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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镜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楼小苏/小混蛋
这是瞿长天第一次当面指责周景言的态度,更是一语道破他靠父亲铺路之实。周景言气恼之余,更不甘心的是自己竟然无力反驳。原先的怒气渐渐瓦解,然而,他的心里不由得黯然,原来全世界都认为他是靠了父亲的人脉,连他向来敬仰的瞿长天也不例外。
瞿长天见周景言迟迟不开口,心知刚才的话确实太重了。他转而说起明日的拍摄情况,试图转移周景言的注意力。而周景言也不是无知小儿,总不会对瞿长天不敬,只是言语间兴趣缺缺,再不复平日的高昂兴致。
酒廊的另一边,陈以琛和赵岳山仍在继续,两人喝了大半个小时的酒,如果要有下文,早该起身回房,怎麽会到现在一动都不动?
倒是周景言和瞿长天先犯困,结账离开了酒廊。只是两人走到电梯口时,周景言余光瞟见陈以琛和赵岳山走至门口。匆匆把瞿长天送上电梯後,他悄悄绕到酒廊门口的另一边,躲在通往洗手间的过道里面。
周景言很庆幸瞿长天只是点穿了他对陈以琛的敌意,而没有说破他内心深处邪恶的想法。
不错,自从周景言见识过陈以琛的表演後,对他的态度再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嫉妒。他相信了瞿长天所说的舞台魅力,也见过向来高傲的齐安君对他的态度,不管是天生的才华,还是後天的努力,陈以琛的实力让他感到羡慕。所以,他痛恨看到对方为了名利出卖自己,明明当初对瞿长天给的机会毫不在乎,为何此时却和赵岳山纠缠不清。
周景言空有一个名导二代的头衔,却没有陈以琛的才华,所以,他卑微地羡慕他、关注他,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俯视他。
随著两人向外走去,周景言依稀能他们的对话,站在视觉死角,毫不避讳地看向他们,但目光只是落在陈以琛的身上。
此刻,陈以琛整个人不似往常温和,脸上明明带著笑容,眼神中却透出凌厉之色,连带表情都显得冰冷而充满距离。
“感谢赵老板的厚爱,可惜,我不强求是否有下一部电影可演,对演艺圈也并无野心可言。”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声音里却透出了坚决。陈以琛嘴角含笑,仍然保持一贯的弧度,但整个人的气质全然不同,剥去了温润斯文的外壳,骨子里是一股强势的力量。这样的陈以琛让周景言感到陌生而又熟悉,他的脑中忽而闪过几个画面,竟然想起一个星期前在剧院的情景。
对,当时在舞台上的陈以琛便是如此,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眼底深处尽是不容抗拒的气势,即便现在站在眼前的是赵岳山,他仍是毫不掩饰锋芒,犹如利剑一般凌厉,一如戏中的角色一样。
这一刻,周景言忽然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茫然地看著陈以琛把赵岳山送至电梯,然後转身看向自己,并且缓缓走来。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并非在陈以琛的体内还有另一个自己,而是他正在扮演剧中的人物,他把舞台上的表演带到了现实,因而才有了这股如角色般凌厉的气魄。亦或者是这个角色挖掘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犹如摘下了他的一层面具,把他内心的压抑和角色互相融合。
“你怎麽在这里?”
看著陈以琛缓缓走向自己,周景言却是一时无言,不知以何态度面对他。
“周景言?”
陈以琛的语调悠扬,隐隐透出些许温情。周景言顿时回过神,凝神望向眼前的人。
彼此对视之时,陈以琛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不由得皱起眉头,用力而认真地看向他。
“周景言?”
陈以琛的语气里充满疑惑,像是在确认对方是谁,一次比一次更迷茫。察觉到这一点,周景言只觉得心脏悬起,下意识应道:“是我。”
陈以琛眯缝眼眸,视线扫过周景言的脸孔, 终是恢复一贯的神态,说道:“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陈以琛转身而去,周景言却站在原地,看著他离开的背影发愣。
周景言终於开始明白,莫如生所说的戏疯子是什麽意思,一个沈溺於角色情绪中的演员,难道不就像戏疯子?
