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排骨吃阿西
以前他求不得,倘若那时沈西洋对他露出这种表情,他定能欢天喜地扒在他身上瑟好几天,而现在不管那眼底的情绪再如何不明不白,他能想到的仍然只是自己当年的狼狈。
白于和沈西洋做了三年大学同学,近水楼台,他先花一年时间明白自己的心意,剩下两年软磨硬泡,变着花样追求,带他回家,为了他尝试碰厨房,把他带进发小朋友圈,节日里花心思制造单独浪漫,走到哪里都想把他揣在兜里。
他不懂回避,几个月下来人人晓得白家小公子喜欢上一个男人。在他看来这并不是有多难以启齿,更不会只甘于远远仰望,连半途白业明的鞭子也没在他心口卷出个窟窿来。
那几年他满心满眼都是沈西洋,而沈西洋在总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同时,又不会刻意疏远氛围间的旖旎,白于不怕两个人之间横生暧昧,因为那意味着不单单只他揣着热忱欢喜的心思,他是主动的人,手里心里黏糊牢实了,调情总能变成爱情。
可巧的是好几次他前脚带人回家,郑眉后脚就能跟上来。沈西洋俊朗帅气,郑眉落落大方,两个人很快熟络,男女那点关系如洪水,一发不可拾。
在那么长一段的校园时光里,哪怕沈西洋能干脆利索对他说一句“我不喜欢你”,或者“我不喜欢男人”,他也不会丢人现眼,落得个为他人做嫁的局面。
“白少,回鼓钟山庄吗?”从洗手间出来,白于连招呼也没打,直接坐电梯从酒楼离开,上车后闭目养神。司机没有得到指示,不得不开口询问。
白于似乎累极,眉头紧拧,淡道:“回公司。”
傍晚白业明打电话来,无非是得知沈西洋回国的消息,怕他死性不改,再加上事及郑家,特意打过来警告,语气很不善,末了又叫他把手头的事尽快处理好,快年底了,早点回去,等他一一应下后才挂掉电话。
在公司待到接近九点,中午本来就没怎么吃,晚饭又被他选择性忽略,这会儿饿得不行,不知怎的想起那盘鸡胸肉泥,索性让司机把他送回鼓钟山庄。
到家时周锡正在打扫卫生,手臂支撑着电视墙边的矮柜,弯腰擦拭,宽松毛衣下露出一小截瘦健硕的腰肌,平缓抒情的轻音乐在空荡的客厅婉转,茉莉的清香愈冷愈浓。
白于这一天犹如数只蚂蚁在血液里来回碾过,心浮气躁,却在此刻莫名归于平和,宛如波澜不惊的湖面,只有肚子里的饿意更加放肆。
当然他也无心欣赏美好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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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恹恹把外套脱下来往沙发一扔,身体跟着贴上柔软的沙发,长长喟叹一口气:“我饿了。”
周锡姿势纠结,闻言艰难回头,脖子蓦地有些僵硬。他扫了一眼,白于躺在沙发上,样子很疲惫,嘴唇下瓣是无法忽视的红肿,看起来已经结痂,形成突出的深红。
缓缓站直身体,将吸尘的绒布放在手里掂了掂,好奇道:“白少今天不是参加酒宴去了,怎么饿着回来?”
“你都说了酒宴,酒宴酒宴,酒在先。”白于不想多说,有气无力地敷衍,瞪他:“饿!”
