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维维兔
他只是别扭,盖因多出来的那一回君仆夜游与之后的宠爱纵容,让他生出自己其实是特别的这样的错觉。
宫里的奴才没人会不想得到皇帝的那一点特别。
皇权无上,特殊的对待叫人生出虚荣与满足。
魏七从前不想甚至厌恶,然而此次出宫,荣华富贵掺着快意人生伴温言轻语砸头,他阅历并不深,险些要走岔了路,好在又万幸清醒得早。
紫禁城庄严肃穆,便是乞儿入了这城也不敢大声喧哗,魏七自觉规矩。
皇帝特叫安喜看牢他,本以为魏七会犯错,可是回了宫,人却懂事得很,比从前还要恭敬,谨慎得令天子都要生出不快。
乾清宫御前当差的奴才们皆很纳闷,分明木兰围场里旁人瞧着两人是浓情蜜意。
后来魏七病了,圣上借口国事繁忙不可再耽搁,非要提前两日回宫,还领着一万余人绕小半日道转去夏宫接人。
旁人不知情,御前的谁不知圣上明晃晃的心思。
只是一回宫,情势却急转,君与奴才之间别扭得似隔了万堵墙。
魏七也就罢了,身为奴才恭敬本分又无错。
圣上反倒反常,上朝处理政事平和得很,回了养心殿便似吃了炮仗一般发脾气。
安喜琢磨来琢磨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旁敲侧击问圣上,圣上不愿搭理他。
他便猜兴许是魏七太过恭敬了,圣上喜人活泼些。
召魏七委婉些说了,前者略有松动,然而皇帝并不消气。
御前总管又猜,或许是榻上久不相亲,他小意侍奉,晚膳后翻牌子总说奴才这便走,这就走。
“走”字咬得额外重,皇帝抬眼要他滚。
昨儿夜里幸的又是异族美人,圣上回宫已六七日,夜夜忙于朝事,前日开始召人,幸也是这一位佳人。
连着两回,可见是喜欢得很,现下已升至正七品贵人。
第二日晨间卯时,安喜领着人入西暖阁伺候。
皇帝不知怎么就又恼了,擦面的巾子往铜盘里一砸,水花噗得全溅至侍候的奴才脸上。
端着铜盆的正是魏七。
他也不知自个儿哪错了,只是跟着众人请罪。
皇帝拂袖而去,不责罚也不给个明白。
到了晚间倒霉的魏七值夜,圣上叫茶三回,叫了却不喝,没一会子又道要如厕。
魏七起身去外头传官房。(古代便盆,内有松香木遮气味)
说来也怪,兴许是圣上有意刁难,平日里这些事他都是自个儿来,今次却要魏七服侍。
两个奴才小心伺候,虽没做过这差事,倒也没出差错,可皇帝偏生就是恼了。
他拿着湿帕子净手,魏七帮他擦身,面色沉静动作轻柔,擦完又替其穿上。
另一人点香,拿着官房出去。
天子在这时发难。
他拽住魏七的胳膊,捏住其两颊抬近,沉声问:“你甩脸色给朕瞧。”
“回圣上的话,奴才不敢。”魏七确实是觉得冤枉,他回地也真诚恭敬。
可皇帝就是觉得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是专程做给自己看的。
无心无肺,真是无心无肺。
有朝一日最没心没肺的天子竟也会用这四个字来评判他人。
“你不敢,变得这样快,你不敢。”他说得极缓,是在克制怒意。
再也没有比你还要胆大包天的奴才。
皇帝习武,手下没轻重,魏七的手腕被他攥在掌中,对峙久了手掌青白失血,疼得他面上失色,嘴唇苍白,垂着的眼中滑下一行泪。
前者瞧见,心头一颤,记起草原上帝帐中他醉酒的那一夜。
昏暗烛光下,帝王先松的手。
到底不一样了,他也知晓什么是心疼。
第79章无妄之灾
魏七说:“谢圣上宽恕。”实在是真心感恩戴德。
皇帝瞧他一眼,转身上榻。
成,朕倒要瞧你有多倔。
又冷了两日,安喜也没法子了,心道:随你们折腾,左右也折腾不死,早些了断得了,也不知累不累。
乌鸦嘴说得便是他。
这日寿康宫来人召魏七,用的是旧由头,道老祖宗脖颈疼。
魏七前脚跟去,安喜后脚便往上报。
皇帝在内书房批折子,微皱眉头道:“派人跟着,有事速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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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未曾上心,谁也没料到魏七此去竟会有性命之忧,皆以为只是如上回一般敲打规矩。
皇帝那时还想:去老祖宗手下尝尝苦头才能知晓朕的好。
寿康宫长乐敷华内,老祖宗手持佛珠跪在佛像前念经。
未几,她睁开眼问一旁立着的罗嬷嬷,“东西可备妥当了?”
