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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奴阿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我这里一片坦然,几乎想要让她先回府去,而她的却还是咬紧牙关的样子,又道:“虽是猜测,尚无佐证,但我若无十全把握,也不会来找娘子。娘子,你千万不能放弃,这件事还有转机的!”
“转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声调也不由地升高,我觉得她疯了。
“弄影说过,自己是清醒的,当然知道在说什么。”她语气稍缓,眼眶反一下子泛红起来,“公子这些年活得不易,能有一个知心人更易,他对你是真心的!他同我说,昨日当着夫人的面实在不好选择,但那不代表他在玩弄你、欺骗你。你千万不要怪他!你是没有看到,他回府后自责痛心的样子,他还居然在我面前流泪了,我真的……真的不忍心……”
她从红了眼圈到哽咽难言,深情之处竟令我感到汗颜,而我看在眼里,好像,觉出点别的意味了。
“弄影,你如此煞苦心地来找我,为了什么?你又如何知道我在这里?在这间客舍而不是别的?也是十八郎告诉过你的?他连这个也会同你说么?”我冷静了些,想确定一些问题,虽然答案在我心里已呼之欲出。
“弄影是因为娘子才被接来长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只有愚蠢的奴婢,才事事需要主人支使。弄影从小到大的愿望,都只是希望公子快乐,希望能做一个对他有用的人。至于这间屋子,其实就是我替公子向灵花寺租下的,而娘子昨日经历了大事,自然无心归去虞家,必定留宿,我就找来了。我真的想为公子留住娘子,也想帮公子向你解释清楚。”
她毫无保留的回答无疑印证了我的想法,且又超出了我的意料。我只是想证明她对十八郎的情愫,我想知道他们之间无私到了什么地步,可原来还有这般令人难以置信的隐情。我真是太蠢了,也太低看了她……细想之,长久以来,她的言行举措倒也并非没有破绽。从她知道我与十八郎有了夫妻之实开始,我就该明白过来的,倒可笑我那时还在惊叹,惊叹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亲近的心腹,十八郎连这等私密的事都告诉她。他们之间,我们之间,我们三个之间,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十八郎啊十八郎,可叹你喜欢我知你懂你,与你心意相通,却不察你自小身边就有这样一个痴心待你的女子!你竟从来没有发现自己与她也是无话不谈的……
“弄影啊,我滞留一夜也该回虞府了。夫人虽责骂了我,却还是保全了我的颜面,不会声张,我再也不能对不起她了。回去转告十八郎一句话,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事到此处,情到此间,我也已耗光了所有力。我对弄影说完这些话便走出了屋子,幸而她也没有追出来。她的伤心终将淡去,而我的命运却无药可医。
我走在路上,长安的集市依旧热闹繁华,长安的秋色依旧壮丽绚烂,长安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未几,回到虞家。上下人等乱作一团,因为我的一夜失踪。然而,最先迎上来的不是仆妇侍婢,亦非虞公与少夫人,是虞娘子。众人云集的正堂里,她表现得就像失了忆,待我亲热如故,关切如故。
“你这一夜到哪里去了?是否遇到危险,还是迷路了?你知不知道父亲让全府的人都出去找你,还以为你去了我府上,真急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牵着我,揽着我,神色急切,泪光盈盈,几句话将众人的情绪带到了最高点。虞公在仆人的搀扶下从堂上颤巍巍站起身,公子与少夫人也一前一后地走上前,他们都向我问着同样的话,亦同样焦急。
“嗯,是啊,郊外赏秋,不慎迷路,在农户家里借宿了一宿。未及通禀,阿真知错。”我平静地答道,顺着他们的话。我不会假装,但可以尽力配合。
“唉!你啊,还以为是从前吗?该改了这独来独往的习惯!幸而没出什么大事!好了好了,都没事了。父亲不用安心吧,阿兄和嫂嫂也不必忧虑了!”她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又忙着为我场。
至此,那性情纯粹的公子夫妇自然没得话说,都微笑起来。老谋深算的虞公倒也没再多言,松了松了神情,只吩咐下人服侍我好好休息。一时,人都散去了。
但,容不得我喘口气,虞娘子便紧接着来到了我的寝房。她屏退侍女,直将我拉到内房的暖阁,方才露出她该有的模样。
“我昨日才警告过你,你就做出这般出格的事!一夜未归,是想逃走吗?!”她怒道。
“阿真不会逃走,只是宵禁了,未赶得及。”我低着眼睛,实话实说。
“呵……”她冷笑一声,拨弄起臂上绚丽的披帛,似是有所思忖,稍待才又开言:“最好是这样,但如果你真的有那种想法,就先想想十八郎吧。虞萧两家既是姻亲,则必然唇齿相依,荣损相因。你入宫,得到陛下的恩宠,为我虞家增光的同时,也算是为萧家出力,也便就是为十八郎的仕途助力。”
“你……”我被她这番看似义正辞严的话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万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居然把自己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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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丈夫的前程当做威胁我的筹码,还是说她为了借入宫的方式惩罚我,连自己的爱,自己的尊严都不顾了?一夜之间,她竟变得这么可怜了!
