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贾浪仙
酒桌上,游戏少不了,一众佳丽皆是戏中高手,但此刻却还是只能让步因为沙鸥在场。沙鸥控场游刃有余,游走于宾客之间,哪怕有客人不愿意挨罚,沙鸥款款片语,就把客人说得服服帖帖,束手就擒,庭院内笑语不断,各自尽兴。酒过三巡,一桌子人都醉醺醺,李巡抚体格跟酒量成正比,第一个倒下,由随行小厮搀扶着回了房,之后陆续有几名官吏在干了罚酒之后,连声告饶认输,便也退下了。沈越酒量本就不好,本想着很可能第一个倒下,却不料,今晚游戏极少输局,因而意识还算清醒,怕再待下去会出岔子,趁着周围人陆续倒下去,便起身告辞回府:“胡总督……”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胡总督早不顾旁人,粘在沙鸥身上上下其手,一把络腮胡子在沙鸥粉嫩的脸颊上磕了又磕,让人看着生疼,此时他自然不耐烦有人打扰,随口说道:“沈哥……现在回去狼狈……留宿一晚吧……我回房去了……灵儿……咱们走……”沙鸥应了一声,便搀扶着脑袋耷拉两腿打颤的胡总督起身。“沈爷、郑知府,小人先告辞了。”行了个礼,就转身,支撑着体格庞大的恩客往前走,走至沈鲤身边时,一个趔趄,就要向前扑去,沈鲤反应快探了身扶住,帮忙搀扶着直到沙鸥站稳了才回手。目送二人离去,整理袖子,不留痕迹地将手里的物件藏起。
既然胡总督已撂下了话,沈越此时溜走未太不留情面,此刻站得也有些趔趄,只得留下。沈鲤正要上前搀扶,突然‘嘭’的一声,郑府衙倒在地上,一旁的佳丽拉了几把都纹丝不动,情急之下,喊道:“有谁过来帮帮我呀?!”可环顾四周,哪还有小厮的身影。沈越推开沈鲤,无奈道:“送他回去吧。”沈鲤点点头,便背起郑知府走出水榭。沈越回过头,对还杵着的张敏儿道:“张小姐,你也该回去了。”语气是一反常态的疏远。
张敏儿听出了沈越的送客之意,嘴角一撇,嗔道:“沈爷,人家留下来,还不是想着你不认路。我要走了,你知道今晚去哪个房睡么?”
听着也有道理,沈越就不客气了:“张小姐有心,有劳了!”
张敏儿咯咯一笑,便带着人走了。
沈鲤细心,让刚刚的佳丽指路,背着郑知府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寝室。出了院门,沈鲤找了一块明亮些的地儿,确认四下无人,才掏出方才沙鸥趁乱塞入自己手中的物件。是两个纸包,里面包的都是粉末。沈鲤打开其中一包,立刻了然,不用触摸都了然,因为这东西,他见过太多□□。沙鸥不会无缘无故塞一包□□给自己,那他真正用意何在?用在自己身上?不可能。那么,不好的预感升起,一系列前因后果的拼凑,沈鲤瞬间想通,立马拔足狂奔。
沈越走在路上,身体渐渐燥热,四肢渐渐酸软,想着是酒劲上来,张敏儿在旁,不方便失态。便咬着牙,一路撑到了客房,此时的燥热达到极致,一股欲望已经按捺不住,亟需冲破身体释放,沈越再迟钝,这一刻,也清楚自己是被下药了。可恨,关键时刻沈鲤不在!一个小小的推门动作竟然耗掉了最后一丝力气,沈越直接摔进房里,趁着理智残存,沈越怒声道:“你立刻出去!”眼前的可人儿却非但没被吓跑,反而凑上前来,钻入沈越怀里。“沈爷,你一定是醉了!现在你求我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赶我走……”柔软无骨的小手在沈越身上游走,所到之处,点燃簇簇火焰……
就在沈越绝望之时,身上的人儿停止了动作,倒在自己身上。沈越大口呼气,尽力抬起眼皮,屋内漆黑,逆着光,只见一团黑影。但即便看不清,这团黑影,也让他悬吊的心得到安放,因为,这气息,他熟悉。
第15章第15章
沈鲤到了。
