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畔茶
薛珍儿不甘心还要追,她的丫头忙拉住她:“奶奶,这人来人往的,您消消火吧。”
薛珍儿恼道:“你没听见吗?她冲我放话!”
恼完了她也知道不能在这场合做什么,只得冲着丫头发泄了句:“她给我等着,以后有的是机会打交道,我看她再往哪儿跑!”
丫头小心翼翼地道:“奶奶,那侯爷的意思,您是同意了?”
薛珍儿道:“谁说我同意了?就那个软蛋”她烦躁地转了一点话音,“我不知道,再说罢。”
她做了多年独女,父亲不吝与她千娇万宠,以至养出她这般脾性,可是,在一些要紧的关头上,她知道,她恐怕终究违背不了父亲的意志。
**
莹月在大门外找到了方寒霄,还没靠近他的时候,已经闻到了熏人的酒气不是他的,是徐尚宣。
徐尚宣自觉对不住这个妹夫,男人要赔礼,最好的地方是酒桌,他咣咣就把自己喝醉了。
方寒霄起先没在意,见他喝得那么干脆,又看他那个外形,以为他酒量很好,等发现不对的时候,徐尚宣已经烂醉了,走都走不了。
他只得帮忙把这个醉汉拖出来。
莹月看愣了,等回过神,暂时顾不上自己的小心思,忙帮忙寻找徐家的小厮跟马车,终于找到了,把徐尚宣塞上去,她才回去了自家的车里。
她先上车,然后方寒霄上来,在她旁边落座。
莹月观察了他一下,确定他是好好的,没有醉。
方寒霄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脸扬眉:怎么了?
“怎么了,哼,你说怎么了。”
这一句莹月原来只是想在心里回他的,但她关不住喉咙,极顺畅地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说出来以后她有一点点后悔,疑心自己太凶,怕把他问烦了,拿余光去瞄他的脸色一下瞄到一张放大的脸。
方寒霄整张脸都倾靠了过来,睫毛快戳到她脸上,然后才冲她摇头:不知道。
那个头摇的,之兴趣盎然,简直形容不尽。
他这么一挨近,半边身体自然跟着过来了包括被薛珍儿拉扯过的那半边袖子。
莹月低头看一眼她不想看到,想给他撕了。
但是这个心思太可怕了,她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坏。
方寒霄暂未解她在想什么,见她看他手臂,逗她似的,抬起手递给他。
莹月推他:“别闹。”
再闹,她真给他撕了哦。
这么在想象里残暴一下,她好像又出了点气,觉得又舒服点了。
方寒霄没听她的,又靠过来,莹月又推他一回。
这次方寒霄确定她是很不对劲了。
他翻出车上放的纸笔来问她:是我得罪了你,还是席上谁得罪了你?
他写时,莹月闷闷看着他的侧脸除了不能说话,他哪哪都没缺点,一个侧脸都比别人生得好,怪不得乱招人。
他要生得难看一点,说不定薛珍儿就不那么喜欢他了。
然后她才去看方寒霄写的字,巧了,问到她心上了,她脱口就道:“都有。”
嗬,真长本事了。
方寒霄忍着笑,又写:那我们是怎么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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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
莹月看见那个“我们”,本来已经消下去的小火苗呼呼又燃了起来,怒道:“你别问我,我不想说了。你们好,问你们去。”
说完她把脸一扭。
方寒霄眼睛眯起,嘴角逸出来笑意,他有点懂了,不过,又不很确定小丫头,不会洞房,在他旁边躺一躺就担心自己要有孩子了,倒会犯醋?
看样子醋劲犯得还不小。
他写:我和谁好,我怎么不知道?
莹月心里隐隐感觉到自己是无理取闹,方寒霄要不管她,她自己憋一阵也就好了,毕竟就她看见的那一眼,是薛珍儿拉扯他,不是他去拉扯薛珍儿。
但方寒霄来赶着她说话,她这股娇气就下不去了,哼哼唧唧的,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都说了别问我了。”
方寒霄抖着肩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觉得现在这状况有趣极了,不想很快结束,就搁下笔,顺着她的意思不问了。
他虽不问,但话赶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莹月又怎么憋得回去,对着他的纸笔发呆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作的意思,只得主动又道:“你那边席上很闷吗?”