“阿真斗胆,想问娘子一句,你真的爱十八郎吗?”我不得不问上一句,我还是不敢相信。
“啪!”未及反应,一声清亮的耳光便落在了我的脸上,“贱婢!十八郎这个称呼也是你叫的!”
她喊罢拂袖而去,方才还在抚弄的披帛滑落在地。我捡起来拿近看时,那上头的纹样叫做连理缠枝。她这次没有回头。
次日起,一场大病如山压顶,来势汹汹。高热不退,咽喉咯血,水米难进,形销骨立,我似乎一下子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虞公为我请来了全长安城最好的大夫,令他日以继夜地守在我居住的院子。若在以前,我会万分感激,可是现在,我再明白不过那背后的居心。在还能有些意识的时候,我佯装吐药,拒绝就医,我想一死了之。这条命若是还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不过,老天终究不会偏帮我,我的生命终究未能顺利终止。初冬来临之际,我痊愈了,除了尚显消瘦,其余平复如旧。
作者有话要说: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的意思便是: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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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满袖尘埃推不去(二)
十月初五,第一场大雪降下,大到覆盖了整座都城,却没有掩盖得了一个音讯李世民结束休养,从九成宫回来了。仅仅隔了两日,初八的清晨,掖庭局复召傧从入宫的谕告便传到了虞府堂前。
我要入宫了,登车临去,依旧是少夫人相送。我自来到这个家,尽管受到她不少关照,却从来没有与她过分亲密,但此刻看着她,不由感慨良多。她贤惠贞静,是个能相夫教子,周全持家的善良女子,与性情单纯,敦厚老实的虞公子正是一对佳偶。我不知道为什么虞公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够光耀门楣,为什么不相信这样的夫妻可以教导出优秀的孩子。也许,在那些老于世故的官宦眼中,只有在官场争得一席之地,在君王面前留了名姓,才算是光宗耀祖。
“大病初愈便要你入宫服侍公主,真是不容易。切记寻空多多保养,不可过于劳倦了。”她还是那般贴心叮嘱。
“阿真不是娇弱之人,服侍公主也不过是伴读而已,倒不辛苦。反是夫人,既要安排家中大小人事,又要照顾两位小公子,才是真的不容易。夫人啊,你和公子一定会快乐地度过一辈子,两位小公子也一定会成为像你们一样心地纯善的人。”
我的话有些多,对她来说也有点莫名其妙,但她听完后忖度着看看我,最后还是付之一笑,温柔地点了点头。
车驾出发了,离太极宫越来越近。
雪化时节,寒气逼人,掖庭局给每一位傧从的屋里都添加了炭炉,陈设也全部应季更换。女孩们久违数月,都聚拢在一处谈讲说笑,十分热闹,只有我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阿真!你给我站住!”
我兴味索然想要回房,只低着眼睛走在廊庑之下,也未留意四周的动静,不料迎面突然飞来一句呵斥,抬头看时,才见是崔绿锦。
“哦,是崔娘子啊。你没在那一处和她们一起说话吗?找我有什么事?”我因知她素来急躁,脾气蛮横,便觉得左右是她那些捉弄人的事,倒也不十分在意。
“你和我表兄是怎么认识的?!”