一路拔足狂奔,到而今掰开沈越身上的人,沈鲤已累得气喘吁吁,但当下情况不容许他喘息,沈鲤爬起来点了蜡烛,把为了压制身体欲望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沈越抱到了床上。
柔软的床铺此刻却化身点燃炸药的火苗,需求得不到及时发泄,沈越逐渐由粗喘转变成呻|吟,身体本能驱使着嘴巴去寻觅怀中人的芳泽。
毕竟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儿,动作的粗暴也让沈鲤留恋,但却不得不推开。沈越像个被夺去糖果的孩子,呜咽挣扎着拉扯,沈鲤卯足了劲而才按住。方才沙鸥递的包裹,其中一份是迷药,沈鲤捻了一撮撒入香炉。闻香,沈越稍微平复。沈鲤把迷迷糊糊的沈越安置上|床,俯身在他耳旁悄声道:“爷,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忍耐一会。我有法子整他们。”
沈鲤转而背起晕倒在地的张敏儿,走了些路,到第三间房院才停住,把人放在院门口,进入院中。院外站着一个丫头,沈鲤整理了衣冠,上前招呼:“张知州在里头吗?”
小丫鬟点头道:“知州大人在屋里,您是?”
“我家主子找张知州有事,叫他到水榭湖畔那边去。”
听沈鲤口气横冲,丫鬟弱弱问道:“想问你家主子是……”
“我都不认得吗!”沈鲤叉着腰拔高声调,一副狗仗人势嘴脸。
果然丫鬟被唬住,忙道:“认的认的……只是光线暗了些……”
“别废话,耽误了郑知州的事儿要你们好看!”
小丫头便赶紧推开房门进去禀报,沈鲤趁机溜走。待得一老一少出了院门,沈鲤才背了人摸索进去,熟门熟路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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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卧室,把张敏儿放到床上,跑到外室,从熏炉里摸出还没烧的香,趁着衣袖带湿,擦了擦香,蘸上足足的□□,正要放进炉子里引燃,突然想起什么,又快步走回卧室,三下五除二,把张敏儿小姐的衣裳剥了个干净。
这身材,乖乖!便宜了那老头。沈鲤不由感叹。没太多时间踌躇,沈鲤很快回了前厅点燃熏香,屏息跑出房院。
再次回来,沈鲤打回了一盆水,屏息进屋,开了门窗透气。虽有迷药镇神,察觉有人靠近,沈越撑着睁开了眼,想是见着来人放心,旋又合上眼睑。沈鲤站在床边,见沈越裤裆仍旧高耸,一时心思千回百转。当时情急,不知下药者何人为何目的,怕沈越动静太大节外生枝,故而点了迷香。而今沈越迷性占据上风,沈鲤完全可以给他掖好被角走人,事后还可以给沈越留个金盆洗手的好印象。可是……不知为何,沈鲤挪不开步子。意识流转间,沈鲤赫然发现,双手已不知何时解开了沈越裤带,原来,对沈越的心思,已如此昭然若揭,三分甜蜜七分忧伤,沈鲤无声苦笑,抬眸见沈越眼睛紧闭,鼻息沉重,该是陷入了沉睡,而沈鲤指尖分明感受到透过布料的滚烫,下决心似的咬咬牙,坐上床,褪下沈越衣裤……
翌日清晨,沈越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鸟儿叫声中醒来,睁眼,白茫茫一片墙壁真干净。昨夜如火烧般的燥热已全然退去,沈越四肢存着些微酸痛,意识逐渐回流,沈越依稀记得下药后踉跄的脚步和女性柔软的环抱,以及进屋之后……
“沈爷!”沈越心下一惊,不仅仅是因为这声呼唤的突然,更因为,这个嗓音全然的陌生。沈越弹起身子便坐了起来。一时间,空气尴尬得瞬间定格。
因为,沈越突然想起,若是按着残存的记忆发展,自己此刻应该没穿衣服。
待沈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身穿得完好,枕边无人,底气回来,对这小丫头怒喝道:“大胆家奴!谁准你闯进来的?!”
