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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恋概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将至景
她注视他良久,头脑里回忆的齿轮轰然作响,往事伴随咔嚓咔嚓的摩擦声逃离生锈的角落重新占领柏芷的意识。幕幕桩桩,皆与眼前人相关,她的少女时代过得轰轰烈烈,这个人执拗又荒唐地在她人生中留下了浓墨重的痕迹。
讽刺的是,曾经的施暴者大摇大摆地站在镁光灯下接受万千仰慕,而受害者坐在影院里看着导演把他曾经的行为合理化堂而皇之地搬上大荧幕,在结尾让他轻描淡写地承诺,
“对不起,我那时不够成熟,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谁需要他的一辈子呢。
她只想要重来,但他能让时间重来吗?
柏芷心里仿佛有处障碍坍塌了,借着这股涨潮般的怨恨她下定了决心,颤抖着点开文字框打下第一个字。
客厅的时针指向八,柏芷甚至忘记了饥饿感。
祁宥连,你实在不应该演这部电影。
我更不应该是被你消的工具。





热恋概率 二流货色(四)

经纪人在信息时代为了一桩新闻愣是一路从公司一楼跑楼梯上了十层,气喘吁吁地闯进了公关部的门,扶着门框自救似地喘气之余仍坚强地吐字,
“快...马上给祁宥连公关...造谣,一定往造谣方向引。”
网上有人在论坛里写长文爆料祁宥连曾校园暴力的历史,发帖人称自己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故事冗长,用词准,通篇读下来只觉心上钝痛,仿佛亲身经历了一遍别人的不幸人生。
这篇文章在工作日的下午迅速占领了热搜,舆论即刻开始发酵,祁宥连叁个字与校园暴力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重新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故事的男主角知晓这件事时刚从广告片场结束录制,被神情严肃的经纪人一言不发地接回公司,进会议室门时看见公关部和久违的老板齐坐一堂,给他留了个老板对面的位置,孤零零的,像是要审讯犯人似的。
柏芷洋洋洒洒的文字就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合赤裸裸地展现给祁宥连,《致祁宥连》,她的题目极其简单,没有任何想要夺人眼球的夸张手法,却像记重锤,叫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心里隐约升起了模糊的预感。
“之所以消失多年再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的原因我猜想你是知道的,我在国庆节观看了你的新电影,题材我很熟悉,校园霸凌,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的电影,我未曾对比过,表达仅是我的主观感受,希望你谅解。
我觉得你的表现不尽人意,作为一套你早熟稔的模式,一套你早在我身上成功实践过的模式,电影里再次上演你理应表现得更加游刃有余才对,但实际上你在电影里显得过于稚嫩生疏,这让我感到很是意外。
我在学校女生的八卦里认识你,你是那个年纪的女生最佳的暗恋对象,脸蛋和作风相似得张扬,你很出名,我很普通,应该是你最厌恶的书呆子类型,我其实不明白,我只是在做我这个年纪所认为最应该也最有意义的事情,你凭你的喜好来定义我,你总是和你的朋友们在走廊里站成一排,当我抱着书低头走过时大声喊我书呆子,所有人都会侧目,我听见身边的女生悄悄感慨,“祁宥连好好看。”她不在意我的感受,你和你的朋友们也不在意,但那瞬间我不恨你,我觉得你是没有未来得过且过的坏学生,我对你不屑一顾。
放学路上你的朋友们从背后夺走我的书包,传球一样在几个人中间来回接抛,我跟着书包跑,它是浅色的,我生怕你们一个恶趣味把它丢在地上再踩上几脚,让我明天不得已又要换回我的破旧卡通书包,人来人往,这所学校的人致利己,身着昂贵但内心却未必珍贵,他们面对你们戏弄我的把戏如同观看电视节目中穿插的猎奇广告,直到书包最终还是咚一声砸在地上,戏中人和看客一齐发出遗憾的嘘声。你站在人群后,套着宽大灰色卫衣,戴着兜帽,双手插进黑色校裤里,身后是你不菲的双肩包,状似善良地上前捡起书包还给我,明明是睥睨,投来的眼神却依旧动人。因为你美丽的眼睛,我仍不恨你,我视你为好看的花瓶,外表华丽,内里空空如也。
