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竹斋眠听雨
“先在城墙上待着吧。”赵大人劝道,“这水不定什么时候就冲进来,你们最好不要下去走动。这水若是真的涨起来,一下子就能将你卷走了。”
鸣春责备似的看了殷梅笙一眼,怪他将自己卷进了麻烦事,好端端的非要他过来送什么粮食,弄得自己现在有家不能回,只能被困在这里。梅笙也没料到情势会发展得如此迅猛,一想到柳夫人还在等着自己儿子回家吃饭,不禁有点愧疚不安。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城墙下忽然传来了沉闷的咚咚声,时断时续。有人拿着火把往城墙下照,看见漆黑的水面上漂浮着几口棺材,被卡在城门的凹槽里,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城门。棺材撞门,无论怎么想都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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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吓了一跳,急忙把耳朵凑过去,听他想说什么。赵阳笑了一下,说“别担心”,然后停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对他好点吧”。
这句话深深的刺激了若月,因为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也是让他对自己的母亲好一点。他捂住赵阳的嘴巴,不再让他继续说不详的话。赵阳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你会好的。”裴若月告诉他。“绝对没有事。”
“那是,那是。”
说完这句话后,赵阳没有了声音。他慌乱的去探赵阳的鼻息,发现他只是睡了过去。他担惊受怕的守在赵阳的身边,不时去探赵阳的呼吸,摸摸他的脸是否温热。赵阳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醒过来的时候会叨叨的说许多话,还会笑,但是已经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依稀听到赵阳在念叨着大哥,说什么对不起,但是很快就像把口袋扎起来了一般,不肯吐露一点自己的心事。就这样忧心忡忡的到了中午,管家终于回来,把殷兰筝也带了回来。
殷兰筝从船上下来,登上藏书楼,看见赵阳缩在被子的小小的身影。他把赵阳抱起来,又吩咐下人们拾东西,和他一块儿离开。管家跟大家说了城东有楼房坍塌的事,砸死淹死了不少人。这藏书楼是用木头建的,底下的木头都泡了水,大少爷不放心。况且,水缸里也已经没有多少干净的水了。
“梅笙呢?”在殷兰筝即将带着赵阳离开的时候,若月问了他这么一句。这是殷兰筝第一次见到他,也正是因为他,家里才整天闹得鸡犬不宁的。如果他和自己的弟弟不是那种关系,自己倒是很愿意同他结交。但是一想到那层关系上,无端便觉得有点轻贱了。
的确生得不错,也难怪弟弟会被他迷住了。
“老丈人家有难,当女婿的当然得出力了。”
他毫不留情的呛了他一句,心里却想着,我弟弟在哪,与你何干。管家看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急忙跑过来圆场。“少爷他没什么大碍。不过莲小姐家的房子也被水冲垮了,因此少爷帮忙救人去了。”
“裴公子,也跟我们一起过去吧。”
管家这次来的时候还带了两条乌篷船,能勉强把藏书楼里的人都运出去。乌篷船停在外面的街道上,需要小船一来一回,把人慢慢得运到上头。管家安排女眷先坐船出去,不过荣氏坚决要留在藏书楼里看守东西,因为阁楼里还放着许多贵重的财物。等女眷都登船之后,若月也跟家丁们一起登上了船。管家留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半大的少年在藏书楼里陪着荣氏,还给了她一艘小船,告诉她千万小心,如果情况不对,要立即从藏书楼里离开。
两条乌篷船就这样慢慢的行驶在街道上。街道两边的商铺被水浸没,水面上飘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和这么多人挤在一条船上,每个人都只能缩着身子,但还是膝盖碰着膝盖,肩膀碰着肩膀。殷兰筝带着赵阳,早就已经乘坐一条轻快的小船走了。裴若月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心情复杂。
船行驶到原先书画坊那一带,水面上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众人好奇的伸头出去看,看见房顶上坐着一个女子,已经被太阳晒得嘴唇发白,直冒虚汗。她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看见有船过来,拼命哭闹。那昏昏沉沉的女子被小孩子的哭声惊醒,抬了抬眼皮,果然看见眼前有艘小船。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善人!”