但是,即便莫如生再三劝他离陈以琛远一点,周景言却知道自己已经做不到了。他迫切想要看到对方在镜头里的表现,他恨不得把他的每次表演收入镜头,无论是导演喊“卡”以前,还是没有摄影机的现在,这种感觉亦是像疯了一样。
☆、杀死镜头 07
这是一幢老旧的欧式洋房,复古的建筑风格透出一种时代感。一台摄影机高空作业,在灯光的渲染下,把古朴的老房子拍得很有韵味。另一台摄影机从远至近,一点点地推向黑暗中的人影。
陈以琛穿了一身时髦的深色大衣,短发朝後抹得又黑又亮,模样俊俏而显得摩登。他背靠墙壁站在一楼的大门口,夜晚的寒风萧飒,冻得他不由得拉紧衣襟,时不时把肩膀缩起来,像是为了让身体暖起来。
摄影机给了陈以琛一个长镜头的特写,镜头里的他嘴里叼了一g雪茄,不时地抬头看向夜空,表情烦躁而有些不耐。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拿在手里随意把玩。当他第三次抬起头时,终於忍不住丢掉雪茄,然後又掏出一包红双喜。
在昏暗的夜晚,烟头的火星是唯一的光明,点亮了他的脸孔。光与影好似鲜明的对比,以鼻梁作为界限,把他的脸孔分为黑白两面,而隐藏在y影下的那一边,忽而唇角上扬,笑得玩味又j明。
陈以琛忽然跨出一步,往街边的路灯踱步而去,他的步伐轻快而富有节奏。把打火机放回口袋,手里只是夹了烟而已,手掌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
摄影机跟著他的背影往前数步,突然,他的脚步停顿下来,像是想起了什麽,手掌放松地在面前摊开。
摄影机再次推向他的正脸,他的视线虽然没有望向镜头,鼻翼微微地张开又收缩,在无声中却像能听到急促的呼吸。睫毛的y影挡住了眼底的情绪,嘴角肌r的抽搐带有一股疯狂的气息,视线中的笑意顿时消失,周身间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势。
突然,他按住烟头往掌心而去,速度极快,险些就要掐灭在皮肤上。这时,他稍稍仰起头,透过镜头可以看到他的眼神带著茫然,双手僵硬地保持同一个动作,x口不住地起伏。
摄影机再次往後拉远,直至能拍到他整个人。他的双臂缓缓落下来,身体无力地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向寂静的夜空,笑容苦涩而透著自嘲,烟头落在了地上,他的脸孔紧跟著暗下来。
原来应该出现的另一个演员,这天因为生病缺席,所以,跳过他从大街上走来的远景,摄影机仍然在陈以琛的身上。
镜头里的陈以琛看著某处渐渐失神,身体仿佛忽然有了力道,上半身往前倾斜,焦躁地点了一g烟,著急地放在唇边吸了一大口。烟雾缓缓从鼻孔吐出,僵硬的身体跟著放松,步伐轻快地调整位置,让整个人在路灯下清晰可见。
最後一个镜头是陈以琛的特写,正在低头抽烟的人忽然抬头,深邃的眼眸凝聚了一股自信,连带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嘴角含笑,用一种强势的语气,笃定道:“你来了。”
瞿长天在同辈导演中,文化水平首屈一指,他出身富裕,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二十年前就是文艺青年。他擅长的电影风格不是紧凑的剧情,而是一种情绪的渲染,即便是几段琐碎,甚至看似无意义的片段,在他剪辑以後便是一场极具风情的画面。
但是,陈以琛交给镜头的这段独角戏和风情无关,而是另一种充满情绪和爆发力的表演。他可以用细微的眼神及表情变化来传达角色的情绪转换,也可以用肢体语言及小动作来强调角色的x格,而他最後完成的特写更充满了张力,只不过,若不是紧盯住镜头里的表演,旁人很难体会这种感觉。
不错,即便旁人不懂得欣赏,站在摄影机後面的周景言比谁都要清楚,镜头里的陈以琛具备何等实力。整段表演分成好几个层次,每部分都有细微的特点,并且以动作来强调和过渡,这些都是剧本里没有的东西,以陈以琛对人物的理解,挖掘出角色在当下的表现。可怕的是这一切都如此自然,真实得令人惊叹,仿佛陈以琛即是角色,而角色亦是陈以琛。
大学时,周景言曾经听导师说过,有一种演技充满了强势的力量,逼得摄影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周景言并不确定陈以琛演技中的张力是否能震碎其他的摄影机,但是,仅仅是目前为止的表演已经足够杀死他的镜头。
