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梦华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子坐怀乱
老皇帝虽一心沉迷修仙问道,但对于乌桓来访这样的大事也格外关注,毕竟修复与乌桓的关系,以此来对抗匈奴是先皇的重要遗愿,为此他还特地举行了一次早朝,朝后又将洛天成和礼部尚书叫去仔细查问此次接待的准备事宜,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这次的接见从使馆的选择到宴会的安排再到赏赐之物的种类数量全由洛天成亲自负责,自是不会出任何纰漏。
依旧例,这次依然会在麟德殿接见外来使团,王朝三品以上大员及皇室宗亲皆要参加,而安和王因近日身体有恶化的趋势,只能由洛青阳的两个哥哥代为参加,洛青阳则留在王府照顾安和王。
因为使团来临的缘故,近日的雍京城热闹非常,街道桥头,车水马龙,万语汹汹。东西二市,摩肩接踵,商铺琳琅,更有天下州县豪杰为了目睹乌桓使团的风采而千里行路赶往雍京,是以雍京城八大城门日日人山人海,洛天成为防止又意外,增兵加强人员往来的盘查。
对于这些热闹,洛青阳也只是粗略知闻,安和王病情加重,让他无心这些热闹繁华,朝廷又从全国各地搜罗了许多灵丹妙药,但对于缓和安和王的病都作用甚微,期间霍启又亲自来探望了几次,他只说了安和王的病十分蹊跷,但到底如何蹊跷法,他并未多说,霍启近日也忙碌得很,洛青阳曾两次晚上找他皆不见其影,问了张信,张信言辞间也多有闪烁,直觉告诉洛青阳,近日的雍京只怕有大事要发生,这样的想法叫他更加坐立难安。
时光易过,朝廷上下一片忙碌后,备受瞩目的乌桓使团缓缓到来,那日安远门前人流塞道,人们仰头踮足希望一睹乌桓使者的风貌,对于雍京百姓的夹道欢迎,乌桓使者自然十分高兴,这也让他们体会到了中原的诚意,老皇帝在紫宸殿接见了使团的正使和副使,按照礼部的礼单赏赐了乌桓人许多物品,乌桓回礼,而后老皇帝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将款待使团一事交与太子洛天成,自己则去了太液池旁的含仙阁求佛问道去了。
在洛天成与乌桓正使商谈后宫中设宴款待,众人皆移步麟德殿。
麟德殿与含仙阁,分别位于太液池东西两侧,太液池成条状,东西宽,南北窄,是以老皇帝的含仙阁自成静谧,难闻麟德殿的管弦傲曹。
麟德殿建于高台,构造巧妙,巧夺天工,殿内雕梁画栋,宝器横陈,太子领着帝国高级官僚与乌桓使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言笑晏晏间将诸多国之大事定音,殿内铺有高床,床上妖姬歌妓,长袖翻飞,又有舞马,衔杯助兴,笙歌艳舞,一派和睦景象。二皇子因为刚刚接管禁卫军,正是得志之时,他眉目硬朗,意气风发,来往穿梭,最为活跃,倒是洛天成老成持重,只淡淡饮酒,暗中掌控全局,三皇子洛天慎身体抱恙,皇帝不愿他辛劳,许其留在王府,刚刚归朝的四皇子则冷淡疏离,坐于自己的位置,敛目深思,似乎在等待什么。
所有人都已耳酣酒热,是以没有人注意自殿门外弓着身体进来了个小太监,小太监覆于王文德耳边说了写什么,王文德听完脸色骤变,急急忙忙跑到洛天成耳边嘀咕了几句,洛天成听了嘴角的笑意有一瞬凝固,抬眸,冷冽如寒冰的目光直直射向淡定饮酒的洛天纾,对方似乎到了他的瞩目,洛天纾抬头,冲着洛天成勾起一丝冷笑,举杯示意,而后自己将酒满饮。
洛天成再撑了一刻钟,而后以老皇帝身体突然不适为由,将乌桓使者纷纷送去了东来馆,东来馆是外城的使馆名,确认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后,洛天成才有些着急地问王文德情况。而此时洛天纾早已乘机离开,不知踪影。
安和王府。
今夜安和王的病情越加恶化,高热不断,其间还三次吐血,急得洛青阳满头大汗,只能匆匆忙忙请来了御医,寸步不离地守在安和王床前,奈何御医从未见过类似安和王病情这样的病症,几番折腾下来依旧无计可施,正在洛青阳瞧头烂额之时,门外竟有和尚自荐,说是手上有佛祖托梦赐的仙药,能肉白骨,活死人,洛青阳本不信,只叫家丁赶走这江湖骗子,可那和尚好似对自己的药有十分信心一般,铁了心赖在王府门前,都说病急乱投医,眼见安和王面色越来越苍白,洛青阳也只能铤而走险,派人将那和尚接进门。
