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患无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糖醋一多
可笑。
太可笑了。
严桓捂住额头,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摇三晃地出了房门,出了大门,游魂一样飘向皇城主城门。
筮情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窝在被子里,迟钝地望着床上床下的一片狼藉,床头柜上的那杯茶是唯一有秩序的东西。
可惜凉了。
筮情回想起了昨夜的疯狂,一时不知所措。他的世界分为井井有条的两部分,一部分是“承诺要做的事”,另一部分是“其他事”。可昨晚发生的,他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分类了。
他是没有答应过严桓什么的,然而做/爱似乎又含有承诺的意思。筮情没有类似的经历,甚至不知道相关的道听途说,他迷惑了,不太清楚自己是否应该生气。严桓没有征得他的同意,是不应该的,但他昨晚,也是有机会停下来的。从看到那双碧绿色眼眸的一刻,他就清醒了。但也正是那双眼睛,让他又一次沦陷。
筮情皱起眉,第一次理不清头绪。而他也并没机会慢慢地整理思路房门忽地被暴力撞开。
严殊浅回腿,大踏几步冲到筮情床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咆哮道:“你和小桓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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筮情还从没见她对自己大喊大叫过,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怎么了?”
“小桓走了!”严殊浅恶狠狠地把手里的信摔在筮情身上,“他走了!你说明白,小桓哪一点配不上你?他都宁愿低声下气地哄你上床,你凭什么翻脸不认人,把他撵走?我实话告诉你,药就是我下的,你有本事就骂我!小桓脸皮薄,你拿脑子想一想,他做得出来这种事吗?你说他干嘛?你这个混蛋!”
筮情看到信纸,心里也是一凉。纸张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一般留言都不会用这种材质的。他拿起读了一遍,发现上面只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话,严桓声称“心情郁郁,外出游玩,不日便归,勿念”。
“不日”完全就是个虚词。
筮情起信纸,心里有点不安,面上却不动声色,实话实说道:“我没有和他说什么。”
严殊浅冷笑了一声,她自然看出来这封信是早就写好的,筮情也是没穿衣服,才刚醒的模样。但不管怎样,严桓心情不好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严殊浅冷静了下来,想起上次的预测验,她猜那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严桓没有告诉她。
或许他表白过?
那昨晚……严殊浅想不通,只恨自己最近和简单家兄妹纠缠不清,没有关注到严桓的情况。她一个没留神,严桓居然一声不吭地彻底逃了。严殊浅读过信就疯狂跑了出去,可直到城门,她也没摸到严桓的影子。真的是走远了,她无可奈何,只好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到筮情身上。
严殊浅平时最怕老大,此刻却也豁出去了,把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扔出:“你少做出这种事不关己的模样。小桓是怎么对你对我的,你和我又是怎么对他的?他真是上辈子作孽才会碰到我们两个人。我带着他照顾他,就是因为他救过我一命,我就是利用小桓伪装着知恩图报,假装自己还残存人性和良心。你呢?你敢不敢说实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选他来训练只是因为他最弱,可以充分展示你的强大和厉害。你以为小桓看不透我们两个的心思吗?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从来不提,他不说,我们两个就也装哑巴。哈哈,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多有意思啊。我怕你,他爱你,你呢?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喜欢小桓,还是不喜欢小桓,你倒是说啊,你他妈早点告诉他啊。你凭什么这么零碎地折磨他,他爱你还爱出错来了?我知道,你就想着,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分开,到时候一切都回归正轨了,你呢,你谁都不用得罪。现在好了,如你所愿了,他自己消失了。你开心了吧?你这个大傻逼,你以为感情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严殊浅越往后声音越嘶哑,她的眼圈泛红,不知是愤怒还是难过。
筮情默然无语,半晌开口道:“殊浅,你太激动了,回去好好休息。”
严殊浅瞪着他,忽然一转身,不出片刻又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套叠好的衣服,黑色袍子,袖口和前襟处有暗红色的花瓣刺绣,是崭新的。
筮情不明所以。严殊浅挑起刺绣,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这是小桓亲手做的衣服,打算你过生日的时候送你。我说你不喜欢花,可小桓坚持认为你好看,非要花朵才配得上你。”她挑衅地盯着筮情,心说你不是要装“不激动”吗?你他妈装吧,好好装,我看着!
