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宇文睿并不惯于男子做派,潜意识中她仍是把自己当做女子,女子拉女子的手,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那是我的长嫂。”
沐漪寒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因为意外还是恐慌,娇躯竟是一哆嗦。
被自己握住的软滑手掌骤然冰冷,宇文睿大觉奇怪:“沐姑娘冷吗?”
沐漪寒机械地摇了摇头,咬唇咬得更深:“她是你的……长嫂?”
“正是。我兄长过世得早,长嫂如母,抚养我长大成人。我从小就顽劣不堪,没少让嫂嫂忧心……”
宇文睿的心头划过愧意。她想到阿嫂的种种好处,以及七年来的点点滴滴,胸口涌上又酸又涩又甜蜜的感触,心神不禁一荡,惟愿快些见到阿嫂,不论她如何惩罚自己,只要快些见到她,怎样都好。
沐漪寒神情古怪,仿佛难以置信似的:“你来这里,你阿嫂竟然……竟然……”
宇文睿勾唇笑道:“你看我阿嫂不声不响地走了,回到家中,说不定会如何惩罚我呢!”
沐漪寒凝着她甘之如饴的模样,只觉心惊,暗道自己十六年来经历的种种竟然全不如今日之震撼。她于是试探道:“你阿嫂对你……”
宇文睿无奈笑道:“阿嫂对我是恨铁不成钢。她一直希望我像我兄长那样撑得起家业来,可我总是贪玩……哎,沐姑娘,先不说这些,我看你是不是病了?身子怎么冷一阵热一阵的?我略懂医术……”
说着,宇文睿右掌的两根手指轻扣沐漪寒的皓腕脉搏跳动处。
沐漪寒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被对方握着,她心慌意乱,急忙抽手:“吴公子,我……”
宇文睿一扣扣了个空,笑道:“沐姑娘你不用怕,我不是歹人……”
她突地想到自己此刻的男子装扮,哈哈一笑:“我懂了,沐姑娘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吧?放心,我不会胡来的。不然这样,沐姑娘先去榻上休息,我出去唤人请大夫来给你瞧病。”
宇文睿说罢,抬腿就要走。
沐漪寒凝着她峻拔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一痛,不及细想,猛地向前扯住宇文睿的袖口:“你就这么走了?”
“啊?”宇文睿呆怔回头,“我不走,我去给沐姑娘你请大夫……你!”
沐漪寒娇柔的身躯已经紧紧贴上了她的后背。
宇文睿的身体不自然地绷紧,脊背上明显的女性特征,还有那温柔香软的气息侵袭而来,无不提醒她此刻的旖旎情状。
“沐……沐姑娘……你这是……”
沐漪寒不愿听她说出让自己伤心的话,急急抢白道:“漪寒自知深陷泥潭不得抽身,不敢玷污了公子的声名,可这颗心却……由不得……漪寒什么都不求,只求公子不要再说出让漪寒伤心的话来……”
宇文睿虽听得似懂非懂,可这番话让她颇感心酸。她轻轻挣开沐漪寒的束缚,缓声道:“沐姑娘,我无意伤你的心。当时既然存了心思救你,就是盼你好,只愿将来有那么一个人,真心疼你呵护你,我这份助人之心也算是没有白。”
沐漪寒越听越是心灰,顿觉天地间茫茫然,只自己孑然一身无归处。
她颤抖着擎起之前的一盏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睿的双眼,笑得凄然:“吴公子,这杯酒,你不喝,漪寒替你喝!”
说着,扬手喝干。然后,又倒满一盏。
“这杯酒,漪寒再敬你,祝你和你的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说罢,又喝干。
“这杯,漪寒敬自己,孤零零……呵!好得很!”
她一来二去连饮三杯,玉色肌肤上早已泛上了米分红的酒意。
宇文睿看得傻了眼,醒过神来,忙抓住她的手:“沐姑娘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沐漪寒眼角眉梢带着春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醉了岂不好?众人皆醒我独醉……呵呵!”