周锡视线从他唇上掠过,垂眼耸肩,赞同地点点头,转移阵地走到厨房,大小火兼施,以最快速度熬了一份鲟鱼萝卜汤,切一碟酱牛肉,端到他面前。
白于懒得麻烦,坐在流理高脚台凳上吃起来。周锡的手艺实在深得他心,牛肉是自己腌制的,味道香醇正宗,鱼肉细腻,萝卜汤又嫩又鲜。
他动作稍微急切,忘记伤口的存在,在喝汤的时候不小心烫到嘴皮,被咬破的地方刺痛难忍,细细麻麻的疼最是钻心,想到沈西洋中午的恶劣行径,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疯子”。
周锡没听见一般,专心埋头打整橱柜,待他吃好把残羹剩饭倒进垃圾桶,泡在水里将碗一个个洗抹干净。
晚上做的时候周锡有些粗暴,后入式射了一次便没再继续,抄着细腰从后面翻过白于,面对面的距离不到十公分,呼吸夹杂着情事后的味道,互相纠缠欲烈,暗沉的壁灯下,近在眼前的唇上红印明显易辨,看来是下了重口。
周锡犹豫了几秒,抚摸着白于的背脊往自己怀里按,下巴抵着额头,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双腿夹住他的,是极其亲密的姿势。
可惜白于从心到身都累得不行,没等到清理就早早睡了过去,错过了难得的片刻温存。
第二天周锡去厂里请假,老板不近人情,不允许他休假超过十天,不然就打包东西走人,他琢磨几番,选择后者,辞职了。
他的东西少,没什么要拿,到人事部结算了这个月该得的工资。走到街上有几个岔路口,驻足想了很久,在红绿灯变换几次后掉头背驰,回到了旧单元房的出租屋。
中间有陌生电话打来,周锡接通后才知道是穆景,说要请他一起吃中饭,他拾一上午屋子,出一身汗,不想动,就以“有其他事,下次再约”的借口拒绝了,对方听见可以下次再约,高高兴兴挂了电话。
中午吃完外卖,歇了一会儿,下午继续干活,等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纤尘不染如崭新,周锡已经上眼皮搭在下眼皮,累得手指头都麻木了。
第十章
年前两天白于终于在繁忙中解脱,把公司剩下的琐事交给秘书处理,自己整天窝在阳台看书,不想出门。
室内温度宜人,外面风雪簌簌,压弯了松枝尖叶,视野里光秃的草地铺上一曾厚厚的雪。白茫茫一片看得他心头有些痒,随即裹上外套走到庭前。
周锡提着两株九曲,刚拐角转出小石道,就看到一团黑黢黢的东西蹲在别墅门口摆弄什么,走近才发现旁边还歪歪扭扭立着一个未成形的雪人。
白于背对着他,披着家居黑色薄棉衣,围巾不戴,毛绒绒的拖鞋里连袜子也没穿,脸颊,耳根,脚踝都冻得通红,偏偏这个人还不自觉。
“白少,雪人是死的,你是活的,它不怕冷,你也不怕?”
对方像个新奇万物的小孩,在地上攒劲捧着雪沫往雪人身上搭固,略长的黑发梢沾上冰渣,一撮一撮黏在额角,头也不抬:“冷啊。”
周锡简直被他气笑,径直越过打开虚掩的门,放下手中东西,鞋都不换就往屋里走,等他好不容易翻出一双自己用过的手套,拿上围巾羽绒服和厚长袜走出去,小雪人已经只差眼睛鼻子就完成了,只是又矮又胖,模样巨丑。
“白少第一次玩这个?”这个小雪人和它的创造者有着天壤之差。
白于确实是头一次这样玩雪,以前沈西洋怕冷,堆雪人这个想法就扼杀在摇篮了。还未回答就被问话的人拉起来穿上羽绒服,围巾挡住半张脸,冻僵的身体瞬间有了厚重严实的包裹感。
他看了看手上宽松的旧得泛白的手套,背面有一对灰色幼兔,因为洗涤太多次五官变得模糊,做工粗糙,起毛球,一看就不是他的东西,戴着却意外暖和。摩挲着那只兔子,冰凉的脚踝突然落入温暖的掌心,他忍不住缩了缩,低头一看,周锡弯腰蹲下去,作势要给他穿袜子。
“手撑住我的肩膀,抬脚。”周锡的手向上使力,示意他动一动。
“周锡。”白于不自然地喊道,脚下更僵硬了。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两人做过无数次,这会儿亲手给他穿袜子的小事竟然让他难为情,就像有什么在挠他心窝子,酥酥麻麻,想逃开,又想再靠近一点。
周锡没理他,把袜子仔细拢在裤脚外面,扎得严丝合缝,确定不漏一点寒风进去。
漫天大雪里,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蹲着,没有人说话,直到白于赤露在外的身体全部被遮掩,周锡才满意,就着蹲着的姿势拍拍手,仰头看他,轻轻一笑:“好了,白少继续。”
他的笑容如沐春风,眉目奕奕,睫毛上飘了几片晶雪,眼底深亮闪耀。兴许是气氛太好,白于的心有点着魔,陡然间怦怦乱跳,被周锡碰过的脚踝火辣辣一片,冻红的耳尖热得要烧起来,体温急速上升。
