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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排骨吃阿西
第六章
圣诞节一过,年边将近,白于整日在公司处理大堆事情,正好梁覃家中有事,敛起吊儿郎当的脾性,接连好几天不来,空荡的办公室稍显清净,他安心处理好手头上的文件,琢磨自己也该回去一趟。
白家家底丰厚,人丁单薄,白于和他父亲白业明都是独子,左右并无兄弟姐妹,倒是他母亲陆潘琴那边有两个哥哥,和她从小感情深厚,与白家联姻后也走动频繁。白于和几个表兄妹年龄相仿,感情虽谈不上亲密融洽,也还说得过去。
自从他接手家业,白业明便和陆潘琴回老宅住,养花遛鸟,偶尔约好友一起钓鱼下棋,日子清闲享乐。
老宅坐落在郊区,离市区比鼓钟山庄还要远一截,路上堵,白于开车近一小时,到家时梁覃母亲也在。
梁覃母亲钟月和陆潘琴是大学同学,两人做了几十年闺蜜,亲如姐妹,就连钟月嫁到梁家的媒都是他妈一手促成的,于是就有梁覃这个烦人包从小跟在屁股后面跑。
“钟姨。”白于笑着打声招呼,三个人随便聊了几句,话题自然不了转移到他身上,无非就是成家立业那些事,他挑着理敷衍过去,等钟月离开后坐到陆潘琴身边,问:“我爸呢?”
陆潘琴已年近五十,短发下搭了一块羊绒柳叶纹云肩,风韵犹存:“前几天得了一台顶好的红丝砚,在楼上捣鼓他的字画呢,舍不得下来,你上去看看。”
白于推门而入,书房里顿时弥涌来一股腐润的墨汁味,夹杂着特有的芳香。
这座宅子随白老爷子留下,红砖为墙,白漆刷柱,门前栅栏种满花草,有藤蔓从墙侧攀爬而上。屋里头的家具多以红心实木雕凿而成,至今历时近百年,多多少少泛了点江南木屋的旧味,倒与这股书香气合得来,浑然相成。
“康”字以“、”尾,一气呵成,白业明满意点头,拿给他看:“作为你郑爷爷贺寿大礼怎么样?”
底红纹金,纸上是“福寿安康”四个字,白于只看了两眼,实话实说:“不怎么样,转笔稍疾,回峰行涩,力道不够遒劲大气,况且字丑,寒酸。”
白业明被他这么一评,兴致渐无,把尚未凝干的宣纸往桌上一丢,咧唇冷笑:“我也就问问你,真要送出去,你不怕丢人我还怕。”
白业明有多好面子白于是知道的,其他的暂且不谈,当初他喜欢上男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白业明不容他砸烂了白家门楣,让他跪在家里拿鞭子教训,教他低头认错。
他没错,当然不认,还是陆潘琴吹了好几晚的枕边风,这事才渐渐消停,不过白业明依然没松口,哪怕现在在家过神仙日子,也是个吃不得亏的恶神仙。
特意回来一趟,其实也没什么事,白于吃过午饭,向白业明大致描述公司最近情况便开车离开,在回公司的半路,梁覃电话就打了过来。
梁覃:“听我妈说你回郊山老宅子去了。”
白于:“现在不在了。”
“正好,晚上一起吃个饭,几天不见,怪想你的。”。
“打住,我对你没兴趣,想都别想。”白于等红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方向盘:“先挂了,地址发我手机上。”
“哎哎哎阿等等”梁覃兴冲冲急喊,“那就把你感兴趣的那位带出来,就我们仨。”
红灯显示最后两秒,转为黄灯,白于缓缓启动车子,向左转,前方车辆速度堪忧,又不方便越道,他只好跟在后面慢行。
“人呢?”电话足足安静半分钟,梁覃拿下来一看,仍在通话中。
“再说吧。”
说起周锡,白于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那晚之后,他和周锡之间的距离变得很微妙,以至于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闭口不提。
他没有打算像其他人包养小情儿那样去干涉周锡,周锡也没有像他们一样用一种被救赎的姿态抓住他油滑呻吟。
很多时候周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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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着缄默,这样的人往往心如明镜,更懂得察言观色,理智把自己摆在拿钱办事的位置。只有在他有需要,不管这种需要说出口与否,周锡都能细心且圆润地满足他,不会拿出矜持谄媚这一套,反倒事无巨细将这份认作工作的交易做到尽心。
正是因为习惯了这种规矩的距离,稍微逾越一步就会觉得奇怪,哪怕他们在身体上已经无数次亲密无间隙。
那晚的红玫瑰像是搭了线的毛羽,始终挠在他心口,越缩就越靠近,令他从血液到神经的毛孔都开始蔓延开,变得异常新鲜,这种隐隐约约的陌生感觉从头沉淀到脚,无法周旋。