女子抱起孩子,向他们拼命呼救。那干裂的嘴唇被这声嘶力竭的呼喊撕开,渗出鲜血。管家打量了一下船舱,这里已经再也挤不下一人,哪怕是一个孩子。他叹了口气,冲那女人摆摆手,吩咐船夫继续开船,不必理会。那女人的求救声变成了凄厉的哭喊,那小孩子也在后面哇哇乱叫。
“让我下去吧。”
裴若月抱着膝盖坐在船上,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船舱里的人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好像刚刚不过是幻闻,但他们其实都只是在装聋作哑。只要不理会他的话,他也就没有勇气再坚持下去。但是裴若月却站了起来,慢慢的扶着船舷挪到了船尾,他对管家说,“让我下去吧。”
船夫把船停了下来。
“不要闹了,裴公子。”
“我没有胡闹。”裴若月神情镇定,“那个女人还带着孩子,我们不能把她留在那。”
“把你留在那也不行,我没有办法向少爷交代。”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裴若月指了指那女人所在的方向,故作轻松道,“我只不过在那里呆上一会儿,你们可以回去后再过来。”
“可是……”管家陷入了为难之中。他又何尝不想救那可怜的女人,但这要拿另一条生命和她交换。可这是裴若月自己提出来的要求,他也不能让船上的人替他承担这样的风险。
“你想想看,管家。她都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又带着一个孩子,估计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有吃饭。而我现在除了眼睛看不见,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替她在屋顶上呆一会儿,等你们再过来接我,这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吗。”
管家最终被裴若月所说服,将船慢慢往母子的方向靠近。那女人不停的对他们磕着头,脸上哭得乱七八糟。裴若月把位子让了出来,坐在那女人躲洪水的屋顶上。火辣辣的太阳从他头顶上劈头盖脸的浇下来,混合着水面难闻的腥气。
他按住胃部,忍住了胸中的呕吐感。
第21章第21章
“什么?”
殷梅笙看着管家,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他没有跟过来?”
“是。”老管家战战兢兢,他不是没有看见过殷梅笙对别人发脾气。“为了救一对母子,他在中途下了船,我已经派人回去找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殷梅笙大发雷霆,也不知道是在骂裴若月还是在骂他,把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柳鸣春握着小莲的手,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捂好,问殷梅笙发生了什么情况。
“若月中途下了船,现在还被困在水里,我要回去找。”
昨晚城东倒塌了不少房子,梅笙他为了救人一宿都没合眼。现在听说若月还在水里,又匆匆忙忙的要坐船出去。鸣春害怕他积劳成疾忽然晕倒,也说要跟他一起过去。再加上,被困在水里的人是若月,他自己也很担心。
也就是在昨晚,自己和梅笙一起去城东救人。小莲家已经完全被水冲垮了,他发疯似的潜进水里找她。就在他到处都找不到人,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抬头一看,原来她正好端端的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有什么好哭的呢,哭得自己心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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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当着梅笙的面,她扑进了自己的怀里。也就是在那之后,她的父母终于同意解除她和梅笙的婚事,将小莲嫁给他。他抱着死里逃生的小莲,像抱着一件稀世的珍宝,生怕自己笨手笨脚将她打碎。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一天这么高兴,他终于得到她了。
“恭喜啊。”被小莲家抛弃的梅笙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记得把我家的礼还回来啊。”
“你家给什么礼,我还你双倍。”柳鸣春又变成了那个财大气粗的贵公子,而不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笨蛋,“这还不止,我还要给我家若月添一份嫁妆。”
昨晚开玩笑还开得好好的,今天就听说了这样的事。柳鸣春一脸郁闷坐在船上,望着面前茫茫的大水。梅笙神色严峻,自己也不敢随便搭话。管家将他们带到了若月之前下船的地点,但是刚刚的那一小片屋顶,现在已经消失在了洪水之中。
殷梅笙显得相当焦躁。
“是这里吗?你确定就是这里?”
