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照【1V2 】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见春
阮照秋皱着眉,在镜中看着身后的端月,总觉得她这几日都不太对劲,接过了花签来看。花签上只一行小字,写着:”姻缘难续,实感遗憾,望面叙一二。”
这字一看就是程穆谦的字体,严正端方,但阮照秋也知道程穆谦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端月见她看完了,接着说:“侍砚说程二爷自回了端州,只在家里见一见旧友,并不怎么出门。近来常觉得对不住姑娘,想当面同姑娘道歉,叫我同姑娘说…说私下见一面,在城北的守月阁里头,包了一间雅室…”端月的声音在阮照秋的注视下越来越小,终于还是不说话了。
“端月,我自回了端州,全凭你照料才平平顺顺的 ,你今日这样…你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若有难处尽管同我说,我必想法子帮你的。”阮照秋并不怪她,反倒担心她如今一反常态,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端月脸憋得通红:“不是不是,我…我就是觉得程二爷对不住姑娘,就该同姑娘道个歉的。不去就不去了,一会儿侍砚说好了在门口等我消息,我去回了他。是我想得不周到,姑娘别多心。”
阮照秋想着该是要到正日子了,听说多出了许多客人,家里人人都忙乱得很,端月又时常记恨程家的,这么一说也算合情合理,就没再理会她。
只是那花签却不能留人口舌,命端月拿了火盆进来,烧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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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照【1V2 】 迎亲(18)
花签只不过是小事,烧干净了,就没人再提起。
到了正日子,阮照秋四更天就被人叫起来梳妆打扮。
她昏昏沉沉地任人摆布,不停地打哈欠,糊里糊涂地想着,既然是入赘,难道不该夜阑被人家半夜叁更叫起来打扮么?怎么还是自己被折腾一番?不过他那个样子也不用打扮,直接化个原相,把九尾一收就行了。哦,也不行,他那个原相太妖异妩媚,她还是舍不得拿出来给人家看。
她又想起司珀被她爹亲自上门去请来做男家的亲长,也不晓得今日是个什么心情。
她这越想越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一边陪伴的徐家大夫人就打趣她,“照秋,别人出嫁都哭哭啼啼,偏你还能笑出声,可见还是招婿的好啊 。”
徐家也是版印行当里的,这几年阮家的文集都是交给徐家的印书坊刊印。徐家其实家业不算大,人丁也不算太兴旺,只不过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极好,儿女双全,一家子其乐融融是出了名的。
别人家请送嫁的十全太太,都爱找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沉竹君觉得,嫁人这事情,夫妻相得,琴瑟和鸣才最要紧,这才约了徐大夫人来。
阮照秋也晓得母亲的意思,心里很是觉得熨帖。
因为是在自己家里成亲,这一日就过得极是顺当。
阮照秋穿了一身大红羽遍地石榴花开刺金绣银的礼服,端坐在房里,有吃有喝,一点儿做新嫁娘的紧张感都没有。自从晓得她爱吃步月楼的樱桃糕,司珀就时不时总差人去排队买了送来,这会儿桌上就放了一盒新送来的,她刚捏起一个要往嘴里送,就听得外头闹起来,晓得是夜阑要来迎亲了。
这会儿想来是阮照云在拦门,不知道叫夜阑做什么,只听得人群骤然爆出一声“好!”来。她正纳闷,听得小丫头跑进来报信:“了不得了,大少爷让姑爷舞剑呢!哎呀可太好看了,姑娘快去…”小丫头太激动,忘了新娘子不能出门的,说了一半才住了嘴,可阮照秋没发话,她也不敢往外头跑,只一双眼睛忍不住往外飘。
阮照秋看屋里送嫁的人人都好奇得要命,忙道:“想来我大哥还得再拦一阵子,我这里不妨事,婶婶们想看尽管去。”
夜阑的身形样貌可是端州出了名的,听得他要舞剑,哪个女人不想看一眼,听了阮照秋的话,都笑着相携出门去看,不一会儿就在屋外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
哎呀呀这身姿当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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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看着文雅乖巧,舞起剑来倒潇洒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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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得了不得今日来送嫁是来对了。&
阮照秋在屋里听得也心里痒痒的想看,奈何今日不得出去,暗自盘算日后非得找个机会让他专门舞一回剑给自己看不可,想着想着又不禁想起那日他的原相来,心又咚咚跳个不停。
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叫好,却是阮照云在小院儿门口拉着夜阑唇枪舌剑引经据典。幸而夜阑为了这一日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年,跟阮照云足足辩了小半个时辰,诗词纵横古今,言谈浓墨华彩,场面又热闹起来。
其实若论文采,阮照云真是还不如阮照秋,只不过今日想在人前给妹子长脸,故意想让夜阑多出一番风头罢了。如今看来,这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也不比那程穆谦差多少。
这好好热闹了一场,婶婶们就都看得满意地回来了,一个个都拉着阮照秋的手感叹。
“秋娘当真好福气啊,招得这样文武双全的俊俏郎君来。”
“平时在书斋里见这小哥,只觉得秀气。哦哟哟,不想舞起剑来竟然这样身手矫健,很是有些婉若游龙的意思。”
“照秋啊,这样好的福气,过几年生得一儿半女的 ,只怕别人家嫁女儿,也要请你去做十全太太的。”
……
她们七嘴八舌地边说边替她重新整了妆容,盖上盖头,果不然一会儿阮照云就抵不住了,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风头也出够了。不一会儿就听得外头喊:“请新嫁娘出门了!”
