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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巫羽
霁青
作者:巫羽

古代冰冷冷漠攻x清净整洁受江湖古风文攻温暖了受受伤的心灵he





霁青 分卷阅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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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霁青
作者:巫羽
文案
懒,无文案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青筠卫淅┃配角:沈之泊韩霁景┃其它: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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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青1
1
李青筠赁住的逆旅偏僻简陋,价廉,处于杂乱的民宅中,他喜好清净整洁,却在这里住了近半载。
半年前,李青筠有件刺绣美的鹤氅,就是平日常穿的那身素雅道袍,袍身色泽也沉寂美好得似秋潭。后来道袍洗得发白,也不再浆熨,皱得像菜干,至于那件鹤氅,早已在质库中蒙尘。
寒冬,酒能御寒,李青筠在酒肆里连喝数日酒。在写出一封寄往杭州的信后,他再次出现在魏五家的酒肆,这里的酒兑水,一壶不过几文钱,喝不醉。
魏五家的酒客,不是走卒,便是佣力,李青筠一个落魄道士装束的人,夹杂在其中显得不伦不类。酒客喝起酒来咋咋呼呼,李青筠喝酒总是很静,他孤零零坐在角落,似有所思,一壶酒能喝上许久。
李青筠的模样二十七八,他骨架大,个高,很瘦,容貌憔悴。他背负一把长剑,剑鞘和剑柄锈迹斑斑,也不知道这剑还能否使用,或者他是否使用过。
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酒肆里除去魏五也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韩余淅出现的那个傍晚,天特别冷,酒肆寥寥两三客,魏五缩在温酒的炉子旁,像似睡着了一般。韩余淅径自朝李青筠走去,他在李青筠对面坐下,他身上背负的长剑引起李青筠的注意,李青筠抬头看他,他也在看李青筠。
韩余淅极年轻,十七八岁的光景,五官端正,衣物虽然蒙尘,仍可见致的纹饰。
“酒家,来壶热酒,有什么吃的张罗来。”
声音朗朗十分悦耳。
魏五迟迟端酒过来,无打采说:“就半只鸡,没得多。”
李青筠始终静静喝酒,但他的目光几次落在韩余淅身上,他早已从剑鞘上的穗饰认出韩余淅所属派别,那是一个富庶南方,山青水色孕育的世家。
十年前,李青筠曾有位挚友,便是那世家之人。
“道长,僦居的旅店可有空房?”
韩余淅先开的口,他见李青筠没有回答,便为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
魏五端来一盘切块的鸡肉,桌上李青筠下酒菜是一盘豆干,几乎没动过。
“实不相瞒,某曾与道长有过几面之缘。”
韩余淅并不介意李青筠的冷漠。
“未曾蒙面。”
李青筠的声音清冷,像冰水般。
“初春,于成都商肆,道长身边还相伴位年少公子。某没记错的话,道长与他相伴二月有余吧。”
韩余淅夹起一块鸡肉,端详着,似乎漫不经心。
李青筠神色不改,只是喝酒的动作一滞。他沉寂,毫无交谈的意愿,哪怕已受到威胁。
韩余淅自讨没趣,于是两人对坐不语,各饮各酒。但当李青筠起身,韩余淅也起身,李青筠出酒肆,韩余淅不远跟着。
“旅店中并无空房。”
李青筠回身,清冷月光下映衬下,他的侧脸显得苍白,甚至有些病容。
“如是,这寒冬夜,道长可愿留?”
韩余淅嘴角有着淡淡笑容,他笑起来很好看,却也莫名有些阴郁。
李青筠不理睬,径自往前走,韩余淅也继续跟随。
李青筠返回那家简陋的旅店,他入院中,听到身后店主拦人声音,又听到韩余淅说:“我是他酒友。”李青筠仍是没理会,抛下身后人,走向右侧的客房。
低头打开房门,抬头,韩余淅已站在他身侧。
李青筠年少时,不乏一些浪荡子纠缠不休,那也是十年多前的事了。他其实不清楚韩余淅的意图,却也不在意。
客房中,除去床椅柜这类必备物,几乎空无它物。丝毫没有住客在这里住上大半年的痕迹,太空荡太整洁。
“你有何求?”
李青筠看着站在他客房里,扫视四周的韩余淅,他第一次主动和韩余淅说话。
有何求?