和尚穿得破破烂烂,披发跣足,狼狈不堪,形容也十分丑陋,倒是一双眸子叫洛青阳觉得有些熟悉,可现在他也无心回忆,将和尚递过来的药匆匆喂了安和王。令洛青阳惊喜万分的是,几乎是立刻安和王的病情就得到了控制,洛青阳满脸欢喜,立即将这和尚奉为府上上宾,并想从和尚那里多讨些丹药,和尚却故作神秘,要单独同洛青阳交谈。
洛青阳只以为这人是要借此大捞一笔,跟自己坐地起价,但没有什么是比父王性命更为重要的,是以和尚的所有要求,他都全盘答应。和尚闻此,满足一笑,侧身冲门外做了个请的姿势。
二人在王府的会客堂中见面,那邋遢和尚似乎对王府的构造十分熟悉,在同洛青阳进门后便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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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房门,洛青阳瞬间就有些警惕,可转念一想,这是在自己府上,难不成还会怕一个江湖和尚,如此安慰自己,多少宽了些心。
那和尚见洛青阳眼神戒备,突然大笑起来。
洛青阳立在门口,与他隔着一段距离,疑惑道,
“和尚在笑什么?”
和尚自顾自寻了椅子坐下,还为自己斟了茶,浅啄一口,而后放下茶杯,凌厉又带着点戏谑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洛青阳,这一来洛青阳觉得这眼神更加熟悉了。
“世子果真不记得我了?”
洛青阳仔细想了想,仍是毫无结果,只得摇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见洛青阳完全记不起他,眼神瞬间有些暗淡,他自嘲一笑,喃喃道,
“也是,自古都是他人对美人念念不忘,哪有为难美人记住无关紧要之人的说法。”
听他言语轻薄,洛青阳有些恼怒,但看在丹药的面子,只好生生忍下,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
“你是谁?”
“我是谁世子一会便知,只是贫僧有一个要求,如果,”这人起嬉笑模样,神色忽然变得十分阴骘,“世子还想要丹药的话。”
洛青阳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或者是即使有这样的人碍于他的身份,也会对他温声细语,不敢造次,可是这次偏偏叫他遇见了,还是在他独身一人的时候,说心里不慌乱是假的,可明面上他还是要冷静,
“如果这是你给我丹药的要求,那么我都答应。”
“很好,”和尚微微一笑,但笑意太过扭曲,反叫他看起来更加阴森,洛青阳背脊有些发凉,他睁大眼睛看着和尚撕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邪肆而俊朗的面貌来。
“是,是你。”
和尚随意丢掉手上的人皮面具,慢慢逼近洛青阳,嘴角还是那恶意满满的笑意,道,
“没错,是我,看来小世子记性也不是那么差嘛。”
“上次雨夜里我见你便有几分熟悉,你是,”洛青阳眯着眼睛想了想,在记忆中搜索这人的信息“四皇子身边的伴读。”
和尚挠了挠头,乘着洛青阳不注意忽然一把捏住洛青阳的下巴,洛青阳惊骇地瞪大眼睛,伸手拍落和尚不规矩的手。
和尚也不恼,只是笑,“什么伴读不伴读的,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游衡,小世子,时隔四年,我们又见面了。”
游衡,四皇子洛天纾的伴读,也是四皇子的心腹,他在洛青阳自江南净水苑归来后曾与洛青阳有过几面之缘。当时青阳与一众皇子帝姬在宫中读书识字,没少被这游衡欺负。游衡这人,看似温和无害,脸上也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私下却是个计谋极多牙呲必报之人,却意外地能与冷面冷心的四皇子和睦相处。
洛青阳懒得跟他废话,他对游衡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你方才说有条件,是什么?”
“嘻嘻嘻,”游衡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那就是劳烦小世子跟在下走一趟。”
游衡见他半响未有动静,耐心有些告罄,冷声道,“怎么,小世子不愿意?”