宇文睿看不下去了,一把抢下她手中的杯盏,搀扶着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拉开床榻,安顿她躺好。
“沐姑娘,你醉了,好好睡一觉便没事了。今日暂别,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说着,替沐漪寒掩好被角,宇文睿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去。
随着一声轻微的门响,床榻上的沐漪寒睁开了眼睛,她痴痴地盯着那扇门,泪珠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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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公子爷,您怎么出来了?”鸨|母恰好经过沐漪寒屋门口,见宇文睿从里面闪身出来,很是诧异。
莫非漪寒没伺候好?小公子生气了?可看神情不像啊。
宇文睿掩好门,轻声道:“沐姑娘睡下了。我这就告辞了。”
啊?
鸨|母一呆:才一刻钟?这么快?
她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宇文睿:瞧这年纪轻轻生龙活虎的欢跳模样,不像是个有隐疾的啊?
她不敢打听客人的私事,忙一把攀住宇文睿的胳膊,献宝般地道:“公子爷别急着走啊!您之前吩咐的,奴家都给你备好了!”
额……
宇文睿倒是差点儿忘了这茬儿。
可是,备好了就是备好了,你领我穿廊过巷的是怎么个意思?不就是一本画册子吗?藏得这么私密?
还有,这一屋子米分米分嫩嫩的旖旎布置,还有这飘飘袅袅的甜香气息是怎么个意思?
“公子爷,您可好生享受着啊!奴家就不打扰了!这可是活的……”鸨|母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轻推她入内。
甫一进屋,撩起一层米分色薄纱,宇文睿就看呆了
甜腻腻的气息中,两个除了内里亵|衣,只裹着一层薄纱裙的年轻女子向她盈盈下拜。之后,也不管她如何反应,两个人就搂抱在一处,亲吻在了一起,四只手还不安分地扯着对方身上的纱裙……
第60章开窍
“咕噜”
宇文睿听到了自己猛力吞咽的声音。
这样的吞咽,不知不觉间,她数不清自己做过了多少次,就像她从撩起纱帘之后始终保持的那个姿势一般,数不清呆立了几时几刻。
时间仿佛凝固了,场景仿佛凝固了,宇文睿也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唯一变化的,就是那两个年轻女子缠绵在一处的身体,奇妙的、变化多端的两具美好身体的组合。
宇文睿的躯体是僵硬的,脑中却是惊涛骇浪,过往所经历的种种,在她看来都不及这一幕震撼。
不,不是一幕,是一连串的,连续的,活的……春。宫。
宇文睿想象不出春。宫中的两个人是不是彼此喜欢的,毕竟那图画是死物,终不过是攫取了“那件事”最最动人的一个图景而已。
(废话!那年头又没有动画片)
然而,眼前的这两个女子,她们对彼此是有情意的吧?至少是对彼此的身体怀着欣赏之心的,不然不会那样怜惜,也不会时时刻刻在意着对方的反应。
对待女子,就该这样温柔体贴吧?
“咕噜”
小皇帝又没出息地吞咽了一下。
女人是可以喜欢女人的,阿嫂说过。
女人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种方式来“喜欢”女人,不仅仅是尊她敬她,不仅仅是听她的话,不仅仅是关心她的衣食冷暖。
真好……
宇文睿的胸口随着榻上那一对的动作,或轻或重地起伏着,她的心跳也随着她们的声音或急或缓地应和着。
一场靡靡欢|事,她竟是看出了美感。
当两张迷|乱汗湿的脸同时映入眼帘的时候,宇文睿倏的瞪大了双眼,张圆了嘴,心跳都在那一刻停滞了。她使劲儿地晃了晃脑袋,想要确定
刚才恍惚中看到的,不是……自己同阿嫂。
不是她和她,这是肯定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种幻觉?
一瞬间,宇文睿只觉得如坠冰窟,全身冰凉一片:某件深埋于心底,自己竟没有意识到的事,就这么昭昭然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只有十五岁半,她从没有经历过情|事,她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的。
可,自己为什么会在意阿嫂?
为什么会舍不得阿嫂追随皇兄而去?
为什么会对那位和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皇兄心存芥蒂?
又,为什么会缠着阿嫂亲手绣制和高祖皇帝一样的红色束发带?甚至在知道高祖的发带都是她的“心爱之人”所送的之后,依旧故我?
只是因为阿嫂抚养自己长大吗?
只是因为阿嫂像母亲一样全心全意照顾着自己吗?
只怕是,她视她若女儿,她却未必视她为母亲。
原来呵!
情不知所起,却早已深植于心,融于自己的骨血之中了。
霎时间,宇文睿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有些怕,有些不安与忐忑她从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有些期待和慌乱阿嫂会同样地……在意自己吗?