此时严桓的马车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皇城。他木着一张脸,视线掠过一块路碑。一年多前,他就是从这条路进入皇城的,那时并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狼狈姿态离开。
严桓回心思,把食指含进嘴里,牙关用力,直到觉出疼痛来。他盯着手指上的牙印,虚弱地笑了。这样很好,手疼,头就不疼了。
第一部完。
第15章如公子
三年后。
皇城,绿水旅馆。
“客房都满了?”筮情皱着眉头,心累地问道。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衣,是刚刚远归,风尘仆仆的模样。
旅馆的伙计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感到这位客人不是个好惹的,然而还是要硬着头皮开口回应:“这位客官,真是没有。不瞒您说,从玄家叛乱,南边开始封锁之后,大家伙儿都挣命似的涌到皇城来避难了……那种风一吹就倒的邋遢旅馆也塞满了,更别提我们绿水。我也想给您预备个上等房间,可真是没办法,连我那破烂的员工屋都给租出去了,我还不知道去哪睡呢……”
筮情抬起手,制止了伙计的喋喋不休,他自然明白眼下的局势比不得以往了此刻的皇城堪称人满为患。
一年前玄家拉出大旗自立为王,开始了反叛。反叛来得突然,但只是对皇族和无辜民众来说突然,玄家显然是处心积虑很久的,作乱的起点不在家族扎根的大本营北方岗子郡,反而是南方大牧郡的一处小山沟里。
皇族新一任皇迩栀先是莫名其妙,火急火燎地派兵出征时才察觉出玄家用意所在。大牧郡太远了,在锐部队到达前,当地驻兵怕是早已溃败。
果不其然,玄家胜在一步出人意料,一步胜,步步胜,如今已是占领了异灵大陆十三郡里的四个。
迩栀毫无军事天赋,又是个半路出家的皇储,政治关系也理不清。与玄家占领区相接壤的几个郡县的人民群众渐渐看清这位新皇的本事,不由得慌乱起来,一鼓作气拖家带口逃到了皇城来。不管怎么打,皇城总该是最安全的地方,若连皇城都沦陷了,那他们再投降便是,反正谁治理大陆都得需要人充数。横竖不能留在战区,刀剑无眼啊。
他们这一逃,本来觉得还挺安全的皇城附近的居民也乱了。于是最终就形成了目前皇城人潮如海,一床难求,连城门都关不上的盛况。
筮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已经累得不行了,本想在皇城入口这家客栈休息一下,但没地方落脚,就接着赶路吧。把到手的情报早一点送进泪院也是好的。
他打定主意,就准备离开。
然而同一时间,一个清越的声音从楼梯处落了下来:“阿南,让他住我那间。”
筮情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望过去。
楼梯拐角处立着一位挺拔青年,淡紫色的衣衫,袖口领口绣着银色纹路的花朵图案,腰带和发带都是纯白的,一个束腰,一个绑发,把人拾得干净利落,一丝不苟。
然而这清爽的年轻人并没有一张配套的秀气面孔单看下巴嘴唇倒也还算秀气,然而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和斜飞入鬓的眉毛却是偏于英俊了。
严桓把秀气和英俊糅合在一起,不违和,倒是偶尔显出一丝邪气来。在他微微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比如此刻。
然而那邪气一闪而过,在筮情试图捕捉时已然消逝。
严桓走下楼梯,走到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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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面前,微笑道:“师兄,好久不见。”
这次离得近了,筮情发觉他眼角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心中暗暗纳罕。他不记得严桓是有泪痣的,但严桓的变化实在太大,筮情还没接着细想,就又感觉他似乎是长高了一点。
严桓没等到筮情的回答,只得又开了口:“师兄?你该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他这话有七分玩笑的性质,然而筮情没能领会,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我有点惊讶。”筮情恢复了情绪,又认真打量了严桓,客观真实地评价道:“你长大了。”
严桓依然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兴许是头发留长了。”他偏过头去看旅馆伙计。阿南立刻会意,殷勤地说道:“如公子,我这就安排去。”他接过筮情手中的行李,又问道:“公子您的午饭还在店里预备吗?”