老管家难以置信的望着水面,木讷的张大嘴巴,最终呆呆的点了下头。闻言,殷梅笙简直支撑不住,幸好柳鸣春扶了他一把。“也许是房子塌了,我们往下游找去。”“没有用的,没有用的……他不会水。”殷梅笙想起裴若月曾经落水的事,一下子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头涌了上来,当即便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梅笙!我们先回去……”鸣春急了,连忙拿袖子给他擦拭,把袖子都弄脏了。“不行……不行……还没找到他。”他情绪开始崩溃,“都怪我,当初应该好好的待在他的身边,为什么要走?如果我不走,就没有这种事。”他懊恼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又从喉咙里涌出一口血,鸣春赶紧把他按住了。“你现在闹什么闹,人都还没找到呢你就这样哭,就是有好事发生给给你哭衰了,快给我冷静下来。”
鸣春的话给了殷梅笙一点希望,他终于平静下来,望着眼前平静的水面,强忍住内心的胡思乱想。老管家因为自责,一直在一旁默默的淌着眼泪。殷梅笙虽然没有说怪他,但是他还是觉得这都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刚刚能拦住他就好了。三个人沉默无言,一路划着船往水流的下游找寻,但是依然望不见裴若月的身影。
殷梅笙的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
这是柳鸣春第一次看见表哥这么失态的样子。想到若月可能真的被洪水卷走了,他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从午后一直寻觅到天黑,水面上除了人和动物的尸体,完全没有裴若月的踪迹。殷梅笙一开始还有一点希望,最后已经开始崩溃到开始翻看水面上的尸体了。
“少爷,我们先回去吧少爷。”
老管家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从昨晚到现在,殷梅笙滴水未进,也没有合过眼睛。他真怕他扛不住倒下了。柳鸣春看出他现在六神无主,已经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也打算让梅笙先回去休息,自己待会再带人出来继续。“若月若月”殷梅笙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建议一般,大声的喊着裴若月的名字。漆黑的水面上,他的声音擦着水面逐渐的飘远了,甚至没有一丝的回音。
“啊啊有人,有人在这里。”
从黑暗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但是那个人不是若月。抬头往上望去,可以望见一团白发挂在树上,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正在空中俯瞰着他们。
“我在这里。”
他们连忙把那个老人从树上救下来,给了他一些水和食物。那老人喝了口水,舒服的叹了口气。“你们是找若月么?我今天在这里呆了一天,兴许我看见过你们想找的那个人。”
“个子高高的,穿一身白色直裰,五官清秀,眼睛是看不见的。”老管家今天才刚刚见过若月,很清楚他是什么样子。“你见到过他吗?老人家,他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
“啊,那个年轻人,我有印象。”
老人家摸摸脑袋,似乎在很认真的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殷梅笙又想听,但是又害怕他说出什么不详的事,紧张得手都在发抖。“他被洪水卷走了,但是抓住了一块门板,我看到他往那边去了。”
老人家指指那边的商铺,说,“我记得那边有个卖猪肉的,兴许是他救了他。”
“你确定?你确定他真的是被人救走了?”
殷梅笙大喜过望,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好消息。鸣春激动的拍着他的背,说“我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我看见猪肉王向他游过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救到他,过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公子好人有好报,一定平安。”
于是他们便按照老人指示的方向,划船向猪肉铺的方向过去了。殷梅笙嘴中念念有词,按在船舷上的手指都在发抖,既是激动也是不安。船最终开进了一条巷子里,远远的可以看见有一团橘色的灯光在水面上晃荡着,从一座二层小楼的窗户照到外面。
“那里就是猪肉王的房子。”
殷梅笙含着眼泪,冲着那座小楼喊若月的名字,可是里面没有传来回答。
“哎,后生,你应该喊猪肉王的名字。”
“猪肉王猪肉王卖猪肉的”
果不其然,老人家的呼唤很快就将人引来,从窗口里探出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他的两个小孩也趴在窗台往下看,露出两个圆碌碌的小脑袋。
“谁喊我?喊那么大声,叫魂呢。”
“是谁在叫魂?”小孩子顺着他爹的话,叽叽喳喳的在那里笑。那大汉一脸凶神恶煞,长得像个江洋大盗,两个孩子倒是长得虎头虎脑的,可爱得紧。“敢问兄台,有没有见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和我差不多高的……”还没说完,殷梅笙便哽咽住了,鸣春赶紧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年纪也和我们差不多,穿一身白衣服的,这位大爷说是被你救了。”
那猪肉王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他什么人?”