我唯一恨你的时刻,是当我听闻你们传出的我与陈老师的谣言那一天,那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这么枯燥的学校生活,我理解所有人想要爆炸性新闻来调剂的心情,但至少,这瓶大家生活的调味剂不应该是完全捏造的,带着浓浓的恶意几乎令我在学校抬不起头的。后来我想通了你们非我不可的原因,你的朋友想要保送名额,而我是他最大的障碍,他恶毒的女朋友借着你的名义到处传颂她心编撰的故事,而你真是个仗义又义气的人,你顾忌你朋友的面子,而素不相识的我不配拥有体面和尊严,在教室焦头烂额地做题时丝毫不知荒唐的谣言已经传进亚城每一个人的耳中,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人都觉得我为了争保送名额真的和陈老师有了什么不符伦理的肮脏故事。祁宥连,即使时至今日,我仍是想要问你,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你的朋友靠着保送名额平步青云,你凭着你的漂亮脸蛋风生水起,那个女生呢?她被分了手,进了一个二本学校的艺术专业后来就逐渐失去消息,原来不止我是你们的工具,她也是,所以你们的成功格外叫我恶心,这种感觉比那天清晨我从你的床上醒来恶心得多。你知道吗,你那天晚上在我耳边说其实你有点喜欢我,我感到震撼,除了震撼我无法形容那一刻我的心情,祁宥连,我必须要告诉你,这句话远比你游走在我身上的双手还要令人作呕。
你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总是倔强地不肯向你低头,还是喜欢我的牺牲让你和你的朋友都拥有光明前途,感激于我的慷慨呢?你只是喜欢你自己而已。
《绿荫陷落》的男主角向女主角用一辈子许诺,而我已经不再希翼你的道歉了,因为我永远,永远都无法原谅你。”
...
会议室出乎意料地安静,往日暴躁的公关部部长也难得一言不发,老板敲敲桌面,双手抱臂注视着对面他的艺人,
“是真的吗?”
祁宥连脸上广告拍摄的妆容还未卸下,此刻脸色显得有些惨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ppt 上的长篇文字,对老板的询问置若罔闻。经纪人猛咳一声,疯狂向祁宥连使眼色,那人却通通视而不见,专注于自己的世界里。
“祁宥连,老板在问你。”
经纪人忍无可忍地出声提醒,当事人方才如大梦初醒,眼眸里的情绪极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看错了,祁宥连眼底竟透着难言的兴奋。
“是。”
仿佛是什么荣誉,他回答地利落,如果不是刚刚亲眼浏览了他的劣迹斑斑,眼前人倒确实拥有值得无数人前赴后继为之折服的,被形容为勇敢坚定清澈的少年感。
经纪人第叁千六百零五次由衷地感慨,祁宥连是天生的艺人。
祁宥连或许有恃无恐惯了,大方承认后起身招呼都没打就夺门而出,经纪人暗叫不好,蹭地跟着站起来,朝众人赔笑,
“不好意思,他心情不好,肯定受打击了,大家理解一下。”
他出门时还听见老板暴跳如雷地吩咐,
“马上把新闻压下来,给那个蠢货出声明。”
...
回公寓的路上,后座的祁宥连听着经纪人的喋喋不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哥,你真的没找到柏芷吗?”
经纪人眉头皱起来,刚想否认,祁宥连慢悠悠地补充,
“她就是今天写文章的人。”
平地一声雷。
炸得经纪人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消化这个事实,他瞪大眼睛,
“你们,你们是这种关系?我以为...”
祁宥连笑得嘲讽,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她是我前女友吗?”
经纪人心里咯噔一下,瞥了眼后排祁宥连的表情,忽地品出一丝奇怪,他迟疑道,
“祁宥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已经找到她,你们这种关系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你想演戏,我就陪你演嘛。”
祁宥连转头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眼里一片流光溢,
“只是柏芷...她比我预计地出现得早。”




热恋概率 二流货色(五)

祁宥连的电话打进来得猝不及防,柏芷那时正站在房门前从皮包中掏钥匙,毕业几年工资没怎么涨,物价倒是猛增,本计划攒两年钱换一套公寓,早点逃离老旧居民楼,但看一眼卡里的余额,她到底还是没舍得。
楼道里没灯,昏昏暗暗的,电话铃声响得急促,柏芷循着光亮摸出手机,扫了一眼发现是串陌生数字,几年社会生活让柏芷除了明确标记过的骚扰电话其余都不敢不接,生怕是哪个未来甲方打来的咨询电话,或是老板喊人回去加班的夺命电。
“喂,您好。”
她意外翻到了钥匙,试着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边腾出手开门,
“...”