韩余淅偏了偏头,他指向床,语气不改:“借宿。”
这半年里,李青筠的生活如死水一般,没人会来打扰他,他和谁也没关系。
“出去。”
李青筠的声音,让人想到华山绝峰上的雪,那么冷,扑面的寒气能割伤脸颊。
无论之前如何无赖,此时的韩余淅显得无措,他对于接近李青筠并无计划,他的职务是在暗地监视,而不是大摇大摆站在目标眼前。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跟踪你?”
这是最直接的,毫无谎言,很真切。
“与我何干?”
李青筠的心硬冷得像块铁,他的话语仍是没有起伏,他是真不在乎。
“仲夏,东城柳岸,道长独身一人,住于驿馆旁,三旬仍徘徊不肯离去。”
韩余淅的话语充满感情,他看李青筠眼神热切。
“荒谬。”李青筠喃语,不像在说给韩余淅听。
“九公子已另有交好,在七月时,便携手去了北地。”
从韩余淅的装束看,能猜测到他所属,果然他认识韩霁景,只是李青筠不知从何时被他跟随上。
李青筠落座,从茶壶中慢慢倒出一杯茶水,他执着茶杯并不饮用,像似要将冷茶捏暖似的。
有些事,是可以猜测到,又何须他人来说。低头缓缓呷茶,那茶水夹杂着冰屑,真是冰冷彻骨。
韩余淅默默看着李青筠饮茶,他穿着裘衣,没有生炭火的客房仍让他觉得冷如冰窖。已当掉御寒氅衣的李青筠,只有一身单薄道袍,却不知道他是何感受。
可有火盆?
这四字并未问出,适才踏入客房,分明空荡乌有。韩余淅出客房,在院中呼叫店家,店家的儿子过来,是个呆蠢的大汉。韩余淅使唤他去端火盆,并多给予几文钱,说让大汉买酒喝。
大汉很快便搬来火盆,韩余淅又让他去烧壶热水,也不知汉子听懂没有,摇头晃脑出去了。
此时,李青筠已解衣上床,床铺冷得像块冰,他盖一条薄被,似乎对寒冷无知无觉。
韩余淅知道李青筠是在白雪皑皑的华山长大,比常人耐寒。然而任何生灵都畏冷,哪怕是皮毛再厚实的动物,失去御冷的皮毛,也将死去。
火盆里的木炭啪啪烧起,韩余淅坐在床沿烤热手脚,他身上的裘衣已挂在衣架,长袍未脱。
李青筠看来不赶他走,也并不理会他,这是默许他留下。
客房窄小,未几便被火炭烤得暖和。韩余淅合衣挨着李青筠躺下,他没枕头,曲臂为枕。他睁着眼,看向窗下搁放的长剑




霁青 分卷阅读2
,长剑在月光下泛光。这把剑,剑柄鎏光,剑穗缀珠上刻有“韩”字。他睡不着,他知道李青筠也没有睡,虽然李青筠沉寂得像死去了那般。
“为何不回成都?”
李青筠居住成都有一年之久,他不算卦,不卖符不卖药,但制作丹青料。以矿物研磨提炼,售予成都文房铺,色固纯艳,比他人要好上许多,在成都小有名气。
与你何干?
以为会听到这句。韩余淅本背向李未霁,此时调整姿势,面向已在李青筠那边。李青筠并未合眼,但他陷入沉寂中。他的心时常悄无声息,空荡无垠。
竟是一夜无话,互不相干。
韩余淅凌晨才入睡,醒来时,李青筠已穿戴好,在系配剑,看来要外出。
昨夜韩余淅已知李青筠的全部行囊是一个衣笥,就放在床下。
李青筠外出,韩余淅没有跟随,他知道会去哪里。城东柳岸,几乎每天,李青筠都会流连在那边。韩余淅知道,几个月前,李青筠在柳岸目送韩霁景登船离去,当时韩霁景说一旬后返回。李青筠在这里等候了半年之久。
☆、霁青2
午时,韩余淅支开窗户,眺望街道。院侧有口水井,淘米的妇人叽叽喳喳,对面的食肆外,一个男童骑着竹马,街上寥寥几个行客。以往这个时候,韩余淅在城东柳岸。李青筠在成都,他在成都,李青筠在扬州,他在扬州。他巧妙跟随,远远看着,睁眼想的是李青筠,闭眼想着还是他。
秃秃的柳条,寂寥的码头,风很大,吹着李青筠宽大的衣袍。他坐在长亭上,像尊石像。
韩余淅提着食盒,往石桌上摆放,他挨近时,李青筠没有觉得,直到酒壶磕碰石桌,发出清脆声音,李青筠的目光才缓缓移来。
“从前日朝食至今日饷午,道长颗粒未入腹,可是在辟谷?”
