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患无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糖醋一多
严桓也舍不得这个一回变一个样儿的小姑娘,依言吹了。
第13章自作主张
泪院有座塔,名为通天塔,很久很久以前,是这所学院,乃至皇城的标志性建筑。
它特别高。
它也特别陡。
它上面不许加持灵力。
而爬到塔顶,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且这塔名不副实,里面是实心的,无法进入,只有一圈又一圈盘旋而上的楼梯可供歇脚。连个遮风挡雨的盖子都没有,登塔的过程好比爬山一样艰辛。山上有花有树有水,可以边爬边玩,可通天塔上有的,只是寂寞如雪。
久而久之学生们以及慕名而来的游客们都渐渐对它失去了兴趣。通天塔彻底被人遗忘了。
再后来有位仁兄不知因何事想不开,爬到塔顶一跃而下,身子摔了个乱七八糟,死了。通天塔又被人重新关注到,然而只是作为鬼故事的素材出现,依然没能重振当年雄风。也有那想要自尽的,受了启发,效仿故事中的大哥,打算死前体验把飞一般的感觉,可惜吭哧吭哧爬到半路,累得够呛,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不死了。
总之这塔,不知何时建的,历经沧桑岁月,见证了许多故事,有哭有笑,有喜有忧,最终归于沉寂。
此刻在沉寂的塔顶坐着一个不沉寂的人。
玄星罗。
她在肆无忌惮地啜泣。
严桓万万没想到塔顶有人。还是他认识的人。这个人还在哭。
玄星罗也没想到会有第二个人爬塔。还是她认识的人。这个人还看到了她哭。
然而红了的眼圈和鼻尖是不能立刻褪回本色的,她虽然窘迫,窘迫到恼羞成怒,羞恼到恨不能动手灭口的地步,也还是瞬间套上伪装,做出了十成的坦荡模样。
严桓若敢嘲笑她,她就立刻教训教训这小子。
严桓什么都没说,只敛了惊讶的神色,心想总能撞到别人哭啊,真是奇了。
他只是单纯地来看看风景,他要走了,却还从没好好地逛过皇城,甚至泪院里的很多地方他也不熟悉。
通天塔是最合适的观光点,足够高,更重要的,足够安静,没人打扰。
可惜……
他暗暗计较了一下白几个小时爬塔,和与不太熟的人独处在一个空间,还是前者更难接受,于是犹犹豫豫地席地而坐了。
玄星罗备战半晌,却见敌人毫无异动,只当她不存在一样,不禁纳闷。这小子失忆了?我不久之前还要抢他的
无患无策 分卷阅读27
戒指呢……还有那次绑架,算起来也是我策划的。
“喂,你是不是在心里偷着乐呢?”她很凶地问道,怀疑严桓是在不动声色地幸灾乐祸。
严桓迟疑地望向玄星罗,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看到我哭得这么惨,你高兴坏了吧。是不是觉得恶人有恶报,我就是活该?”玄星罗见他装傻,索性说得更直白了。
严桓明白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我没有恨你。”
玄星罗哈了一下,是个完全不信的态度:“那你倒是心胸很开阔嘛。”话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的语气低级又幼稚,很不符合她玄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应该轻描淡写地微笑一下,不再理会这个假装不记仇的人才对。
塔顶好像是有魔力的地方,不知不觉的就要扒掉她苦心经营出来的那层稳重骄傲的皮囊,露出里面不堪示人、在背地里抹眼泪的脆弱灵魂来。
严桓本来是不愿再解释的,然而他想起玄星罗兔子似的眼睛,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的确不喜欢你,但也没必要恨你。你做的事都是出于自己的考量,并不是针对我,我恨你没有道理。”
玄星罗盯着他看了一会,发觉他这番高见居然是出自真心,忍不住前仰后合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她知道自己这么笑也是很“不符合大小姐身份”的,可她真是克制不住,觉得严桓这个人单纯得有意思。
太有意思,怎么以前没发现呢?