小丫头终究是小丫头,经这一喝,吓得说话都哆嗦了:“我……我是……找我家小姐的……”
“哟,丫头找小姐,还得往男人房里跑,你家小姐可真能耐。”语里再明显不过的讽刺,更难的是嗓音的熟悉,沈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只听那嗓音轻佻道:“敢问,是哪家小姐呀?”
小丫头支支吾吾。
沈鲤总算从门后出现,一身深棕布衣,背微躬,眼角尽是岁月痕迹,一脸笑容可掬绕了小丫头半圈,只听他安慰道:“小姐不见了可是大事。你要不说,我们怎么帮你找你家小姐?”话毕,还在小丫头背后朝沈越眨眨眼。
沈越会意,也接道:“刚才的事姑且不追究,找人要紧,你家小姐是谁?”
丫头当下无奈,眼泪都急出来了,慌张道:“我……我家小姐是张县丞的千金,张敏儿小姐。”
“噢!原来是张小姐,我认识啊,都怪你,不早说,刚刚还听见了张小姐的声音……”
“在哪儿……”小丫头果然急不可耐。
“就在……哎,指路说不清,算了,我带你过去。”说罢朝沈越使了个眼色。
沈越到暗号,立刻会意,便应和道:“等等,人多些好找,我也一起去。”便起身披了衣物,同沈鲤一起出了门。
沈越依稀记得,沈鲤昨夜的话我有法子整他们。所以,他放心地把今天的舞台交给沈鲤,心甘情愿当个旁敲侧击的配角。沈鲤一路装模做样,很快就摸到了张知州的卧房,门口仍是那个小丫头,沈鲤拉了拉沈越衣袖,朝守门丫头努了努嘴,沈越会意,率先走在前面,问那看门丫头道:“你可见过张敏儿小姐从这经过?”
丫头一脸懵懂:“没见到。”
正当沈鲤想着找个像样的理由进去搜查的时候,一声尖叫直刺入耳膜,张敏儿的丫头一耳朵就认出了,忙喊道:“小姐,是你吗?”没有得到立刻的回复,沈鲤故作着急:“不好,张小姐可能遇上事儿了。”话毕,就破门而入,一口冲进卧房,沈越根小丫头自然是紧紧跟随。
一时空气尴尬到极致。
张小姐背对着沈鲤一行人跪坐着,手里遮羞的棉被堪堪只够盖住前身,背后来不及遮挡的雪嫩光滑暴露无遗,张敏儿听闻动静,回头一看,再次‘啊’一声喊,这一叫,连门口看房的丫头都给招进来了。张敏儿此时似乎被剥夺走言语的权力,只徒然干瞪着闯入的四人。突然,张敏儿身后的被子蠕动,抬起一颗头发花白蓬乱的脑袋,脑袋迷迷糊糊,看了看床上的妙龄嫁人,又看了看窗前站着的四人,仍是一脸懵懂。张敏儿看着这颗花白脑袋,再也忍不住,发出震天动地的嚎叫,伴随着身躯颤动,玲珑有致的曲线若隐若现。
不叫还好,这一叫,众多丫鬟小厮都赶过来,沈鲤反应快,扮好心装样子堵堵门口,口中却道:“张小姐跟张知州两情相悦,,有甚好看,还不快回去。”
年方二八的张小姐与已经年逾花甲的张知州?沈鲤的话一放出,更是吸引了愈来愈多看热闹的小厮丫鬟,一时间门口挤得水泄不通。突然的,正要退出院子的小厮丫头们让开一条道,原来是张县丞跟郑知府到了。
张县丞率先发话:“沈爷,小人刚刚听闻小女敏儿喊叫声,想问怎么回事?”
