的。”周牧白放下手臂望着空茫,那声音却是缓缓的:“我总不能,误了她。”
沈府的漱石斋是一座两层小楼,藏书习字之用。此楼在同僚中颇有些名气,原因无他,沈家百年士族,尽出饱学之士,向以书香传家,年月累积,几可称为民间藏书第一楼。此时沈太傅正负手站在一排原木色的书架子前,看着壁上一张旧画。有家丁在门外禀报,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
不多时,沈琪轩和沈琪轲皆换了家常衣服进来请安,沈太傅捻着几缕白须抬了抬手,让他们各自坐了,言道白日间刘公公来传话,皇帝将自己召至御书房,言谈间有意给睿亲王指婚,欲聘我嫡孙女沈纤荨为睿王妃。他说着望了望两个儿子,沈琪轩和沈琪轲都立时现了喜色。
“三皇子人品出众,他日辅助大业,必可封王拜相。我沈家……”沈琪轲只是个编撰散官,到底不如兄长沉稳,此时已欢喜得站起身锤了下手掌,话未说完,却看到父亲眯起了眼。
“我沈家,依靠的是这裙带么?”沈太傅皱着眉,失望的看着小儿子。
沈琪轲脸上有些窘迫,沈琪轩拍拍他兄弟的肩。
“一直以来,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我沈家百年基业,从来不蔓不枝,在朝在野,靠的是真才实学。”沈太傅望着两个儿子,见沈琪轲惶然的低了头,想来是知错了。他言辞还有些严厉,语气已略平缓,“三皇子是人中龙凤,可更难得心地纯良。我予他授课多年,也曾试他志向抱负,才觉出他并无意于权势,却是将天下苍生皆捧在臂膀,一颗赤子之心竟从无旁骛。”沈太傅说起得意弟子,心中很是欣慰。
“那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这门亲事,我自然是属意的。但毕竟宫门深重……你让允荷去与纤荨说,且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日暮时分,方允荷轻轻敲响女儿的房门,小丫头思源开了门,沈纤荨便倚在床头,手里还握着一册书。
方允荷将思源支了出去,自己坐在床边,看女儿出落得花儿一般,想着她许是不久便要嫁入帝王家,不由得有些宽慰又觉心疼。
“母亲这是怎么了?”纤荨放下书,拉过母亲的手。
“只是想着,仿佛昨日你还是襁褓中的小儿,一转眼竟已是个大姑娘了。”
“再是大姑娘,也还是母亲的乖女儿。”
方允荷含泪一笑,摩挲着女儿的长发慢慢道:“你父亲方才和我说,今日陛下将你爷爷招去宫中,”她缓了缓,再接着道:“陛下,欲将你指婚予睿亲王。”
“呀!”沈纤荨惊叹一声,脸上绯红,一下子扑在她母亲怀里。
她母亲拍着她的背,轻笑道:“你爷爷和你父亲自然是欢喜的,但也还要你自己愿意才好。”
好半晌,沈纤荨都没做声,她母亲又轻轻的问了一句:“你可愿意嫁予三皇子?”
沈纤荨耳上微微烧了起来,有些无措又似带着小小的期待,声如细纹般喃喃:“父亲母亲做主便好。”
在皇帝的授意下,太子开始引着周牧白接触些具体的政务,有时与她商议一州徭役税,又或是简单的奏疏,初初接触,总是生疏的,各部规矩又多,她只能一点一点的学。幸而她总是沉得下心,一桩桩一件件,竟也没出半点纰漏。
夏来日长,周牧白接连着忙碌,终是倦了。这日晚膳后向皇帝皇后问了安,早早回了寝殿沐浴歇息,方躺下忽而想到与裴冬成商议之事,至今半月有余,忙叫来书瑶,按着发际直说头疼,书瑶一壁给她轻轻揉着,一壁让小丫头沏了安神茶,自己伺候着她喝了。
“殿下可好些?还是请裴太医来看看吧?”