罗嬷嬷迟疑一瞬,仍是道:“回您的话,都妥当了。”
她扶老祖宗至罗汉床那头安坐,后者闭目沉思。
今次并非是她残忍无情,实是再也留不得,不若称着皇帝醉心异族女,将这个祸害先除了。
她年岁越大便越发优柔寡断,近来总梦到年轻时尤待字闺中那一阵的事。
魏七的伯母与她是要好手帕交,两人未嫁之前说是亲如姐妹也不为过。
老祖宗心中叹息,媛儿,哀家要对不住你,你这小侄儿可不能留。
她想:若是没哀家,魏七早在十年前便没了,纵然手段残忍不近人情了些,可这一切也都是为了皇帝为了大楚。
御驾本该直奔紫禁城却偏拐了弯在夏宫停了一夜,缘由一查便知,旁人不知情,她这个做祖母的却心知肚明。
像是偏离了原本的大道步入了岔路,虽最后仍会如期抵达,却耗了许多人力,也分去了帝王的心神,可这才是魏七伴君的头一年。
那孩子聪慧可爱,她也很是喜欢,若非如此不会让他呆在身边足足四载,也不会再三迟疑留他至今。
终究成了祸害,动摇了帝心,任何可能危害皇帝的隐患,她皆要事先除去。
“老祖宗。”罗嬷嬷轻声唤。
太皇太后睁眼,虽然年老,眼神却依旧清明。
“魏七来向您请安。”
魏七几步上前,弹马蹄袖叩拜请大安,声音带着年轻人的朝气,语调却沉稳:“奴才乾清宫御前贴身内侍魏七,请老祖宗大安,老祖宗万福。”
真真是挑不出错,哪儿都好,圣宠之下能坚定心神也是难得。
老祖宗望着下头跪着的孩子,养的这般高大了,哀家看着长的。
即便是个太监是个奴才,在自个儿心中亦为故人之子,她从来是看顾着这孩子的。
“起罢。”莫怪哀家,要怪便怪你太讨人喜欢,也得了皇帝的喜欢。
“。”魏七心中不安,殿内气氛实是不同寻常,便连罗嬷嬷也不曾说笑。
太皇太后心狠起来是真狠,她闭目,道:“赐酒。”
“。”
另一头乾清宫跟去的奴才也实在机灵,他藏在暗处,老祖宗这话一出便急忙奔了回去。
内书房门外,安喜得了消息大惊失色,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低嚎一声:“圣上!老祖宗要赐死魏七!!”
皇帝手下朱笔戳破棉纸,拍案起身,翘头案上的茶盏笔洗等一应事物震动。
他一面疾行一面沉声吩咐:“御前侍卫来人!”