阮照秋就站起来,被徐大夫人领着往外走,直走到堂上去听训。
说是听训,嫁人也是在自己家,哪里有什么可训的。她盖着盖头,眼前一抹红,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满屋子热闹人声。有茶碗磕碰的清响,应当是夜阑敬了茶行了礼,接着就是两人一起叩首。
阮振山便握着他们俩的手,文绉绉说了一通:“…汝等尔后要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照理说沉竹君和阮照秋就该洒泪互别了,只不过这是入赘,就免了这一遭。沉竹君也握着他们俩的手,温言道:“我少时性格刚强,幸而遇上你父亲这样温和宽厚的人。夫妇二人这许多年来,多少风浪都携手过来了,如今回头再看,荣华也罢,苦难也罢,只要夫妇同心,高高低低的都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夜阑,我只这一个女儿,像我一般,性子颇有些宁折不弯,不似寻常闺秀柔顺乖巧。今日她终身托付于你,望你日后好好待她。”
夜阑便又叩首,郑而重之地说:“我往日得父亲大人救了性命,今日又蒙青眼,得以与照秋共度白首,必当珍爱敬重,护持一世。”
阮照秋从没见过夜阑这样正经的样子,虽看不见他,却能从话里听出言辞恳切,不由得心里酸酸软软的,突又看见盖头里飞进来一只极小的火流萤,在她眼前上下飞舞,不由得又抿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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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照【1V2 】 三拜礼成
自己家里头成亲,就不用坐花轿那一套了,阮照秋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抬手搭着端月的手腕,另一只手里被塞了一截大红绸,晓得另一端该是在夜阑手里呢,唇角又忍不住浮起笑意。
她被红绸牵着踏出门槛,在一片震天喧嚣的喜炮和道贺声里,踩着长长的红喜毯,一直往正屋喜堂里去,又踏进雕绘浮彩的门槛,走了几步,终于在端月的提醒下停下了脚步。
再接下来,她就觉得自己不是阮照秋,而是个供人观赏的提线玩偶了。
想来夜阑也是一样,因为她总听见有人在议论新郎官方才舞剑如何潇洒肆意,此刻站在堂上又如何俊美端方。
她随着礼官的唱和提醒不断起立下拜,转身,再拜,又转身,又再拜,直拜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礼官最后终于唱道:“夫妻对拜!”