好奇怪的感觉。
目光交错,他慌乱撇开头,转身欲要掩饰自己的别扭,结果没注意脚下,被雪坑绊了一遭,步履踉跄来回后朝前倾倒,意料之中的狗吃屎没出现,跌入温暖的怀抱。
两个人齐齐躺在雪地,白于压在周锡身上,抬头四目相对,纵横缱绻,这一回谁都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
白于的心跳得更厉害了,蹿到嗓子眼,双手抓紧他的衣襟,盯着他一动不动,有雪在烧。
“白少主动投怀送抱,”周锡比他镇静许多,眉眼染了雪,笑意融融:“那我就不客气了。”
下一秒就翻身倒换位置,扣在白于后脑勺的手指紧,低头亲吻上去,由浅至深,配合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缠绵悱恻,连吮`吸时搅弄的水渍声也悄悄藏进大片银白素装,无声无息。
白于依旧紧紧抓住他,没有推开,也没有迎合,扬着下巴承受,剧烈的心跳声消失无踪,皑皑霜雪皆是虚妄,只有灼热呼吸和勾缠着他的湿润舌头愈演愈烈,任它意味不明的某种情绪躲在两人的眼睛里。
待四只唇瓣分开时,周锡见他的嘴巴被他亲得红肿光泽,鲜艳欲滴,除了自己留下的痕迹再无其它。
“看来今天是我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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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啄了一口,横抱起人回屋,留下眼鼻残缺的雪人迎风独立,无人顾及得到。
而白于舌尖发麻,靠在他怀里,心中某处有节奏的跳动着,理不清,剪不断,咚咚咚地很大声,几乎抑制不住,就要破胸而出。
周锡让白于跪在沙发,沉腰翘臀,双腿张开,抽出三根手指,换上自己的肿胀。
“等等...你他妈没带套...啊...”
自从两人体位问题一敲成定局,白于的要求就添了一条,做`爱必须戴套。
周锡和别人的做的时候,戴套毋庸置疑,白于的要求他也照做不误,只不过偶尔也不想听话,比如现在。
“我会帮你清理干净。”
他俯身,健壮的胸膛贴上线条柔软流畅的背脊,双手覆着白于的死死抠住枕靠的手,十指紧扣,结合处汁液飞溅,分不清是润滑剂还是射进体内的液体,只有泥泞不堪的洞穴又红又软,咬得他欲罢不能。
两个人从上午做到下午,错过了吃饭时间,最后一次周锡把人按在窗台上狠狠进入抽出,与丑陋的雪人隔着一层玻璃。
白于被弄得全身酸软,呻吟呜咽,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浮浮沉沉,前端溢出来的东西由浓稠变透明,戳中时的快感还在不断上升,从小腹散发到神经,避无可避。
“够了...周锡...”白于的声音变得嘶哑,双手攀住宽厚的后背,摇头喊道:“停下...不要了...啊...”
淅淅沥沥的液体再次从小孔里冒出,窗户玻璃上积满大滩水迹,顺着往下流,白于身体痉挛,大腿颤抖,趴在他肩窝喘气,周锡也在紧致的裹热中喷射,托着软绵绵的臀肉去浴室清理。
第十一章
白于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一接通梁覃高亮的嗓门就充刺整个房间,他不得不抬手将手机远离耳朵。
“阿!?你干嘛呢,打了两次电话都不接。明晚上是沈西洋那小子的接风宴啊,我就问问你的意思,去不去?你去我就去。”
白于睁眼,睡意消减大半,沉默后绷着声音问道:“人家叫了你去?”
梁覃:“还没有…咦你感冒了?”
白于揉揉太阳穴,拱身坐起,无视掉后半句:“那你急什么,赶着去当太监?”
梁覃白眼,朗声道:“对啊,你这个皇帝,没个太监伺候,像话吗?”
白于嗓子使用过度,干涩生疼,不想扯些有的没的:“行了,就算请我也不去,不用你急,挂了。”
他脑袋昏沉,像顶了千斤重,下床时后面异物感强烈。周锡那个混蛋,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像个打桩机不知疲倦,全部一滴不漏射进他体内。
一想起中午那场淫靡,白于的脸就臊得慌,从来没有这么激烈过。甚至走路时腿根直飘软,到楼梯口差点摔倒,幸好他稳住扶手,眼前有几根弦一直跳不停,绕得他头晕。
周锡在楼下打理从上午买回来就被遗忘在角落的两株九曲,听见声响回头,白于正一梯一梯下楼,走得很慢,脚步虚浮姿势也怪异,想必是做得太狠,即使他事后抹了药膏,也不能立即恢复元气:“需要我抱白少下来么?”