“奴才在。”门外侍卫带刀入,也知晓发生了大事。
“领人速去寿康宫将长乐敷华里的酒杯都砸了,拦住老祖宗。”
“,奴才遵旨。”
皇帝抛下腰间的龙纹玉佩,侍卫接过,似风一般退下。
天子旨意说速去,那便真是要速去。
“摆驾寿康宫。”
“。”安喜应。
皇帝也不管身后众人,一路疾行,銮驾不乘,仪驾未全,遇着拦路的抬脚就踹,显然也是急了。
长乐敷华内,魏七虽不明白怎的突就招来杀身之祸,但到底保有几分冷静,想要再拖上一拖,等着皇帝来救他。
他也知皇帝会来救他,虽像是天方夜谭,可也没什么缘由,直觉罢了。
“奴才斗胆,奴才自以为十年来忠心为主,除却去岁糊涂再也未敢忤逆,奴才不解,为何您那时宽仁,饶了奴才死罪,现下却要赐死奴才。”
老祖宗听了亦是生出不忍,手握成拳,却不与他废话。
这档子事从来都是夜长梦多,拖久了等乾清宫来了人,今遭便是白功夫。
她侧着头,只说:“君要臣死。”
华贵雍容的护甲在朱漆桌面上刮出长痕,响声尖刻刺耳。
“灌下去。”她淡声吩咐,十分坚决。
“。”
太皇太后并不想见魏七的死态,但她又必须亲眼瞧人死在跟前才能安宁。
魏七心灰意冷,四个奴才上前将他按住,如何挣扎都挣不过。
他额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双掌骨头凸出,双腿胡乱向后蹬,显然是用尽了全力。
可为何总是蜉蝣撼树。
他被捂住了鼻,喘息艰难毒酒入喉之际想的却是,终于解脱。
不用再挣扎苟活,其实也好,不男不女家破人亡,双亲杳无音讯,又成了帝王榻上物,人间实苦,去了也罢。
剧痛顺着咽喉沿食道一路烧至胃壁,他想这酒中加的是砒|霜还是鹤顶红,也太烈了。
泪水不断涌出,鼻涕沾了满脸。
侍卫闯入,却来迟一步,见酒杯已空,大惊失色,示龙纹玉佩将长乐敷华团团包围。
侍卫首领是上回大年初一魏七托了送大氅的那个,他两步上前,踢开几个行凶的奴才,取了老祖宗跟前的茶盏将整整一壶都灌进魏七嘴里。
灌完伸出手指去抠,魏七哗啦啦吐了一地。
太皇太后怒喝,却无人理会。
御前禁军只听一人令,天子要魏七活,他若死了,禁军便是办事不利,无论大事小事,御前办事不利的禁卫不用再活。
另一头,皇帝一路上脑子也慌乱,反反复复只愿魏七能机灵些,拖上点子时间,然而他祖母懂他,他又何尝不知自己祖母手段。
明黄也如风,所经之处不长眼的奴才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一脚踹开。
不踹皇帝要震怒,他的心头火烧至喉间没处发泄。
御驾煞气腾腾,还未至寿康宫此事便惊动后宫众人,宫人们瞧见皆是大惊,不知晓的怕是要以为圣上是去上阵杀敌。
妃嫔们得了消息自然是盼老祖宗能手快些,今次便将魏七除了。
瞧瞧,瞧瞧,圣上这般模样,不除了他今后还得了!
皇帝径直赶至长乐敷华时,瞧见的便是魏七瘫在污秽中,虚弱呼吸的场景。
他本急红了眼,此刻见人还活着,长舒一口气,心跳却比方才还要猛烈。
只差一点。
差一点这奴才就要没了。
皇帝说:“带回去,宣太医院院首。”
“。”侍卫首领抱住魏七,礼都未行便要退。
“慢着。”太皇太后起身。
皇帝一撩明黄下摆,单膝跪地行礼,“孙儿请老祖宗大安,老祖宗万福。”
“皇帝当真是稳重了,也越发地懂礼。今次竟为了一个奴才派禁卫闯祖母的寿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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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此事若叫前朝知晓,皇帝该如何自处!”中气十足也实在是气得不轻。
“孙儿并非有意冒犯祖母,只是这东西您四年前便赏了孙儿,既赏了孙儿便是孙儿的,祖母实不应不知会孙儿一声,便轻易夺去。”
“现下哀家知会皇帝,皇帝该将此奴才留下。”
皇帝起身,目光过黑色大理石砖上的一滩掺了血的水,复望向魏七。
脸色青白,还昏迷着,实在奄奄一息,可怜得很。
他的心尚跳得很快。