白于靠在皮质柔软的办公椅背上,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从银行出来,周锡去了医院。
生日那天他到比平时多出几倍的转账,想必白于把他那句话玩笑话放在心上。这样一来也好,他不用再等,将几张卡里的余额全部划到一张卡,尽快让颜颜做手术。
他和医生商量,决定把手术安排到年后,余颜颜本来准备午休,听见这事有了几分神,摇头苦笑:“哥,治不好的,你别浪钱了好不好。”
她现在每天要头疼几个小时,有时候眼睛看不见,耳朵也隆隆作响,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不是花了钱就能放心。
周锡像是没听见,帮她掖被角,宽慰说:“我会向厂里请假,来医院和柳姨一起照顾你。”
余颜颜看着周锡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执拗不过,红了眼,泪水从眼角滑下来,浸湿枕头一大片。她从才掖好的被褥里伸出双手,苍白纤细的胳膊勾住周锡的脖子紧紧抱住,脸埋进他脖子,闷闷的声音中夹杂着哭腔:“哥。”
周锡感觉到透过毛衣的湿意,一下下拍她的背安抚:“别害怕,会好的。”
他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他不会告诉余颜颜成功机率不到一半,他不会放弃,也不会让她放弃。
周锡等到她呼吸渐渐平稳,起身逐一给病房里的植物浇水,每一片绿叶都生机勃勃,眼看就要挺过难熬的冬季。
拿纸巾替余颜颜轻轻擦掉脸上的湿痕,他才出了病房,关上门转身即去,没有看见床上沉睡的姑娘眼角沁出一滴泪,像是做了噩梦,面容痛苦。
周锡停在医院门口凝向远处,今日无雪,天气阴寒,一吹风还是冷得刺骨。
“你是……周锡吗?”温润细腻的嗓音突然传来。
听见自己的名字,周锡循声望过去,一位清秀白净的男生睁大眼睛站在他身后,样貌二十出头,手里提着一口袋药,看脸上的神情,似乎很惊喜。
周锡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你是?”
男生微微脸红,抓紧手中的袋子,朝他走近一步,声音比刚才还要小几度:“那个……在酒池肉林,我们见过。”
周锡一听就明白七八分,眼前的小男生,可能是他曾经的客人。
第七章
“......你把钱退给我,一分不差,然后叫我离开。”
周锡没想到有一天能坐在咖啡厅与他的客人寒暄,他把围巾取下,折叠起来挂在手腕,安静听对面的人述说,餐厅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让人平静。
男生叫穆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点了周锡。像他这样白白嫩嫩的男孩子周锡遇到过不少,但是这种刚脱完衣服就被吓哭的还是头一回见。
所以他稍微一提,周锡就想起来了。
他摸到满手温热,不禁一愣,翻身从人身上下来把灯打开,穆景身体在轻微颤抖,全身上下泛着粉红,房间灯一亮他就将脑袋别到一侧,双腿蜷曲,盈白如玉的手臂挡住哭红的眼,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
周锡捡起刚扯下乱在床角的浴袍遮住他,穆景飞快接过来裹上,坐在那里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他递了杯水过去,让男孩压压惊。
“这么不愿意还来,撒钱的时候没想过手?”周锡淡淡问。
穆景还在掉眼泪,怯怯看着他,没有回答。
周锡没心思知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由,抽出钱包里还没捂热的百钞放进他衣兜里,套上裤子,开始拾东西,进行到一半想起什么,朝床上的人扬扬下巴:“你走吧,找男朋友比到这里来寻刺激要好得多。”
穆景被他戳破心思,万分窘迫,匆匆换好自己的衣服,不敢看他赤裸性`感的上半身,嗫嚅着说了声“谢谢”,慢吞吞下床,脚才沾地就拔腿跑,甩掉身后一干洪水猛兽。
“后来我回去找你,他们说你被...你离开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回忆起那件事,穆景脸色微赧,不好意思地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因为刚煮好,面上冒着腾腾热气。
“找我干什么?”周锡不紧不慢抬眼:“在那种地方,找我都只有一件事可做,你出钱,我出力。”
“不是,我想......”