“我凭什么跟你走,你方才的药,我早命人弄下一小半,只要叫御医看了自然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丹药来。”洛青阳也不是完全不留后手之人。
游衡没想到这看似单纯无邪的小世子还有这一手,噗嗤一声笑了,摇头道,
“小世子真是冰雪聪明,加上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怪不得能将主子迷得神魂颠倒。可惜……”
洛青阳又一次听见主子一词,但在他的印象中游衡从来不这么称呼洛天纾,难道所谓的主子还另有其人?
他疑惑道,“你口中所谓的主子,究竟是什么人?”
“小世子想知道,”游衡忽然兴致勃勃地望着洛青阳,实则手刀早已高高扬起,洛青阳还来不及呼喊,便软软倒在了游衡怀中,游衡望着怀里的人,神色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漠,“想知道主子是谁,世子亲自见见不就知道了?”
第104章
将乌桓使者送出宫后,洛天成才显出自己的着急来,他沿着宫道一路风风火火地走,因为愤怒而被拂到身后的衣袖下藏着紧攥的拳头,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问身后小心翼翼跟着的王文德,
“情况如何了?”
王文德是老成的人,他沉稳可靠,但突然面对这样的大变和愠怒的太子,平静的声音下难有些战战兢兢,
“东宫被围,东宫卫寸步难行,宫里的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静安王已经带着大批兵卫去了含仙阁。”
太子听了顿下脚步,大怒道,“什么兵卫,什么静安王,都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身后一路小心跟着的一众宫人被太子一怒吓得立即跪倒在地,纷纷俯首,大气也不敢出。洛天成缓了又缓,才道,
“你的意思是,我也离不开皇宫了?”
王文德抿唇,敛下袖袍,
“是。”
洛天成忽然冷笑一声,
“好个洛天慎,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今晚出手了吗?”
王文德有些诧异地望了身边的太子一眼,见他眉眼之间虽然愤怒却无惊慌,不由得更加佩服起面前的青年来,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此人不高登金銮,又有何人有资格?
洛天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撇了他一眼,而后忽然说道,
“王文德,这个太子之位我坐了这么多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的确时时胆战心惊。”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道,“都说天家无兄弟,我与其他几位皇子生来就是天敌,为着一个位置,彼此倾轧,相互算计。王文德,你说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皇子争位,多么隐秘而敏感的问题,洛天成却在这么紧急而危险的时刻同自己说着不为人知的宫廷秘辛,王文德更没有想到洛天成还会问他谁能笑到最后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如实答到,
“老臣跟了太子这么多年,自认为看不错眼,这天子之位,非您莫属。”
“哦?是么?”洛天成听了,似是愉悦地低低笑出了声,平日里他平易温和,礼贤下士,知人善任,孝悌仁德,然而今日洛天成的眉眼间难得的露出了本属于他的暴戾张狂与狠辣,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说得不错,你的话很合本宫的心意。”他咂了一下嘴,又道,“既然现在出不了宫,便同本宫去含仙阁看看吧。”
王文德听了,骇了一跳,忙劝阻道,
“太子,老臣认为现在最好是先召集宫中尚未叛变的侍卫,我们一路杀将出去,保护太子您的安全。”
洛天成觉得他这话有些意思,问他,
“父王现在安危未定,你却让我赶快离宫?至天子生死于不顾,你这个臣子可不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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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成这话并未吓到王文德,他只是立即一掀衣袍而后跪下,表明自己的衷心,道,
“老臣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殿下。”
洛天成望着跪在地上的一大片奴才,停顿了一会儿,随即大笑起来,显然是对王文德的答案十分满意。这些年,老皇帝越发荒诞不羁,不问朝政,沉迷释道,武备不修,经筵荒废,朝中的老臣们心里早有不满,新提拔的年轻官员更是对老皇帝失望透顶,雍京如同他的主人一般涣散低迷,奢侈成风,古老而荣华的都城早就需要一位新的主人来让它焕发生机。洛天成眯了眯眼,望向远方飘渺着紫雾的含仙阁,隐藏了多年的野心和欲望如喷涌之岩浆,肆意横流,似要将这赫赫皇城焚成灰烬。
取而代之,舍他其谁?
