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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鲸【亲姐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流苏的小说
江范成一直觉得,他的女儿会挺过去的,只要迈过的这道坎,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没想到她一心求死。
短短两年间,他已经失去了妻子,儿子,不能再失去最后一个女儿,他承担不了。
“带她去看一看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在沂海也有个执证的心理治疗师朋友,我等会儿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小姨子盯着禁闭的手术室大门,长叹了一口气:“……会过去的,我们夏夏一直都那么坚强,现在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话说到这里,她就收住了口。
转回来的目光尴尬地和边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好在江范成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江夏的状态并没有她们说得那么理想。
她对外没有什么攻击性行为,唯一的攻击对象只有自己,时常陷入发呆里沉默寡言,又时而自言自语,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杯弓蛇影,尤其是不能听见水流的声音,还开始怕黑。
做心电图,做脑ct,做mmpi检查,种种种种证明她确实患了精神障碍,是抑郁症加精神分裂。
——偏执型精神分裂,以幻觉、妄想为主要临床表现。
于是大二上学期江范成不得不为她办理了休学,带她四处奔走治疗。
因为发现得早,加上近半年时间的精心护理,她的状况慢慢好起来,至少不再出现自残的情况,只是她也不再拥有一个正常人的情绪,更多时候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潜意识的问题若无法根除,就是一枚定时炸弹,终有一天会爆炸。
药物、物理治疗期间江范成也不间断带她去小姨子推荐的心理治疗师那里。
心理治疗师叫杨美娴,早些年就考取了国内的心理治疗师证,又是旅美归来的心理学博士,资历方面便不必说。因为不习惯国内医院的工作压力,才大材小用在市中心的loft开了一间私人的诊疗室,如果不是小姨好友的这层关系,江夏都不一定能拿到她的预约排期。
“仍然存在幻听、幻视、幻触这些症状,但已经比之前好许多了。”诊疗室外,杨美娴低头在文件夹上沙沙地做着记录,“她弟弟去世的意外对她造成的打击太大,她创造了一个弟弟的幻象来保护自己,要消除幻觉就必须让她卸下防备。”
江范成对这些东西当然不懂,但是想到女儿的幻象,他又不禁想要抹泪。
“常规的药物治疗还必须继续,心理上她现在是自我封闭状态,如果病人不愿意开口,心理疏导就很难顺利进行——其实我本身是拥有ngh证书的催眠师,算是给朋友提供的私人帮助吧,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考虑催眠治疗的方案。”
“催眠治疗?”
“是,结合她现在精神分裂症的情况,我想通过催眠为她植入部分认知。”
“植入认知是……”
“她弟弟还活着的事实。”
江范成满目震惊:“可、可她弟弟已经——”
“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弟弟突然去世的打击是令她产生精神分裂症状的主要原因,我的治疗方案可能有一些冒险,但也最彻底——不是立刻着眼于剥除幻觉,而是将这件事转化为一个可预见的过程,让她自我发掘一步步消化。她需要一个时间,和自己达成和解。”
江范成望着玻璃另一头面如死灰的女儿,默默地握紧了拳。
“催眠治疗期间她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但也需要她身边人的配合,江先生。”
听到女儿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江范成的眼里亮起了光芒。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我诊疗时发现的,我觉得你需要知道。”杨美娴斟酌着措辞,好半天,终于以平淡的语调开了口。
那时的江夏微微转过头看向玻璃之外。
门帘没有放下来,父亲的面孔在玻璃的反光里隐隐约约显现,他先是震愕,不可置信,然后抱着头一点点蹲下,像是有什么抽去了他身为人父的最后一丝力量。
虚掩的玻璃门外,传来了男人的哭泣声。
而门里头端坐的那个女孩,依然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阿浔。”她仰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爸爸哭了。”
第二年四月,江夏重返z大。
同学们并不知道江夏这半年遭遇的变故,只知道她生了一场病,现在病好了,自然人也就回来了。该怎么学习怎么学习,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她就跟万千大学生一样,有条不紊上课,备考,吃吃睡睡。
虽然感觉情绪上比以前更内敛了一些,但成年人的世界各扫门前雪,她大一的状态就不好,又不擅于交朋友,现在休学了大半年,自然能说上话的人更少了,没有人觉得她有什么异样。
到了六月末,z大放暑假。
学校配合杨美娴的治疗方案,以“宿舍翻修”为由,把她赶回了家。