不然出来乱走什么。
方寒霄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她这拐弯抹角的质问,他不只抖肩膀了,向后一倒,无声大笑起来,整个人都在抖。
莹月完全不懂戳中了他哪根笑筋,她这么郁闷,他那么开心,两相一比,气得她又推他一把因为他又笑得向她倾倒过来了。
然后把质问升级:“你是不是心虚了?”
不然忽然笑成这样,八成是想要掩饰。
方寒霄被她推着,一边仍是笑,一边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这醋劲岂止不小,简直就是很大。
他手抖着写下一行字反问:你那边席上是不是也很闷?
不然她怎么会也出来。
莹月否认:“一点都不闷,我一直在看戏。”
她中途走开过,当然不可能一直在看戏,还要这么说,其意就是台上有戏,台下也有戏,所以她才能一直看着。
这层意思藏得深,但方寒霄仍是听出来了,他立即又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不是很大,是非常非常大。
平常凭他怎么招惹,她恼羞极了都只会缩成一团,消极抵抗,现在整个是变身,连这么高级的讽刺都会冲他用了。
不过,显见也是真的委屈不高兴了。
方寒霄不逗她了,写:你是不是没有看见你哥哥在旁边?
她再能醋,天生的胆量摆在这里,蛮横没道理的事她其实做不出来,会这样,一定是其中有别的误会。
果然,莹月一看就呆了:“什么?”
方寒霄拿笔又敲了一下那句话。
莹月鼓出来的满腔气扑哧一下被他全敲没了,讪讪得不得了,脸颊红透了:“我,我大哥哥真的在啊?”
她回忆起来了,旁边好像是有别的人在,不过她没注意看,薛珍儿那一扑冲击力太大了。
方寒霄写:你可以去问他。
莹月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用。”
她哪里好意思去问,连同别的也都不用问了,方寒霄就是有什么,也不可能当着大舅哥的面来。现在她迫切地面临着一个新问题了她要怎么把自己从这窘到极致的境界里解救出来?
太丢人了,她胡思乱想着都忍不住把石楠埋怨了一下:她只看了一眼,石楠看了两眼,怎么也没认出来呢。
唉,不过也怪不得她,徐尚宣在外面晒成那样,五官都湮没在一团黑炭里了,当时还隔着好一段距离,谁能想到是他。
方寒霄提出了又一个佐证:不只他,我堂弟也在。
不过他回想了一下,以莹月从二门那边出来的角度问题,她可能看不见方寒诚的站位,她没发现方寒诚倒是不奇怪。
莹月这回没呆,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听漏了,原来她是去找你堂弟的!”
方寒霄满怀笑意一顿,他觉得不对了,这个说法和薛珍儿的似乎对不起来。
他写:你听见的是什么?
莹月很迫切地想洗清自己,以表明她真的是误会,十分仔细地把当时丫头和薛珍儿说的那半截话学给了他。
方寒霄问:只说了这个?在此之前,没有别人找她说过什么?
莹月想了想,确定地摇头:“没有,她一直坐在我背后。”
方寒霄陷入了沉思。
所谓许大姑娘转托之事,原来根本不存在。
薛珍儿就是目标明确地冲着方寒诚去的,借着许大姑娘的名义,把他约到了那里。
问题出来了,薛珍儿为什么这么做呢?
莹月乐得见他想事情,得来笑她,把自己往旁边缩缩,只怕打搅到他。
方寒霄之前已经笑了她不少时候,现在这一想,还没想出头绪,不多久也就回到平江伯府了。
他送徐尚宣耽搁了一会,方寒诚比他先回来,但没进去,特意在外院晃悠着,等他来了,迎上来开口嘲笑他。
“大哥,你原来比我想的更有能耐,连薛侯爷家的那个宝贝寡妇都勾得上手,几时教一教兄弟?”
方寒霄听他话音,知道他是不知去哪打听过了,问出来了薛珍儿的身份,所以回到府里了还有劲头再来泼他一遍脏水。
他没纸笔回不出话,也懒得理他,只转头留意了一下莹月的神情从前不知道家里藏了这么只醋坛子,别又翻了。
莹月是不舒服,她不是在想薛珍儿了,只是觉得方寒诚讲话太难听了,反驳他:“你别胡说”
“你胡说什么!”