那头静悄悄的,柏芷只好耐着性子又问,
“您好,能听到吗?请问是哪位?”
对方似乎在外面,风声格外大,呼啸着顺听筒传进她耳朵,柏芷动作不方便半天也没对准钥匙孔位置,正要把这通奇怪电话挂断,那头仿佛是有感应,掐在最后一刻开了口,
“我是祁宥连。”
“啪”
钥匙尚未插进锁孔就被主人脱手丢在了地上,金属触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中分外清晰。
“我在你家附近,我们见一面,怎么样?”
柏芷僵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掌心的手机似有千斤重,钥匙还躺在脏兮兮的地上,借着月亮反射出点微光。其实手机那头的声音可以说是温柔,清清亮亮的,和他录制的情歌单曲一样浪漫,如若是旁人听只会觉得悦耳,这世上可能唯独柏芷会像此刻一般宛如惊弓之鸟。
“...你知道,我逃出来一次不容易,尤其是现在。”
她当然知道。
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
柏芷以为时隔多年,她面对祁宥连已经能够鼓起勇气,而当他的声音真正再次从听筒里传来时,柏芷抖着嘴唇,两个字的拒绝挂在嘴边尝试了叁次也难说出口,见鬼一样恨不得把手机拿开百米远,手指哆嗦着按下了挂断。
关上门,柏芷仔仔细细检查了门锁,确保已经到达了最大安全值,才稍放松了紧绷的脊背,脱力般抵在门上。
此时此刻,柏芷是真的后悔没有咬咬牙换个安保更好的小区了。
...
夜里的梦境很乱,柏芷蜷在被子里找安全感,眉头不受控地蹙紧。
胸膛上骤然粘染上湿润感,是一滴灼热的汗水顺着少年额头滚落,砸在柏芷胸乳间,空气中尽是潮意,少年胸膛剧烈起伏着,汗水随他的呼吸动,一滴又一滴。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身上单薄廉价的礼服裙都被他褪尽了,破布一般挂在左脚脚踝上,祁宥连楚楚的白西装也不要钱似地摊在床下,被主人急切地胡乱丢成一堆,少年狠狠掐住柏芷的腰,手掌卡在她凸起的胯骨上,仿佛镶嵌进去的,弧度惊人地吻合。他舔着她的耳朵,像是发情的猫一样在两人相贴的地方磨。
柏芷说不出话,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房间,为什么躺在祁宥连身边又被他拉到身下折磨羞辱。
她怨恨地看着他,这难道不是你恶劣地琢磨出的全新花招吗?
祁宥连嘴里忽地尝到咸湿,他动作一顿,撑起身子拿额头抵住少女刘海分开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他嗓音干哑,吐出的热气离柏芷前所未有得近,
“别哭,柏芷,你别哭。”
他小狗似的一颗颗舔舐她脸颊上掉下的泪滴,压抑的,充满窘迫又暗藏期待的低唤声跟着在她耳边响起,
“柏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柏芷瞬间从本就不沉的睡梦中惊醒,心口突突地跳。
手伸出被子摸到床边的闹钟,柏芷看了眼时间,五点半,松了一口气,翻身用被子蒙住头,把身子蜷得更紧。
祁宥连惯会装模作样,惯善于使用他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迷惑他人。
柏芷记起昨晚那通电话,她心神不宁直到半夜才阖上眼睛,现在清晨竟就睡意全无,她烦闷地起身下床,简单整理后干脆披上衣服打算下楼到附近的摊子上买早饭。
走出楼道,昨夜下过雨,清晨寒意未褪,还飘着细雨,柏芷把左手缩进上衣口袋里,右手推开了楼道的陈年铁门。
“吱嘎”
铁门发出陈旧尖锐的声响,柏芷眯了眯眼缓慢适应外面的光线,右手撑开伞,转身要往街口方向去。
临近转角,柏芷瞥见墙根底下多了半个人影,斜长的影子停在柏芷脚边,好像因为听到声音,黑影晃动了一下,脚步声响起,在静谧的晨曦里格外清晰。柏芷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以为不过是个过路人,黑影越来越靠近,而当那人的脸完全进入了柏芷的视野,在她看清的瞬间,像是周遭的一切全部被喊了暂停,柏芷直挺挺地愣在了原地。