穆景藏在桌下的手不知所措,两根手指拼命绞缠,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突兀的铃声打断,周锡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说了句“不好意思”便当着他的面接通。
“白少?今晚吗.....在哪儿...好......我知道了……”
周锡挂掉电话,拿起外套对他说:“抱歉,我待会儿还有事,得先走了。”
“是你的客人?”穆景咬唇。
周锡摇头:“是我的老板。”
他走出咖啡厅,在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刚坐进去车门就被人扒住。穆景跑得太急,有些喘,紧张得连说话也磕磕巴巴地:“能不能...留个电话啊?”
周锡凝眉,他向来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不会跟客人有除了金钱与肉`体以外的任何纠葛。当初签合同,白纸黑字明白着写道不允许接私活,即便是那些对他满意的回头客,再次联系也只是通过会所这一方,私下接触的情况几乎没有。
何况他和穆景不过一两面之缘,谈不上熟识,今天能遇见是偶然,指不定过一段时间连名字也会忘记,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要联系方式实在是多此一举。
他看到穆景巴巴期待的眼神,眼眶发红,像是要哭出来。前座的司机不耐烦催促一声,他无奈拍了拍扒在车门的手,报了一串数字。
穆景嘴上重复念一遍,立马退后,咧嘴笑着说再见,待车子没影才忙把那串数字输在手机里。
周锡回到鼓钟山庄,站在玄关处顺手给茉莉的嫩叶洒上水,才上楼换了身衣服。
餐桌上那支玫瑰已经枯萎成丑陋皱巴的黑红色,蔫答答地弯了头,完全失去了初时的娇艳。他把整个枝条抽出来,茎杆下端被清水泡得腐烂,发黑发臭。周锡捏着烂掉的底根顿神,黏脏了指尖也没察觉,不知想到了什么。
突然被哪家路过车辆的喇叭声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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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恍过神来,他感到一阵好笑,打消掉添水的念头,心想残枝还能生根发芽吗。
花枝被扔进垃圾桶,倒掉瓶子里的污水,把它连同自己的手一起冲洗干净,再放回原处,这样一来,那朵玫瑰就好像真的没有存在过,如逝水无痕一般干干净净。
周锡走到别墅大门,一辆车适时出现,缓缓停在面前,他打开车后座,里面位置坐着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俯身上去。
“很重要的饭局?”他知道有些正式场合需要带伴出席,而据他所知,虽然不是特意去打听,白于在外应该没有包养其他人。
半年时间下来他多少还是了解白于的脾性,看起来随便的人反而很自律,在工作和感情上,都走得小心翼翼。
他们两人在外面单独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至于没有,但要论有第三人在场,这还是头一回。
他不懂白于的意思,如同不懂那天晚上高`潮过后的白于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
“一个朋友。”
吃饭地点约在一家新开的日料餐厅,处于繁华地段背后的一条深巷,门面十分低调,灯饰以温馨暖黄为主,看起来像哪户人家的院子,人不多,环境幽雅。
梁覃先到,几分钟后包厢的门被服侍推开,他先是看见白于,然后听到有另一人的脚步声冗迭不齐,心下一喜,总算把人给盼出来了。
跟在后面的人穿着得体,气度沉稳,借着黄澄澄的灯光,梁覃瞧见了那人的五官,顿时吓得他脚下趔趄,连招呼都忘了打。
惊愣之余又转头看白于,眼底复杂。
白于勾唇瞥回去:“把你的眼珠子给我管理好。”
“周锡。”他简单介绍,对周锡道:“我发小,梁覃。”
周锡忽视掉对方直勾勾打量的视线,客气微笑:“梁少爷。”
梁覃还处于懵圈状态,此时也不好多问,招呼一旁等待的服侍上菜。
“阿半年前从酒池肉林带走的mb就是你?”梁覃怎么看怎么觉得周锡不像干过那种职业的人,这顿饭吃到一半,他没话找话说了许多,喝完几盅水,在盘子里的牛肉快要被纠结不堪的双手捣成泥酱之前,终于忍不住聊到点子上。
就这么几个人,他问得十分直白,周锡放下筷子,面色不变地点头:“应该是我。”