同时响起来的这一声比莹月的响亮多了,方伯爷从门外大步走进来,对着方寒诚怒斥:“叫你出去拜寿,你又惹了什么祸来?满嘴胡浸,早知不该放你出来!”
方寒诚被训呆了:“爹”
他想不通,他嘲笑一下方寒霄,方伯爷至于用这么凶的口气说他?
方伯爷还没训完了,伸指就向他:“你闭嘴!刚才那个话,再不许提了,你大哥成了亲的人,怎么会干这种事?你败自己兄长的名声,你出去又有什么光了?还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我进去,这几天不许再出门了,好好反省去!”
方寒诚气得快炸裂了这到底是谁的亲爹!
他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方伯爷余怒未消,对着他的背影还要说一句:“越大越不懂事!”
然后才跟方寒霄笑了笑:“霄哥儿,别跟你弟弟一般见识,他天天只是个胡闹。”
他笑意其实勉强,然而态度仍然是很明确的。方寒霄回了他一笑,摇头示意无妨,心下冷静无比他难道还真的信方伯爷会主持公道乃至偏帮他?
这个态度奇怪,太奇怪了。
他让过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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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方伯爷先走,然后他才慢慢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脑子里在转。
转到新房的时候,他差不多把前后事串连起来,转出了一点头绪。
然后他需要出门一趟。
如果他所想成真的话,那么他要去找个人商量一下。
**
方寒霄来到了于家。
于家是文官宅,在另一片街区,路程比较远,不过正好,他到的时候,于星诚刚刚下衙。
见到他来,于星诚官服还没换,有点惊讶地笑道:“镇海来了,有急事吗?”
没急事一般是会送个帖子的。
方寒霄点头,于星诚就道:“走吧,去书房说。”
方寒霄跟在他后面,两个人到了书房,刚刚坐定,方寒霄笔还没拿,一个人冲了进来。
是徐尚宣。
他是于家女婿,常年还都在这里跟随于星诚习学,这跟他自己家一样,他用不着等人层层传报,直接就能进来。
他满身的酒气还没散尽,但酒已经醒了,满面难以形容的惊悚表情,向着于星诚就道:“岳父,二妹妹被选成延平郡王妃了,我家该怎么办啊?!”
☆、第67章第67章
于星诚闻言,惊讶着在脑中寻索了一遍,没找到想要的信息,开口问女婿:“延平郡王是谁?”
徐尚宣呼呼喘着粗气:“就是蜀王家的次子,御笔点了二妹妹,同时也把他的封号定下来了!”
于星诚明白过来,这是才敕封的郡王,难怪他不知道。
成了亲,就算成人了,这个时候封王从礼仪上来说是很正常的操作。
不正常的是,会点选徐惜月为郡王妃。
惜月在这一波秀女里身份算是最顶尖的了,比她出身还好的恐怕没几个,礼部谨慎,怕被言官喷,之前报上去的人选里根本没有她,然而最终圣旨上却直接出现了她的名字,这其中可耐人寻味之处,太多了。
于星诚示意女婿:“不要着急,坐下说,细细说清楚了。”
“哎。”
徐尚宣抹了把汗,刚坐下,一杯茶递到他面前,他伸手接了,发觉给他递茶的人衣饰不对,不似小厮,一抬头,险把茶盅摔了:“妹、妹夫啊,你怎么在这?!”
他才发现方寒霄也在书房里。
“镇海闲来无事,来走走。”于星诚代为解释,“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奇怪,你说你的。”
“哦哦。”徐尚宣一路跑进来,是真的渴,就把茶一口气喝了,喘匀了气,说起来。
他的经历不复杂,就是他在隆昌侯府喝多了酒以后,被送回家倒头就睡,睡着睡着,徐大太太来把他拍醒了,扭曲着脸面叫他出去接旨意。
他当时就把酒都给吓醒了!