鸣春破涕为笑。殷梅笙擦干眼泪,强作镇定道,“让我们见见他吧。”
那猪肉王的媳妇把窗户打开。猪肉王力气颇大,将他和鸣春从窗户里都拉了上来。那两个小孩子围住他们,问他们知不知道床上的哥哥叫什么名字。殷梅笙看见若月的湿衣服被挂在墙上,他身上已经换上了干衣服,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正好,你们把他带走,省得我和我媳妇今晚没地方睡。”
殷梅笙在猪肉大哥的面前跪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
猪肉王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是被殷梅笙行此大礼,一下子就慌了手脚。猪肉王的媳妇也一边说着“不敢当,不敢当”,一边要扶殷梅笙起来。柳鸣春擦擦眼泪,笑着说,“他是殷老爷的次子殷梅笙,殷老爷你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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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的。“猪肉王一听殷大人的儿子竟然跪他,心里更慌了。“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殷公子你这是折我的寿了。”
“恩人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猪肉王的妻子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殷梅笙又向他鞠了一躬,说,“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定当竭尽全力。”
“找我也行。”柳鸣春笑着说,“借钱的事情找我,他的钱没有我家的钱多。我家是开钱庄的,姓柳,你应该也知道的。”
于是猪肉王和他的媳妇战战兢兢的送走了两位贵人,小孩子也实现了自己的目的,知道被救起来的哥哥名字叫若月。裴若月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今天在屋顶上晒了好一会儿,有点中暑,又在水中泡了一泡。猪肉王说起救若月的缘由,说他前两日一直听到那边屋顶上有个女人抱着孩子在哭,觉得怪残忍的,但是又离得太远,不敢游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今天这小公子将那女人换到了船上,他出来刷尿桶的时候看见了的,觉得这人心善,便留了个心。等到媳妇说那边的房子垮了,他就立刻游了出去,刚巧看到若月抱着门板漂了下来。
把若月带回去后,殷梅笙累极了,一连睡了一天一夜。老太太们都在城门楼里,看见他和鸣春满身是血的回来,吓了老大一跳。管家跟他们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裴若月是如何发善心,将那母子救下来,又是如何好人有好报,被那卖猪肉的汉子救了一命。听到殷梅笙竟然因为寻不到若月而咳血的时候,殷兰筝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回过身对他的老祖母说:“奶奶,以后就随他们去吧。”
“我怎么忍心看着我的孙儿变成那副样子,”老太太泪眼婆娑地,用丝帕擦着眼睛,“那是要他的命啊。”
第22章第22章
腊月的雪花从天上飘飘洒洒的落下来,洒在过路人的发上,肩上。
因着这街道尽头的人家在大办喜事,笔直的大道两边挂满了鲜红的灯盏。络绎不绝的马车冒着雪花前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热气腾腾的微笑。年轻的新郎官穿着一身气派的红袍,拱着手站在门前接受宾客们的庆贺。明明是不错的样貌,但是因为太过喜气洋洋,因此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傻。
“好像冰天雪地里一只灯笼成了一般。”
殷梅笙挑开车帘,看见鸣春站在门口傻笑,忍不住回过头对若月调侃。若月手里捧着暖炉,仿佛也能想象到鸣春那得意洋洋的蠢样。马车慢慢走到柳府门前停了下来,车夫帮他们两个掀开了帘子。鸣春一看到竟然是他们两个过来,不由得再次放大了脸上的傻笑。
“恭喜恭喜,恭喜新郎官。”
若月相当嘴甜,一下车就对鸣春道喜。他披着一件杏黄色的大氅,看起来暖洋洋的。柳鸣春嘻嘻笑着,说了声同喜同喜,伸手便向殷梅笙要礼物。要是在以前,他可万万不敢对他的表哥这么造次。但是现在嘛,自从表哥和若月在一起后,性格什么的好了很多,他也就肆无忌惮了。
“嫁妆没给,还说什么礼物。”
殷梅笙将柳鸣春伸出来的手拍开,但最终还是将一个绣锦的小盒子递了过去。“什么嫁妆?”裴若月笑着问他,但鸣春却巧妙的把话题岔开了。“怎么没有看见赵阳,我大婚,他竟然不开祝贺,连个礼物也没有。”“赵阳他现在是方外之人了,整日里跟着个老道士念咒,得到山上的道观才能找到他呢。”
“什么情况?”