这世间,凡动情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想得到对方的回应,即使初出茅庐如小皇帝。
她性子一向坦荡,她既然看清了自己的心,就不会回避。可阿嫂呢?阿嫂会像自己喜欢她那样喜欢自己吗?
宇文睿不敢期待。因为她清楚阿嫂对皇兄是如何的情根深种。
她于是不敢奢求“喜欢”。
这种矛盾的心绪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心口,令她一阵欢喜一阵忧愁,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情”之一字,原来让人这般难过?
宇文睿苦着小脸想。
她太过年轻,她远远达不到“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境界,她也没法“欲说还休”;少年的心劲儿,少年的阅历,使得她此刻只做了一件事:拔腿就跑。
她想见到景砚,马上!只要见到她就好,看着她,心就安了。
交|缠的身体,迷|乱的声音,旖旎的画面,都被宇文睿毫不留情地甩在了身后。
当再次回到凡间的时候,宇文睿恍若隔世。
沁芳阁依旧是沁芳阁,不同的是她的心。之前平平常常的一切,此刻在宇文睿的眼中,仿佛都不一样了。正午的阳光透过天井照射进来,给每一个人、每一样物件都镀上了金色,那些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宇文睿看在眼里,似乎也不那么反感了。
饮食男女,人间气象,大概就是如此吧?
瞧瞧,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能让一个人包容若此。
宇文睿自幼习武,有着武人的敏感。她甫一撑在木栏杆上,就察觉到了周遭熟悉的气息。
吴斌?
沁芳阁一层的角落里,箭袖、短靴,一身最普通不过的江湖人打扮,正同一个花娘推杯换盏的吴斌似是陶醉地扬起脸,冲着她微不可见地颔首。
不只是他,那里,还有那里……十几个内廷侍卫,或坐或立,或言或笑,散布于沁芳阁内的各个角落,简直把自己周围防护得如铁桶一般。
宇文睿心中一暖,又是一荡。她知道是阿嫂!定然是阿嫂吩咐他们留下乔装保护自己的。
阿嫂并没有抛下自己不管!
阿嫂是在意自己的!
宇文睿于是受到了莫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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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励:只要阿嫂在意着她,她还忐忑什么?她还怕什么?
朕是皇帝!朕喜欢的女人,你情我愿,朕就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呵护她、陪伴她终老!
宇文睿默默握拳。自己还年轻不是吗?所以不要急,就像对北郑作为那样,水滴石穿,假以时日,北郑迟早是朕的!整个天下迟早是朕的!阿嫂也迟早是朕的!
呸呸呸!怎么能把阿嫂同北郑那起子逆贼作比?
阿嫂是天上的神仙,我宇文睿修了几百辈子才有了这等好福气,得找个相衬的作比……
她这里还胡思乱想着,不提防一只手突地扯住了她的袖口,申全哭哭啼啼的声音如魔音灌耳:“爷!您去哪儿了?让奴婢好找啊!”
宇文睿脑中美好的画面顷刻间被他击得米分碎,嘴角一抽,她嫌弃地甩开他:“爷去看画儿了!”
“画儿?”申全哪知道她看得是什么画儿?
宇文睿懒得解释,一叠声地吩咐:“回府!回府!”
回府看阿嫂去!
申全手里一空,眼看着那小祖宗自己先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只想扶额:祖宗,您都不问问奴婢怎么逃脱那俩小妖的魔爪的吗?您这急慌慌的是要做什么?要不是看到吴侍卫他们,奴婢想死的心都有了……哎哟!您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奴婢了?
且不说众人如何回了宫,只说宇文睿,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去坤泰宫寻景砚。结果扑了个空。
坤泰宫的宫女恭恭敬敬地回说:“太后吩咐,若是陛下来了,就请您回自己的寝宫。”
宇文睿垮了脸:难道阿嫂又要不理睬自己了吗?