徐大老爷不在家,他出离震惊地接了旨,掉头就奔于家来,找岳父讨主意来了。
于星诚沉吟片刻,问他:“你妹妹应当回来了吧?”
惜月无论是被送嫁往蜀地,还是延平郡王进京来迎娶,都是要从自己家里出嫁的。
徐尚宣连忙点头:“跟圣旨一起回来了,我想问问她怎么回事,但是她急着去看她姨娘,她身边又跟了八个宫里派来的宫人,我不好靠近,心里急得慌,就先来您这里了。”
“你观你妹妹神气如何?”
“和从前差不多吧?”徐尚宣迟疑,他毕竟也大半年没在家了,就是从前在家时候,也是在于家的多,和庶妹们关系算和气,但其实不那么熟悉。
于星诚摇摇头,又问他:“那你这个妹妹从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徐尚宣道:“就就那样吧?”
说实话,他一个男人,真没有多少时候呆在后院里和妹妹们相处,而且他作为家中的嫡长子,除了望月因为是同胞兄妹,底气更足些,敢跟他闹个性子外,别的几个妹妹哪里敢得罪他,在他面前都是乖乖巧巧的,给他留下的印象,就都差不多。
他知道自己这个回答太模糊了,努力想了想,加了一句:“我几个妹妹都挺好的,三妹妹格外安静些,喜欢看书。”
莹月八百年找他一回,为着问他借书,又找他一回,为着还书,作为后宅女子来说,这还是比较稀罕的,所以他对这件事的印象深些,还能说一说。
就是对于星诚来说,没什么用。他问的又不是莹月。
“对了,我娘和二妹妹关系不好。”徐尚宣并不笨,他南边历练那么久不是白历练的,又想了想,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来说,一边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二妹妹这回选秀,都算是被我娘逼进去的,因为她之前不肯,咳咳”
他瞄一眼方寒霄,咳嗽着把不肯替嫁这个话带了过去,继续道,“我娘生气处罚她,她求了我爹,寻到了选秀这条路。所以,她应该是个有主意的人。”
“唉,都怪我不在家。”最后,徐尚宣说了这么一句,把过错全揽自己身上来了。
因为这整套事是徐大太太开的头,她不出那个荒谬的主意,牵不出后面这一串来,可他在家可以埋怨徐大太太,不能到外面说母亲的不是,只能说自己了。
方寒霄一直沉默听着。选秀这条路,其实不是惜月本人寻的,而是他寻的,当时只为了给隆昌侯添堵,顺便解惜月自己的困局,但是他也未料到,居然能选中。
与这件大事比,方伯爷那边倒是要先放一放了。
于星诚微皱了眉:“就是说,倘若亲家太太去问二姑娘话,是不一定能问出准话来了?”
徐尚宣愣一下,老实点头。
现在的惜月再不用畏惧徐大太太,她明面上碍着孝道不能怎么报复徐大太太,可倘若徐大太太想知道什么,她足有一百种方法敷衍她,一句实话都不会给她。
“你大妹妹也是问不出的。”于星诚这一句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徐尚宣还是只能点头,然后道:“我问吧,等我回去,二妹妹应该也跟云姨娘说过话了,岳父有什么话,交待给我,我去问她,她也许能说。”
于星诚摇头:“你是兄长,有些话不方便问。”何况惜月从前和他客气,如今会不会迁怒把他也算到徐大太太那一拨里,实在很难说。
他说着,转头去看方寒霄,方寒霄会意点头,上前拿笔写下:内人可以问。
于星诚终于松了口气:“这便好,总算有个能搭上话的人。”
他们必须要知道惜月到底是怎么选上的,而这一点只有去问惜月本人最准确。
方寒霄应下了话,他也不多嘱咐,只回头又去向徐尚宣道:“你回去,务必约束好亲家太太,圣旨已下,无论有什么心思,都不能再动了,到这个地步若出岔子,恐怕是你满门之祸。”
徐尚宣忙道:“是,我一定和我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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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于星诚暂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现下所知讯息太少,于是方寒霄和徐尚宣分头而出,各办各的事去。
**
方寒霄回家来找了莹月。
莹月书都惊丢了,啪嗒一声落在桌上:“二、二姐姐选中了?”