她便与夜阑又各自转身,郑重地拜了一拜。因为离得极近,有一下子她觉得几乎要撞到夜阑的胸膛上去,就显出一丝不稳来。夜阑不经思索,忙伸手去扶,握住了她的手,身旁就有观礼的太太们偷偷笑着:“哦哟,这个新郎官,年纪轻轻,长得这样俊,还这样疼媳妇。”
阮照秋脸上一红,连忙站直了,可夜阑却不肯放手,硬是握着她的手拜了这一拜。
叁拜礼成。
冥冥之中,他们的命运里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联系就此缠绕而生,又宛如锁扣一般分毫不差地扣合,发出“咔哒”的一声轻响。
然而阮照秋还没有完成她的使命,又头晕目眩地被牵着往前走,这一回是进了洞房。
因是新婚,阮照秋早先的闺房就不合适了,沉竹君另外给她和夜阑安排了个小院子。她被扶着坐在床上,听着周围一众女眷们的笑闹声,当真是热闹得很。
夜阑就从喜婆手里接过了一杆大红绸缎缠绕的乌木镶银的秤杆,小心翼翼地挑开红艳如火的大红盖头。
阮照秋眼前一亮,松了一口气,抬起头迎上夜阑的眼眸。
他的眼睛总是很好看的,格外深浓的眼线狭长斜开而去,多少浓情蜜意都欲说还休地含在眼底,映出水一般粼粼来。阮照秋被他一看,又红了脸,低下头去,众人就笑着闹道:“新娘子害羞啦。”
夜阑也笑起来,在她身旁紧紧挨着她坐下,就有女眷们朝他们兜头洒过来一大把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阮照秋想躲又不敢动,夜阑是不晓得这些规矩,身手飞快地接住了好些。
女眷们就哈哈大笑起来,“新郎官,晓得你身手好,却不是这时候用的。“
夜阑也笑,放下了手,乖乖坐着不动了。
接着就是合卺酒,有人端了一个红漆描金海棠的小茶盘来,放了一对海棠纹的白玉杯,系着一根红线。阮照秋与夜阑就侧了身,凑近了脸,手臂交错对饮而尽。
夜阑眼敛微抬,望着对面的阮照秋。她不知是方才喝了酒,还是被众人瞧着不自在,粉白的脸庞泛着红,在喜烛的照耀下显得眉目如画,清艳难言,当真如同春日里的一株海棠般,看得他忍不住心头咚咚直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阮照秋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了。
身旁又有人闹起来,接了他二人的酒杯,“好啦新郎官,晓得你舍不得走,可这会儿还要去席上敬酒待客的。”说着就来拉夜阑。夜阑就悄悄在她耳边道:“姐姐先歇着,吃点东西垫垫,我就回来的。“
他这里一幅舍不得走,贴着新娘子说话的模样,惹得屋里凑热闹的众人又闹起来:“哦哟,新郎官这样情深意重,真是羡煞旁人。我等偏不能如了你的意,快快起来。”
夜阑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众人出去了。
到得前厅,少不得又是一轮轮的敬酒道谢,突然听得院子里头有人吵起,分明是司珀的声音。夜阑心下惊奇,这外头坐的可都是冲着白思衡来的,怎么竟会跟他吵起来?何况司珀这人,寻常人等,他连话都懒得跟人家说,遑论争执?
司珀是男家的人,原本与阮家人一同坐在堂内主桌上的。
他在人间做了许久的生意,迎来送往待人接物总是滴水不漏,只不过今日心境不同以往,因而不由自主多喝了几杯。他耳力甚好,酒喝到一半,听见外头院里不知哪家的莽汉,想是喝多了,在席间阴阳怪气地说道:“这阮大姑娘也是有意思。程二爷与她定亲都多少年了,去了一趟京里赶考,回来就要退婚。她这头不说重新说亲事,反倒招了个自己爹救下的少年来当赘婿,这是多嫁不出去啊。”
司珀本来今夜就心中不痛快,当下就蹙了眉头,抿紧了唇角,却听那人又说道:“这阮家也是,招个赘婿而已,还弄出这样大的场面来。喜堂里摆了那样大一株珊瑚树,怕是宫里头才能供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弄来了,巴巴地摆出来,不是心虚是什么?”
秉烛夜照【1V2 】 争执
司珀冷笑一声,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直往那人身边去:“这位兄台不知怎样称呼?”
那人没想到是白思衡亲自来了,还以为是自己一番高论引得他青眼,忙起了身拱拱手道:“唷,白先生,幸会幸会,小姓李,乃是城北李家铺子的老板。”
司珀便道:“方才听得李兄讲,这珊瑚树,竟是皇宫里头才有的?”
“那是自然,这样大一株宝树,寻常人家哪里能寻来!唉,这阮家要与程家别苗头,只怕是做得太过啦…程二爷好歹也是入了翰林院的,还是该低调些才是啊…”
“原来如此…”司珀牵起唇角,“李兄这见识,倒叫白某刮目相看呐…”
李老板全没听出来他嘲讽之意,居然又得意了叁分,“白先生有所不知,程家这是入了尚书家的眼,明明白白就是个官宦人家了,阮家既是白身,还当自退一射之地才是,今日喜宴摆设这样打眼,着实有些过了!”