梁覃沉默,从看清周锡这张脸,就知道自家兄弟还栽在那人身上。甚至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要和白于共用一个屁股这种话,以前那些事在脑袋里走马观花,一闪而过,半晌后犹豫开口:“阿你…知不知道,沈…他要回来了,听说能赶上郑老爷子的寿宴。”
“嗯。”白于不咸不淡,眼中却似淌了浓墨,显然是知道的。
梁覃看了眼周锡,没再多说,包厢在暖色调灯光地衬托下愈发静谧,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周锡像是没听见他们谈什么,始终安静吃饭,只有在梁覃问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时,才会答上两句。
第八章
郑老爷郑国礼寿宴排场铺张,包揽下酒楼两层vip区域,大厅里金碧辉煌,天花板顶雕饰着欧式立体花纹,数盏悬吊的水晶灯通亮璀璨,照耀着侧墙上的致壁画,绵长悠扬的小提琴声缭绕在耳。
郑家和白家一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郑国礼半生戎马,脸面大情面也大,结识的权贵自然不在少数,凡是到请帖的客人皆提着厚礼到场,西装革履的经理领着宾客至中厅给老寿星拜礼祝寿。
候厅里人群立立,三三两两聚堆,低声谈笑。白于是和梁覃一起来的,电梯门一开就见郑国礼坐在正位,穿着国红唐装,神喜气,两人都默契地径直走过去,行后辈之礼。
在白于小的时候,郑国礼和他爷爷人越老,越不对盘,一下棋准拌嘴,下不过就吹胡子瞪眼,瞪不过就招手把他抱在身上,要他亲亲安慰。亲一口就有蜜糖吃,他被养成了惯性,扑腾着肉手,听话地亲了一脸口水,把郑国礼乐得笑哈哈,朝爷爷投去挑衅的眼神。
爷爷嘴上说不跟他一般见识,却当着人的面教他叫郑国礼“无赖老头”,为此两位老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郑奶奶做了和事佬。这些事是他懂事后爷爷饭后家常告诉他的,他能记得的就是郑国礼从小对他偏爱得紧,和自家爷爷没什么两样。
“小兔崽子,小半年不回来看我,别以为送个礼就想把我打发。”
郑国礼虽然已至耄耋之年,头发花白,气色却好得很,吐字清晰,专属制定的衣服印有银白花纹,穿在身上整个人容光焕发。
今天人多热闹,他高兴,拉过白于两个坐在身边厉声埋怨,话中无一点责怪的意思,捧着白于送来的沉甸甸礼盒不撒手。
白于送的是一件汉白玉釉纹十二生肖雕饰摆件,前几天偶然被人邀请到一场私人古玩展览会,看上后当即高价买下来。
摆件玉身为石岩,质地透亮,润泽无暇,构图层次分明,巧妙运用了十二生肖的身体结构优势,龙在上,虎在侧,繁而不杂,底部刻有“福寿吉瑞”四个字,角落是年代款识,体积不大,代表的分量却十足。
郑国礼老来转性,最喜欢藏这些古董玩意儿,送给他再讨人欢心不过。
在同郑国礼说话期间,场内的宾客开始陆续落座,他和梁覃走到年轻一派的西厅,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席间有几个比他小几岁的年轻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你一句我一句,说起了郑老爷子的孙女郑眉。
郑国礼有一儿一女,郑眉就是他儿子的孩子,小白于两岁,小时候在南方住过几年,那边山水温软,是养人的好地方。郑眉初中回来时长成个亭亭美人,性子乖巧伶俐,深受身边人喜欢。
他对这个孙女从小百依百顺,因为和白家交好,白于又是他看着长大,曾经有过两家结亲的意思,只不过两年前出了那件事,郑老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白于跪在家里挨罚的时候,郑国礼也出面帮忙说了情。
白于静静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谈论,年轻人在行为和口舌上总是定力不够,自己身为过来人,再清楚不过。面前的鸡胸肉泥撒了葱花,看起来馋人,几口下去觉得味道不错,心想回去要让周锡做给他吃。
台上的男司仪把气氛调节得很好,幽默的台词风格间不忘提两句郑老爷子的功绩,作为家人的儿子也上去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下头喝声一片。
“靠!”在大家都在情绪高涨的时候,一直安静如鸡的梁覃突然爆了声粗口。
白于闻声转头打量,见他盯着前方某处,眼睛里像要喷火,不由好奇地顺着视线看过去。
有两个人手挽手,踏上红地毯,穿过宾客桌席,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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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又不失风度地直奔今天的主角,送上迟来的贺礼。