见方寒霄点头,她当即急了:“你从前和我说不会中的!”
方寒霄无奈,他也难得地觉得有一点失颜面,低头写:我也不知为何,所以想你去问一问。
莹月站起来团团转:“好,我去问,可是这一下二姐姐要嫁很远了,我看书上说,蜀地那地方道可难行了,吃得也怪,他们连喝茶都要放一种花椒,茶都是辣的唉,怎么就会选中了呢?!”
方寒霄:……
他写:不一定要放,只是有些人放。
莹月转过来看了一眼:“哦,可以不放?那还好了。”
书上也不全是准的,有些人游历到那里,见到以为奇事记录下来,但其实不代表当地所有人都那么做。
“不说了,我去看二姐姐。”
石楠拿了披风来,现在去,回来时恐怕要快宵禁了,八月晚间还是有些凉风的。
方寒霄没有别的事,陪着她一起去。
**
惜月已经不住清渠院了,搬回了原来的院子。
时间太紧,现在只有她一间屋子拾出来了,外面堂屋厢房等处还在紧着拾,丫头们搬着各色物件忙碌着里外进出,在这里掌总安排的是徐大太太派来的蔡嬷嬷,至于徐大太太本人,说吹了风头疼,接完旨就回屋里躺着去了。
她这么做当然是怠慢的,落到宫里派来的宫人们眼里容易让人生出些不好的联想,但徐大太太已经是尽力了,她实在没法摆出正常欢欣的面孔,托病躲开,指个嬷嬷来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涵养。
莹月走到门前的时候,有点却步,因为这院子同她从前来时也不一样了,最直观的表现是守卫森严了许多,不但院门外,院门里都站了一圈宫人,她正打量着的时候,接到传报的菊英从里面奔了出来,满面是笑:“三姑奶奶,您快请进,我们姑娘才还念叨着您呢!”
莹月回目光随她往里走,帘子一掀,惜月就站在门槛边上等她,也是含笑:“我不便出去,不然,到外面迎你去了。你的信倒是快,我也是才回来呢。”
莹月看着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一会儿,说出来一句:“二姐姐,你瘦了。”
惜月确实是瘦,但是她看上去神很好,这同她被徐大太太关在家里折磨时的瘦不同,眼下瘦出来的是一种沉静,她伸出来拉莹月一把的手都是优雅的:“来,先进来说话。”
莹月被她拉进去,里间是已经重新布置好的,坐褥靠垫样样都是簇新的,云姨娘也在里面,见到莹月也是满脸的笑:“三姑奶奶来了,快来坐。”
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
莹月要客气,惜月把她按坐下:“只管坐,我姨娘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说着就在旁边坐下,又问莹月:“你可是听大哥说的?”
莹月点头,她是听方寒霄说的,不过消息来源是徐尚宣,就当时听徐尚宣说的也不错。她不会同人耍心眼,心里急,直通通地就问:“二姐姐,你怎么选上的?”
惜月淡定笑道:“傻话,不是你与我传的信吗?这会又来问我。”
“我不知道可以选上呀,就想给你找个地方躲躲,省得你在家里受罪。”
惜月笑道:“既然去了,怎么能白走一遭?”她拉莹月的手,“你不怪我了?”
她面上不显,听这个小妹子说话腔调还同从前一般,心里其实很是松了口气,闹翻以后,莹月给她送过一回钱一回口信,但毕竟没有再面对面说过话,到底这份情谊能不能挽回来,她心中也是忐忑的。
莹月心事重重:“顾不上了。”
她并不是惜月以为的那么天真,她考虑的问题可现实了,把在家里时和方寒霄说的吃行问题又提出来说了一遍,然后道:“二姐姐,蜀地太远了,你嫁过去,可能我们几十年都不能再见面了。”
在残酷的分离可能即是永别的局势面前,那一点小疙瘩又算得了什么,就算要提,也不是现在提的。
这句话一说,惜月没怎么样,云姨娘的笑意顿时消失了,眼眶泛出泪来。
她是郡王妃的生母,徐大太太再看她不顺眼,也不能对她怎么样了,可是她将要付出的,是和女儿此生不复相见的代价。
人生不如意事,恒十居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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