见沈越沈鲤双双低头默不作声,张县丞总算硬气一回,推开挡在门口的两尊呆愣雕塑,自己进去瞧个明白。
果不然,连张县丞也震惊了,不过张县丞没有尖叫,而是,倒地昏迷,一时混乱,多亏沈越反应快,赶紧差了沈鲤去请大夫,而自己则把张县丞背到其卧房中。
日中,大夫诊断完毕,告知张县丞只是惊吓过度,稍加休息便无大碍。沈越沈鲤瞧着不要紧,便跟胡总督、李巡抚、郑知州告辞回府。
不过张知州跟张敏儿的事不胫而走,只一上午就传遍了整座府衙。见证者太多,生米已经煮成稀饭了,芳华正茂的张敏儿就是千般不愿意,也不得不下嫁老态龙钟的张知州。
二人各怀心思,车子行了一段路,才打破沉默。沈越道:“不在的时候,你可是出去调查?”
“不用,若是大人物,区区一个美人,直往沈爷怀里塞便是,何必偷鸡摸狗背后下药。”
只听沈越‘呵’了一声,片刻才道:“你这报复,着实下得了狠手。”
“……叫人以后不敢打爷的主意。”好话是说出口了,可沈鲤一颗心仍悬着,明明事后拾妥当,可当下仍不敢确定沈越对昨晚自己的越矩是否知晓,因而一眼也不敢看向沈越。只听沈越又道:“昨儿进屋后,我就不记事了,之后怎么样……”
“送完郑知府赶回来,我溜进去点了迷香,把张敏儿送到张知州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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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爷已经睡迷糊了……”
沈越似乎是在循着沈鲤的描述回忆,片刻才道:“……你随身带着迷药?”
“倒不是,是沙鸥临走悄悄塞的,哦,沙鸥就是胡总督昨晚揽着的小倌。”
“看我睡迷糊了,你也歇息下了?”
问及此处,沈鲤一颗心直接提到嗓子眼,但为防沈越疑他,仍立即接上话:“沈爷人是躺下了,可下药的人不知轻重,媚药药性还在发作,见沈爷睡得不踏实,我就出手替沈爷解决了。”沈鲤表面镇定,但奈何心里有鬼,不知沈越昨晚残存的意识深浅,只好言辞上打哈哈过去,斜了眼色过去,见沈越脸色不定。过去不过无关羞耻的家常便饭,而今只因为对象是沈越,让沈鲤前所未有的忐忑,全然丧失逢场作戏的能耐,生怕沈越知道后露出一丁点儿嫌弃表情。心虚之下,沈鲤还想再说点什么,手腕一紧,只见沈越竟捉起自己。
“多亏你了,阿鲤。”
一张脸仍旧风平浪静,但心里早已惊涛骇浪翻遍,惊惧惊讶惊喜到最终的欣慰,不过融成淡淡一句:“沈爷过奖,举手之劳而已。”有意无意,沈鲤似乎加重了这个‘手’字。
返回临时宅邸已经中午,原本计划今早动身回苏州,但眼下不仅时辰耽误,更重要的是昨晚一场风波,二沈都没睡好,沈越下令再休整一天,明早赶路。
沈鲤回到屋内,就见屏风后冒着阵阵热气,果然引章细心,提前烧好了水等沈鲤回来沐浴,沈鲤动手解开衣袋,便听得引章进屋道:“鲤公子,方才我见你气色格外不好,昨儿很累么?”
