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说出这番话来,定会让你心中更痛吧?
她凝着沐漪寒,怜意大生。
只听沐漪寒又道:“漪寒于琴道,略知一二,今日承蒙诸君莅临,漪寒无以为报,献琴一曲,聊表寸心。”
说着,端坐,调弦,一声“献丑了”话音甫落,一曲悠扬自她指间溢出,飘飘摇摇,绕梁不绝。
对于琴道,宇文睿并不通,她只偶尔听景砚奏过,也约略听过景砚就此所发过的言论。
人说“字如其人”,曲又何尝不如其人?沐漪寒所奏这首曲子,宇文睿依稀记得听阿嫂奏过,似乎叫做《高山流水》,源自昔年伯牙子期知己相酬的故事。阿嫂弹奏的时候,琴声堂皇,琴弦泠泠,俨然一派临空照水、不似人间的情态。可今日听沐漪寒之琴音,竟是缠绵悱恻,大有鸳鸯失伴、梧桐半死之幽怨。
宇文睿默默长叹:沐姑娘,你的心,该有多孤寂,才会作此悲声?
一曲终了。
台下众人早都听得失了神。就是那起子最惫懒、最无识的纨绔子弟,也被沐漪寒幽绵的琴声所震撼,怔怔地盯着她绝美清姿,愣愣的。
半晌,总算有人醒过神来。众人喊“好”,纷纷起哄道:“再来一曲!爷还没听够呢!”
宇文睿听到这等粗俗言语,皱眉。
鸨|母却在此时再次登上台来,陪笑道:“各位爷!您先莫急!咱们漪寒姑娘会弹奏的可不止这一首曲子。各位爷要是想听更多的,何不多捧捧咱们漪寒的场?到那时候,您捧得开心,咱们也让您听得开心!哪位爷拔了尖子的,咱们漪寒姑娘可是能陪他一整晚的呢!”
说着,吃吃又笑。
台下众人闻言,也都笑得猥琐,纷纷呼喝:“既如此,妈妈还嗦什么?”
鸨|母双手一拍,笑道:“咱们也不拘什么规矩,您哪位看重漪寒姑娘,您就喊个银子数,哪位爷最有诚意,咱们漪寒姑娘自然感激,就陪他了!”
一众男子早耐不住了,先有一人高喝道:“老子出五百两!”
众人皆都忍不住大口啐他:“区区五百两,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登时有人高喝着压过那人的声音:“一千两!”
宇文睿并没急着喊价,她的目光落在了花台侧沐漪寒的脸上。
宇文睿眼尖,她发现沐漪寒似乎浑身脱力般,咬着唇,微不可见地轻轻抖着,脸色煞白。若非红儿紧紧搀扶住她,怕是她都会跌倒在台上。
哎!真可怜!
宇文睿默叹。
此刻,台下喊价的人越来越少,已经喊到了五千两。毕竟,在这些人的眼中,沐漪寒不过就是个长得漂亮、又有几分风情的玩物,除了富家大户的纨绔子弟,谁会巴巴儿地花上几千两银子,只为买她一夜春宵?
又几个来回之后,一人高喝道:“爷出七千两!”
顿时,场内鸦雀无声。
那人见众人如此,遂洋洋得意,似乎已是志在必得。
突然,清亮的少年嗓音让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一万两!”
“哗!”众人大惊,俱都将目光投向喊价的人
衣着朴素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侍立在一位端坐的漂亮小公子身侧。那位小公子正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桌子上的茶盏。
是他!
沐漪寒心口一酸。
他到底是来救自己了!
可她并不愿意他来。不!某种程度来讲,她愿意看到他来。可
哎!
沐漪寒长叹一声,轻轻瞥过头去,脑中剩下的,只有哀婉:你,不该来的……
众人刚刚看到申全的时候,都很意外。毕竟,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以貌取人的。
这素衣少年长得倒还不错,气度也像是个大家出身的,只不过这身衣服……怎么瞧都不像是能掏出来一万两银子的。
然而,一看到端坐的宇文睿,众人暗道:原来如此!正主儿在这儿呢!看这风度,看这衣饰,看这无所顾忌的姿态……别说一万两了,估计五万两银子人家一时间都拿得出!
众人呆怔的当儿,鸨|母笑嘻嘻地冲着宇文睿的方向行了个礼:“这位小公子,恭喜您……”
话音未落,突听得另一个方向传来了中年男子沉稳的声音:“一万……零一百两!”