这就是让周景言羡慕、向往、乃至於嫉妒的才华,此刻,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视线g本不能从镜头移开,看著镜头里的陈以琛恍惚出神。他不知道自己拍了多久,明明瞿长天早就喊卡,他仍然僵硬地愣在原地,直到助理再三叫他,这才狼狈地回过神来。
陈以琛第一天的戏份结束了,收工後,工作人员相约去吃夜宵,而陈以琛独自收拾东西,并无同行的打算。一顿饭吃下来,周景言食不知味,久久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他甚至听不见同桌的人说了什麽,就看到他们嘴巴不停地张合,而自己只是点头应和而已。
整个晚上只有一句话被他刻在脑中,那就是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感叹地说,瞿长天真的找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晚上,周景言躺在床上,久久难眠。只要闭上眼,脑海里便会浮现出陈以琛的身影,他的每个细微的动作,脸部肌r牵动的表情,甚至眼底里蕴藏的情绪。尤其是那股展露锋芒的自信,深邃的眼眸像是黑洞一样,在周景言的眼前不停放大,如窒息般紧紧地将他包围,一点点地被这股力量卷入黑暗。
这就是陈以琛演技的魅力吗?强大得让自己无法忽视,仿佛能震碎镜头一般的力量。那该死的才华让他羡慕又嫉妒,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杀死镜头 08
拍摄进度过半,陈以琛的表现十分平稳,除了偶尔几场爆发戏,每次的水平都保持了统一水准,似乎是他有心而为之。即便如此,他的演技在同龄演员面前仍是突出,尤其是和男主角之间的对手戏,完全把对方压得死死的。
陈以琛没有拍电影的经验,可是,他毕竟是科班出身,又有这麽多年的舞台经验,每次话剧演出都是一场硬仗,把他的演技打磨成如今的样子。甚至有几次对手戏时,男主角g本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著他的动作,连自己该说什麽都不记得了。一连几场ng下来,瞿长天也吃不消了,他不是没有用心指导演员,只是这种差距并非一两天能赶上。何况他要顾及投资商的意思,不能让这部电影变成陈以琛的独角戏。
这天晚上,瞿长天趁著回酒店的空档,在路上对周景言表达了他的想法。瞿长天的意思很简单,一部电影总有主次之分,先不说男主角身後的出资人,光是角色之间的平衡就很重要。电影拍摄至今,除了几个老戏骨撑场之外,主线部分几乎是陈以琛一人独撑,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所以,他希望陈以琛能够再收住一点,至少在和男女主角演对手戏时,适当地收敛锋芒,不至於抢光了风头。
这样的举动在演艺圈是常有的事,只是瞿长天顾及陈以琛第一次拍戏,又是被自己说服而来,当然不可能用强硬地态度命令对方。他认真思量了半天,终於决定把话放在饭桌上,晚上由他做东,请陈以琛一起吃饭,并且让周景言一旁作陪。
回到酒店,周景言领命上去找陈以琛,还没敲门,他就听到里面有动静,狐疑地问道:“你在不在?”
周景言的态度仍是嚣张,就像不会敲门一样,见里面没反应,又一次喊道:“陈以琛!”
终於,房门从里面打开,透过缓缓开启的门缝,他看到陈以琛的脸孔渐渐清晰,然而,对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向他的时候,眼底透出一股迷茫之色,让周景言不由得一怔。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周景言冲动地把门推开,大大方方地走进房里。余光扫过床边的剧本,他心中明了,问道:“你在排练?”
陈以琛低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头。他动了动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表情,却显得僵硬而不自然。
“有事?”