“现在备上吧,吃完我再去四季林。”严桓在阿南头上凿了个爆栗,轻飘飘地说道,“就差一样花材了,你用不着替你老板催我。我还懒得赖在你们店里呢。”
阿南被打了一下,也不恼,只谄媚加崇敬地咧开嘴,乐呵呵道:“公子可别冤枉我,您还不是想住多久住多久,谁敢催啊。”
严桓不再搭理他,只对筮情又一笑:“师兄你去我房里休息会,现在不是饭点,他们烧菜还要花些时间。”
筮情点头,跟着严桓爬楼梯。他落在后面,望着严桓的背影,有点恍惚。只是三年未见,他却感觉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孩子了。在严桓身上已经找不到幼稚青涩,他曾是那么腼腆内向、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却不怕和人打交道了,甚至能动手动脚,言笑晏晏。
已经二十一岁,筮情仿佛第一次认清严桓的年纪。严桓变得如此干净明亮,相形之下,他几乎被衬托出脏乱和苍老来。可他才不到三十,不是青年也是壮年啊。
筮情下意识把自己痛加洗涤了一番,可惜他的衣服无论干净还是埋汰,通通都是黑色的,无需选择,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严桓正在桌子旁摆弄几支鲜花,见筮情洗漱好走了出来,他停下手头的工作,抓起一条挺大的毛巾,不由分说盖到筮情脑袋上揉搓起来:“师兄你头发擦了没有?全是水……你坐下,太高了,我够不着。”
筮情没料到他居然热情到直接对自己的脑袋下手,糊里糊涂地坐到了床上。他还没摸清严桓现在的情况,决定冷眼旁观。
严桓擦干筮情的头发,恋恋不舍地撒开手,他有心抱筮情一下,不为别的,纯粹只是高兴。犹豫地克制住了,他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很真诚地说道:“师兄,我很想你。”
筮情再一次诧异于严桓的直白,偏过头看他。那双碧绿眼睛不再一枝独秀了,终于和整张脸相得益彰,一起漂亮起来。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低声答道:“我和殊浅也很惦记你。”
“姐姐啊……我去年见过她了。听说她做了界主,我就回去看了她一眼……她现在可是忙得焦头烂额。”
筮情半垂下眼。严殊浅回去继任界主后,他们来自晨岛界的身份显然是瞒不住的了。但如今形势非比寻常,皇族正在积极争取一切力量来镇压玄家的叛乱。所以筮情依然留在了所谓的皇家学院泪院,且作为晨岛界和皇族之间的联系人。
他和严殊浅通信不断,当面也见过两次,殊浅从没提起严桓的事。但从严桓对他的称呼来判断,他的情况,严桓好像是知道个七八分,这信息的来源自然就是殊浅了。筮情心想,她果然还是怨恨他的,恨他把弟弟气走了。严桓走之前发生了什么,筮情自然是记得,他以为两人再见面时总会有些尴尬。可严桓似乎失了忆,他不提,筮情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随他一起假装失忆。
筮情接着严桓的话:“殊浅现在是很忙的,有很多事等着她处理。你呢?我听刚才那个伙计讲,你在给这家店帮忙吗?”
“算是吧……”严桓含糊地答道,“我给店里做花艺设计。”
“花艺?”
“嗯……就算房间装饰一类的。”
严桓觉得筮情显然不理解一家旅馆有什么可装饰的,他犯愁地不知如何解释。一阵敲门声响起,却是解了围。
这敲门声明显只是个形式主义,没等房间主人同意,敲门的人就不见外地推门走了进来,一边还嘟囔着:“桓桓哥,我看楼下都摆好菜了,今天怎么这么……咦,你这有客人啊?”