韩余淅摆放酒菜,碗筷。
李青筠站起,转身欲走,韩余淅着急,伸手去抓拦。手指尚未碰触到李青筠肩部,便已听到剑鸣声,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强大的剑气激得连连倒退两步。稳住身子抬头看,李青筠手中的青锋泛着骇人光芒。
“侠以武犯禁。”
这五字从韩余淅口中一字字说出,韩余淅如愿从李青筠脸上读到了悲凉意,李青筠又静似尊土偶,神色呆滞。
许久,李青筠剑,缓缓问:“你可是我故人?”
十来年间,李青筠忘记很多人很多事。李青筠继而又摇头,喃语:“不是。”
这人不是,十年前,他也不过是总角的孩童。
“姓韩,名余淅,初春省亲成都,遇你和九公子于商肆。暗中跟踪多日,本是猎奇,不想竟一路跟随至扬州。自是日日所睹,夜夜在心。”
韩余淅讲述他的行踪,他的原由。
他目睹李青筠的痴情,韩霁景的别恋,以致李青筠在扬州等待韩霁景半年,他也跟随在扬州游荡了半年。
“荒谬。”
仍是这两字,李青筠的眸子泛着寒光,他注视韩余淅,想从韩余淅脸上读解他的虚情假意,却对上一双炙热的眼睛。
爱慕,渴求。
侠以武犯禁,而他们本也是游走于礼法之外的人。
傍晚的风沙沙响,冷掉的饭菜,还有孤零坐在石桌上,仿佛石像的韩余淅。
望着这条古老的运河,那并不干净清澈的绿水,韩余淅知道李青筠在慢慢死去,他不曾是李青筠生命中出现的人,他们毫无瓜葛,他在李青筠心中毫无分量。
仲夏,柳绿莺啼中,揖手离去的公子哥,翩翩甚都,和风爱抚他的笑容,他眼睛明亮得像熙和。
张扬的生命,焕发的青春,生机葱翠如柳绿。
远处的船火点点,韩余淅眺望着,他清冷的身影,竟也有几分神似李青筠。在月光下拭剑,舞剑,韩余淅的剑法刁钻,狠戾乖张。
负剑夜归,正遇店家从房中端出污水,泼洒在院中,店家见韩余淅进来,也不过瞥上一眼。李青筠的房间,灯火微明,韩余淅推门,栓住了。韩余淅站在窗外,透过窗纸隐隐能看到李青筠卧躺在床。韩余淅折回,找店家要火盆木炭。
他提着火盆,搁放在门口。抽剑,以剑刃插门缝,轻巧的撬动木栓,房门被打开。
卧榻上的李青筠无声无息。
韩余淅将火盆端进,赶紧关好门。
他凑身去看李青筠,李青筠正好也睁开眼睛,他淡漠看着闯入者。韩余淅虽然带剑,但武力低微,从今日午后在柳岸上的趔趄便可知。李青筠想逐韩余淅走得话,轻而易举。
仍像昨夜,韩余淅合衣躺在李青筠身侧。
这夜,李青筠没有睡下,韩余淅也没有。
三更时,李青筠突然说:“明日,杭州将有位故人前来,他若问起,你告知他:‘生死未必不可选,且葬雪松之下。’”
韩余淅狐疑起身,小心翼翼伸手,他想去碰触李青筠的手臂,又警觉着,他知道李青筠的剑搁放在身侧。指尖触摸到李青筠袖子,并未听到剑鸣声,韩余淅急忙抓住李青筠的手腕,手指扣在脉搏处。
脉象微弱如细丝。
这半年的饮食不周,慢慢在消尽他的生命,这几日的不食,只怕是因为他知晓大限将至吧。
这夜,飘着雪絮,韩余淅踢开店家房门,取出楠木木牌,令店家立即送往驿站。韩余淅独自怀揽李青筠,策马狂奔赴柳岸,执剑逼迫船家连夜赶往杭州。
船舱外,可听闻附近巡船的呼应声,有两艘船陪伴运载李青筠的民船,而先前,也已有两位巡卫装束的兵登船,一人守船头,一人守船尾。
李青筠在船上意识仍很清晰,虽然他的眼睛凹陷,失去了光泽,黑漆漆像深潭般。他轻轻对韩余淅说着:“你跟踪在我身边已有两年了吧?”