周景言疑惑地看向他,半天才反应过来,答道:“导演想叫你一起吃饭,他有事和你说。”
看著桌上的剧本,周景言紧抿嘴唇,不等对方回答,忽然说道:“你刚才演到一半吗?等你演完再下去。”
陈以琛愣了愣,礼貌道:“没关系,我们现在就下去。”
周景言却冲动地喊道:“我想看你演完。”
听到这话,陈以琛似乎有些吃惊,却没有多说什麽。他默然点头,後退几步,拿起剧本看了几秒。然後,他把周景言当作摄影机,开始演起这段独角戏。
周景言一眼就认出这是明天要拍的戏份,安静地站在原地,视线再也无法从陈以琛的身上移开。
此刻,陈以琛的身上已经不见先前的茫然,他全身心投入角色之中,浑身散发出人物应有的气势,朝夕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与此同时,周景言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双手不由得握成拳头,仿佛在克制内心的某种情绪──一种想要把陈以琛的表演拍下来的冲动。
经过一个多月的拍摄,他发现自己只要面对陈以琛的表演,内心深处便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恨不得把对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收入摄影机中。这是他学习摄影开始,第一次有这麽强烈的冲动。而现在,他仿佛以自己的眼睛为镜头,死死地盯住陈以琛不放,试图把他的一切记在脑中。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让周景言无力克制,又隐隐感到不安。
终於,陈以琛已经停止表演,周景言却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他失神地看向对方,不由得地问道:“明明这麽喜欢表演,为什麽对赵岳山说得满口不在乎。”
陈以琛没有吃惊,相反,神色如常地反问道:“你听到了?”
见周景言点头,他温和地笑了,含笑的眼眸极富魅力,温润之中透出款款深情,一如往日姿态,答道:“不拍电影也可以演戏,人的一辈子就是一场戏,我们时刻都在表演。”
周景言一时无言,只是惊讶地看向他,他自认不是笨蛋,但也不够聪明,悟不透陈以琛的这句话。如果换了别人,他只会觉得矫情而已,可是,从陈以琛的嘴里说出却有一种别样的意味,难道他的温柔内敛亦是一场表演?
周景言忽然问道:“你和齐安君很熟?”
陈以琛眉头微皱,缓缓答道:“大学时我们常常在一起拍作品。”
周景言追问道:“你和齐安君是朋友,齐安君和莫如生也是朋友,为什麽莫如生说和你不熟?”
说完,周景言便开始後悔,他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用一种毫不客气的态度把事情搞砸。他既不希望陈以琛因为他而生气,偏偏又倔强地拉不下脸放低姿态。
没想到陈以琛不气不恼,平静地答道:“当时和我们合作的摄影师不是他。”
周景言心头一怔,下意识地问道:“那是谁?”
这一次,陈以琛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悠远地望向别处,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神情更是极不自然,说道:“另一个同学。”
突然,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往浴室走去,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周景言正欲上前,却见陈以琛把浴室的门合上了,只是他走得太急,并没有真的关上。
隔著一条门缝,周景言再次充当偷窥者的角色,他看著陈以琛急切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恍然若失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透过镜子的反s,周景言被陈以琛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他看起来是如此脆弱而又迷茫,仿佛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嘴唇不停地张合,好像在默念什麽,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终於在五分锺以後,陈以琛的身体开始放松,呼吸渐渐平复,疲倦地低下了头。他又洗了一把脸,这才从浴室出来,周景言赶紧後退一步,心虚地不敢和他对视。
“走吧。”
他微笑点头,努力摆出平日的姿态,却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让周景言无法和原来的陈以琛划上等号。
两人刚走到门口,陈以琛忽然停下,回头往房里走去。
“等我一会儿。”
他的步伐很快,不复往日从容,一把拿起茶几上的红双喜,匆匆放进外套口袋。而周景言随著他的身影望去,无意瞟见同样放在茶几上的书籍,那是一本现代文学著作,他曾经在大学时翻过几页。
周景言没有忘记从第一次见到陈以琛,这家夥抽的就是红色的万宝路,现在却换成了道具一样的红双喜。而他的中文阅读水平不高,连剧本上稍难的字都要标上拼音,怎麽看得懂文学类著作,他到底想要模仿什麽人?