什么!
这会子不仅是台下众人以及台上的鸨|母,包括宇文睿和申全在内,均都都呆住了。
一万零一百两?这叫什么价儿啊!
众人的下巴都快掉在脚面上了。
宇文睿和申全主仆二人惊得不止这一件,还有:这把子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二人忍不住探着头张望。这一看,不要紧,竟然是内廷侍卫总管何冲!
宇文睿嘴巴张得老大,和申全面面相觑:何大人也来这儿玩儿了?不怕回家被老婆抽鞭子跪搓板吗?他家里那位漂亮的河东狮有多厉害,可是满朝皆知的啊!
申全眨巴眨巴眼睛:老何这是被老婆逼疯了吗?想换换口味了?还敢一下掏出这么多银子来,只为买花魁一夜?
申全忍不住在心里替何冲拜了拜,但愿他回到家中不会被老婆凌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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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睿却是素知何冲的为人的,她不信何冲会光临这等烟花之地,还大张旗鼓地同别人争抢花魁娘子;而且,何冲是站着的……
宇文睿浑身一抖:能让何冲侍立在一旁的,这世间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她壮着胆子,抻着脖颈窥了一眼。只一眼,她吓得险些滚落到桌子底下去
端坐在那里,女扮男装做翩翩公子状的,不是阿嫂又是何人?!
与此同时,申全也张望间看到了景砚,于是,他知道了:该烧香拜拜的不是老何,而是自家的这位小祖宗……
第58章玩笑
阿嫂为什么来这里?
阿嫂来这里做什么?
这种地方怎能是阿嫂来得的?
阿嫂是天上的神仙啊!焉能在这种地方沾染上尘垢?
宇文睿傻眼了,脑中嗡嗡作响,也不知是该替自己的“安危”担心,还是该替阿嫂觉得委屈。
偌大的厅堂内,乱哄哄的噪杂声、挨挨挤挤的人丛,俱都化作了一团混沌,人世间仿佛只剩下了端坐的景砚,和远远地呆看着她的宇文睿这两个存在。
宇文睿怔怔地站着,她想从景砚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能探究到其内心所想的表情;可,景砚并不给她机会,对着她的始终都是一张侧脸,面无表情的侧脸。
宇文睿直觉阿嫂不仅仅是在生气。
如果只是生气,抓自己回宫好好“教训”就是了,为什么还要亲自涉险到这种所在来?侍卫带够了吗?会不会有危险?可曾喝了这里的茶?吃了这里的点心?会不会不合脾胃?
她一径地胡思乱想,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尊贵,连侍卫都没带半个就溜出了宫。
宇文睿循着景砚的目光看去正是花台上沐漪寒所站的方向。
啧!阿嫂不会是奔着沐姑娘来的吧?
嘶!阿嫂不会是以为我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个花魁娘子都能偷跑出宫来吧?
谁说女皇帝就不能爱女美人的?阿嫂可是亲口说过的,女人也能爱女人!
阿嫂不会是要对沐姑娘不利吧?她一向疼爱我,左不过是惩罚惩罚我,并不能真的把我怎样;可沐姑娘……
宇文睿身躯一抖:沐姑娘何其无辜?她都这么可怜了……
然而,阿嫂又是如何知道沐姑娘这档子事儿的呢?
宇文睿虽然贪玩跳脱,却聪慧得紧。她心思微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遂咬着牙恨恨地盯着申全。
申全怎会读不懂她的眼神?嘴角一耷拉,双膝一软,他作势就要下跪。
“主子!奴婢也是无法啊!太夫人她是真真为了你好……主子……”
宇文睿一脚轻踢在他的小腿上,剜了他一眼,低声喝道:“众目睽睽的,别给爷丢人!回家再拾你!”
回去怎么拾奴婢啊?奴婢受的可是夹板气啊!哪头儿都惹不起……申全委委屈屈的。
宇文睿可没空搭理他满肚子的憋屈,她一旦意识到阿嫂可能要对沐漪寒不利,小脑袋瓜儿里就冒出来一幅阿嫂出最高价让沐姑娘相陪,在小黑屋里沐姑娘被众侍卫打得鼻青脸肿、生不如死的画面。
她不由得打了个突,来不及细想,急慌慌地问申全:“咱们还有钱吗?”