沈鲤笑笑不言,见引章正要出手替自己更衣,阻止道:“今儿我自己来吧。明儿回苏州,你提前拾着,得到时落下东西。”引章听着有理,便退下了。
人后,热气环绕下,沈鲤终得放心回想起昨晚种种,独守这份不为人知的秘密,半是心酸半是甜蜜。像是生怕为人所知,沈鲤捞起毛巾,淅淅沥沥水声响起。在水中浸泡,无意分秒,昏昏涨涨间,沈鲤似乎听得有脚步靠近,撑起眼皮,水汽已消退下去,世界重新回复清晰,清醒过来,沈鲤豁得出水,拧了毛巾递出水擦拭,边对屏风后的人道:“引章,刚刚我褪下的衣服不用洗,过去的衣物我不要了。”
没得到回应,沈鲤正以为是自己听错动静,就听得屏风外干咳一声。沈鲤正金鸡独立穿着亵裤,闻声差点跪下去,扶住浴桶才颤颤回头:“爷?……”
“不要紧,先穿好衣服吧。”
衣服穿上,沈鲤还几次低头检查无差错,才绕过屏风,见到了桌边坐着的沈越,见他神色如常,身前茶盏盛满,他正倾身给对面空杯倾茶,沈鲤箭步上去接过茶壶,道:“沈爷,受不起,我来就好。”
沈越似乎惊讶沈鲤突然的毛躁,但也没有疑问,只淡淡道:“说了多少次,私下不必拘束。”
“是。沈爷……不是回房休息了吗?”想起方才沐浴的胡思乱想,而今胡思乱想的对象倜然造访,沈鲤心下紧张,无话找话。
“突然想起还有一桩事,下午得出去。”
“好,我拾好了,可以立刻出发。”
“不必跟来,下午你休息着就好。”
“?……”那你跑来干嘛,沈鲤疑惑更甚,可惜不能质问主子,毕竟这是人家地盘。
“无他,走前跟你说一声……”沈越顿了顿,又道,“丫鬟正打点行李,我吩咐她们不动公文,晚些你去拾。”
“……好。”沈鲤应下。突然听得引章唤道:“鲤公子,有人找你。”
沈鲤在南越无亲无故,脱离蓬门为君开也是悄无声息,离开之际竟有人找,沈鲤抬眼,对上沈越,却不料沈越开口,试探性地说出一个名字:“沙鸥?”
沈鲤摇摇头,问起引章:“那人什么模样?”
“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公子呢,穿……”引章一语未完,因为被沈鲤打住了,不必描述,一定是他,于是沈鲤吩咐道:“引章,请那位公子进来,直接带到这里。”
回头见沈越正看着自己,心下一暖,道:“难为沈爷日理万机,还记得我有这么个朋友。”
沈越没接话,径自取了一只空盏,烫过后倾了八分茶水,推至沈越身旁,才道:“该谢的人不能忘。”旋即起身,见沈鲤面露疑惑,沈越摆手道:“我早些出去把事儿办了,你们好好聊。”
沈鲤笑笑,目送沈越离去。
第16章第16章
很快,就听得引章声音:“公子这边请。”沈鲤笑笑,没停住斟茶的手。
沙鸥跨进房里,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师傅还是老样子,一身朴素衣裳都掩盖不了的挺拔身姿,平凡的如斯的一个斟茶动作,却也能被他演绎得优美高雅。
沙鸥杵在门口,而沈鲤则行云流水完成一系列动作,才看向来人。
沈鲤记得沙鸥对湖绿色偏爱,可惜平日里都往艳丽了打扮,只偶有几次私下出行才有机会穿上。而今天,沙鸥就着了一身湖绿色圆领吉祥暗纹长袍,腰间随意系着一条藤编带,乌发全部后梳盘成一个髻,薄薄施了一层脂粉,用胭脂点亮了唇色,少年该有的打扮,清爽而不失英气。
二人对视,沙鸥面无表情,而沈鲤却笑意盈盈。失了往日的活泼机灵劲儿,沈鲤招了招手,沙鸥才踏足进房,在师傅放下茶盏的座位落了座。
“憔悴了,吃些药膳补补。”沈鲤也坐下了,一眼就看穿沙鸥脂粉掩盖下的不易。
沙鸥既不反驳,也没接话,完全失了平日的闹腾,眼睑一低,干脆不看向面前的人了。
那日晚上巧笑嫣然的俏公子哪儿去了,怎么到了自己眼前就这副呆愣模样。沈鲤端详着沙鸥,叹了口气,唤道:“引章,打一盆温水,带上巾子。”
“是。”门外立刻有人应答。
沙鸥看向门外,又回头看向沈鲤,不知沈鲤是何用意,纳闷间,只听得沈鲤道:“喝茶。”沙鸥似木偶,闻言乖乖一饮而尽,放下茶盏,露出一张疑惑的脸。沈鲤才笑道:“这茶,是沈爷亲自斟的,昨晚的事,多亏了你。”
多亏了你。这句感谢无比熟悉,等沈鲤意识过来,心底再次趟过暖流。
