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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程小程1

    赵广前捋了一把道旁的树叶喂马,盛怀岭有一句没有一句地和谢玉田搭着话:“初次劳动谢先生的大驾,还不知道您贵庚呢”

    “在下是同治开元生人,三十有八,盛先生贵庚几何”

    “盛某虚长几岁,赶年四十六岁了。”盛怀岭拱拱手又问:“据盛某所知,谢先生一直在水上舒舒服服地漂着,从不上岸,为何突然有兴致要陪盛某遭这一回罪呢”

    赵广前冷笑道:“嘁,早知道走山路如此辛苦……”

    谢玉田拦住他的话头道:“水里有水里的风光,山上有山上的景色,人这一辈子,没经历过的事情,总要去经历一回的。”

    “谢先生说得没错,多出来走走才知道天下有多大”

    “嘁,盛老板是说我们没见过世面喽”赵广前不满地说。

    “岂敢岂敢,盛某并非此意……”

    话音未落,一棵断树堵住了去路。这棵树足有成人的半抱之粗,高过七八丈的样子,繁茂的枝叶将狭窄的山路塞得满满。

    盛怀岭脸色一变,扯着谢玉田后退几步,颤声道:“此处为何会有断木挡道”

    谢玉田抬头向峭壁上看去,十多丈高的峭壁上,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不用说,这棵断树是从山顶滚落下来的。春天刚过,才刚刚初夏,不会有狂风暴雨,怎么会有断树滚落下来呢

    谢玉田走近断树前,查看树干的断裂处,见是新鲜的刀口。究竟是山顶有人伐木不慎滑落下来的,还是故意丢到山道上的呢

    盛怀岭懂得这片山林,山谷里成材的树木极多,绝不会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跑到山顶伐木的,一定是前面有山贼劫道,在此设置障碍,防止有人冲了好事。

    “此路不通,我们返回吧。”盛怀岭神情紧张地说道。

    “笑话,我们四个壮汉怎能叫一根断木拦回去,将它掀到悬崖下面便是。”赵广前说着就要动手。

    谢玉田摆摆手,“不要轻举妄动。广前小心着四周的动静,我去前




第二章 女镖师
    出手救下女镖师,谢玉田对自己很是满意,满意之余还有一些不尽兴,他有些后悔躲在暗处把山贼赶跑了。应该上去和山贼明刀明枪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自从创办了谢家镖局后,他再也没和别人交过手,手有些痒,心里有些闷,感觉活得不似从前那般爽快了。

    “拉挂子”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生意,和抱打不平、助弱扶困的侠义行为完全不搭边。谢玉田自认为是侠义之士,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才是他该干的事,为了些许钱财,任人驱使实在是侠义之士的耻辱。

    可是,凡事有因有果,一入“挂子行”,江湖深似海,哪能由着性子来呢。谢玉田有时不免后悔,后悔当年未随张锦湖南下去闯世界。

    张锦湖才是一个敢想敢为的真汉子,扛一把铡刀说走就走了,转眼六年过去,也不知道他在南方是何情形。谢玉田走镖至上海、杭州时也曾打听过,只是没有张锦湖的半点讯息,江湖真的是深似海。

    结识张锦湖时,谢玉田刚过而立之年,长子宝龙七岁,次子宝清五岁,说悔未别家与君行,其实完全是痴话,怎么能割舍得下。别家远行当然做不到,不过他也是有所改变的,不再去四处寻人切磋武艺,在搏击中寻求短暂的快乐;也不再好勇斗狠争一地之魁首。

    在张锦湖南下的第三年,也就是光绪二十一年,谢玉田忽然收心,在家里开武馆收徒。

    由于谢玉田武功武德俱佳,为人侠肝义胆乐善好施,在鲁南苏北一带威望甚高,武馆一开,慕名前来拜师学艺者络绎不绝,很快就收徒超过两百人之众,一些外乡的徒弟便吃住在谢家。