申全一张俊脸皱巴得更狠了:“爷,咱就三张银票,两千两一张,三千两一张,还有一张五千两的……”
“蠢材!蠢材!为什么不多带点儿?”宇文睿愤愤地骂他。
申全一撇嘴,心说:您当您那宫里是钱庄呢?要多钱有多钱?您咋不问“何不食肉糜”呢?呸呸!奴婢可不是骂您是弱智皇帝!
宇文睿挠头:“何冲刚刚说多少来着?一万零一百两?”
“是。”申全答应道。
“翻翻,再翻翻!”宇文睿扯着他的袖口,抖啊抖,“比他们多一两就成,咱就赢了!”
申全在心里默默地撇了撇嘴,表示不赞同:祖宗,您真当太后主子会让您赢呢?这明摆着人家早就看清您的底细了,别说奴婢身上没多余的钱了,就是有,您信不信奴婢喊出个一万零一百零一两,老何就能喊出个一万零一百零二两?您信不信吧?
他心中腹诽,表面上,却老老实实地掏遍了身上的口袋给宇文睿看,“爷,咱除了那三张银票,就这几两散碎的了……”
宇文睿盯着桌子上可怜巴巴的几粒碎银子,还有三枚铜钱,也垮了脸。
那边鸨|母站在花台上,还眼巴巴地等着宇文睿这儿喊高价呢。谁承想,等到最后,这位小爷无声无息了。
鸨|母心里这个气啊!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那意思:害得妈妈我白白等了这许久!
事已至此,她于是冲着景砚端坐的方向施了一礼,陪笑道:“这位爷好大手笔!好样貌!咱们漪寒姑娘可是有福气了!”
景砚自始至终不言不语,仿佛一尊晶莹剔透的玉雕一般。
那鸨|母话音甫落,却见立在景砚身侧的何冲手臂一抬,说了句:“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说!”
“这位爷请便!”鸨|母笑嘻嘻道。她眼见何冲毕恭毕敬地侍立在那位“大金主”身侧,之前又是替那位“大金主”喊价的,猜想这定然是个贴身的仆役,得罪不得。
何冲越过众人,走到宇文睿的桌前,抱拳深施一礼。
包括鸨|母在内,众看客都糊涂了:这两家之前为了抢沐姑娘不还剑拔弩张的吗?这会子怎么倒像是要把手言欢呢?
只听何冲恭敬道:“公子爷,小人有礼了!”
宇文睿哪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呆怔之下,想到“一百两憋倒大周天子”的糗事,再一眼瞥见桌子上来不及拾的碎银子,白玉小脸腾的一红。
何冲瞧在眼中,暗自好笑。他忍住笑意,再压低声音恭敬道:“夫人说了,请公子爷‘好自为之’。”
“啊?”宇文睿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何冲。
什么叫“好自为之”?
何冲已经扬手招来了鸨|母,自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妈妈点点,可是这个数儿?”
鸨|母见到银票子,眼睛一亮,笑吟吟地接过,忙不迭地点起来,嘴上却说:“哎呦我的爷!哪里就急成这样儿了?咱们这是寻乐子的地儿,又不是那钱庄子当铺子,非要立等见现钱的?”
何冲笑笑,并不搭言。
见鸨|母满心欢喜地把一沓银票揣入怀中,何冲道:“我家主人素闻这位公子久慕沐姑娘芳名,怎忍心横刀夺爱?是以,今天不过是跟公子开了个玩笑,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这番话,鸨|母也听得瞪大了眼:乖乖!一万多两银子就为了开个玩笑?这得多大的手笔?多大的家业才撑得起?
她眼珠儿滴溜溜地转向已然转身带人离去的景砚的背影,又拧回脸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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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宇文睿,恍然大悟:瞧这二位爷,看身段看做派,多少都有些脂米分气,而且长得又都这么好看,八成啊是“那种关系”!相爱相杀什么的,老娘见得多了!哎哟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爷们儿都去爱爷们儿了,可教咱们女人怎么活哟!
且不论鸨|母的内心戏如何,也不论何冲交代完毕行礼追随景砚而去,单说宇文睿。
她懵懵懂懂地被鸨|母扯住了衣袖,耳边是鸨|母唧唧呱呱的聒噪,还有众看客的艳羡。
“这得天上掉下多大的馅饼?扔蹦砸脑袋上了!自个儿一个大子儿不花,就能得着美人儿,啧啧……”
“可不嘛!瞧这位小公子都被砸傻了!”