这也是催眠治疗的最终阶段,在两个月里,她需要慢慢发现发掘,慢慢与自我达成和解。
“真的没问题吗?”江夏回来前,江范成忐忑地给杨美娴打了一个电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配合。
[你不用担心,她只看她想看到的东西。哪怕有什么不合理的部分,她的大脑都会为她找到合理的逻辑去填补那个空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以后她会认清事实,只要继续按时吃药就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可是关于江夏,多少还是让人隐隐有些担忧,似乎有什么关键,一直都被她藏了起来。
深锁在心底。
……
……
绮丽道。
位于滨江商业区一家会员预约制的高档餐厅,主打西式料理,装修雅致大方,氛围幽静,不是一般大学生阶级消费得起的地方,但是这个说法,对卢景州显然不适用。
周五的晚上,是绮丽道订位最困难的时候,卢景州却只要当天一通电话就能搞定。
此刻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桌位,窗外就是江滨夜景,对岸临汾半岛上高楼林立,金灿灿的灯辉扑洒在夏夜的江面上,浓墨重彩如杯中酒酿,摇摇晃晃。
“这是什么?”他接过江夏推到他面前的长条礼盒。
江夏淡淡地说:“和解的小礼物。”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能存在礼物这种东西?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犹疑。
“谢了,是什么?”他一边问一边打开。
是一条领带。
墨黑底色上,几道深蓝的浪潮纹,在餐厅昏昏光线的映射下,看得更不甚清晰,像是一片黢黑的死寂。
那时江夏恰好托着下巴撇过眼来,目色沉静,似笑非笑。
卢景州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嘴角。
餐厅的灯光很温柔,是低调的暖黄色,衬得他长相出挑,即使只是简单的便西t恤,也能让人移不开眼。
服务生站在卢景州身旁等他点单,他低着头,熟稔地抛出几个菜品名。
江夏面前也放了一本菜单,可她没有翻,平静地眺望远方的滨江大桥。
两年前的一个夏天,她曾坐在一个人身后,从那座桥的夜色里驰骋而过,兴许当时的她,也远望过这个方向。
那一晚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这些吧。”卢景州阖上菜单,抬头看了眼江夏,“夏夏,我帮你一起点了,他们家新出的烧汁玻璃虾听说很不错,你可以尝尝。”
“嗯。”江夏收回视线,只是下意识低头扫过菜单。
“我给你点的肯定是他们做的最好的招牌。”他说,随手把手上的菜单递还给服务生,抿唇笑笑,“怎么,你还不信任我?”
江夏沉默了片刻,牵了牵唇,把菜单递了回去,“确实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好,听你的吧。”在服务生接手菜单的瞬间,似是想起了什么,江夏忽然又问了一句:“有m12的雪花和牛吗?”
服务生恭谨地点点头:“不过那要预定,如果小姐您今天要点的话……”他看了一眼卢景州,“我可以去问一下厨师长。”
“价格多少?”江夏却不着头脑地抛出一句。
“一份神户雪花和牛煎是1200元。”
“有的话就上吧。”卢景州无所谓道。
江夏倒是没有半点客套,“我还想开瓶酒。”
卢景州一愣,“我今天开车。”
江夏拢了拢下颔边自然垂落的卷发,没错,她今天的发尾微微烫了自然卷,还化了精致的淡妆,水眸盈盈,长睫卷翘,那些勾勒五官的线条,多一分显媚,少一分太素,而她,不多不少刚刚好。尤其尚未走出大学校门,身上还带着一股未退的少女气,可偏偏说话声线波澜不起,眉目尽处冷冷清清,矛盾,又特别。
在旁人眼中,倒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开吧,实在不行,还可以找代驾。”她说道,眸光抬起来看他,但凡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
卢景州也不想拒绝。
一年未见,江夏变了很多,这种变化他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江夏点了一瓶很贵的红葡萄酒,chateau la mission haut-brion 2017年产,人民币要3000多,卢景州支着下巴,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他当然不是心疼价格。
“没关系吧?”江夏点完顿了顿,有些刻意地偏头一笑,“反正都是你爸爸付钱。”
卢景州搭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另一手的指尖从盘沿抚过,“想点就点。”
等服务生走后,卢景州幽幽地开口:“为什么要这样?”
“哪样?”
“你知道我不喜欢。”卢景州直视着她,“你真的是来和好的吗?”
“卢景州,道歉要有诚意。”
“我对你还不够有诚意?你自己想想我怎么对你,你又怎么对的我?”
“你知道那道烧汁玻璃虾,有标注花生成分么?”江夏的语气满不在乎。
卢景州拧眉,眼前这个江夏,早就脱离他记忆里的她,他移开视线。
“让他们退了就是。”
“如果你真的有诚意,今晚这瓶酒你喝了吧,就当证明给我看。”江夏说。
“——你喝完它,今晚,我陪你。”
车内的空调风终于让他感到有些冷了。
卢景州靠在副驾,醉意朦胧间慢慢睁开了眼,车辆行驶在半山腰上,窗外就是月色下的海。
口干舌燥。
即使是suv的座椅也依然显得逼仄难受。
“醒了么?”驾驶座上,江夏平稳地开着车,“还是一醉就睡。”
卢景州慢腾腾直起身,虚着眼望向她:“……夏夏?”