来人包得很严实,一张脸只留了两只眼睛,帽檐压得极低,穿着黑色外套像是个鬼鬼祟祟的逃犯。脚边落了个只燃了一半的烟头,看起来像是慌忙掐掉的。他与她在五点半尚未苏醒的都市边缘里无言地对立着,沉默半晌,他咳了两声清嗓,略显尴尬地开场,
“柏芷。”
两个字好似触发了什么开关,柏芷终于反应过来,惊慌失措转身欲逃,却被身后的祁宥连两叁步从背后抓住了手腕,死死地握着。
“你别走。”
祁宥连看起来像是特地打扮过,黑色西装式外套里面是涂鸦t恤,同样暗色的裤子搭配当季流行的帽子,耳边还坠着造型独特的饰品,背包和鞋子logo低调却价格昂贵,整个人像是刚从秀场t台上走下来的,显得和老旧的居民区格格不入。直到他走近了,站在柏芷面前攥着她的手,周身传来的寒意几乎让柏芷险些打了个哆嗦,她细看才发现,祁宥连衣服湿哒哒的,皮质的包和鞋子上也尽是水珠,发红的眼睛隐在帽檐下,神状态看着极差。
柏芷挣不开对方的手,她抬高声调,
“放手。”
祁宥连缄默着注视她,片刻后终是松了力道。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一直在这?”
祁宥连一米八几的身高此刻像是受了天大委屈,脊背没挺直,微微耸着,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现在出来一次也很难,柏芷,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祁宥连殷切地盯着眼前的人,妄图从她表情里找出除了惊恐和厌恶之外的其他情绪,比如一丝感动,哪怕是不解,那他淋着雨站在垃圾桶旁边一夜也算有意义。
而柏芷心里却骤然亮起了红灯。
祁宥连的付出往往一定要得到同等甚至暴利的回报,例如他为她捡起过的书包和那个下雨天他曾经为她撑起过的透明雨伞,柏芷事后回想起来,终于把事情都画上了等号,那些不多的善意,一次拿走了她的保送名额,一次要走了她这个人。柏芷知道,他从来是个明的商人。
她警惕地回望他,眼神仿佛警察在审视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她猜想,祁宥连终究是来要报复她的,他这样锱铢必报的人,等在她家楼下一整夜能为了什么呢?
她绝不会叫他知道自己家住在哪一间。
迎着祁宥连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透过这双眼,他把心都能掏给她看。
骗子。
柏芷绷着脸冷淡道,
“已经见到了,请回吧。我还要上班,别耽误我时间。”
柏芷的话实在不怎么好听,祁宥连眼底的光亮瞬间变暗,但愣了片刻转身又追上去,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
“我没带伞。”
“也没吃早餐。”
“也没开车。”
柏芷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侧过脸去望站在伞外不敢进来小心翼翼试探她的男人。
祁宥连,你怎么也会有这样低叁下气的时候?




热恋概率 二流货色(六)

亚城与众不同的青石墙连接着校门和教学楼前的庭院,石面上深浅不一,遍布雨水的痕迹,远看像是幅摊开的水墨画。
柏芷随着放学的人群走出教学楼,天色阴阴,细密的雨丝藏在凉风里落到她仰起的脸上。
夏日的天气向来不能靠手机里早晨六点准时弹出的预报,下不下雨,见不见得到太阳,会下多大的雨,这些总是要算概率的。探不清,猜不透,模模糊糊,暧昧纠缠,柏芷最不喜这种天气,相似地,也最厌恶这种态度。她的世界习惯追求百分之零和百分之百,尽可能地回避所有不确定因素,包括降雨,包括热恋。
储物柜里一直放着的雨伞不知怎么消失了,柏芷已经懒得去思考会是哪个人又心血来潮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她甚至还生出丝敬佩,打心底感慨他们的概率学得真不错。但现在站在廊前,乐观也改变不了外面雨势不小的现实,试图淋雨回家的想法实施的可能性为零,除非她做好了明天请病假在家的准备。柏芷无言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幸好,学校的图书馆开放到晚上七点半,她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等雨停,她转身朝图书馆走去。
...