若未赶得及,去了便只能去了,现下尚能救回,再让他亲眼看着人没,那不可能。
“带回去,安喜跟着。”
“。”侍卫首领与安喜同应,两人领着二十来禁卫与太监急急退下。
走了一半还有一半。
禁卫都是带刀的,刀刃藏在刀鞘中,刀柄上头镶着的椭圆天青石却明晃晃扎眼。
伴驾去围场里待了近二十来日,正是一派肃杀之气。
寿康宫内几个行凶的奴才缩在毡毯上瑟瑟发抖,生怕圣上一怒之下派人砍了他们的脑袋。
空旷下来的殿内,太皇太后望着一地狼藉摇头道:“皇帝真叫哀家失望。”
“孙儿不孝,令老祖宗失望,只是孙儿确实有几分喜欢这奴才,尚舍不得处死。”
“就因皇帝上回那番话,说自个儿做皇帝难得有乐子,哀家一直留他至今,可如今哀家却知晓,魏七已不单单只是乐子,若是玩意儿,是个新鲜,哀家这寿康宫怎会迎禁军携刀之大驾。”太皇太后冷哼。
人救下,皇帝倒讲起了规矩,”回祖母的话,不是玩意儿也只是个奴才。前朝宦官专权,孙儿知晓您忌惮这个,孙儿做了皇帝,又何尝不忌惮。
这东西今后就养在乾清宫里,此生都养在那儿,孙儿万万不会成了昏君叫他手握大权。”
太皇太后年迈,经此一闹已疲态毕现,她额角青筋一直在跳,闹得她头疼不已。
终究长长叹息:“孙儿,你听祖母一句劝,你还年轻,祖母却是过来人。除了他,对皇帝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魏七此人……身世复杂,并非寻常奴才。”
“不是寻常奴才?”皇帝只当他祖母哄他。
“他乃前朝正三品大员中书令陈肃远唯一之嫡子,陈家主支一脉最年幼机敏的孩子,陈宵衣。”
皇帝轻笑。
荒唐,若是前朝罪臣之子怎会入宫,还能一路飞黄腾达升至御前。
人是老祖宗亲自给的,留在身边四载,后调至乾清宫当差三载,伴驾又一载,若真是陈宵衣甫一入宫便该死,祖母怎会让他留在御前。
龙榻上幸了整整一年都未提,如今要杀人能便成罪臣后代陈宵衣了。
年岁久远,皇帝想了一会儿,记起陈家一门发配边疆之旨意是他亲自劝父亲下的。
陈肃远虽颇有才干却太过愚忠,不识好歹。
西南大军杀入京城之外三十里,他竟还要写诗谩骂他萧家父子。
其子陈宵衣倒是负有神童之名,然而那时仍年幼,哪能顶事。
他对此名略有印象,似是早就没了。
“是陈宵衣又何如,他如今似无根的浮萍,又得罪了您,除了朕还有谁可依。”仍旧不信名门之后能逃脱一劫。
太皇太后揉着额角,这实是她自食其果。
妇人之仁,愚不可及,亲手埋下十年后的无穷隐患。
“皇帝不听哀家劝,哀家亦无法,你登基四载从无差池,哀家只盼你能守住大业。
你若还舍不得他,就养在乾清宫内罢,万万不可令其得势。”终于无奈妥协。
雏鹰羽翼渐大,终成强壮雄鹰遨游天际,老妪力弱抓不住。
第80章剃头担子
皇帝答:“孙儿知晓,大楚河山是孙儿毕生所护,孙儿曾在父皇榻前起誓,孙儿绝不敢拿天下玩笑,奴才是奴才,祖母您安心。”
手刃亲父之人怎会在父亲临终的榻前立誓,皇帝此言不过是为了安抚他祖母。
年轻有为的帝王信誓旦旦,此刻也坚定奴才万不能与江山相比,又怎能想到经年之后,他也会厌倦锦绣河山。
数回想要一弃而去,唯愿同一个奴才平平淡淡,尝人间寻常百味。
寿康宫内祖孙二人因一个魏七谈了许久,最终太皇太后妥协。
宫里身份最高的老祖宗都除不了他,东西十二宫中住着的女人们只能藏起种种不安分的心思,等圣上自个儿厌弃。
御驾离,禁卫撤。
太皇太后颓然歪倒在罗汉床上,她对罗嬷嬷道:“皇帝长大了,再不愿听哀家的劝了。”
“老祖宗,老奴斗胆,圣上掌天下已有四载,又果断决绝。”
言下之意是皇帝专横,手握大权已不能容忍他人的指手画脚。
太皇太后又何尝不知晓,只是在她心中皇帝一直都是一个需要自己看护的孩子,得时时替他操心,护着他不受伤害。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哀家知晓,只是始终不能安心。
哀家近来两回梦到皇帝最后栽在魏七身上,丢了大楚江山。
只是皇帝喜欢,哀家实在年迈不济,太不中用。”
罗嬷嬷帮着魏七说了两句:“老祖宗您何需忧心,梦只是梦,咱们圣上英明不凡,是您一手养大。
魏七再讨他喜欢,圣上也万不会被他迷了眼不顾大业。”