他这个角度不好,只能看到侧面,男人下颚线性感流畅,从优美的脸部线条能隐约偷窥到高挺的鼻梁,以及眼角的笑意,脱下来的加暖外套优雅地挂在手上,一身西装衬出稳拔笔挺的姿态。
旁边女孩的黑色长发随意挽起,穿着粉色长绒裙,鹅黄毛肩,灵动可人,正是刚才桌上津津乐道的郑眉,而男生,是两年前就出国读研的沈西洋。
一男一女背影成双,顷刻之间吸引在场不少人的注意,成为场上的焦点。
白于只看了一眼就回视线,虽然早有准备,时隔两年再见,心中依旧狂跳不止。
明明只喝了半杯酒,却被眼前的人和灯光晃得头昏脑胀,掌心冒出层层细汗,旧事不受控制,随着酒意汹涌浮现,一块巨大的石头哽在喉咙不上不下,只好一只手用力握紧拳头,勉强自己回神,另一只夹了一筷子不知道什么菜,放在碗里食不下咽。
梁覃这才气咻咻回过头,小眼神愤愤扭曲,低声不满道:“就他妈爱出风头。”说完又担忧地去看旁边的人,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异常,便松了口气。
他抬头随便扫一圈,不经意间瞧见隔座一个男生目不转睛盯着沈西洋那边看,不由来气,数落道:“看什么看?他没你长得好,吃你的饭!”
穆景突然被他这么莫名其妙一吼,筷子抖到了地上,有服务员眼尖,立即为他换上一双新的,接过来小声说了声“谢谢”,埋头认真吃饭。
他今天跟着父母来参加寿宴,准备午饭后就回学校,他座位在电梯正对侧,偏得不远,所以电梯门一开他就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
惊喜骤然而出,却在下一秒就了回去。
太像了,他差点以为周锡来了,但再仔细看,又不一样,这个男人意气风发,而周锡不会这么张扬潇洒,反要更懂得藏匿一些。
更何况,周锡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
一张桌子三个人各有心思,白于早就没食欲,起身去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冲刷掉手心里的汗,眼前的镜子似乎成了掌上的细纹,裂缝扎眼,碎成一块一块,一扇厚厚的门将大厅里的喧嚣隔绝在外,心里面蹿过嗡嗡夏蝉,烦躁的声音始终平静不了。
听见厕所开门声,他若无其事敛声色,关掉水,握住被他揉搓得发红的掌心,连手都忘记要擦干,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和来人打了个照面,顿在原地,太阳穴突突一跳。
沈西洋变了不少。
更爱笑了,脸上是岁月打磨留下的锐利与锋芒,看着他的深邃眼眸不再是以往的逃避,或者视而不见,那里面坦坦荡荡,还流转着几分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卫生间的芳香剂在闷压的气氛下好像变得更浓烈,让白于很不舒服。
沈西洋低声笑出,像老友久别重逢那样,打破寂静的空气,说:“好久不见,阿。”
白于眸子一动,手上不知是水是汗,湿腻腻的,他想起有一次也是这样,与沈西洋在学校的厕所里对峙良久,然后他把人堵在隔间,作势亲上去,被狠狠推开,脑后勺磕在门板上,疼了好几天。
他这辈子,吃过的苦,似乎都是沈西洋给的。
白于冷笑一声,就要越身而过,一只手直杠杠横在胸前。他还来不及说话,侧腰就被这只手一推,撞在洗手台,皮肉与坚硬地碰撞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光被挡住,有一团黑影覆了过来,下一秒嘴巴传来刺痛。
沈西洋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
白于没有想象中的怒火翻腾,舌尖舔过痛处,尝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事态本末颠倒,他推开他,淡定用指尖抹了抹唇瓣,看着面前的人,嘴角上扬,眼底清冷:“你什么意思?”
第九章
“不过是想弥补当年错过的滋味。”沈西洋牙齿上沾了血,却不甚在意,像咬下猎物的鹰狼,血的味道让他餍足,看向白于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阿,我回来了。”
车窗外人影楼立,白于一闭眼,就会重现洗手间里沈西洋在说这句话时的神色,眷恋里竟有朝思暮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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