“同学,那个,马上要闭馆了。”
图书馆的管理员是同她一级的特招生,柏芷之前在开学典礼上见过他一面,他们一同上台领取奖学金,他站在她身边,左脸靠近下颌线的位置长了颗小痣,柏芷虽不记得他的名字,却对那颗痣仍有印象。
“不好意思,我拾一下马上走。”
柏芷抬头朝管理员歉意地笑了下,合上手里中性笔的笔盖进书包里,扭头瞄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天色更暗了,乌云压着天际线几乎遮天蔽日,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玻璃上形成宛如晶莹串珠的动线。
雨还是没停。
柏芷暗暗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拾桌上的书本,一旁站立的少年似乎看出了柏芷的窘迫,脸上不明的薄红暴露了他此刻的羞怯,踌躇片刻,终是鼓起勇气开口,
“没带雨伞吗?我那里有一把。我们...一起走?”
拾的动作顿住,柏芷呆愣,转身回望姿态不自然的少年,相望间,一个疑问突然在柏芷脑中浮现,
她上一次接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是什么时候了呢?
柏芷像是被雨声感染了,一瞬间竟不受控地眼眶发热,她用力眨眨眼,努力将那股湿意逼退,牵动嘴角勉强挤出了笑容,点头道,
“好啊,麻烦你了。”
那少年立刻摇摇头,转身到借阅处去取伞。柏芷跟在他身后,手指搭着肩上的书包带,图书馆除了玻璃窗外的雨声外都静悄悄的,馆内书籍纸张的味道混上潮湿的泥土气息,湿冷顺着她裙子外裸露的皮肤攀上全身,她却因为莫名的紧张而手心发汗。
男生拿出一把黑色配着浅色格纹的雨伞,伸手关闭了图书馆的灯光。
“走吧。”
两人并排穿过长廊向主教学楼走去,少年记起刚刚在图书馆看到她看的书,主动开启了话题,
“你喜欢村上春树的书?”
柏芷感到惊讶,她手里的书对比这位日本作家的其他着作来说并不算畅销,可以说是冷门,她不过露出了书名,眼前的少年却立刻反应出了书写故事的作者,柏芷眼神染上惊喜,
“算是,读过几本他的小说。”
“你不会觉得这本有些,”他短暂斟酌了下用词,“太过隐晦?”
他挠挠头顶,有些尴尬地小声吐槽,
“我读到最后除了读懂日出,其余都是模模糊糊的。”
“噗嗤。”
柏芷被他的表情逗笑,晃了晃手里的书,语气颇为无奈,
“其实这也是我第二次翻开这本书了。”
两人相视一笑,少年抓住话题向下延伸,
“不过故事还是吸引人的,天黑以后,日出之前,原来深夜沉睡之外还会有这样的故事。”
“深更半夜,时间有深更半夜的流动方式,反抗也没有用。”
柏芷缓缓吐出刚刚在书中读到的句子,少年微滞,扭头注视身边少女略显暗淡的神色,心念一动,出声道,
“但天总会亮,对吗?”
他似乎意有所指,柏芷怔了怔,抬头望向眼前近在咫尺的教学楼大厅,夜幕落下前夕,光线褪去,大厅像是一座落灰的鱼缸。她扯了下嘴角,
“也许是吧。”
少年还想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他接起,
“什么东西?”
“...现在应该还开,我去帮你拿吧。”
电话挂断,柏芷率先开口,
“你有事的话就去忙吧,这里离校门也不太远,我跑过去就好。”
少年起手机,
“那怎么行,我要到教室取件东西,马上下来,你等我五分钟可以吗?”
柏芷怎么会拒绝,连忙摆摆手,
“我不急的,只是在图书馆已经耽误你很久了,还要再麻烦你送我,太不好意思了。”
少女眼神软绵绵的,少年看得一时有些发呆,回过神时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急匆匆留下一句“我马上回来”,就转身跑上楼。
柏芷站在教学楼的大厅里等待,雨越下越大了,水滴打在石板墙上的声音不显沉闷,更似轻快,她被声音吸引,主动上前,两步走近教学楼的玻璃门向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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