“这时候裴太医不当值了。明儿下朝回来再请吧。”
“是。”
书瑶福了一福正要退下,忽听外边一叠声的唤,“殿下已经歇息了。公主稍等。”“公主您慢点儿”“公主……”
寝殿的门被左右推开,周牧笛站在门外轻喘,一双眼睛睁得通红。
“怎么这时候跑来了?”周牧白从床上下来,书瑶随手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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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外袍给她披上。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和睿亲王说。”周牧笛冷眼看着围过来的丫头们,絮儿手里还抱着她的薄披风,胸口激烈起伏,显然一路跟着跑来的。
一众丫头面面相觑,絮儿大着胆子拉了拉她手腕:“这时辰实在太晚了,公主不如到书房等睿亲王梳洗一下再……”
“出去!!!”
第17章一夕抉择
夜色深沉,惜薪司的小内侍打着云板远远过去,守夜的婆子都在探头探脑。周牧笛咬唇站在门边,书瑶还只是望着周牧白,牧白看了牧笛一眼,转头吩咐道:“都先下去吧。沏一壶好茶,一会儿送来。”书瑶曲身一福,退出去了。
两扇万福门,被一双手掩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周牧白坐在桌前,看周牧笛调匀了气息,走到她面前。
“适才,我在锦钰宫给母后请安,母后说,父皇……”周牧笛轻轻的眨一下眼,又咬了咬唇,“父皇要给你指婚。”
“嗯。”周牧白长指叩着桌面,沉着道:“你就为这跑来?”
“你……!!!”周牧笛逼前一步,瞪着眼道:“你倒沉得住气!你怎么能成亲呢!”
“笛儿,你这话三哥听不明白。”周牧白心中砰砰跳,面上却一点儿不露,只抬头直视她,“我怎么不能成亲呢?”
周牧笛气得跺脚:“小白哥哥,有些话我们就不必在这儿说了吧。我只怕……我只怕父皇一赐婚,你应不应承都是死罪!”
“笛儿!”周牧白忽的站起来,薄唇微颤的望着她。
“小白哥哥,有些事,我从未想过要予他人知晓,你尽放心。只是现在,你要赶忙想出个对策。”周牧笛再近一步,已在她身边,探手虚握了一下,牧白没有动,牧笛紧纤指,把牧白的手握在手里:“小白哥哥,我不想你死。”
牧白转眸望着她一双澄澈的眼,还来不及说话,外边传来急促的叩门声。“殿下,殿下,陛下和皇后娘娘来了。”碧焦急的声音未落,门外响起刘公公的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牧白和牧笛对望一眼,寝殿的万福门随即被推开,周凛和郑暄走了进来,郑暄一眼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只觉眉心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周凛瞪着她们。
“回父皇的话,”周牧白松开手低下眉,心中已百转千回,只得道:“皇妹听说父皇要给儿臣指婚,一时高兴,来泉清宫给儿臣道喜。”
“哦?”周凛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到周牧笛身上:“是这样吗?”他踱步到两人跟前,声音冷冽,“怎么有人说你兄妹俩吵嚷起来,闹得宫里鸡飞狗跳。”
周牧笛低着头不吱声,郑暄走上来拉着她,“许是下人们听错了。”
“那也不该如此胡闹!”周凛皱着眉带了怒意:“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在你皇兄的寝殿里大呼小叫,你自己说,合适吗?!”
“还不快向你父皇认错。”郑暄推了她一下,牧笛极少见周凛这般凶她,撅着小嘴眼里含了委屈。
“越大越不像话。罚你禁足一个月,自己好好想想。”周凛扫她一眼:“男女大防,从今日起,你三皇兄大婚之前你都不要来泉清宫了!”
“我不要她大婚!”周牧笛眼泪蓄在眼眶里:“若是她定要成亲,我……”
“住口!!!”周凛拂袖指着她:“现在就跟你母亲回去!”
“父皇……”周牧笛还想说什么,已被郑暄和璐安左右抱扶着出了寝殿。
“父皇。”周牧白单膝跪下,诚恳道:“皇妹年纪还小,只是一时淘气,从前太子大婚时她也曾悄悄和皇嫂比着谁更漂亮些。”
周凛居高望着她,这个孩儿从未让他失望过。他是信她的。
裴冬成跟着小果子匆匆来到泉清宫,在书房随手请了个安,周牧白一手将他扶起。
“怎的几日不见就闹到这般田地?”裴冬成跌足道:“如今宫里纷纷传,小公主夜闯亲王寝殿,深宫内院,虽不敢明面上谈论,可陛下明令禁足,大婚前不得见,坐实了小公主思慕于你啊。”
周牧白抿着唇背光而坐,等裴冬成絮絮叨叨说完,只冷静的道:“笛儿怕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不等裴冬成反应,再续着道:“她来泉清宫,是听说父皇要赐婚,担心我身份露白,左右难逃。”她微微眯起眼,心里淡淡说,一死。
“这……”裴冬成额上猛跳,这般热的天,他背上却尽是冷汗。
“父皇震怒,可父皇也是知道的,我和笛儿并无不虞,罚她禁足,也只是恼她太淘气。”
裴冬成深吸一口气,虽不知小公主为何偏帮三皇子,但总是先稳了稳心绪,“小公主这般一闹,只怕陛下不日就要赐婚。”
“若是我得了急病呢?”