“这可如何是好?”司珀冷笑道:“这株珊瑚恰是白某敬佩阮大先生的学识人品,特意从家中取来,以供先生闲来无事清玩之用。今日是阮先生给我面子,才特意拿出来摆一摆,想不到李老板竟当是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还说是宫里的…哈哈…真乃妙人也…”
司珀要阴阳怪气起来,没有不被他气死的。李老板果然当即变了脸色:“白先生,这大喜的日子,有您这么说话的么?”
“是么?那方才兄台喝着人家的喜酒,说得是什么好听的话?再说一遍来我听一听?”司珀唇角虽还带着笑,眼底却全是一片肃然。
李老板趁着酒意,又大声争辩几句,可被司珀盯着看了几眼,背上就起了一层冷汗,声音渐渐就下去了。周围几个老板也早就晓得这是个嘴上不靠谱的傻子,忙拉着他坐下,又替他给司珀道歉:“白先生,白先生,这个二百五就是喝多了,脑子冲到茅坑里去了。白先生是做大生意的,惯来见过大场面,快别跟这个乡下傻子一般见识。”
“是不是傻子,我可不敢妄下定论,只不过这心里头,可当真是妒忌得难看呐。我今日算是明白阮大小姐为何招赘了。端州若尽是这样心胸狭窄,尖酸刻薄之辈... &
他说着摇了摇头,一副不忍卒看的样子。
他这话里话外算是把端州适婚男子都骂进去了,可是在场都是指望巴结上他的,谁敢顶他的嘴?
他这样帮着阮家讲话,整个席上就没一个再敢说闲话了,都纷纷顺着他的话赞起夜阑少年英才,又说阮家如何疼女儿,替女儿撑腰,再骂几句程家不要脸,贪慕虚荣。
司珀这才脸色好看了些,施施然抛下一句:“程二爷明日说是娶妻,可要明眼人一看么…“留了半截话不说,又慢吞吞晃回他的主桌去了。
他这话说得就极有意思,引人遐思。
夜阑是入赘了阮家没错,好歹阮家也是个书香门第,一家子都是出了名的谦和知礼。至于程二爷么,说得不好听些,也就是落了个名声,待日后去了京里,难道就不是上门女婿,不受尚书家的拿捏?
今日肯来阮家吃席的,多数都是站在阮家一边的,白思衡替阮家开口出了头,不少人也就津津乐道地论程家的事儿来。
夜阑远远看见了,冲司珀举了举杯。司珀看见,唇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前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新房里却是清清静静的。阮照秋谁也不用应付,面前一张小圆桌,摆着一壶白梅清酿,并几样精致小菜,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还是招赘好呀,她夹了一筷子胭脂鹅脯慢慢嚼着,想起前年隔壁的李家二小姐回门那日。因为两家是邻居,也被邀了去凑热闹,听她说起出嫁那日的事情,吓了一跳。她为了怕在婆家女眷面前失礼丢了脸面,硬是水米未进地僵坐到后半夜,新郎醉醺醺地进了门,她又紧张又饿得厉害,差点晕过去。
有时候她就想,那些颠花轿啊,踢轿门呀,跨火盆呀,分明就是夫家的下马威嘛,新嫁娘两眼一抹黑的出了家门,再经了这一套,换了谁不得害怕呀。
阮照秋这儿吃的半饱,喝得微醺,听见陪着她的周妈妈跟端月说要去茅房,让她好好守在此处。
她就开口道:&
周妈妈,我这在自己家里,能有什么事儿,方才我哥哥也说好了,今夜不让人来闹洞房的,妈妈放心去吧,不妨事。&
端月就送了周妈妈出去,不久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阮照秋见了,想着周妈妈年纪也大了,忙碌了这许多时日,想必是累了先回屋了也不一定,就并没有多问。
端月进了屋,回身去关门,还取了门闩,把门锁上了。
阮照秋喝得迷迷糊糊地,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来,问道:&
怎么关门了?夜阑还没回来呢。&
端月突然笑了起来:&
姑娘,等我先料理了你,再替夜阑开门不迟。&
她的声音全不似往日里的和煦温柔,听起来像闪着寒光的铁器,又像冬日里结在廊下的锋利冰凌。
秉烛夜照【1V2 】 端月
阮照秋本来还颇有几分醉意的脑子被这寒凉刺骨的声音一激,立刻酒醒了大半,心猛地一沉,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端月。
脸还是那张脸,可往时总笑意盈盈的眼底此刻全是冰冷的肃杀之意。
这不是端月,这是谁?