“嘿嘿嘿,跟个傻子似的,不知道一会儿到了沐姑娘房里,那事儿还能不能行……”
宇文睿总算醒过神来,一眼瞪了过去:你才是傻子!
那人被她凛然的目光一扫,不由得一缩脖子,不敢做声了一国之君,怎么着也是有些龙威的。
撕扯着到了楼上沐漪寒的房外,宇文睿脑中还转着之前那人说的什么“那事儿还能不能行”。
鸨|母见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错神儿地盯着自己,没来由的涌上羞意:“哎呦!公子爷,您这么盯着奴家做什么?”
宇文睿一抖,赶紧从她脂米分颇厚的脸上移开目光,轻咳一声,瞥一眼不放心跟上来的申全,心里突生出狡黠念头:“你这儿除了沐姑娘,可有别的可心的姑娘?”
鸨|母一愣,不纯洁的脑袋瓜儿里立刻冒出来“双|飞”“三|飞”之类的念头。
“公子爷是要……”
宇文睿挣开被她扯着的衣袖,一指申全:“我这位哥哥,平素在府里拘惯了,烦你找两个可心的姑娘好生陪陪他。”
鸨|母听得眉开眼笑,一叠声答应着:“公子爷放心!咱们沁芳阁里没别的,就是温柔可心的姑娘多!保管给这位小哥陪好了!”
她知道这位小公子出手阔绰,能为了沐漪寒掏出万两,难道还舍不得手下人的一顿花酒?说不定啊,一会儿陪好了,还有打赏呢!
申全要被吓死了,“爷!我、我……”
小祖宗,您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吧!还可心的姑娘!奴婢是啥身份您不知道啊!呸呸呸!不是身份的事儿!就算是奴婢能那啥,也不能在这地儿啊……
“申大哥,你就放心乐去吧!我去寻沐姑娘,咱们各乐各的!”宇文睿说着,故意冲着申全眨眨眼。
哼哼!让你出卖朕!
申全看她挤眉弄眼的模样,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早有鸨|母高声唤来两名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不分青红皂白扯着申全就走。
“这位小哥,咱们去那房里,好酒好菜好亲香去!”
申全几乎是哭嚎着被掳走的。
宇文睿笑眯眯地看着申全如同要被妖怪吃掉的惊惶模样,心情大好。
小全子啊,你该感谢朕才对。温柔乡多好啊,又有人陪吃陪喝陪笑的。两个姑娘啊,朕都羡慕你嘻嘻……
她回目光,对上鸨|母:“烦你件事。”
“公子爷请说!”鸨|母痴痴地看着她,只觉得这位小公子使坏的样子都格外迷人。
“烦你替我寻样东西来……”
第59章活的
“公子爷要奴家寻什么?”
宇文睿俏脸飞红,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两转,见四周没人注意,才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就是、就是那东西……”
“那东西?”鸨|母挑眉,不解其意。
宇文睿大羞。她情知若不说得清楚,“那件事”自己永远都没法弄明白,可不能再弄出申全那档子乌龙事儿了。她遂索性心一横,吞吞吐吐道:“就是……画、画那种事儿的……”
那鸨|母什么风月事没见过?尤其是见她又愧又臊的模样,登时明了了,抚掌道:“公子爷说的可是春|宫?”
宇文睿身躯一抖,恨不得伸手去捂她的嘴:敢不敢这么大声啊?朕还要脸呢!
鸨|母就喜欢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于是用绢帕捂着嘴吃吃地笑:“小公子原来这样怕羞……”
额……
宇文睿的脸顿时黑了。
“公子爷放心,咱家是什么所在?爷们儿找乐子的地儿怎么会没有那东西?嘿!公子爷您就瞧好吧!包管什么姿势的都全的……”
宇文睿被她一席彪悍话吓得直哆嗦,赶紧澄清道:“不是、不是那种……”
鸨|母再次困惑。
“不是……男女那种……”脸上烫得慌。
“哦”鸨|母恍然大悟,坐实了之前对宇文睿和景砚关系的猜想,“相公们的也有,包在奴家身上!”
莫非是要和之前的那位俊俏公子弄点儿什么新鲜花样儿吗?
鸨|母暗想。
宇文睿更窘了,急道:“女的!女的!”
谁要看男人和男人做那种事儿?
鸨|母眨巴眨巴眼,失笑出声:“哈哈哈,公子好生风|流!”