“走吧。”
周景言还未理出头绪,陈以琛已经走到他的旁边。两人仍是一前一後,只是这次走在前面的人是陈以琛。他的步伐很大,节奏很快,g本不是周景言所认识的陈以琛。
☆、杀死镜头 09
那天的饭吃得很愉快,至少瞿长天的目的达到了。饭桌上,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话,陈以琛偶尔回应几句,而周景言鲜少开口。他知道自己在走神,也知道他的注意力在陈以琛身上,可是,他克制不住心中那股想要探究对方的欲望。
那天以後,陈以琛确实如瞿长天所愿,在演对手戏的时候,适当地收敛锋芒,刻意压制气势。然而,当他和其他演员对戏时,仍是不改j湛的表演,兼顾了自然和爆发力,让摄影机後面的周景言找不到一丝破绽。
周景言从小就在片场长大,毕业後又投入摄影工作,他见过的演员太多了。陈以琛的演技并不是最厉害的,却是唯一一个让他看不透,又移不开目光的。
从没见他抽过的红双喜,理应看不懂的现代文学著作,甚至是平时的神态及语气,这一切不过只是基本而已。他从日常生活开始,琢磨角色的思维逻辑,挖掘自身和角色的共同点,尽可能靠近剧中人物。以剧本为基础,g据自己的理解去设定人物的喜好,乃至於一些细小的动作习惯,在镜头之下就已经让角色活生生地出现。这样的用心和专注让周景言感到可怕,他甚至觉得透过镜头看到的已经不是陈以琛,而是真正活在这世上的人。
一次收工後,周景言佯作无意地问瞿长天,是否察觉到陈以琛的异样。当时,瞿长天思量许久,回避地答道,演艺圈不乏有一种演员为了演好戏,把自己整个人都投入於角色之中,从开机起就逐渐沈溺在剧情里面。不过,入戏并不可怕,可怕得是出不了戏,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因为出不了戏而自杀的演员不在少数。
听到这番话,周景言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担心陈以琛,却又无法克制地追随他的身影,担心他是否会变成瞿长天所说的那种人。
电影拍摄渐入尾声,陈以琛的戏份越来越少。而他最後一场杀青戏,恰恰是整部剧的高潮。
瞿长天用一整天的时间来拍摄,上午是陈以琛和男主角在天台的对手戏,下午拍完需要吊钢丝的跳楼戏之外,最後一场是陈以琛在天台的独角戏。
原来剧本设定中,最後那段崩溃的剧情是需要和男主角一起演,可是,瞿长天考虑到两人的演技不在一个水准,又私心想要给陈以琛一次绽放光芒的机会,未经老板许可便和编剧一起改了剧本。
当周景言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吃惊,瞿长天是圈内有名的好好先生,从来没有忤逆投资商的时候,而他为陈以琛已经破例两次,看来确实欣赏对方的才华。同时,他也感到十分期待,陈以琛能把这场戏演成什麽样,如何为这个亦正亦邪的矛盾人物划上句号。
上午的拍摄并不顺利,这天的陈以琛气场全开,把男主角压得死死的。每一次的ng都有不同情况,令瞿长天感到十分头痛。无奈之下,他找两人分别谈话,教男主角怎麽演戏,又提醒陈以琛适当收住。终於,这场戏拖到下午一点才拍完,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谁都不敢松懈,打起j神为最後一场戏做准备。
不管镜头前的表现如何,陈以琛在片场始终低调。这次,他干脆连话都没有,默默地坐在片场角落,只要休息就在看剧本。
临开拍前,周景言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走到他的旁边。此刻,那人正闭目养神,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眉宇微微皱起,流露出些许疲倦。
也许在旁人看来是天赋异常的演技,对陈以琛而言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周景言愣愣地看著他,不由得想道。
“陈以琛。”
他轻轻地喊陈以琛的名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而陈以琛缓缓地睁开眼,看到周景言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恩。”
他终究还是笑了,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眼眸里透出浅浅的笑意。
周景言见状,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麽。其实他原本只是想喊一声对方的名字,此刻又冲动地想说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睛好像会放电一样,含笑的样子透著脉脉深情。
“快开拍了,去准备吧。”
周景言感觉到耳g一阵热烫,没有把这麽尴尬的话说出口。好像故意遮掩一样,用一种严厉的语气,讲出了不该由他说的话。
而陈以琛并不在意,或许没有什麽是他在意的。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把剧本放在一边,径直往前走去。反而是周景言愣了一会儿,傻乎乎地跟在後面,倒像是被他叫来一样。
周景言无法用顺利与否来形容这场戏,因为,它g本就不像是一场表演。开拍前,陈以琛在原地站了很久,视线把周围的环境一一扫过,仿佛是在把自己融入场景之中。正式开拍後,他的眼神不再茫然,瞬间进入剧情,将情绪拿捏得十分到位。他本来就很会念台词,这次发挥更出众,褪去舞台腔的痕迹,与情感的表现配合到位。及至高潮,他毫不吝啬锋芒,强而有力地把情绪烘托到最高,j湛的演技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咋舌,更不要说摄影机後面的周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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