阮照秋脑子转得飞快。
难怪这几日端月总偶尔会有些不对劲,上次莫名其妙劝自己去见程穆谦也好,还有前几日夜里突然跑进屋来把茶杯砸在地上吵醒了她也好,都不是端月会做的事,不知道到底是几时换了人?
虽然这人只说了一句话,不过能听出来像是认识夜阑?
而且似乎是一门心思想置自己于死地,不像别人,想要捉她。
此时司珀夜阑都在前头,周妈妈也不见了,原本清净的后院,反倒让她孤立无援。得想个法子拖延一下,最好还能套她几句话来。
&
端月呢?&
阮照秋直接问。
假端月本来还想欣赏欣赏眼前这娇滴滴地新娘子的哭泣尖叫,没想到她陡逢变故却如此镇定,居然还有闲心又倒了一杯酒。
&
呵,姑娘死到临头,居然也不怕,倒有几分胆色。&
假端月说道,&
你放心,我从不伤无关的人,她好着呢。&
阮照秋就猜这人当真是一门心思来找自己麻烦的,又问:&
你是夜阑什么人?&
假端月不妨她竟这样直接,冷笑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狐十四的事?&
阮照秋就明白她当真与夜阑有些渊源。
房门紧紧锁着,室外隐隐有喧闹丝竹之声,因为太遥远了,听不真切。
若想保命...
阮照秋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准备逃。
她这阵子跟着司珀在山洞里修习,颇学了些逃命的本事。
司珀这个师傅,与夜阑截然不同,要严厉许多,方向也明晰得很。一是学敛气,二是学逃跑。
毕竟一时半会儿的,也学不了什么,保命才最要紧也最实在。
虽然只说了几句话,那女人像是就已经耗尽了耐心,不再多话,手中闪过一道寒芒。
原来是她袖中滑出一把细长的窄剑,划破了凝固的空气,直向阮照秋咽喉劈来。
阮照秋也反应极快,方才引她说话的时候故作镇定,边说边斟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就等着此刻她发难。
一点寒光咻地欺近,她连杯带酒猛地掷过去。
那女人像是被阮照秋的愚蠢逗笑了,&
呵&
了一声,&
大小姐,就凭你也想跟我动手?&
阮照秋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可她要的只是她走神的这一下而已。
酒杯掷出去的同时,她就立刻起身,游鱼般灵活,一下钻进了婚床上去。
那女人越发狂笑起来,&
怎么有这样蠢的女人,逃命都不懂得往活路跑。他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蠢货?& 她身形如鬼魅,手中利刃再一次破风而至,闪电般直刺向阮照秋的喉间。
千钧一发之际,她剑尖正撞在一片红色光幕上,发出&
铛&
地一声脆响。
她像是认出了这红幕,周身迸发出更加凌厉地杀气,单手掐起手决,口中不知默念了什么,猛地向挡着阮照秋的光幕一拍——
&
哗啦——&
突然房门轰然巨响,整块碎裂,一道红影自漫天木屑和玉珠中飞进房内,直扑向被假端月施法破解了的红幕前。
红影正是一身喜服的夜阑。
假端月只得弃阮照秋不顾,转身振臂格挡,横剑与夜阑战成一团。
两人都身手灵活敏捷,假端月长剑舞成一片雪光,夜阑大红衣袍上下翻飞如落霞,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没想到假端月的心思仍在阮照秋身上,剑尖如灵蛇直刺夜阑双眼,又趁他出于本能闪避之际抽身重取阮照秋。
阮家来客太多,夜阑又救人心切跑得匆忙,此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他就不敢用术法,硬是手无寸铁与假端月硬拼。
眼看剑光以不可思议地角度直冲着阮照秋而去,夜阑无暇反应,拧转腰身后掠,挺身挡在婚床前,危急之下抬手抓住了剑刃。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多大手劲,不论假端月再如何使力,剑身都如同钉在夜阑手中一般,纹丝不动。
那剑是开了锋的,被夜阑死死握在手中,白皙的指缝里浓艳的鲜血就潺潺地往下淌,淌过手背,手腕,一滴滴地滴在地面上,像是开出一片妖异的花来。
夜阑像是丝毫不觉得痛,默不作声地死死盯着握着剑的那个人,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冰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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