他眼看着韩余淅在他身边抓倒他衣笥,一封信掉出,他想伸手去取,手颤抖得厉害,竟是抬不起来。
“不成想,这十年后,还是在成都寻到了我,”
韩余淅将李青筠探出的手揣入被中,他环抱着李青筠,狠厉说着:“不许死,你若死了,别妄想什么雪松下葬,哪怕只剩骨灰,也得北上朝阙!”
“呵呵。”
李青筠轻轻笑着。
直到韩余淅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他才惊诧地瞪着眼睛,他没再说出那两字“荒谬”。因为韩余淅揪住他领子,狠狠吻着他的唇,说是吻更像撕咬,腥味的血混杂着泪水的咸味,仿佛似曾相识。
华山的雪,那年曾快速夺走了温热的体温,然后缓慢的将那一具尸体掩埋,披发跪坐在雪中多日的绝美少年,怀里捧柄血剑,像捧着一生的挚爱。
李青筠没有挣扎,他放任韩余淅的放肆行径。他觉得可笑至极,却无力发出大笑,甚至




霁青 分卷阅读3
也乏力得不想言语。
监视者那句:“自是日日所睹,夜夜在心。”看来倒是真的。
寒夜里的泊舟,水域上月色阴惨,风声呜咽,仿佛独舟沉陷于鬼蜮之中,即无来路,亦无归途。
站在船头,脸上的泪迹已风干,韩余淅抽出那柄李青筠形影不离的配剑,剑柄剑鞘生锈,剑柄上那颗不起眼的石缀饰,用刀刮去绣层,闪耀如星光,竟是颗宝石。
抽出长剑,寒光四射,以绸巾轻拭剑刃,三层绸巾皆裂,并在韩余淅拇指上留下见骨的割痕。
这柄便是稽山韩家制作的名剑,有人唤秋水剑,也有人唤斩风剑,锋利异常。
天蒙蒙亮着,巡船拦截着前方而来的杭船,一艘艘查检。至晨曦照耀江面,忽见一群白鹭展翅飞出南岸芦苇丛,白鹭飞尽,孤舟划出,荡开平静水域里的无数涟漪。孤舟上坐着一位乌衣士子,两位执棹的童子清雅可爱。
☆、霁青3
七岁的男孩,被抱上华山道观时,昏迷数日,有人说是因为惊吓,有人说是因为体虚着凉。
然而道士们很惶恐,以为灭顶之灾要到来。
昏迷第三日,男孩总于醒来,却不肯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甚至也无喜无怒。男孩长得特别俊秀,白皙洁净,眉眼如画,可惜性子冷漠,竟像个无心之人。
在道观一年,没有人看过他笑,或者哭。道士们像供奉神明般,谨慎的照顾,他们曾无数次问男孩想要什么,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湖畔的鹤,林丛中的鸟虫,珍罕的果子,孩童们喜爱的玩具,他都没兴趣。
后来,他会去道观北侧的冰湖,在那边看晴天的雪,一看就是一天。
人们始终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却很庆幸他□□静了,非常好看顾。
此地本是皇家道观,每年赏赐的黄金布帛无数,每年也总要接待几波皇室贵人。
每每这个时候,男孩就不见踪影,道士们要找很久才能找到他。
有一次,甚至找了一天一夜,才在山腰处,发现被冻得失去知觉的男孩。
男孩被带到静玄馆主面前,静玄馆主问他:可愿意去南峰别馆,那边地势异常险峻,冬日大雪封山,鸟兽绝迹。男孩说愿意。
众人皆嘘口气,像送神明那般,将男孩恭送至南峰的落雁别馆。
一路奇峰峭壁,云气盘绕着悬空栈道,至栈道尽头,铁锁千里,挂云天般。男孩被一位年轻道士捆负在背,铁锁下便是万丈深渊,道士毫无畏惧,健走如飞。
落雁别馆,想登上去不易,想下来更难。
那是个囚禁人的最佳去所。
别馆也有位馆主,叫紫玄真人。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他仅着一件道袍,薄袍撑开高大的骨架,枯槁的脸上毫无表情,他有着极其端正的五官,一头黑得像堆鸦的头发披散在肩,他看似二十多岁,却又似三十多岁,无法辨分。
真人低身问男孩唤什么名字,男孩很难地有问有答,真人说,以后叫青筠吧,也随我姓李。
男孩想起他曾逃下山,在山腰看到一片竹海,蔓延数里,没有尽头,听着竹风溪涧,他流连不舍离去。