    徒弟中大多家境贫寒,谢玉田不忍收取费用,只管尽力贴补,练武的人饭量都大,每天光是大米就要吃掉一百多斤。谢玉田兄妹六人,大哥玉和起早贪黑侍弄家里的二十多亩水田。老三玉春年轻爱玩,除了跟着谢玉田练练拳脚,管理武馆的杂务,便是在街上和一帮富家子弟瞎胡闹。三个妹妹一个出阁两个年幼,一大家子人本就是不小的开销,加上武馆的入不敷出,谢家眼看着要坐吃山空。

    老爷子谢安泰瞧在眼里,急在心头,于是找到在县衙做师爷的表侄崔盛商议,想给玉春谋个公差,多少有些收入贴补下家用。崔盛是个有主意的人,并不赞同玉春到衙门里做个小衙役,那点收入对谢家的庞大开支来说,不过杯水车薪。崔盛建议谢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谢玉田在挂子行已久负盛名,手下又有许多弟子,何不办个镖局。

    一语惊醒梦中人,崔盛的话让谢安泰茅塞顿开,他一拍大腿,“着啊,我怎么没想到这门好生意呢!前些日子黄大财主往济南府运粮,请老二帮忙护送,回来包了二十两赏银,老二觉得乡里乡亲的,搭把手的事,没好意思收,若是开个镖局入了生意行,收点辛苦钱不就名正言顺了嘛。”

    谢老爷子回到家便催着谢玉田办镖局。谢玉田觉得干“拉挂子”这一行太凶险,弟子们跟着他走镖,有个三长两短的无法向他们家里人交待。犹豫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看到两个妹妹在码头扫碎米捡煤核,才明白自己拖累家里实在太多了,便开始琢磨开镖局的事。

    可是镖局这行并非单有人就行的,还得懂这行的门道,于是他就想到了在中兴矿局干护卫的师兄梁子成。梁子成认识许多镖局的镖头,当即带他前往保定府,去见万通镖局的总镖头李存义。李存义先习形意拳,后练八卦掌,是京师武术名家董海川的高徒,他的万通镖局名气极大,官私道上人脉甚广,为人更是豪爽,见到谢玉田后,先试功夫,交手过后,许以四字:“后生可畏”。然后毫无保留,悉心传授走镖心得,谢玉田聪慧过人,一点就透,在保定府呆了两天,回到台儿庄就将“谢家镖局”的招牌挂了出去。

    时至今日,镖局已开张四年,在运河上谢家镖局的名号已成通关牒照,谢家镖局的镖船所到之处,皆畅通无阻。谢玉田才三十多岁的年纪,便已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英雄再无用武之地,他觉得自己要废了。

    盛怀岭说得对,出来走走才知道天下有多大。走出运河,到岸上一行,才知道世间风光无限。没想到,一入太行山,便侠义了一回,这种快意的感觉盛怀岭是不懂的。

    出太行山时天色已晚,一天的行色匆匆,人困马乏,谢玉田提议找个村子打尖。盛怀岭想到山上丢下的那几具尸体,仍心有余悸,催着继续赶路。

    带着女镖师父亲的遗体投宿多有不便,若是继续赶路,夜间走镖却犯了“拉挂子”行的大忌。谢玉田不禁有些犹豫。

    女镖师看出谢玉田的为难,道:“谢大侠,家父已然身故,小女子势单力薄,要将家父落叶归根葬回故土是小女子想也不敢想的事。行走江湖的人,四海为家,就在这太行山下找个僻静处将他老人家安葬了吧。”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好的,‘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谢某不才,略懂些风水,我看右边那片林子依山面水,便是极佳的阴宅旺地,你意下如何”谢玉田道。

    “权凭谢大侠作主。”女镖师欲跪倒行大礼。

    谢玉田伸手架住女镖师的胳膊,扶着她向林中便走,赵广前背了她父亲的遗体紧随其后。盛怀岭只得和小吉各牵了两匹马跟上。

    谢玉田借着月光选好墓地,迈开步子量了大致的尺寸,开始清理地上的乱石杂草,巧得很,地底下并无石头,四人用钢刀很快便挖出一个墓穴。

    赵广前带着盛怀岭主仆二人安葬女镖师的父亲,谢玉田找来一块青石板,问女镖师:“令尊的名讳”