含仙阁,宫里的老人都知道这是一座新修的楼阁,在含仙阁拔地而起之前,这里原本有一座十分致的桂殿兰阁,它还个好听的名字永乐殿。这座大殿建于天佑四年,那一年老皇帝和静安王的母妃,姚氏刚刚大婚。姚氏出身高贵,气质非凡,加上妩媚柔情,才艺双绝,一时间将帝国的新皇迷得神魂颠倒。第二年姚氏便承恩宠,诞下了一个皇子,那时朝中已经有不少大臣对姚氏的专宠不满,元燕皇后母家尤甚。元燕皇后对老皇帝的登基作用巨大,彼时的老皇帝根基还不稳,忌惮着这些扎根了百年之久的大家族,只能忍气吞声,被迫冷落姚氏。但老皇帝爱怜他与姚氏的这个儿子,赐名时特地选了个慎字,希望这个在重重压力之下诞生的小家伙能在未来谨慎小心,安全成长。
永乐殿几乎承载着洛天慎所有的童年记忆,他的母妃就是在这里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如何笼络人心左右周旋。他的母妃冷静而明,温柔却又威严,她对待所有人都是温和而耐心的,只除了两个人,那便是元燕后和他的儿子洛天成。
洛天慎一直不了解为何母妃会对元燕皇后抱有那么大的敌意,直到他后来也喜欢上了人,才懂得,真正的爱一个人,完全不能同别人分享,只想完全占有他,叫他眼里心里全都是自己。母妃是何等争强好胜的人,又如何能容忍一个女人分享着自己的丈夫,地位比自己高,而这个女人的儿子也因为早出生几年而最有可能成为帝国的储君。愤恨不平终于让姚氏扭曲,手段高明的她最后成功的将元燕皇后毒死,洛天成也因为失去母妃地位一落千丈,而姚氏却依旧荣冠后宫。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哪怕老皇帝隐隐知道了她下毒的事,却无意惩戒她。
仗着宠爱,姚氏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姚家因为姚氏而成为除皇室以外最为煊赫的家族,洛天慎也开始用储君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广交友,百般笼络人心。
母妃去世多年后,洛天慎午夜梦回中总会想,可能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比如,当年母妃毒死元燕皇后时,一定没想到自己也差点毒死了安和王府的小世子,那个小世子为了养病不得不离京远赴江南修养,而安和王似乎也察觉到了此事与姚氏有关,从此从中立派变成了洛天成坚定不移的支持者。又比如,母妃那样善于妒忌的性格,会疯狂的残害所有属于父皇的女人,那个一尸两命的黄贵嫔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可惜那次母妃的好运似乎用尽,事情终于被发现,父皇为了给臣民交待,不得不将母妃打入冷宫。还比如,其实父皇从未想过让他成为国之储君,虽然父皇爱他疼他,他也百倍用心的做得比洛天成更好,但是没用,父皇从一开始心里就有了人选,而他是被抛弃的那个。母妃也因为父皇最后的选择,而含泪自尽在冷宫中,用三尺白绫结束了她的一生,留下了无措而惶恐的他。
那一年成了洛天慎关于永乐殿最后的回忆,因为之后父皇便将大殿拆了,重新修了座含仙阁。
自此,含仙阁,也老皇帝最喜欢待的阁楼。
或许很多东西真是命中注定,老皇帝如若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最宠爱的儿子在含仙阁逼宫,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修这座楼阁。
洛天慎忽然冲进大殿,在丹炉旁打坐炼丹施法的道士们吓得立即站起来跑进了阁楼里间,因为洛天慎身后的那群“侍卫”手里还提着几个小太监的尸首,血水淋了一地。
老皇帝见道士忽然疯疯癫癫地跑进来,本准备大发脾气,可见到洛天慎和他身后的一群护卫后,反到一点脾气没有了。
他今日只穿了件明黄的纱袍,冠发高束却藏不住斑白,老皇帝是真的老了,老到即使被最宠爱的儿子拿着剑威胁着还能淡定自若,不怒不气,这可跟他当年的作为大不相符。
“皇儿怎么来了?”
老皇帝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来打破僵局。
含仙阁的里间,洛天慎从来没有进来过,不仅是他,就连洛天成也不敢踏足此处。阁楼外间是道士的炼丹阁,里面却是个佛堂。纯金塑身的佛祖眉眼低垂,目含慈悲,无畏印下暗含着希望众生心安,无所畏怖的美好祝愿,然而佛像一旁却挂着一副人像,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洛天慎还是一眼认出那是母妃的像,画像上裂纹很多,画是被撕碎后重新黏上的。这一副正是当年被令狐柔撕碎的那副画,也是姚氏唯一的一副自画像。虔诚问佛,企图以佛超度自己,却又陷于七情六欲,痛苦得无法自拔。
真是矛盾。
就像佛口中说着怜爱众生,实则佛才是世间最通透也最无情的东西。
“皇儿来了,来向父皇拿一样东西。”
洛天慎背后的护卫们杀光了所有的道士,原本升腾的紫气变成了血气,红雾缭绕在金身佛像前,血溅百尺。
“朕把天子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你了,皇儿还要什么?”