“你先接待宾客吧。”殷梅笙牵着若月迈进了院子,“待会再和你细说。”
赵阳是今年中秋的时候迷上的道教。他不知道在哪里遇到了一个老道士,说他是什么世外真人,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结果最终出家脱了凡尘,把自己给转悠进了山上的三清观。自从赵阳当上道士之后,梅笙和若月就很少再见到他。有时候进山里找他叙旧,经常看见他带着小道士在树林间采药。神情没怎么变,见了人还是笑嘻嘻的。小道士一提起赵阳,“总说我那不靠谱的师兄。”赵阳反驳说你说谁不靠谱呢,总是在他额上敲上那么一下。
自从那场大水过后,每个人的命运都发生了转折。家里人不再反对殷梅笙和裴若月的交往,而柳鸣春也顺利的和小莲定下了亲事。殷老爷特地把若月叫去谈话,他说自己的儿子从小就聪明,但是个性特别倔。现在梅笙最听他的,希望他能陪着梅笙好好念书。若他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才不算辱没了自己,辱没了祖宗。
殷梅笙现在正沉醉在温柔乡中,他原本就对未来没什么规划。裴若月问他今后想做些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在经历了那场洪水之后,殷梅笙似乎也有点明白,自己今后不想一直游手好闲,还是希望能为别人做些什么。若月跟他说了殷老爷的意思,说他若是想静下心来念书,自己可以把郊外的一座别墅分给他住。殷梅笙正巴不得和裴若月两个人独处,便带着裴若月住到了山上。远离了老太太,耳根子一下子就清静了许多。
也就是在那场洪水过后,大嫂肚子里终于怀上了大哥的孩子,一家人都很高兴。殷梅笙知道赵阳心里的失落,但是也无可奈何。每个人都是这么的幸福美满,只有赵阳一直茕茕独立,形单影只。在梅笙和若月他们搬去山上之后,赵阳也曾经跟他们小住过一阵子。不过他是个闲不住的,在山上无聊得直打哈欠,说这也太冷清了些。在中秋和他们一起回家去赏月过后,赵阳就在街上遇到了那个老道士,开始跟着那道士修行,最终出了家。赵阳总是抱怨着住在山里无聊,不知道现在在山上修行,他能不能耐得住寂寞。
众人看过新郎新娘子拜堂,其乐融融的坐在客厅里边吃饭。裴若月的眼睛看不见,但是他知道之前那些同窗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脸上不禁热了几分。他和殷梅笙的事情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但是连殷老爷都没说什么,众人也不敢当着他的面乱嚼舌根。正在酒席上吃着,突然有一只小手握住了他,在他身边轻轻的唤若月哥哥。原来是之前救了他一命的王屠户一家,也带着两个小孩子过来给柳鸣春贺喜了。
这酒席上吃的肉都是从王屠户铺子里买的,因此他忙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得空去换了身干净衣服,过来和梅笙他们打个招呼。若月把小孩子抱在怀里逗弄着,小女孩怕痒,一下子就挣开了他,而小男孩却不怕生的往若月的膝盖上爬。王屠户的妻子一把将儿子从若月膝盖上拽了下来,抱在怀里,跟他说“不要和哥哥闹”。小男孩眨巴着眼睛,趴在母亲的怀里盯着若月看了一会儿,忽然天真的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喝上若月哥哥的喜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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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没看出他们俩的关系,但王屠户他们可不是笨人。这童言无忌,可说出来还是挺让人尴尬的。“胡说什么,谁教你乱说话。”王屠户往儿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男孩扁扁嘴。裴若月哈哈大笑,往梅笙的方向指了指,“这你得问他。”
“唔,早就喝过了,你还不知道吗。”
众人哈哈大笑,连王屠户也笑了起来。小男孩一脸莫名其妙,寻思着他是什么时候成亲的,怎么就自己不知道。今晚若月多饮了些酒,耳边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心里也觉得格外踏实热闹。他想起见到谢竹生的那个晚上,也是这么一个冬夜。屋里暖意融融,外边也在下着大雪。如果他没有打开门,那么命运又会如何发展,把他带到何处去呢?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和梅笙肩并肩坐在鸣春的婚宴上饮酒?他想起那一个听他弹琴的傍晚,想起那个在暮色中弹琴,穿一袭月白衣衫的人。命运在冥冥之中埋下了许多伏笔,而他终于将书读到了最后,看见了那些伏笔牵连出来的一系列“然后”和“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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