宇文睿一呆:这和风|流不风|流有什么关系?
鸨|母掩帕暗道:别看这小公子年纪轻轻的,说不定家里养了几房妻|妾呢,说不定还想看了去回家让妻|妾们弄点儿那调调儿……啧啧啧,又好男风,年轻啊就是好,就是有折腾的本钱。
小皇帝哪知道她心里存着这等龌龊心思?
鸨|母嘿嘿一笑:“奴家懂了,公子爷且放心和咱们漪寒姑娘乐着去。奴家这就给您布置,包您看了,一辈子都不带忘的!”
说着,推门,撩帘笼,请宇文睿进屋。
宇文睿脑中犹自思索着“布置”二字作何解,不就是寻那种画册子吗?还要“布置”什么?
懵懂间,她就被引进了屋内。
屋门在她身后被关上。
扑面而来的,是酒香、菜香,以及来自沐漪寒身上的体香。
宇文睿微一晃神,才看清眼前的情状:屋内正中摆着一张花梨木桌子,其上干鲜果品诸般菜蔬摆了个满满当当,桌边放着一壶酒,两只酒盏。围着桌子,地上是两只致的绣墩,一只上面沐漪寒俏生生地坐着,见她进来,连忙起身。
“吴公子!”沐漪寒敛衽行礼。
宇文睿定了定神,欠了欠身,“沐姑娘清减了。”
沐漪寒行礼的动作一滞,轻咬红唇:“吴公子还记得漪寒的模样?”
“啊?”就是看你瘦了些,和记不记得你的模样有什么关系?
沐漪寒心思灵透,见她这般反应,眸光一黯,不过一瞬,便起身让道:“吴公子,请上座!”
宇文睿颐指气使惯了,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在另一只绣墩上坐了下来。
她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对面就是一副致的床榻,大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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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帘垂下,大红的流苏悬在两侧。她眼神颇好,透过纱帘,瞥见了内里大红的锦被……
都是大红的?怎么看着像是洞房似的?
宇文睿越看越觉得别扭
吓!不会是真的要朕和她洞房吧?
朕是女子啊!
额……当然了,朕就算是男子,也不能同她洞房啊!她又不是朕喜欢的人……
这样想着,宇文睿便坐不住了。
“沐姑娘,我想……”我想是误会了。
可不等她把话说完,沐漪寒已经斟满一只酒盏,捧着盈盈下拜道:“公子高义,救漪寒于急难之中,漪寒铭感五内,请公子满饮此杯,聊表漪寒之心意!”
说着,举酒盏过头顶。
宇文睿端坐着,微低着头看着跪拜在地的绝色女子。听到这番话,她心中并不好受。
一则,沐姑娘清丽绝俗,性子柔婉,本该是得心爱之人全心呵护,过那无忧无虑的生活的;然而却明珠垢沉,沦落到这步田地,成了猥|琐男人的玩物。她是大周子民中的一员,自己身为他们的君王,却对这种不堪又无奈的命运无可奈何。
宇文睿盯着那盏酒,回味着沐漪寒刚说过的话,只觉得是在打自己的脸。
二则,前日自己信誓旦旦地答应红儿要来救沐姑娘,可临到眼前,真正救了她的却是阿嫂。虽然阿嫂是压过自己赢的,而且一会儿回宫等待自己的还不知是什么呢,或许阿嫂会再次生气不理睬自己吧……然结果就是这样:自己不是那个真正救她的人,又有什么脸来承她的谢意?
宇文睿于是坐着没动,温言道:“沐姑娘,你先起来,我有话说。”
沐漪寒执拗地没动:“吴公子是嫌弃这沁芳阁的杯子脏吗?”
宇文睿愕然,摇头道:“不是这话,你且起身。”
沐漪寒面露凄然,轻轻别过脸去,不为所动。
宇文睿暗叹一声,只好站起来,蹲下|身,扶住她的双臂:“沐姑娘,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心中有愧罢了。”
沐漪寒微诧,抬眼对上她近在咫尺的双眸,却在对上的一瞬又不自然地垂眸,软声道:“公子为何心中有愧?”
宇文睿趁她晃神,从她手中抽走酒盏,拉她起身:“救你的不是我……”
沐漪寒沉默一瞬,道:“吴公子同那位公子熟识?”
“说来惭愧,那位‘公子’是我的家人。”
“家人?”沐漪寒惊诧,竟忽略了宇文睿的手正牵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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