严桓不再说话了。他知道玄星罗在笑话他傻,其实他只是采取了温柔的说法,事实上他觉得她不重要,所以没必要喜欢,也没必要恨。
他以为玄星罗跑到这没人的地方哭是心里难过,他就要离开了,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同她相见,毕竟相识一场,他只是希望能让她开心一点,才没说得那么冷酷。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这么一想,的确是做了傻事。
玄星罗笑够了,又细细地打量了严桓。她也有一个弟弟,亲弟弟,可惜两个人势同水火,因为都胸怀玄家,想做家主。她把弟弟的腿弄残废了,然而父亲依然偏向男孩。玄星罗觉得自己这一场争夺离结束很远,一路艰辛,残酷,她孤军奋战,有无数次都觉得不行了,真不行了,但她咬一咬牙,崩溃地哭一场,擦干眼泪还是要坚持。
没有退路。当不成家主,就算弟弟留她一条命,她也生不如死。
“你和严殊浅感情很好。”玄星罗突兀地说,说完她又不屑地撇了撇嘴,咕哝道,“不成气候的小家族真是省心,都没有家产可争。”
严桓不明白她怎么开始谈论起家族内战来,但听了她的话却是很不以为然。异灵大陆最大的家族有三个,血家、玄家和皇族迩家。但论起资源争夺这件事,他还没见过比晨岛界更残酷的。不过他无心辩解,也无法辩解晨岛界是被视作邪教的因此闭着嘴,并没回应。
玄星罗和他也再无话可说,她倒是想问严桓来这里干嘛,可突然意识到一直是自己在问问题,显得热情太过。她该拿捏好冷热的分寸,因此也闭了嘴。
两人沉默地各自眺望远方的风景。
风景在眼睛里,心思却在风景外。玄星罗想的是如何阻止她弟弟来皇城,严桓想的是如何告诉他姐姐自己要走了。
还有,筮情。
筮情这次的任务格外的耗时持久,已经八天未回了。严桓盼他回来,又怕他回来。他已经可以尽量心平气和地去思考筮情这个人,可以冷静地回忆以往的时光。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恢复到以前的关系”。
“以前”是什么时候呢?如果从初遇那天算起,他已经认识筮情十一年了。如果从喜欢那天算起那是没法算的,他都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发觉这份感情的了。
也许是那次错尝黄酒,醉醺醺地亲了筮情一口。可那是哪年的事呢?
严桓记不起来。
记不起来,他就没办法知道“以前”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怎么表现的。他要怎么做才能只把筮情当做师兄来看待,含着敬意,却不含着情意。
而且,严桓很怀疑,就算知道了,他也做不出来。
他十八岁,半个人生都是在爱着筮情,他心尖上的人,已经是他的烙印了。假装半个人生都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假装这半个人生里的敬爱存在,情爱却不存在,严桓自己忖量,他做不来。
那不是一刀劈成两半扔一半留一半就能解决的,而是要丝丝缕缕把不被容许的欲望从所有的情感中挑拣抽离出来。
严桓想起很久之前捡到过一只小猫崽,猫崽子以吃垃圾和被揍为生,混得快死了,被捡到的时候半个身子是腐烂的,里面甚至有蛆在生长。
严桓把那些恶心的小虫子仔仔细细地挑出来,其间猫崽子喵喵不停,叫得走腔变调,是疼极了。可不除掉虫子是不行的,严桓抖着手,硬是弄干净了。
现在他心里也长了虫子,也要“弄干净”。
严桓哆嗦了一下,觉得那会很疼。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心里那点怨恨又要滋生出来。就当做猫的报复吧。猫崽子最终没被救活,奄奄一息了几日死掉了。还不如当初不让它受那份疼,给个痛快结果。
严桓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对待筮情,但好在,他也不用绞尽脑汁想方法了。他要走了。严桓也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去求医问药还是在逃避,不过这也不是重要的问题。重要的只是如何告别,他想,还是把书信留给严殊浅吧,当面说他怕露出破绽,而且他姐的暴脾气上来了,说不定会直接把他捆起来不让走。
至于筮情……
严桓垂下眼皮回远眺的目光,可能见不到最后一面了。这样也好。
他打定主意明早就出发,心里像是卸下一块大石头似的,轻松了,也空落落了。严桓没了可继续思考的事,于是预备下塔回家,他扭过头,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玄星罗不知何时悄悄走了。
严桓等了筮情七天,没把人等回来。他刚决定不辞而别,人就回来了,还不是个好回。
“他受伤了?!”严桓甫一进门,就从严殊浅嘴里得知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来不及等严殊浅的回答,匆忙就转向筮情的卧室,却被他姐一把拽住胳膊拦了下来。