“啊?你表兄?”对于她紧接着抛出的这个问题,我诧异万分,完全没有任何思绪,便赶紧否定:“我并不认识你的……”可话到一半,脑中闪现了一个人的名字,徐道离,这下倒真赖不得了。
“怎么?你不想说?!”她不耐烦,升高了腔调又追问一句。
“嗯……”虽赖不得,却不知怎么说,更不知徐道离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不过是患难时的朋友。”我搜肠刮肚挤出了这个不算太过分的答案。
“仅仅是朋友?”她抱着双臂,睥睨于我,显然不太认同,“那他为什么说他喜欢你,还要娶你?!”
“我……”我再一次被她的话噎住,但心下已明白了□□分。想这崔绿锦爱慕之人便是徐道离,而徐道离的心思却……我怎么各处欠不完的债啊……
“哼!我不管你们过去有多少故事,但他永远不会是你的!”她也不用我解释,直接开始示威,“你不过是虞家养的野丫头,虞家也并非什么大族,而我出身博陵崔氏,簪缨世家,姐姐是后宫美人,姑姑就是表兄的父亲曹国公李的正妻,亦有诰封在身,你以为你比得了我吗?”
“比不了。”这轻贱的话当真不知道是第几次听了,我也更加没什么好说的。
“你知道就好!离他远些!”她这才略加满意,又警告了我一句方罢了,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失神许久,恍然回悟,也只有长长一叹。虞萧崔李,王侯将相,哪一个是我这马奴能得罪得起的?但我又天生命乖,偏与他们牵扯千丝万缕。我如今倒求着他们来要了我的命,可他们都更爱惜自己的羽毛。
翌日,鹤羽殿。
时近中午,假期后的第一次伴读结束了。赵博士按例走每位傧从的习作,然后领着众人依序退出俱净斋。我以为今天又是这般平常的一天,但公主却又将我单独叫了回去。
“不知公主唤臣女回来有何交代?”安静的书斋内,公主屏退左右只对着我一人,我内心忐忑。
她先不说话,而是提起长裙从上头走了下来,越近脸上倒越发露出了愧色似的,缓缓才开口道:“上次捉弄你都是我一时冲动,你的手还疼吗?”
我只以为自己会再一次迎来一顿鄙夷,却不料她的态度竟有了如此反转,内心大惊,连忙退后三步:“公主折煞臣女了!”
“唉,我知道,是我的态度不好。”她轻叹着摇头,一片坦然,也更没有一丝公主的架子,“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误解。我看你从来都不合群,待人好似冷冰冰的,以为你很是自傲。另外,我父皇他又很喜欢你,这让我更觉得你是一个恃宠而骄的人。直到那次我伤了你,母后才私下里向我说了你的身世,而你也并没有把我的错误向父皇告状,我才明白了这一切。阿真,你冷淡只是因为你的身世凄凉,你不合群也都是因为别人的轻视,对吗?”
她这一番解释让我几乎感动得要落泪。连月来的阴云密布令我不敢想自己还能见到一丝光明。我甚至有些感叹,幸好未能顺利求死,不然这算得上是个很大的遗憾。
一时间,云消雾散,她笑开了,“以后你在我面前就不要拘泥了,你我本就年岁相仿,是能和睦相处的。你的字写得极好,我以后还要向你多多请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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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公主宽和,可到底有君臣之分。阿真只以后听凭公主差遣就是了,请教实不敢当!”我认真说道,心里虽高兴,却也有分寸。
“什么君臣呐!来年父皇纳你为妃,名分上我还要叫你一声姨妃,这倒怎么算?呵呵呵……”
她又巧笑一阵,倒忽然牵出了这个实实在在的大问题,我内心刚刚生出的一点愉悦心情瞬时熄灭。
“这里没有别人,就不要害羞啦!走吧,我们一同用午膳!”
她以为我的沉默是来自待嫁女子的羞涩,可我早就没有那种资格了。我只是在想这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如何面对,而就算是为了十八郎的前程,我也好像还是不想成为皇帝的女人。
我与长乐公主共进午膳,膳食丰富而鲜美,但我吃在口中,只味同嚼蜡。
幸而,直到月中放了假李世民都没有召见我。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反倒成就了我的须臾安宁。或许,就这样一辈子呢?终老深宫,无人相逼。谁知道呢?不过是又一次的臆想。
不能再出门的假期,无事可盼的假期,虽只短短三天,却好似比长安的冬天还要漫长。虞府好冷啊,冷得围着炭炉还会发抖。上一场大雪还未化尽,夜里就又下了一场,枯枝被压断的声音不断传来,刺耳又惊心。
“嗳!你听说了吗?兰陵公府上出了件奇事!”