“哪有这般巧?!”裴冬成也是急得跺足,“便真是急病,陛下这般看重您,必会让太医院会诊!再者,赐婚后建府,皇子成婚半年筹备,什么急病也过去了。”
“那我就请父皇回成命!不,父皇尚未赐婚,我现在就去请父皇允我出京。”周牧白认真道:“我总是不能娶她的。我已累得牧笛禁足,还要害了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吗!”
“殿下!”裴冬成跪在周牧白面前,“殿下,如今这局面,您若再推辞,陛下定是雷霆震怒,只怕……只怕您是应也要应,不应,也要应啊。”
不过两三日,流言如覆水,郑暄让璐姑姑带人狠罚了几个嚼舌的,奈何深宫无聊,屡禁不绝。幸好并未出大事,宫人们也只是私下里谈笑公主如何淘气皇子如何俊朗。
周牧笛自知闯了祸,一边担心着周牧白,一边只能被禁于灵禧宫,郑暄终究心疼女儿,派人到抚雁居接了周牧歌来陪她,牧笛天天缠着牧歌设法出门,牧歌翻过一页书,只做听不见,却是背着牧笛悄悄派了个伶俐的丫头去打听,丫头回来说皇帝并未深罚泉清宫,牧歌轻笑,也放下心。
周牧野刚听到下人回禀时很是愣了下,随即冷笑:“竟有这等事。太子不是急着拉拢他么,看这回还怎么护得住他。”
柳埙早已升了敏王府副典军,听牧野这般说,只皱了皱眉:“陛下向来待睿亲王如亲生,如今也未见深责,这事只会压下去。”
“压下去,父皇必会赐婚,沈家应承下来就是个闷亏,心里必生嫌隙,若是不应,那睿亲王的名声也毁了。”周牧野长眉轻挑,滑唇邪魅:“总碍不着咱们什么事,看个热闹便是。”
这边厢裴府里,也是翻了天般的愁云满布,沈太傅紧皱着眉在正堂端坐,沈琪轩和沈琪轲都在旁垂手立着,恰巧沈纤荨来请安,沈太傅想着这也是她终身大事,便让她也在一旁听着。
“小公主夜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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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清宫寝殿,宫里已闹得沸沸扬扬,宫人们传得绘声绘色,就连大臣们都摇头笑谈三皇子……三皇子少年风流。”沈琪轲站在下首垂着头无奈道。
“少年风流。”沈太傅眉目中尽是讽刺:“他们只唯恐天下不乱!”
“今日在东宫,太子与我言,陛下这几日就要赐婚的。”沈琪轩恭敬道:“父亲看这门婚事,我们当如何回应?”