“镇静。听我把话说完。”严殊浅恨铁不成钢,“已经无碍了,老大现在在休息。”
“怎么可能无碍?我就没见他受过伤。”
“当然也不是寻常事物把老大弄伤的。你知道血小楼有一种很古怪的武器吧,他们称作‘枪’的东西,老大就是被那玩意暗算了。”
严桓对这个杀手组织的终极武器也是有所耳闻,不过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关注筮情受伤的经过,他就想
无患无策 分卷阅读28
看个结果。
然而严殊浅又一次拽住了他:“怎么你就说不听呢。老大真没事了,你还不清楚七阶的愈合能力吗?他正睡觉呢,你非得去把他吵醒干嘛……啧,算了,你硬要进去我也不拦着,那你把药拿着,顺便给老大吃了,省着一会再叫醒他。”
筮情的药是粉剂。严殊浅把那粉末倒进热水里搅和了两下,递给严桓。严桓接过来,二话不说地直奔了筮情卧室。他没细想一个外伤为何要内服药剂,同样也没注意到严殊浅在他身后含义无限的眼神和似有若无的微笑。
筮情的伤果真如严殊浅声称那样“无碍”了。
严桓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已经愈合的伤口结成了深红色的疤,松了一口气。他担忧的心思缓了下来,立刻又陷入纠结。筮情显然是没穿上衣的,他会不会介意被自己看到呢?他受了伤,但已经不严重了,自己在一边殷殷服侍着他,会不会显得热情太过?
不然换姐进来吧。
那是不是又显得在躲着他?而且严殊浅问起来了,他要怎么回答?
严桓没想到单恋的时候要纠结,不许单恋了更纠结。他愁眉苦脸地立在床边,一时竟然是不知所措了。
末了一狠心,他轻啜一口尝了药水的温度,又揉了揉脸,这才强装自然地叫醒了筮情。
筮情睡眼朦胧地半睁开眼睛,一时还以为早晨到了,严桓在叫他起来喝茶清醒。他挪开怀里抱着的小被子,又掀开身上盖着的大被子,接过严桓手里的大碗,嗅着药味才想起来自己是受伤了。
他没受过伤,所以也没怀疑自己原本是不需要喝药的。况且是严桓给他的东西,准是不会出错,因此筮情想也没想,喝得一干二净。然后咕哝了一声谢谢,又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严桓没听清,他就已经从容躺下闭了眼睛。
严桓才想起筮情那个嗜睡的毛病,觉得自己刚才的纠结都是多余。
筮情终于得了机会堂堂正正睡懒觉,心安理得,睡得深沉。
严桓没走,在一旁安静看着他,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眉毛,觉得他哪里都好,睡着了尤其可爱。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动摇了,不走了!他想。
然而也就只是一瞬间。
这个人是好,可惜,就是不喜欢他,还不许他喜欢他。
严桓坐到筮情床上,屏住气静静听了片刻。筮情的呼吸均匀沉稳,是睡熟了的。于是他跃跃欲试地伸出手去,摸了筮情的脸。
这个人这么好,却不是我的。严桓痴痴地想着,不知不觉又疑惑了,还是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十年啊,怎么会一点都不喜欢我呢?
他的目光滑过筮情的嘴唇,跟着手指也触了上去,我本来是要亲一亲他的,严桓漠然地对自己说,那天我是想亲一亲他的,可是,没亲到,这张嘴不让亲就算了,居然还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
凭什么不许我喜欢?
我在你身上浪了十年,有血有肉的十年,可你,你一句话就轻飘飘地打发了那些年华。
严桓的目光冷冽了起来,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筮情突然微皱眉头,喉咙里细微地发出一声呻/吟。严桓吓了一跳,眼中的邪气尽数消散。
他才注意到筮情皮肤的温度高得惊人。严桓慌忙站起来,又试了筮情额头的温度。
发烧了?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呢……
严桓回手,准备去找严殊浅。然而筮情浑身热得难耐,觉察到唯一的冷源离开,立刻本能地攥住了严桓的手。
被抓住的人先是不明所以,而后随着对方的动作,眼睛越睁越大,等到最终真的摸到了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地方,彻底地愣住了。
严桓噌地抽回手,险些脱臼。一张脸却已经完完全全红透了。他六神无主地呆在原地,看到筮情半睁开眼,眼中神色迷离、野蛮,充满刺激性,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那个眼神严桓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怦怦直跳。他按住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是殊浅?