“当然知道了!我昨天就知道了!”
镇日无聊,本在窗下前发呆,恍惚间几句闲话飘到耳内,便知是服侍我的婢女,又一觉似是提到了“兰陵公”,不由我关切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进来说吧!”我将纱窗推开一个小缝,对着外头说道。
“娘子,我们……打扰娘子休息,请娘子……”
“没事!你们刚才在谈些什么?”她们进门一脸愧色,以为我恼了,可我只关心谈话的内容,越发等不及似的打断了她们。
“就是前两天,咱们虞娘子亲自作主为兰陵公娶了一房妾室,这女子叫弄影,原就是那府里的一个普通婢女。”
“是啊!这事还奇在,原本奴婢是做不了妾的,倒还是咱们娘子让虞家的一个远亲认了弄影为义女,为她脱了奴籍,才成的好事。”
“我们虞娘子可真是个大贤大德的人啊!弄影遇上这样好的主人,又能嫁给兰陵公那样的君子,真是她的好福气啊!”
“就是啊!一下子飞上枝头成了妾室,也就是半个主子了!这要换作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我耐心地听她们说完了所有缘由,虽颇感意外,却并没有失落的情绪,更谈不上难过。有一瞬失神,在想虞娘子为何要这么做,却突然在侍女们的羡慕声里找到了答案我是马奴出身,弄影亦是奴婢出身,虞娘子可以帮弄影放良为妾,而我却想都不能想,她不过是想借此事羞辱我罢了。
羞辱我却成全了弄影,我猜虞娘子一定不知道,弄影对十八郎的爱慕比我和她开始得都早。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想为女主辩白什么
文到此处我也从来没有写过女主是没有错的
她错在生而卑贱,错在随遇而安
卑贱让她无从选择,遭遇让她越陷越深
……
小天使们评论吧,单机女王的寂寞我已经受够了!(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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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曾经沧海难为水(一)
贞观六年十一月初二,突厥铁勒十五部之一的契部落可汗契何力率母弟及本部六千余家在沙州归降大唐。这个消息数日后便传至长安,一时令朝野沸腾。我虽并不懂军事,但也知道孙子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契的归降对国家来说无疑是天降的大喜事,而对李世民来说,更是。他次日便颁布诏书,将契部安置在甘凉一带,赐予契何力左领军大将军的职衔,封他的母亲为姑臧夫人,弟弟为贺兰州都督。不到五日,宗室女临洮县主赐婚契何力。
就在我以为大唐的皇帝陛下忙于国政,无暇顾及,已经暂时遗忘了我这个渺小女子的时候,一次偶遇令这安静的辰光戛然而止。这一天,我仍是被公主单独留下同进午膳,罢了回转掖庭,于延嘉殿前的一道临水小路迎头撞上了从南面凌烟阁出来的李世民。他没有带侍从,身上也只穿着一件简单便服,像是正在独自休闲。
“哦,是你啊。”他抚着方才被我冲撞的胸口处,有些意外但似乎无意怪罪。
“陛下恕臣无状,臣没有注意到前头有人。”我给他行礼解释,一边向他下跪,心中波澜已平,也不惧怕。
“起来,跟我来。”他不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带出任何情绪,只是弯腰将我扶起来,说了这句话。
“是。”我知道我逃不掉。
甘露殿,我跟着李世民来到了这个我完全不了解的地方。殿内格局陈设略无特别,只是尤其暖和,就像春天一样。他将我领到一间不算大的暖阁,内侍即左右添了几面连地屏风,又加了炭火,方告退下。他没有坐在上座,而是将茵褥搬到了我的跟前,此间距离触手可及。
“你变样了,瘦了,瘦了很多。”蓦然开口,他仔细将我打量着。
“九月间患了一场大病,幸而未死,才能再见到陛下。”我如实相告,心情却也因此变得复杂起来。他和我一样被虞公的计划蒙在鼓里,我不该再那么刻薄地对待他,可我一旦表现得缓和起来,又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已经妥协了……这分寸如何把握?
“那你都好了吗?”他的声音明显变得关切,“天寒地冻,你怎么不多穿一些?”