在后来,男孩知道真人本姓不是李,真人和自己是一个姓氏。
别馆只有真人和男孩居住。
米柴油盐由其他道士每月送来,然而吃食穿用,自是不如主馆。
冬日的雪,冰封的别馆。
男孩跟随真人早晚诵经,坐圜守静,习武舞剑,清扫殿堂。男孩不再发呆,不再静得像没有生命的物体那般。有一次真人发现男孩救了一只冻饿的猴子,这是只老猴子,被逐出猴群,身上有深深的抓伤,也许是因为病老被遗弃。
老猴并没有活过那年的冬天,在男孩日夜照顾下,它还是很快死去。男孩默默将它葬在冰雪里,男孩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真人说生死不由己,万物皆苦难。
埋葬老猴那天夜里,男孩做噩梦,在梦中哭得凄切,撕心裂肺。
醒来时,人在真人怀抱里,真人安抚着:“别怕,别怕。”
他的声音悠长,温和,那么沉静。
昏暗中的真人长发披散,低头喃语的模样,让人恍惚以为是一位温婉的女子。
男孩被送上华山前,他的母亲死亡,他亲眼看着母亲被无数人架起,哭号挣扎,无能无力,被残忍绞死,悬挂在木梁上晃荡。
送他上山的人们,也会热烈谈论着他外祖父家如何被连夜灭门,丝毫也不忌讳他在。
小孩,大人,女人,男人,如何杀,他们如何哭啼哀求,却没有一个活口。
他仿佛亲眼看见了外祖父家的那些惨烈的场景,他们怎么死,一个个他都听得真切。他虽然还小,却已知道发生在他亲人身上的这些事意味着什么。
初春,冰雪消融,静寂的别馆,迎来一位访客。
那是个高壮英俊的汉子,身负宝剑,他声音洪亮,指着男孩问真人:这可是你流落民间的孩子,和你幼时长得可真像。
真人斥责:休得胡言。
汉子发出阵阵欢悦的笑声,惊起山林栖息的鸟儿。
此人是真人的友人,说是年年都会来拜访真人,真人却是对他爱答不理。
汉子并不是独自前来,还带来位九岁男孩,男孩身上也负剑,很大的剑,长长的剑穗垂腰,剑穗上坠有棵大珠子,珠子上刻着一字“韩”。
在很多年后,韩其鸣曾描述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情景,然而男孩并不记得。
负剑大汉只是来论剑和切磋。
真人练剑,总是在夜晚,男孩秉烛站立一旁,静静观看。雪夜里的舞剑的真人,一扫颓废,俊逸得仿佛天神般。
男孩也有一柄剑,是真人用木头削的木剑,制作得十分细致平滑。
道士们,平日除去诵经,也往往习武,修身养性,强身健体。
韩其鸣说:我明年赠你一把剑。
雪中的男孩不语,他停止舞剑,敛起宽袖,他想我并没跟你要。
韩其鸣拿出果脯,糕点说:山上没有的,你吃。
男孩不理睬,起身离开。
韩其鸣跟上说:你一个女孩儿,只着身单衣不冷吗?我裘衣借你。
男孩不耐烦,一剑挑掉少年递来的裘衣。
韩其鸣不依不饶,捡起裘衣说:你为何不说话,是没法说话吗。
韩其鸣眼里都是怜悯心疼。
真是呱噪得很。
真人的朋友不多,常往来的,除去韩氏父子外,偶尔有些不知来历的剑客,然而这些剑客往往是慕名而立,而后吃闭门羹而去。
男孩逐渐长大,到他十四岁时,他去主馆取米柴,遇到进香的香客,竟被围绕住。
他衣着单薄,乌黑的发用竹簪随意挽起,脚上一双布鞋穿破,




霁青 分卷阅读4
缝有补丁。人们往他怀里塞衣服,果品,甚至碎银。
年少的李青筠不解,十分困扰,烦厌,他急于挣脱人群,只得施展功夫,他腾地而起,像猴子般跃上栈道,手拽着米袋,身后背负捆木柴,却身轻如燕。将众人看得连连称奇。
这一幕看到的不只香客,还有道士们。
静玄馆主很难得地抵达别馆,邀请真人和青筠到主馆居住,说是别馆年久失修,不便再居住。
真人并不辩解,只是听从而已。
师徒二人,自此便住于主馆北侧的冰湖上。冰湖上有间年代久远的木屋,破风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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