他根本就不用喝药的!他姐怎么敢做这种事?
是了,严殊浅是为了他。严桓想起了很久前他姐郑重地告诉他“我只希望你能开心”,他想起了山洞里,筮情也郑重地说,要他前程似锦,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同样郑重地尝过一口药……
然后他想起摸着筮情的脸时,心里的怨恨在不知不觉间将他吞噬了。他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让他失去了自制力,让那些见不得人的情感肆意生长起来,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也不必知道了。
严桓转身离开,出了筮情的卧室,去了浴室。严殊浅果然已经睡了,是“你们随便做什么我都不打扰”的态度。严桓翻出所有可充作润滑剂的东西,把自己拾打理了一番。明天还要赶路,今晚是不能见血的,何况他的凝血功能还是不太完善。
严桓手抖,心也抖。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该做这种事。表白被拒绝了,答应了要正常相处,转脸又爬到人家床上,这叫什么事呢。筮情清醒过来了,绝对饶不了他。
可感情上,他控制不住自己。天知道他做过多少有关筮情的春梦。而且……他承认,他是想报复筮情一下的。如果筮情今天没回来,那他可能就是不声不响,怀着所有的爱和恨默默离开了。可他偏偏回来了,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既然如此,就把所有的感情债一次性算明白吧。
严桓想到这里,奇迹般地恢复了平静,他重新回到卧室,锁好门,脱掉了所有的衣服。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地走向筮情。一步一步,都是郑重的,而他脸上的表情,堪称严肃。
第14章血家图腾
严桓知道自己的身体很敏感,但他没有想到会敏感成这个样子。
他自觉是冷静地同筮情交合,自以为会掌握着整场床事的主动权。然而掌握了没多久,他就腿软得厉害,什么都算计不来了,只感觉到海浪般的快感从脚趾一路向上淹没到头皮,且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穷无尽。
于是被筮情压在身下的时候,他浑身酥麻得没了反抗的力气。
筮情是毫无经验的,没有亲吻和抚摸,他只是凭着药物的刺激和本能行动着。可仅仅是这种程度,严桓都像是比他吃了更多药似的情动不已。
折腾到后半夜,筮情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来。严桓眯着眼看他睡着了,恍惚中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下贱。他所得到的快乐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类似于强/奸。
筮情清醒了,会生气吗?严桓昧住的良心渐渐复苏,他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地想到这个问题,随即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很是恶心。
虚伪得恶心。
无患无策 分卷阅读29
事已至此,没有反悔的余地了。随便筮情怎么想吧。
严桓扭头看了眼漏钟,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他大概没时间睡觉。虽然严殊浅和筮情都不是能自动早起的人,但保险起见,还是要趁早离开。
严桓又转过头来,凝视了筮情的脸。他内心很平静地想,以后尘归尘土归土,不知哪年才能再见了也许再也不会相见。
想到这里,严桓很用力地闭了眼睛,几乎要哭。可他在山洞里,暗暗下过决心,以后不许再哭了,于是他只是轻轻地、虔诚地吻了筮情的眉心,然后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三个音节,脆弱地碎在空气中。
严桓挪开筮情缠着他的手脚,翻身下床,打算去浴室清洗身体。一股浊液顺着腿根流下来,他的动作僵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羞。
严桓简单拾了行李,又拿出早已写好的书信放在主厅的桌子上。他推开严殊浅的卧室门,静静看了一会,悄无声息地又关上了。
经过筮情房间的时候,严桓迟疑了片刻,还是沏了杯浓茶,端了进去。
筮情熟睡着,被子一大半搂在怀里,整个的后背和大腿都不怕冻地露在外面。严桓放下茶杯,捡起一张薄毯子。盖毯子时瞥到筮情后腰上的一处刺青,他愣了愣,拎起油灯凑近细看。
那是一片叶子的形状,简单,抽象,寥寥数笔,却透着一股生命力。
这个图案……
严桓脑子里嗡的一声,摸索着贴墙站住了,他忽然间,指尖有点发冷。
他见过那个图案!在血妖绫手腕上,刺着个一模一样的。
那是血家的图腾。
筮情是……血家的人?