可同一个伎俩不能再用了,上一次翻窗偷溜进坤泰宫,撞到了阿嫂在沐浴。这次要是再……
宇文睿不敢想下去了。
过去,她并没意识到自己对阿嫂的情意,可眼下急明了了,心里却藏了鬼,她怕……怕再撞到那等乌龙事,一国之君因为激动暴血而亡倒是小事儿,要是控制不住自己手脚毛毛躁躁地吓着了阿嫂,那罪过可就大了。
宇文睿于是只好悻悻地回自己的寝宫。
不成想一进门就有大惊喜:景砚早已经端坐着品茶了。
所谓“近乡情怯”,思念了一路,临到见到了本尊,宇文睿反倒缩手缩脚起来。
“阿、阿嫂……”她抿着嘴,强压着心头又是激动又是甜蜜的酸|胀感,挨挨蹭蹭地挪了进来。
景砚古怪地看着她:不过才一个时辰未见,怎么从欢蹦乱跳的疯丫头,变成了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了?
若是往常,见到景砚,宇文睿早就扑上去粘着了,这会子她倒矜持了,唯恐唐突了佳人似的,揪着袍襟儿,无意识地卷啊卷,就是不敢正眼瞧景砚。
景砚更觉得奇怪,不过她可没忘了初衷,命众人退下后,脸一板:“皇帝玩儿够了?”
“啊?”宇文睿一愣。
“那沐姑娘可有趣?可贴心?陪皇帝陪得可好?”
宇文睿不明所以,傻呆呆地瞪圆眼睛看着她。
景砚心思细密,只上下打量她一个来回,头冠、衣衫、腰带、靴子以及身上的配饰,都是自己离开沁芳阁时的样子,可见无忧与那花魁娘子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一想到这小冤家竟然去了那种地方,还牵带着自己也不得不去那种地方,景砚羞意大盛,脸颊微烫,沉默半晌,才消了热意,拧过脸来。
谁想入眼处,正对上那小冤家的眸光。
景砚一晃神,心口紧跳两下:那眼神,怎么是……痴迷的?无忧虽然粘人,却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除了那日沐浴……
景砚因此更恼,再次板着脸:“皇帝可知错?”
宇文睿看阿嫂,怎么看怎么美,浑没意识到阿嫂刚刚问了什么,想都不想就答:“知错!知错!”
这会子,恐怕景砚就算是问她“皇帝可要去死一死”,估计她都会不迭地回答“好的!好的!”。
小皇帝明显心不在焉,景砚提高声音:“皇帝可认罚?”
“啊?”宇文睿终于醒过神来,“罚?什么罚?”
景砚哼了一声:“九五之尊,金口玉言,皇帝既然知错,那哀家就不客气了!”
第61章惩罚
“阿嫂为什么要罚我啊?”宇文睿可怜巴巴地看着景砚。
还把宫人们都撵出去了?不会是什么很“可怕”的惩罚吧?还要背着人?虽然这样和阿嫂独处很好,最好天天如此,日夜如此……
宇文睿暗自想着,薄皮儿小脸儿再次不争气地泛上了红晕沁芳阁里那对纠缠在一处的女子又飘进了她的脑袋里。
无忧有古怪!
景砚被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得心惊。
莫非是撞了邪了不成?哼!秦楼楚馆能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早知如此,就该封了那处什么沁芳阁!
景砚愤愤地圆睁杏眼瞪了回去:“皇帝擅自出宫,头一遭是年少无知,哀家不同你一般计较;这第二遭又算什么?还是去了那种地方!难道不该罚吗?”
宇文睿被瞪,一点儿都不怕,反倒觉得阿嫂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那么惹人注目。她一时色胆包天,厚着脸皮迎了上去:“嘻嘻,阿嫂不也出宫了吗?不也去了那种地方吗?”
唔,亏得阿嫂也去了,不然朕还遇不到那等好事儿呢!不遇到那等好事儿,哪会有看清楚对阿嫂动心这等好事儿?嘻嘻,沐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儿,祝朕“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这不,“心爱之人”就在眼前了?“白头偕老”什么的还会远吗?
唔,得好好谢谢沐姑娘,还有那两个……那啥的姑娘。
宇文睿越想越高兴,浑然忽略了自己忘乎所以的模样被景砚看在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若不是皇帝胡闹,哀家焉会踏足那等地方!”一想到自己以太后之尊,居然男扮女装,在风月地同人斗富争抢个花魁娘子,景砚又羞又急。
要不是担心这小冤家被人算计,她岂会去那种地方?还花了大把的银子,就为了遂这小冤家的心愿,救下那个姓沐的女子。如今倒好,小冤家不但不领情,不但不自责,居然拉着自己垫背!