“果然还是不喜欢亲人以外的人这么叫我。”江夏一手抵窗撑着额,一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尤其是你。”
“我们……在哪?”就算被酒精迟钝的大脑整不出头绪,也知道这不是去市区的路,他索性直接开口问。
“鲸鱼湾。”
卢景州的大脑似是被电流一瞬穿过,一阵冷战将本来麻痹的思绪刺激回来,他撑起身,想要揉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可是举起手,才发现手被什么绑住了。
是一条领带。
“你这是干什么?”呼吸在冷风作用下逐渐加快,卢景州盯着手腕间的死结,那条领带像是一条黑漆漆的眼镜蛇一般死死缠住他越绞越紧,明明捆缚的是手腕,却又像扼住了他的咽喉。
事到临头,他还没有打算示弱,反而噙着一丝嘲讽:“怎么,你喜欢玩这种?”
suv在无人的山间公路蓦地打滑,毫无准备的卢景州被一把甩在玻璃上,脑袋结结实实地砸出一声“砰”的闷响。
“我更喜欢这种。”江夏侧眸瞟了眼他的狼狈样。
大概是转得太急,江夏按了按喉咙,忍住一股反胃感,感慨——
“果然,雪花和牛真是难吃啊。”
还不如当初你带我去吃的一顿西餐。
大脑嗡嗡作响,卢景州终于忍不住发狂:“江夏!!!你他妈在找死吗——”
“死?”
轻悠悠的一口气,从她唇间溢出来。
“我早死了。”
[江夏江夏江夏。]
我早死了。
[姐姐。]
我早死了。
“——从一年前你杀了他的那一刻起。”
————————————————————
* 精神分裂症是重度心理疾病(抑郁症相对较轻,但也是心理疾病),实际的情况比文中复杂痛苦很多,需要正规医院医生的专业治疗,大部分患者通过治疗和服药都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一定要重视!女主的治疗方案纯属虚构,请勿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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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鲸【亲姐弟】 真相卷73.猎物
今日下了雨,天阴,冬季的傍晚五点,外头的天色几乎已经沉入了夜,只剩下一抹昏昏昧昧的光线,从窗外漏进室内。
书桌摆在墙角,那抹光线斜照,尚有亮度的那一侧,半大不小的少年握着笔,笔尖落在一张初一英语模拟试卷上,写出一行隽秀的字体,末尾的一截字母收得不是很好,打了个几不可察的颤。
书桌另一侧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别分心,景州。”
越是这么说,少年握笔的手越是颤抖,连呼吸都渐渐急促,他转过头看着阴影里的那个女人,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外头隐隐传来关门声响,随后是噼里啪啦的碰撞。
少年和女人同时定住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望向紧闭的卧室门。
“我去看看,应该是她回来了。”少年搁下笔起身,低头稍微整理了下衣服,走出卧室,一路走到了大厅。
玄关门口有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抵着墙忘情拥吻,桌上的摆饰乱七八糟掉了一地,可见甫先有多热火朝天。
“……妈妈。”少年站在挑高的大厅尽头开口,没有走近,也没有表情。
那边厢干柴烈火的两人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女人推开身上的男人,捋了捋掉落耳边的发,“啊,州州你今天不是补课吗,怎么在家里?”
“英语是老师上门补习。”少年抬眼顺势瞥向女人旁边略显尴尬的男人,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反倒是半虚着眼,目光如刃似地剌过一道。
眼光,越来越差了。
“那你快回去补课吧。”相比男人的局促,女人显然游刃有余,高跟鞋一踩一踢,回头对男人说道:“来我画室,我准备了好几幅新作参加下个月的巡展,你一定有兴趣。”言末正好从少年身边路过,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奖励一只乖巧守家的小狗。
男人整了整衣襟朝少年勾起了笑容,少年只是站在原地看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二楼另一头。
然后他转身走进拐角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泼水倒在头上,再用手拼命揉搓,像是要把头皮扯下来。
头发乱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少年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重新敛起了情绪。
他擦干头发回到自己的房间。
“老师。”他对着坐在阴影里的女人说,“你不用出去了,她没空。”
“是selina,都告诉你很多次了。”女人朝他轻柔地笑了,“你要习惯。”
英语习惯里通常没有那么讲究辈分,直呼其名的居多。
少年点点头,坐回了原位。
“selina.”坐下,然后他就开口,“用嘴吧。”
画室在二楼,但很快他的房间就能听见楼上传来高亢的吟哦,少年闭着眼,一只手安分地搭在桌上,另一只手没入桌前阴影。
有电话打来。
[喂,州州啊,你妈呢?]