“谢陛下关怀,但阿真早已痊愈。宫中衣着皆有定制,阿真是傧从就得穿着这身袍服,不能逾越。况且阿真年轻,并不怕冷,倒是陛下万金之躯穿着如此单薄,才该善加珍重。”
“你这话是说我年纪大了?嫌我老了?”
我只是照常回答,并未添加一丝意气,倒不知他是怎样理解我的话,竟觉出这种意思来。我不便与他理论,只答道:“陛下今年不过三十余岁,于男子而言,春秋鼎盛,风华正茂。”
“呵呵……”他微一摇头,反轻笑几声,“你不通,太不通了!我每次和你说笑,你都听不出来。”他似是嫌怪,却又缓缓拂来温情的目光,“你不要总以防备之心待人。我手上有刀剑吗?没有。我强迫你了吗?也没有。”
我似乎被他的这般情态打动了,心里竟涌动出一丝感愧,觉得不那么排斥他了。而就在这动摇的心意无处落脚的间隙,他的忽然伸开双手揽住了我的两肩。
“陛下不是不会强迫阿真的吗?!”我醒过来了,大喊着迅速缩转身子逃离了他的双臂。
我胆战心惊,紧张得全身筋骨都在抽搐。我躲到一张屏风后面,




马奴阿真 分卷阅读77
手攀住上头的木骨,将绸面都掐破了。我若从了,便成全了他们所有人的愿望,若不从,也没有人会听到我的呼救,我一个人,一个人,就只有一个人!
“嗳……”当此时,他忽地,极其反常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浑身松弛地坐在了地上,“我不过是见你好像心神不宁,以为你又有不适,怕你只是嘴上说不冷,倒又要像在西海那次昏倒过去。”
所以他只是想要扶着我而已?我不禁咋舌,方觉刚才自己那大难临头的样子着实过于夸张了,因而尴尬不已,顿时满脸发热。
“呵呵呵……”他无奈苦笑,又带着些自嘲似的,抬手指点着我道:“快出来吧!”
我惭愧难当,却又不好再拖延,只便一点一点从屏风后面挪了出来,而那绸面上被我抠破的几个小洞倒是真复原不了了。
“你说你这……”
“陛下,秘书少监虞世南亲作《圣德论》一卷恭请陛下亲览。”
我刚刚挪回原处,李世民也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忽然进来通传的小宦打断,而这通传的内容也倒有些意思。
“虞世南?”李世民也觉得十分意外,看看我又回身问了那小宦一句,“人在外面吗?”
“虞少监并未前来,是差人送来的。”小宦答道。
李世民便叫放在几案上,好像没有即刻就看的意思。我便私下里想,以这《圣德论》的命名来看,约莫是叙述功德的文章,并非公文一类,只是虞公之意则大不好揣测。
“你又在想什么?过来。”
也就是这思索的片刻,李世民却已入了上座,手中正握着那卷《圣德论》将欲拆看,而其身侧早也摆好了一张茵褥。我摸不透他的想法,又愧疚于方才的误会,只得遵从而去。
“既是虞世南所作,你来读给我听吧!”他拆开纸卷却向我递出来,自己往那扶手一靠,倒不管了。
“这……好。”我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双手接过文章。我展开文卷,虞公的一手端正楷书便跃现眼前,可再一看内容,我却是一个字也读不出口满纸是讴功颂德的溢美之词,几乎要把个李世民夸到了天上去,便是上古的圣君贤明也只得与李世民并肩而已。
“怎么不读啊?难不成有不认识的字么?”李世民催促道,又显得有几分戏谑。
我从来不觉得虞公是一个如此阿谀夸耀之人,他的城府应该不会让他做这样看起来很浅薄的事,却如今事实就在眼前,真让我不敢相信也更不屑朗读。
“你又怎么了?”他看我还是不读,起了几分疑惑,也便顺手将纸卷抽了过去亲自看起来。可不过片时,他竟发出一阵大笑,“你是不是在想,虞世南他这样夸赞于我,我并不配,你不愿读它?”
“我……”未料他这样直白地反问,倒也算说对了一半,“阿真并无鄙薄陛下的意思,而况前不久突厥的契何力刚刚率部归顺,这不战之功也是因为陛下的威名远播,故而虞公的赞美正当其时。”我违心地解释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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