“三皇子是我一手教授,人品才华皆看在眼里,断不会做出那等乱事。单看陛下只是禁足小公主,便知是牧笛公主一意胡闹。”沈太傅捻着几缕长须,拧着眉细想,“但这事闹出这般动静,必定于皇家颜面有损,于三皇子的名声亦是有碍。”他叹了口气,虽是爱徒,可也不愿委屈了嫡亲孙女,于是望着沈纤荨道:“荨儿,你若是不愿意,爷爷拼着一张老脸,也可在陛下面前分说,想来陛下也不会为难我们沈家。”
“爷爷。”沈纤荨亭亭而立,她微抬起头望着沈太傅,目光柔软语气却坚定:“我愿嫁予三皇子为妻。请爷爷,允婚。”
第18章一世姻缘
这年夏尽秋初,桂花瓣儿刚结出金黄色的蕊,和光同尘,满城的馨香辗转至皇宫大内,承谨殿上亦是一派欣荣。
沈家嫡女沈纤荨,知书识礼,克佐壶仪,为成佳人之美,今赐婚于睿亲王为正妃,着礼部与钦天监督理,择良辰完婚。
幸而有敏亲王大婚之例在前,礼部倒也不显繁乱,只是一件一件,到底繁琐,焚香奉天,择定吉日,上禀于宗庙,下告于黎民,待得皇帝赐在维明大街划地督建睿亲王府时,堪堪已是初冬了。
这日周牧白歪在罗汉榻上看着一卷书,冬日困乏,书瑶看她似有睡意,便拿了件织金裘给她披上,牧白模模糊糊的将裘衣蜷紧了些,书瑶将她手里的书卷放在一旁,痴痴的望了她一会。外边有小丫头进来,低声回报沈佑棠来了,小内侍已引了他去偏殿。书瑶无法,只得轻轻拍着牧白的手臂将她唤醒,牧白醒来自然道快请,书瑶又近前替她整了一整衣襟,再令小丫头将沈佑棠请到书房。
“微臣给睿亲王请安。”沈佑棠下跪行了大礼:“睿亲王万福金安。”
“快起来。”周牧白看他一脸的笑,也只虚扶一下,“何时回来的?上旬见着你来信,总以为你还要迟些时候才到。”
“昨儿个昏定时分方到的。”沈佑棠与她惯熟,也不客气,随意的坐在一旁方椅上,“方才先去给圣上请了安,谢了恩,再绕来你这。”
“父皇必定问起琼州了。”牧白也笑。
两人正说着,小丫头端了茶盏进来,放在长桌上,沈佑棠掀盖细嗅,不由赞道:“好茶。今年新进贡的白毫银针吧?”
“碧姐姐说这是新赐的老君眉。”小丫头有些骄傲的点头。
“碧沏的茶?”周牧白也抿了一口,“怎么她不送来?”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想是她手里还有事。”小丫头福了一福,退出去时不忘将书房的门带上。
“琼州现今如何了?”周牧白放下茶盏问道,却看到沈佑棠还望着手里的茶汤出神,“佑棠?”
“啊?”沈佑棠回过神来,捏着茶盏心中微涩。随即又正了神色道,“殿下方才说琼州,嗯,琼州百姓安业,除去我们原先已安置的产业外,向南之地已有蜂户来打探花期,蜂户蓄养蜜蜂,逐花期而迁,待来年油籽花开时,蜂儿碌碌,可使油籽花产出更多油籽,而蜂户自能获得期许的蜂蜜。”
“好!如此甚好!”周牧白站起身想了一回,又击掌道,“我们还可令地方官员引商户购蜂蜜,王浆,蜂毒,皆可为新业。待明日你随我面见父皇,其他适宜的州郡皆可开辟产业。”她说得兴起,眉目间闪着亮色,“百姓仓廪实,而天下可无忧矣。”
沈佑棠望着十步开外,神采奕奕的睿亲王,午后的阳光从窗格外斜斜的落进来,铺设在书案,周牧白在这光芒中,心怀着天下。沈佑棠滑唇一笑,忽然很为妹妹欢喜,于是他拱起双手,端端正正的做了个揖,周牧白不解,只听沈佑棠道:“殿下,佑棠这一揖,是有感于舍妹许得好郎君。纤荨自幼养在深闺,琴棋为友书画为伴,今得蒙圣恩,嫁入睿王府,往后还请殿下多多看顾包容。”说着又是深深一揖,“佑棠只有这一个妹妹,殿下,佑棠斗胆,求殿下珍爱纤荨。”
待到来年春华芳菲时,万物早苏,维明大街上睿亲王府落成,重檐庑殿,远远望去层层叠叠不知殿宇几度,三亭五台砌白玉,七轩九榭云幕锦,瑞京里茶余闲谈,又是一番热闹。
吉定之日,天还未亮,书瑶和碧带着一众丫鬟围着周牧白更衣束发,宫里派来两个教引姑姑将成婚之日的规矩又絮叨了一遍,长冗繁杂,周牧白一夜未得安眠,只觉额上有些突突的疼。那教引姑姑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见睿亲王这般也知她有些不耐,便笑劝道:“爷记不全也不打紧,这些古典祖制自有小斯给您提着,爷只管按着步数迎了新娘子回来就好。”说得一屋子的丫鬟都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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