“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有恃无恐了。”白于居高临下,深深横他一眼。
“恃谁恐谁?”周锡看起来心情不错,继续手上的活。九曲树是山茶的一种,茎直叶茂,花瓣月白带粉,多而密,无色无味,非常容易养活。
白于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看着不对,怪道:“原来的茉莉花呢?”
他最近还挺喜欢茉莉的。
周锡拿花剪取下两朵开得鼎盛的花朵,喷了些水在花瓣上持鲜:“前几天没留神,忘记给它淋水,叶子和花都枯萎了,换一盆养也好,这个不错。”
九曲适合冬天,花朵大气,放在门口迎客比起茉莉有过之而不及。
“你饿不饿?”他问。
“废话。”中午没吃,又长时间剧烈运动,能不饿吗,白于就是因为饿得不行才勉强下楼的,但是他整个人浑身乏力,脑子晕,没什么食欲。
“暂时忌一下口,只能吃这个。”周锡早有所料,进厨房盛一碗鸡汤蟹仁粥端到他面前:“我不知道你多久能醒,自己就随便弄了点吃,这粥是专门为你煲的。”
附带一杯热果茶润喉。
白于听出他话中深意,用眼神凌厉剜迟他。粥稠味香,他实在兴致欠缺,吃得有些艰难。
周锡轻笑,转身将手里的两朵花插在玻璃瓶。
白于认出瓶子就是上次用来装玫瑰的那个,瞧他气定神安的样子,才想起他闲暇这么几天,也没见周锡上过班:问:“你们公司年假这么早?”
周锡擦干瓶身四周不小心溅到的水滴,摇了摇头,玩笑意味居多:“我现在是无业游民,看来以后真要全仗白少过日子了。”
无业游民?白于倒是没想到。
他看过周锡的资料,孤儿院出身,在养一个病重的妹妹,工作不仅仅只限于mb,送外卖,打杂工,摆地摊,生活过得像地狱,很辛苦,很糟糕,难能可贵的是懂得上进。
肉体可能屈于现实,神本质上却是独立的,是踮着脚向上爬,要去触摸阳光的。
这样的人不会偷懒,不会轻易地主动放弃一份工作。
白于凝他一眼:“怎么回事?”
“我辞职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周锡想,顿了顿说:“颜颜要动手术,我想陪着她。”
颜颜,余颜颜,白于想起这是他妹妹的名字。
“不是亲妹妹也值得你这样?”
对于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周锡丝毫不惊讶:“八岁的时候,院长教给我们一句话,我印象最深刻,那句话说,这里的每个人,飞回来的每只鸟雁,地上的虫蚁,都是你们的亲人和伙伴,即使不同姓,也不要怀疑。她跟在我身后长大,叫我哥叫了十几年,我没理由让她白叫。”
白于第一次听他讲这些事,很微妙,就好像再多说几句,他似乎就要窥探到什么了。抿了口果茶,没说话,他在想孤儿院里,抛开父母的爱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怎么,白少嫌弃我这个空手度日的人了?”周锡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自嘲般笑了一下,“那我就只能睡大街了。”
白于丢下勺,瓷身碰撞叮咚作响,向后倒在沙发上:“十个我也养得起。”
周锡黑眸微动。
想起那天白于带回来的嘴角伤痕,侧头看他,从眉尖一路往下,最后停留在唇,那里除了被他吻得红肿,尚未消退,什么都没有。
他回过头,看见眼前的粥还剩大半碗,说:“不吃了?”熬好之前特意试吃一口,确定味道没有失误。
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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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没听见他的话。
灯火比较柔和,周锡俯身靠拢,才发现他脸上潮红,嘴唇不自然地抿动,眉头拧巴,本能伸手在额头一摸,掌心烫得厉害。
后知后觉的,白于竟在发烧。
他把人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用温度计测量体温,三十八度五,打电话叫来家庭医生,开了退烧药。
一旦生病,再强大的人也会变得脆弱,白于松懈意识后,脑袋更加迷迷糊糊,乖乖被人喂药,依偎在周锡胸口,难受地蹭了蹭。
周锡放下水杯,一只手托住他后颈,拇指轻柔地抚摸耳后的肌肤,似在安抚。
床头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无人接听后接着打来第二遍。是白于的手机,周锡怕错过重要的信息,只好小心翼翼让他躺下,拿过来一看,上面没有显示备注。
犹豫地接通,他还来不及说话,对方就开口了。
“阿,是我,沈西洋。”
第十二章
白于退烧时,听见房间里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不止一人。
“你和阿是什么关系?”