景砚岂能不怒?
阿嫂急了?脸都涨红了?
宇文睿看得心疼,暗骂自己口无遮拦。她往前蹭了蹭,悄悄地扯住景砚的衣袖,摇啊摇,摇啊摇。
“阿嫂别气……我胡说八道的……阿嫂是为我好,阿嫂又美心地又良善,救了沐姑娘,我都替她感激阿嫂呢!”
少女软软的讨饶声响在耳边,景砚只觉一拳打在了糖缠上,力气使不上,抽手又抽不回,到头来甜腻腻地糊了一手的蜜糖和果仁,一时间什么怒啊火啊的都被黏住了,再也发不出来了。
她本想甩开宇文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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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可临了却也忍下了,只故意绷紧脸:“多大了?还学小孩子磨人?”
宇文睿趁势笑嘻嘻地攀住她的胳膊,挨着她坐下:“无忧就算是八十岁了,在阿嫂面前也还是乖乖的模样。”
哪里乖了?分明就是个磨人!
景砚默默喷她,嘴上却道:“嘴这样甜,可哄得了那沐姑娘?你救了她,她还不对你……感激涕零?”
她本想说“还不对你以身相许”,话到嘴边又临阵换将。
宇文睿一滞,她是关心则乱,一颗刚沁上情意的脑袋瓜儿便很不纯洁地想到:阿嫂为什么这般说?不会是吃了沐姑娘的醋了吧?
她全然忘了现在是她对景砚一厢情愿,哪来的吃醋不吃醋的?
宇文睿于是连忙正色,一副恨不得指天明誓的样子:“我视沐姑娘为友!只是可怜她的身世,不忍心看到个好女子就这么被糟蹋了。何况,沐姑娘是阿嫂救的,就是感激,她也该感激阿嫂啊!”
景砚侧过脸睨她,总觉得自打进入这寝宫内,无忧从内到外地透着莫名的古怪。然而,究竟哪里古怪,还说不清楚。
暂放下这份心思,景砚亦正色道:“哀家又不是为了她,她也不必承哀家的好。不过……”
景砚的眼中划过一瞬狡黠:“……皇帝却要承哀家的罚。”
宇文睿苦了脸儿:“阿嫂真舍得罚啊?”
景砚轻笑:“自然要罚,于公于私都要罚。”
她说着,从身侧几上拿过一本薄册子,推给宇文睿。
“《高祖遗训》?”这是宇文睿从小就读过的,她怎会不认得?
“正是,”景砚点点头,“高祖皇帝将为君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都写在了遗训里以教导后辈子孙,皇帝既然擅自出宫,就该好好读读,也好时刻牢记着为君的本分。”
“就……就这?”就这么惩罚?这么简单?宇文睿才不信。读读书就算惩罚了?
果然,景砚素手又一探,抄过一沓子笺纸,莞尔:“哀家不忍心苛责,皇帝只须将《高祖遗训》誊写一百零一遍,就算是罚了。”
只须……
宇文睿傻眼了:《高祖遗训》啊!五百多字啊!誊一遍得两刻钟,一百零一遍得多久?朕两天不吃不喝不睡觉不休息都誊不完!
阿嫂啊!你真的是“不忍苛责”吗?你要把无忧的手腕罚断啊呜呜呜……
眼看着面前的小脸儿瞬间从得意忘形变成了苦哈哈,景砚心情大好,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意。
宇文睿看得一呆,心脏“咚咚”猛跳了两下,所有的愤懑皆都烟消云散。
“无忧可知为何让你誊写一百零一遍?”景砚微笑着问。
是啊,为什么呢?
宇文睿傻呆呆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因为一百零一只斑点狗)
景砚很想捏一捏那张挂着迷茫小兽般神情的小脸儿,就像多年前做过的那样,看着嫩嫩的,捏着软软的……
可无忧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再不能对一国之君做出些奇怪的举动。
长大了就是没有小时候可爱!
景砚压下心头的失落,淡笑道:“因为皇帝为了一个风尘女子,浪了一万零一百两银子,天子墨宝,一幅怎么也能顶一百两银子吧?”
额……这样,也可以吗?
“可是我本来要花一万两的!要不是阿嫂……”虽然痴迷于阿嫂的美好,宇文睿可没忘了动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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