筮情和这位新出现的女孩子打了个照面。他没看出来这是个小女孩还是个大女孩,从脸庞来看,是很年轻的,至多十二三,可从身高来看,却像是十六成年了。
团团发觉筮情的发梢还是潮湿着的,立刻判断出来人似乎和严桓的关系匪浅,澡都洗了!她不动声色地爬到严桓腿上坐下,暗示自己同桓桓哥的关系更加密切。
严桓习惯性地搂住她,没觉出两人姿势不妥来,只是无奈地想,她长得忒快,才十三就这么高了,明年怕是想抱都抱不动。
团团以前东怕西怕,心里总发慌,饭也不敢吃,后来和她爹关系好了,才露出惊人的饭量来,比同龄的男孩子吃得都多,还好只是竖着长,没有横向发育。
她不知道严桓在为她的体型烦恼,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筮情,同时耳边听到严桓轻声介绍“这是我师兄。师兄,她叫顾芊,是顾大哥的女儿顾大哥你还记得吗?”。
团团,鸭蛋脸大眼睛,樱桃小嘴柳叶眉毛,是个美人坯子。筮情看到严桓自自然然地抱着个小美人在怀里,不知怎的,感到很是刺目。他面无表情地回应道:“不记得。”
“顾大哥就是我之前的那个雇主。这些年他帮了我很多,我在东郊县有个小店,当时也是他给投资才开起来的。”严桓自顾自地说完,才觉察到筮情心不在焉,他以为他累了,连忙又说,“师兄,我们去吃饭吧,吃完你好好睡一觉。你接下来回泪院还是?”
“回泪院,明天回去。”
“好,那我和你一起。”
第16章灭门之灾
上了饭桌,筮情逐渐意识到严桓在绿水旅馆的地位并非如他所想那样,是个帮工的。伙计们对他态度尊敬,甚至偏于谄媚,就好像严桓是个珍贵的客人。
等饭菜全部布置完毕,雅间内没有其余人了,筮情斟酌着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好像很受欢迎?”
团团抢在严桓之前哼了一声:“桓桓哥在哪里都是被人巴结的好不好?你没听大家尊他为公子吗?和香薰大师弦子齐名的呢!你居然没听说过?无知!”
筮情微皱了下眉,但他还没小气到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只是觉得团团对他的敌意莫名其妙。
严桓瞪了团团一眼,示意她老实吃饭别多嘴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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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他轻轻笑了一下,三言两语做了简单的解释。原来当年离开皇城后,他误打误撞开始接触花艺设计,没想到居然小有天分,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也积累了微薄名气。这次是应绿水老板楚清的邀约而来。
“何叫你如公子?”筮情问道。
“……算是艺名吧。”严桓又一次在心里埋怨天黑,非给他取这么个风骚的代号。
筮情没想到捣鼓花草也能捣鼓出名堂来,他没再多问,心里想着,严桓现在也算是很有出息了。说起来,殊浅回到岛上,做界主也是做得有模有样,看来他以前对这两个人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人家姐弟俩离开他的庇护反而过得越来越好。
筮情人是年轻的,心态却老得不像话,他没有孩子,但一直是把严家姐弟当做自己的小孩来看待,自以为非常呵护他们。可从事实来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教育理念有点问题。
团团见筮情终于夹菜吃饭,不再缠着她的桓桓哥问东问西了,这才放下心来,埋头开始西里呼噜,湖吃海喝。
饭毕,严桓对桌上两位做出安排:“师兄,我要去趟四季林,可能很晚才回来。你去我房间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找阿南,就是店门口那个。团团,你回家去,和你爸爸说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去看他,让他别担心。”
团团是和严桓是一起回到皇城的,本来两人路上说好了,她在旅馆歇一晚后就直接回家,而严桓先给绿水旅馆做好设计再去找顾大哥。
然而此刻,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还和桓桓哥关系匪浅,团团立时把之前的约定抛到脑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嘴巴也撅起来,试图撒娇:“我不嘛,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严桓沉下脸:“你怎么答应我的?不许闹,听话。”
团团眨巴两下眼,有心哭一哭,然而她这些年都活得太快乐,已然忘却了憋着气哭的方法要领。于是她只做了个扭捏的难过表情,委屈道:“走就走呗,你凶什么?让我走也可以,你得答应我,晚间去我那屋自个儿睡,不许和奇怪的人上床!”
严桓见她说话没遮拦,尴尬地瞟了筮情一眼,正色道:“闭嘴。这是小姑娘该说的话吗?”
团团不服气地反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别以为我没看见……”
“顾芊!你再满嘴跑火车,我打你一顿了!”