“在画室。”他说得言简意赅,不想让电话里的人听见他的喘息声。
[操,又带回家。]电话那头的男人啐了一口,很快又恢复了慈父的口吻:[我这两天跟你干妈去苏州出一趟差,明天你学校的家长会让你妈去一下,行吧?]
少年捏着笔,默默地调整呼吸,好一会儿才张口:“随便。”
感觉到身下顿了顿。
几句打发完挂掉通话,少年低喘了几声,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老师,今晚我去你家过夜。”
……
……
“我明天结婚。”
女人塌着背趴在落地窗畔,任穴里的白浊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淌,许久,开口说道。
身后少年这些年的五官长开了,眉目俊朗好看,放在鲜活四射的高中校园里,必定是所有学生时期少女心中典型的初恋男神,不过此时男神手中正握着纸巾,动作一僵。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他的口吻好似不怎么在意。
“家里介绍的,之前从英国回来,我觉得条件还不错,谈了半年了吧。”女人直起身,抽出几张抽纸擦拭下体一塌糊涂的精液,“我都叁十二了,也是时候了。”
“……谈了半年?”少年提起裤子,“你一边和我做爱一边谈男朋友,两边都不落,可以啊,俞青纾——selina,老师。”
女人蹙了蹙眉,有一瞬的不忍,“那你要我怎么办?”
“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爱你,景州。”女人抬手摸向少年的脸庞,“可是我比你大十五岁,你以为我们会有什么结果?”
少年笑得有点疯,“这就是你每周来我家补课补到床上去的理由?临到要结婚了才告诉我,怎么,自慰棒用腻了?想要换一根?”
赤裸裸的侮辱让女人脸上露出羞愤之色,可她也知道这一点上是自己先对不起他,只能无奈:“我……”
“砰”地一声,她整个人被抵上了落地窗,玻璃微震,她不着寸缕的下身也被紧紧顶到玻璃上,脸颊上的肉被紧贴玻璃压扁,如果从外面看,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你别想得那么轻松。”少年的额角蹭着她隐隐作痛的脸,“要停,也只能是我说停,你什么都不是,懂吗?”
巨大的压力让女人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呜咽了两声。
“结了婚也一样,我叫你什么时候来,你就得什么时候来——半夜在你们婚床上也得给我爬回来,你知道你在我这里留了多少东西,如果自己都不介意的话。”
后来女人走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烦躁地踱步来去。
真烦啊,真烦啊。
客厅一角传来啪嗒啪嗒的响声——那是半年前有人送给他爸的一只八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刻把他焦躁的样子学了十足十,在笼子里左右来回扑腾。
少年停下了脚步。
露台上,少年平和地举起右手,掌心中握着一只八哥。
“放你自由吧。”
夜空响彻凄厉的鸟鸣。
少年一撒手,那只八哥远远地飞了出去,然后跌跌撞撞地摔向楼底。
对啊,你又怎么飞得远呢?
小八哥。
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校门口,她提着一袋奶茶风风火火地往回走,身后跟着另一个步伐散漫的少年,两个人或走或停争执了一路,可又不是那么歇斯底里,她指责那个人,那个人表现出满不在乎,而他分明能看出她的心疼,很微妙的一点,如果不是太缺少又太渴望爱的人,根本感觉不到。
啊,他可不是说他渴望爱的意思,只是那时候想的有点多罢了。
他是被爱着,被很多人爱着,那种肤浅于表面的爱,他能感觉到,那个女生对他也是。那年元旦联欢会,老师安排了他们两人搭档主持,这是两人自认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接触,他得以近距离观察她——和那些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女同学不一样,他虽然能察觉到她关注的目光,却又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被真正流连过,怎么说呢?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摆在艺术馆里的展品,她很喜欢,很崇拜,每次看都报以至诚之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游客终是要回家的,她也没有要带他回家的念头,他只能存在于她的精神中,偶尔需要的时候会翻出来看一看想一想。
不仅仅是对他,她对很多人都是这样。他见过她上一秒微笑应和,下一秒转身就不动声色,似乎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唤醒她的热忱——这个发现就如同海中的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又仿佛荒原的孤狼感应到了同类,他抗拒不了这种兴奋,他知道,她和他是一个频道,对什么都不会抱有期待。
除了那个人。
只有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她的反应才会和平时不太一样。
联欢会前一天,他们去校外的学生街临时购置主持人服装。学生街的衣服再怎么挑也翻不出花来,但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穿着得体的版型走出试衣间,他以为自己足以攫取她全部的注意,却发现她并没有在看他,而是埋首默默地用手机在发消息,唇瓣微微张着,眉心微微拧着,好似憋着一股劲,再到下一秒偏头不自觉地笑。
他知道她在和谁发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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