不一会儿,水打回来了,沈鲤拿帕子蘸了水,微微抬起沙鸥下巴,把巾子敷上沙鸥脸庞,径自入房取了一个小瓶。回到厅里,沙鸥果然安分着没动,沈鲤揭了帕子,一张脸蛋被热气熏蒸,脂粉也掩盖不住跃然而上的红扑扑,沈鲤从小瓶中倒了些茶油在手心,在沙鸥脸上轻轻推开,憔悴的脸色失了脂粉的掩盖,暴露出沙鸥这段日子的不易。
沈鲤手上的动作更加温柔,安慰道:“这些时日,你自己独当一面。既然找了我,难受的话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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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沙鸥似没听见师傅宽慰,仍紧闭着眼,沈鲤不着痕迹把手游移到了沙鸥眼睑,只轻轻一揉,豆大的泪珠就溢了出来。
这一滴泪之后,沈鲤明显感到手下的皮肤迅速升温,变得滚烫异常,随后泪流顺着睫毛缝隙滑下,紧接着是沙鸥再也控制不住的抽噎,沈鲤没再出声安慰,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而后取了毛巾擦掉沙鸥脸上油污,素净的一张脸呈现在眼前,白皙如旧,却是苍白,连同唇色一起,不带任何血色。
那日从南越知府府衙回来,沈鲤就托人去打听沙鸥情况,才知,在自己走后,沙鸥日夜操劳,一路攀升,很快成了蓬门为君开新的红倌。
可惜,沙鸥不过是个孩子,只知卖力,却不知进补,才堪堪一个多月,就憔悴成这样。沈鲤深深叹了口气,吩咐引章准备进补的羹汤,又回卧房取了取了纸笔,在沙鸥面前挥毫书写,停了笔,将墨迹吹干,推到沙鸥面前。“以后,你就照着这个方子,差李四配给你吃。”
沙鸥闻言,愣愣抬手拿起纸张来看,看了许久,才蠕动嘴唇,道:“师傅,你变了。”
沈鲤苦笑。是的,他不愿意也得承认,自己变了。沙鸥依旧有着能够凭着直觉直击要害的本事,很多以往沙鸥一眼看穿的本质,都是自己徒劳杜绝的人之常情,直到遇上沈越,自己逐步向本性缴械投降。一时尴尬,不过沙鸥很快接着道:“师傅,我过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说看。”
这件事似乎有些难为情,沙鸥踌躇了许久,似下了极大勇气,靠近了沈鲤耳朵,才道:“师傅,如果我死了,你……你可不可以,也给我在灵光刹内殿立个牌?”
死后、立牌,这些字眼竟会从向来开朗的沙鸥口中吐出,沈鲤大惊,低声道:“怎么了?”突然意识道什么,沈鲤认真道:“你怎么知道灵光刹内殿的?”
沙鸥喃喃道:“师傅,与你无害。只是我前日在那儿给父母供了牌位,死后,我想跟他们一起。”
“那怎么突然就想到死?”
沙鸥抬脸看了眼沈鲤,嘴角牵动似欲脱口,但终究咽了回去,摇头道:“不能说……这个师傅操心也是徒劳。我只问刚刚的问题,师傅答不答应?”
沈鲤见百灵没有半分玩笑的神色,凝神联系前后。或许由于沈鲤自己不爱回忆过去,因而自打沈鲤从贩子市场买回沙鸥,就从未盘问他过去。只是在一两次沙鸥触动时,透露了些许父母情况,只知他幼时家贫,家里子嗣众多,为了苟活,父亲背着母亲,偷偷将年长的沙鸥卖给人贩。从来,沙鸥嘴里能蹦出的人物,除了自己,就是亲人。思前想后,沈鲤说出一个推测:“跟你父母有关?”
该是让人戳中要害,沙鸥腰板一颤,半晌才恢复平静,哑着声道:“就在师傅走的第三日,我回蓬门的途中,见到了母亲……她拉着弟弟妹妹,喊着我的名字。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找我……”说道这里,已是啜泣不已,嗓音颤抖,“那时清晨,母亲挑了这个时辰唤我,想必是让我听到。我正要下车,一帮醉醺醺的家奴经过,说是我母亲吵着他们主子,接下来便不由分说……一群人,活活将我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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