    女镖师一怔,旋即明白他是要为父亲刻一块碑,不由感动得落下泪来,边抽泣着边道:“家父钟讳兴礼,小女贱名钟以士。”

    谢玉田从腰间摸出一枚飞镖,凝神运气,在青石板上走镖刻字,只听得铮铮有声,石屑飞舞之间,两行一指多深的碑文现于青石上。

    盛怀岭上前抚摸碑文,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谢大侠果然功夫了得,这等内力盛某若不是亲眼所见,绝难相信。”

    赵广前道:“你能见过多少世面你可知道师父即便不用铁器,单凭手指也能在石上写出字来!”

    安葬好钟兴礼,谢玉田等人陪着钟以士在坟前坐下,这有可能是钟以士最后和



第三章 神仙洞
    进到平阳城里,盛怀岭有相熟的客栈,安顿下来后,盛怀岭便带着随从去铁坊采买青铁。

    谢玉田向客栈掌柜问了去洪洞的路,让赵广前和钟以士在客栈等着,打算只身前去寻根。

    临来前,师娘嘱咐过赵广前,要他寸步不离紧跟着师父,他自然不肯留在客栈里。

    谢玉田收徒上百人,个个在他面前循规蹈矩,大气儿不敢出,唯有赵广前不惧他,在他面前从不拘小节,还会时不时地弄出点让他哭笑不得的事体。不过赵广前虽然表面粗粝,遇到大事却极有主见,因此谢玉田不仅不拢着他的性子,反而十分的喜欢他。

    谢玉田拗不过赵广前,只好到马市上给钟以士买了一匹马,将广前、以士都带往洪洞。

    由平阳城到洪洞县六十里路,三人多半天的工夫便到了。

    洪洞因前朝洪武年间的大移民名声大噪,前来寻亲问祖的络绎不绝,县城里操着南腔北调的人众多,小小的县城便显得热闹异常。

    在客栈里住下后,赵广前道:“师父,您歇着,弟子替您去外头打探一下谢姓人家都居于何处。”

    谢玉田祖上因避战祸匆忙出走,并不曾带有祖谱,在山东又经几番离乱,几代更迭,祖籍的具体地址已无人能说得明白,来到洪洞只能先去谢姓聚集地碰运气。

    谢玉田知道赵广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也觉得自己真有些乏了,便嘱咐他不要惹事生非,由他去了。

    钟以士由于热孝在身,本不想到处走动,可是听到赵广前要去替师父寻根,觉得自己也应该为恩人做点事情,便跟了出去。

    洪洞县最热闹的所在是一条东西大街,两旁商铺鳞次栉比,小贩满街游走,叫卖声不绝于耳。赵广前和钟以士一路瞧着热闹,一路向商铺掌柜的打听消息,新鲜有趣,并不觉得辛苦。

    走过半条街,一无所获。钟以士道:“不如找家药铺打问一下,十里八村的人都去药铺抓药,掌柜的应是消息灵通。”

    赵广前拍手大笑:“还是小妹聪慧。”

    二人走进一家药铺,赵广前向药铺伙计打了个揖问道:“小兄弟,请个方便,你可知道洪洞县哪个村住的谢姓人家居多”

    哪里知道那小伙计刚挨了掌柜的训斥,心情极差,没好气地回道:“要查户籍去县衙,这里是药铺!”