她替老祖宗揉肩,“且话说回来,魏七那小子也不是个包藏祸心敢害人的,他性子纯良,在您身边待了四载,您也是知晓的。
鸟雀都不敢杀的孩子,又怎会加害于圣上。”
“哀家不是怕他伤皇帝,哀家是怕皇帝陷入情|爱,荒废政事,于皇家子嗣亦有碍。”
太皇太后头疼得很,保养得宜的手指仍纤长,只是包裹骨骼的肌肤却皱纹横生。
人都要老,老了便承不住大事。
“哀家真是老了。”
“老祖宗您只安心颐养天年,老奴瞧着圣上并未冷落后宫的主子们。
前些日子献上的蒙古异族女子圣上就挺喜欢,估摸着对魏七只是合心意,图个新鲜,调调口味罢。”
一年前谁都以为是图新鲜,一年后这新鲜劲还未消,宫里没几人再信,只觉得魏七兴许是投了圣上的心意,那位将他当个主子娘娘一般地养罢了。
可皇帝不止当魏七如嫔妃一样地养。
他还想叫人接安喜的位,将来能掌乾清宫,同掌管宫务的其他总管太监一齐管制紫禁城里的奴才,替他治家。
只是今次一闹,老祖宗的话皇帝也并非全然未听进去。
他想:还是只这样养着,权与财皆少赐为好。
太过在意一个奴才,若还赐了高位恐真要生出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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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又火急火燎赶回乾清宫。
安喜在宫门前接驾。
安没请完皇帝就打断,边行边问:“如何?”
安喜道:“回圣上的话,太医院院首吴太医已替魏七瞧过,他道魏七中的乃烈性砒|霜之毒,万幸救得早,又吐出了八|九成,否则这会子就没了。”
他的祖母果然雷霆手段。
“八|九成,余下的是否有碍。”
“回您的话,吴大人道毒|药下得猛,剂量较多,他粗探之下已知晓是伤了咽喉,兴许脾胃亦有损害,需要好好养上三四月了,不过方才另灌了汤药下去,人命是保住了。”
皇帝的步伐缓了些。
“可醒了?”
“回您的话,还未醒。”
“安置在何处。”
“回……”
“甭回来回去废话,快说。”
“,奴才将人安置在东暖阁。”
皇帝直奔东暖阁。
谁知正撞见魏七躺在罗汉床上呕吐不止。
浓稠的药汁一股股自苍白的唇中吐出,黑色的液体将魏七的脸颊染脏,边吐边浑身抽搐。
他又是仰躺,若非守在榻旁的太监手疾眼快非得呛个半死不可。
皇帝僵在原处不敢靠近。
他见过很多人死,亦亲手斩过许多脑袋,血流成河的场面也见过不少。
杀人不眨眼说不上,但锋刃割开人皮,划入血肉,深可见骨之时他心中从不曾慌乱。
只是此刻他脑中涌出一些害怕,并不是很多很强烈,却真的很罕见了。
那一瞬间他想的是,这奴才该不会要没了罢。
不过好在魏七吐完后又平复下来。
暖阁内的奴才们行礼,皇帝踢开碍事没眼色的人,几步行至罗汉床前。
吴太医等御医跪在边上请安。
皇帝瞧着魏七,几瞬后闭目,他沉声打断,“先瞧人。”
“。”吴太医轻掀魏七眼皮翻看。
“为何会如此,不是道已无大碍。”
“回圣上的话,魏小公公确实已无性命之忧,这汤药灌进去本也就是为了清尽脾胃中的剧毒,直到喂了不吐方才算好。
只是臣未曾料到反应会这般快,这般剧烈,如今瞧来,魏小公公的脾胃伤得有些重了。”
“如何能医好,捡最要紧的说。”皇帝耐着性子问。
“回圣上的话,大抵今后半年皆要用珍贵的养胃药材来补,且每餐饭食都要清淡,臣等会子列一单药膳来,日日吃着便可养回。”
能养好便好,皇帝只怕养不回来,今后魏七时不时便似方才那般痉挛呕吐,这才真是叫人提心。
“你用心办差,治好了这奴才朕有重赏。”
“,奴才必当尽此生所学,心医治魏小公公。”这般紧张在意,赏不敢奢求,只愿圣上您莫要贬谪或是砍奴才脑袋。
一太监又呈了汤药来灌,魏七昏迷着,折腾了许久,喝一小半吐一大半,胸前衣襟也皆被药汁染湿,罗汉榻上狼藉不堪。
皇帝皱着眉瞧得心烦意乱,转身往西暖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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