严桓从来没有细想过筮情的身份。他只知道筮情来到晨岛界的时候就是五阶了。十三岁的五阶,足以震惊整个大陆。
晨岛界从外面回来的徒弟向来是些有天赋的小孩子,许多家族觊觎晨岛界的秘术占卜之法,是乐意从后代中选出一两个孩子送进去的。能不能学到秘术不一定,可一旦学到就赚大发了。
不过选择也是有讲究的,最厉害的后代还是要留在身边,以振兴家族。所以挑出来的孩子,要优秀,但不能优秀得过分。况且晨岛界的占卜术虽然厉害神秘,可也被视为邪术,就算小孩学成归来,也不能爬到家主这么正统的位置上。
显然,筮情不符合标准。他太传奇了,严桓想不到会有哪个家族二愣子一样把这种天才送给别人。可如果是血家,那一切都说得通。
三大家族之一的血家,向来重男轻女,且有一条极为奇怪的家规。男性后代在成年礼那天一律被逐出家门,外出历练,十年后方可回归。筮情来到晨岛界后从来没提过有关家人的只言片语,也从没到过来自家乡的信件。而且,大概也只有血家这么庞大的家族才能压住十三岁五阶的惊人消息吧。在筮情出现前,大陆最负盛名的天才是方凌。
严桓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更厉害,他的思绪非常混乱,已经顾不得这种小问题。他不能相信筮情是血家的人,可除了他离家出走的时间不对外,整个故事毫无破绽。最有力的证明就是……他对血妖绫突如其来的亲密态度。
严桓一直觉得筮情那股子热情莫名其妙,他以为是一见钟情,可真相更加残酷。
那是他的妹妹。
血妖绫。
血筮情。
我在做什么啊?严桓滑坐在地上,一脸茫然。他嫉妒吸引了筮情目光的女孩,他以为筮情原来也能够喜欢方凌前辈之外的其他人,他蠢蠢欲动,他装醉,他借机耍酒疯,他硬要陪着筮情在图书馆过夜,他吃了禁药,他要变得很强大,他不想再被保护,他又一次受伤,他忐忑不安地表白,他被拒绝,他压抑不住地恨筮情,他爬到筮情身上……
严桓从前很乖巧、很安静、很隐忍,他觉得筮情不必喜欢他,他比不过方凌前辈,那就一辈子默不作声地陪在筮情身边吧。这样也很好。
就算陪不了一辈子,能多一天,就多一天,能多一秒,就多一秒。
然而血妖绫出现了,他做不到默不作声了,他上蹿下跳,他跃跃欲试,他不安分地活动起来。比不过一个逝去的人,他认输,但连一个活人,一个新来的人都比不过吗?他不能接受,于是全力以赴。
他全力以赴,但还是输了。
血妖绫其实没和他较量,他是输给了筮情。这次他终于认清了现实,他决定走了,虽然走之前报复了一下,但他还是决定走了。
不再缠着筮情,不再碍他的眼。
他以为自己在这场感情里,终于大方了一次,堂堂正正,不狼狈了。
然而,……筮情也没和他较量。这根本不是一场比试,而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表演。他没有同伴,没有对手,甚至,没有观众。
他喜,他悲,他爱,他恨,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他宛如小丑一般嬉笑怒骂,他骤然活泼起来,故意地时而忧伤,时而快乐,都只是因为血妖绫出现了。他感到危机,他不安,他不服。
然而,血妖绫只是筮情的妹妹。
这场追逐,从一开始就是个误会。
严桓以为筮情明白他的心意,只是不愿意接受。原来筮情不明白,他什么都不懂。他在这里不遗余力地唱啊,跳啊,可对方看不见,也听不见。
我的爱情在他那里是不存在的。
严桓睁大眼睛,想起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还摸着筮情的脸,真心实意地想着,以后不恨了,时间久了,或许也可以不爱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