“最珍贵的东西?”洛天慎举着剑逼近几分,锋利泛着寒光的剑尖儿直直抵上老皇帝的额心。
老皇帝波澜不惊,甚至眼睛也不眨一下,显出君临天下的气势来。
“对于父皇来说,什么是最珍贵的东西?”
“天子无情,朕把一生的感情都给了你们母子。”
洛天慎嗤笑一声,但那笑意丝毫没有到达眼底,看上去他对老皇帝的答案一点也不满意,他咳了咳才道,
“父皇错了,对于儿臣来说,父皇的感情不是最重要的,我要的,是太子之位,是父皇座下的皇位。”
老皇帝闻言,抬目望着这个自己宠了半辈子的儿子,眼神有些悲悯有些凄凉,良久开口道,
“江山沉重,不如逍遥自在,皇儿可知,朕虽贵为天子,却不得自由。”
“父皇说笑了,江山美人不是所有人的追求吗?父皇说爱我,那就把皇位给我,父皇知道的,这也是母妃毕生的追求。”
是的,姚氏穷尽一生,也不过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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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为龙,高登金銮,但她却忘记了,她一生最大的痛苦也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是皇帝,因为是皇帝,所以必须三宫六院,必须子嗣繁多,容不得哪个女人独占君恩,更容不得哪个女人左右政局。而她偏偏想将自己的儿子送上那个位置。
老皇帝沉默了许久,最后的回应也不过是摇头,洛天慎被这个动作激怒,手下力气一重,老皇帝肩膀便被刺出血,鲜血染红了明黄。
佛堂下,子弑父。一如当年。
洛天慎极力控制着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洛天成,父皇说爱我,却眼睁睁看着洛天成为我下毒,让我活成今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父皇,我恨你,我恨你。”
“因为成儿比你更适合当皇帝。”更因为只有不具威胁的你,成儿才能容你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他比我更适合,我百艺皆通,天资聪颖,他洛天成不过只比我早出生几年罢了。”
“天子无情,成儿比你更无情,所以他比你更适合这个皇位,而这也是当年我对元燕的承诺,更是在为你母妃洗刷罪孽。”
老皇帝的话风轻云淡,却听得洛天慎勃然大怒,因为身体的缘故,他已经很少这般生气,但听着自己的父皇说母妃罪孽深重,他几乎要红了眼,手中的剑已经高高举起,身后的侍卫们也已准备好血洗皇宫。
“既然父皇不答应,那我且先杀了你,而后再屠了东宫,毕竟父皇当年也是如此登位,儿臣就走一走父皇的老路吧。”
剑光寒寒,夹带风声,老皇帝平静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
叮的一声,想象中的疼痛却没出现,洛天慎手中的剑却被打飞,老皇帝又睁开眼睛,望见了一个背影。
是霍启。
洛天慎似乎也极为惊讶为何霍启会在此处,他身后的护卫已经上前将他包裹在中央,保护着他。而在霍启两边则还立着许多黑衣人,他们均肌肤黝黑,看样子不像是宫中侍卫,也不可能是宫中侍卫,毕竟洛天慎已经将宫中禁卫军全部调包。
“桓晏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洛天慎皮笑肉不笑地问着。
霍启如同其他所有的黑衣人一样,身着黑色衣裳,腰侧带刀。
“末将在此,正是为了恭候静安王爷大驾。”
“等我?”洛天慎阴测测地笑了,那笑里有多少夹杂着一些愤怒和不甘,“这么说,你和洛天成已经知道了?”
霍启将腰间的剑抽出,他太多年不曾用剑了,一来战场杀敌,戈矛为多。二来,他的剑,血气太重,剑下亡魂无数。
“不知道,不过的确有些猜测,没想到静安王让这些猜测都成了真。”
洛天慎看了看霍启手中的剑,道,“你我曾是好友,想不到如今却要刀剑相向。桓晏兄,你今天若放下手中的剑,我便许你无上的荣耀,如何?”
霍启食指划过剑刃,目光冷淡,
“功名利禄,现在于我,实在不再有诱惑力了。”
“呵,”洛天慎亦冷笑,“你与洛天成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你们二人竟会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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