团团扁了扁嘴,见他是真的生气了,不甘心地扭过头去,倒是不再吭声。但她口中不言语,心里却暗自盘算,桓桓哥居然怕这个老男人知道他干的那些事,看来这个人果然得防着才行。话说…这位“师兄”到底是谁啊?他该不会就是爹爹提起过的那个人吧?
团团悲伤地叹了一口气,为表示自己的不满,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她觉得很心累,爹那边才刚取得阶段性胜利,这又蹦出个老情人和她抢桓桓哥了。
更别提那些数不清的迷妹迷弟和严桓的露水情人们。
真烦人,他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团团郁闷极了。
严桓也不管她,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团团的身高和心智都远远超过了这个年纪,他并不担心她路上有危险。
对筮情笑了笑,严桓轻描淡写解释了两句:“师兄,她不懂事,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们上楼吧,我得准备点东西再走。”
筮情不置一词,只和严桓并肩而行。默默走了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四季林是不是皇家园林?你进的去吗?”
“哦,我之前找过迩尚暮。他给了我令牌。”
筮情不再言语,心想严桓似乎和每个人都保持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唯独没有自己。他觉出一丝失落和隐约的忧虑,严桓是他人生秩序之外的“乱”,他在的时候乱,离开了也乱,回来之后更乱。
“我和你一起去。”筮情无意识地说道。
严桓愣了一下:“啊?”
筮情见他这个反应,一时倒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本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我…了解一下你的工作。”最后他干巴巴地说道。
严桓没察觉出这个理由的虚浮,他知道筮情会试图去把控身边的一切人和物,似乎只有掌握全局才能让他心安。严桓看他是又要涉足自己的生活,没觉得不妥和不对劲,只是有点心虚。
筮情显然以为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可事实上,他并没有长久停留的打算,碰到筮情也只是个巧合。这些年他虽然没刻意躲着筮情,但也从没主动地去联系过。
因为见面了,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他走南闯北三年有余,见识了很多悲欢离合以及鸡毛蒜皮,渐渐明白了筮情的想法。
他爱得轰轰烈烈,要死要活,可爱情这东西,在筮情那里并不重要。所以筮情没错,至少不能说是辜负了他。可严桓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也是没错的。既然都没错,那就解不开,既然解不开,那就忘记吧。
除了落下个头疼的毛病,严桓自觉已经从过去的岁月里全身而退了。
他没想过什么时候会碰到筮情,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心情。真偶遇了,才发现也没有特别的心情,就只是纯粹的高兴,和再见到严殊浅的感觉一样,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普通无奇的心情让严桓又一次觉得自己以前的疯狂,都只是荒唐,现在回头去看,似乎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如今,梦醒了。
他没有再继续和筮情厮混的打算,可想到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严桓忍不住也想和筮情多待一会儿,况且,他从骨子里就不会拒绝筮情的任何要求。
于是严桓很好脾气地说道:“你想去看看也可以,不过很无聊的。”
严桓回房取了纸笔和板子,两人离开旅馆,特地挑了偏僻小路前往四季林,然而这一路依旧是比平常热闹许多,本来了无人烟的地方也出现了临时搭制的茅草屋。
里面住的,显然就是避难的移民者了。
严桓心中动容,但他如今异灵链被彻底的封锁住,体术又是那样的差劲,在武力一道上堪称毫无本事,所以即便有心,也无能为力。倒是不如认真工作,依靠花朵给民众带来些温暖。
筮情是目不斜视,他向来不关心别人的死活,目前积极地投身战局也只不过是因为欠了橙分月的人情,并且他总算是晨岛界的人,需听从界主的指令。
四季林属皇家私有,准确讲是迩尚暮的地盘。严桓把手中的令牌展示给守卫的士兵,和颜悦色道:“这位大哥,在下如,借林子一用,想必沐王已知会过你了。”
沐王便是曾经的三殿下迩尚暮。
侍卫恭敬地答复道:“如公子,久仰大名。公子可以进,但您身边这位……”
严桓笑着握住侍卫制止的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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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融一下好不好?这是我师兄,不是旁人。我每次工作都要和他一起的。你不必担心,四季林的花草若有半分损毁,你让沐王直接来找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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