“工作上的关系。”是周锡的声音,很轻很淡。
“什么工作?”
“就是沈先生想的那样。”
沈先生?白于睁眼,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出雪停了,角落里风信子的茂盛条蔓支散开,打了霜,勾勒在玻璃上的轮廓奄奄一息。
他的右手被人半握着,捂在被窝,手心是明显的热汗。床头坐了一个人,离他很近,正背对着和另一人说话。这个背影他很熟悉,也梦到过,忘不了,能一眼就认出来。
沈西洋还想问仔细一些,就见倚在门口的周锡视线一转,掠过他朝身后看去,随即感到掌心一空,被他裹住的手抽了出去,回头喜道:“你醒了。”
灯线昏暗,沈西洋神色具体如何看不真切,只是白于刚醒,乍见这种关心的姿态,难恍惚,似觉与那几年的影子重叠,盯着他出神,没吭声。
“阿?”沈西洋不确定喊道,伸手挨了挨他额头,又碰碰自己的,对比道:“没差多少。”
白于被他这么一碰,如梦初醒般动了动,脸埋进枕头咳嗽几声。他想坐起来,摸到身上搭了两层厚棉被,怪不得闷得难受,一看就是周锡干的傻事。
他全然忘记自己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快一个小时,自作主张把自己生病的原因归咎于周锡这个不知道节制的罪魁祸首。只不过现已基本恢复神清气爽,就先不计较这事,他一晚上出了不少汗,最首要的是赶快洗个澡,身体汗涔涔的黏着人很不舒服。
沈西洋弯身扶他,不出所料被挣开。白于微微歪头,见周锡就戳在不远处的门口,一瞬不瞬注视着这边,像个木头,见他醒来也无动于衷,没有一点要过来帮忙,询问的意思。
他吃过药,嘴巴又干又苦,面色不悦道:“去给我倒杯水。”
周锡一顿,欲言又止,点点头,出去时顺带关上门。
他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演的小品乏味,最后成功被美食的做法吸引,看了十分钟,思绪飘到早晨摔裂的一株九曲,想起还没来得及拾的残局,像是终于找到正经事,匆匆关掉电视,才发现自己竟然没开声音,从头到尾看了个哑巴节目。
冬天的早上寂寥无声,道路上除了微风下的枯叶掉落,连客厅也无视了周锡的存在,安静得不允许被任何人窥破。
他没想到闲下来能这么折磨人,走到玄关,蹲下身,也不嫌脏,一一将碎土壤捧到垃圾箱。
他听过两次“沈西洋”的名字,今天见到庐山真面目,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喝醉的白于能对着他喊出这三个字了。
昨天电话里,在他说白于发烧,沈西洋着急问他在哪儿的时候,不知是揣着什么样的卑劣心思,第一次为了私心,张口就报出了鼓钟山庄的地址。
他光顾着看那张脸,把人请进来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盆才买回来一天不到的九曲,泥土溅了一地,连锃亮的定制皮鞋里也遭到波及。
白于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能隐约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这种强烈存在的细微感让他受不了。
乏力地撑身坐起,靠在床头,换大灯按开,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明亮,面前人的脸也渐渐清晰明朗。他似乎才想起要搭理他,阴测测地问:“你来干什么?”
“你病了,我担心,就来看看你。”沈西洋眸光深幽,温和笑道:“今晚约个饭局,请了不少大学同学,你都认识。”
“不去。”白于能想到他生病这事以及鼓钟山庄的地址都是周锡告诉他的,心里莫名不高兴,这人下去倒水,大半天也没倒上来。
有些鼓躁地起床,脑袋还有几分晕晕乎乎,又想起还有要交待的,停住脚步:“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不去?”沈西洋也站起来,从身后看到他乱糟糟支起的头发,竟觉可爱:“因为楼下那个人?”
这座房子四处都透露着同居的生活痕迹,门口一大一小的鞋,浴室的双套生活用具,偌大的别墅虽然只住两个人,却并不显得空荡难捱,反而有一种和谐的味道。
白于被他气笑,走两步又倒回来,有淡淡愠色:“沈西洋,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是因为谁你很在意吗?你他妈不是喜欢女人吗?你可别给我说你后悔”
“我后悔了!”
白于眉心一跳,张了张嘴,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涌上来的干涩让他忍不住别开头咳了一声。
沈西洋两步跨到他面前,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言辞恳切:“你知道在看到周锡的第一眼,我想到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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