    赵广前被噎了一个趔趄,恼道:“都说山西人最会做生意,你这小兄弟脾气可大得很。”

    “那又如何难不成进来的人我都要磕个头么”

    “你这是什么话”赵广前声音高起来。钟以士忙隔开他冲小伙计赔笑道:“小哥莫怪,山东人说话嗓门高……”

    药铺掌柜的听见这边厢有人争吵,在里间挑着门帘看过来。见进来这二人青衣灰裤,干净利落,一口外地口音,觉得有些奇怪。俗话说衣锦还乡,前来洪洞寻根的,大都是长袍马褂,非富即贵,不知道这二人是什么来路。忙上前问道:“请问二位公子由哪里来寻找谢姓人家是何用意”

    赵广前正恼着,没好气地回道:“你这里又不是衙门,何必盘根问底!”

    掌柜的道:“许你问我,就不许我问你”

    钟以士忙打圆场道:“掌柜的见谅,我们是来寻根的。”

    掌柜的见钟以士生得清秀,说话动听,脸上便有了笑意:“我知道洪洞县有梁家庄,郭家庄,蔡家庄……从未听说有谢家庄。寻根的都去大槐树祭拜,你们为何非要找有谢姓的村子”

    “吃饱了撑的来逗闷子呗。”小伙计说。

    赵广前道:“你是吃药吃多了吧说话一股子草料味儿!”

    掌柜的也动了怒:“你这位公子怎么骂人呢”

    钟以士觉着再吵下去没什么意思,将赵广前扯出药铺。

    赵广前有些闷闷不乐,狠狠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样子。

    钟以士道:“赵大哥,你今天的火气有点大。想是累了,不如咱们先回客栈,吃些东西,歇一歇……”

    赵广前不好意思地笑了:“让小妹见笑啦,我也奇怪呢,怎么突然发起了无名火师傅若在跟前必定要骂我的。”

    “能被人骂也是好的,从此再不会有人骂以士啦……”钟以士伤感起来。

    赵广前不知如何安慰钟以士,抬头看到前面有家卖醪糟的小吃店,道:“小妹,我们去吃碗醪糟吧,听说那东西很好吃呢!”

    卖醪糟的小店跟前围了一圈人,钟以士经过时向里瞧了一眼,见一个头插草签的小女孩手里举着一块小木板,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字。

    钟以士心里一阵酸楚,眼圈里含了泪,问那女孩:“小妹妹,你几岁”

    “十二岁。”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爹爹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小女孩说罢咬住了嘴唇。

    钟以士一把搂住小女孩,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大街上哭得不可开交。

    钟以士对赵广前说道:“赵大哥,我想……我想把这个小女孩带走。”

    赵广前愣住,心里想我们这是行走江湖,不是游山玩水。师傅收留你已经是破了镖行的规矩,你怎么能再捡一个小孩子呢

    赵广前冷冷地道:“这件事我做不得主,得回去请师父的示下。”

    钟以士明白自己这个请求有些过分,顿时羞愧万分,忙由身上掏出钱袋,想要把所有的钱都留给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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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槐树
    络腮胡慢慢坐起来。赵广前这才看清他原来只有一条右臂。

    “定是那老棺材瓤子又在作怪!”络腮胡看着身边的同伴说道。

    “我们已躲到这离县城几十里外的山洞,他将还不放过,真是欺人太甚!”同伴恨声道。

    络腮胡扯过一片麻片铺在地上,冲赵、钟二人道:“二位请坐,有事慢慢讲。”

    钟以士天资聪明,从络腮胡与同伴的对话里听出其中大有奥妙,道:“请问当家的怎么称呼”

    “咱不是什么当家的,不过是领着弟兄们讨口饭吃罢了,你叫咱半边闲就行,大伙都这么叫。”

    这倒是极贴合他一只手臂的形象。赵广前想笑又不敢笑,咬紧了嘴唇,向灯影里挪了挪身体。

    “两位小兄弟,咱们老大取笑呢,那是别人污蔑老大的称呼。老大姓赵,单字凳,凳子的凳……”

    赵广前道:“哟,真是巧了,在下也姓赵,五百年前是一家,我便叫您一声大哥啦。”

    “咱是一个讨饭的,可不敢高攀,您要不嫌咱埋汰就坐过来。”赵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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