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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卿卿,朕就做个高祖皇帝给你看!”
若干年前,宇文哲的一语,恍然浮现在景砚的脑际。她大惊失色,抽出手掌狠捂住宇文睿的嘴
她怕,怕宇文睿也……
那样,她的世界,也就崩塌了。
宇文睿被她素白的手掌捂住了嘴,沁人的气息,伴着冷冽的空气冲入鼻间。
眨巴眨巴眼睛,宇文睿愣愣地瞧着景砚,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景砚被她傻呆呆的模样逗得忍不住勾唇,顿觉自己若是此时此刻失笑出声,实在是破坏画风,只得忍住笑意,羞愧地垂头。
“别胡说!你要好好的,我才安心……”她听到自己喃喃的声音。
冰冷的气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宇文睿痴痴地凝着她,缓缓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们,都要好好的……”
她说着,终究抑不住心内的激荡,慢慢地靠近景砚的嘴唇。
景砚大惊,下意识地躲闪。
宇文睿眼中划过一瞬失望,旋即便看开了,她软声道:“你别担心,你不答应,我绝不会轻薄你……我只是,只是想暖着你……”
说着,湿热的嘴唇落在了景砚沁凉的额头上,继而逡巡而下,止于她的紧闭的眸子,重重地点了几点。
景砚因着这个不能称其为吻的吻,羽睫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手掌无助地攥紧了宇文睿的衣襟……
第85章情话
观星台上,宇文睿黏糖似的,她八爪鱼般缠着、抱着景砚不撒手,一副唯恐放开手景砚就会随风飘走的架势。她今夜终于得偿所愿,将满腹的情意对着心爱之人倾吐个干净,正是情炽难禁的时候,怎么舍得就此放心爱之人走?
景砚本就是个弱质女子,近年来身子骨又是格外的亏虚,怎么耐得住在这冰天雪地里迎风站着?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宇文睿的一番剖白,加之她知道了宇文哲的女子之身这件事,更是让景砚措手不及。
景砚脑中思索了无数个来回,想宇文哲,想段太后,想养育宇文睿近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以至于思虑太重,身体都无法承受。她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定了定神,亏得有宇文睿的怀抱,她才不至于跌倒在这漫天的白雪中。
可那孩子倒像唯恐她不累似的,还在她耳边絮絮着些让人听着都心口发烫的情话
“……无忧今日还是第一次见砚儿穿那么漂亮的红色,妆容又那么动人……无忧好想娶了砚儿做妻子……唔,砚儿该再丰满些,就更好看了……丰满些抱着会更舒服……”
景砚从耳根到脖颈,通红成了一片,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心口“突突突”狂跳不已。她极想一把推开宇文睿,要她“闭嘴”“不许再胡说八道”,怎奈身子骨不争气,又冷又软,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节都叫嚣着酸痛,脸上却火烧一般的炽热。
这分明就是发烧的症状,可这俩人,一个病得脑筋不大灵光,一个痴得脑筋不大灵光。景砚恍惚中,只觉得此刻环住自己的怀抱无比的温暖馨香,她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世间行走了太久,她要小心地侍奉太后,既不能让惯于挑剔自己的太后指摘自己的错处,又要细心服侍照料着,唯恐某件事、某个行为触到了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事。
她要耐着性子教养宇文睿,怕小皇帝不成器,怕小皇帝走了歪路,怕小皇帝吃不好穿不暖,怕小皇帝涉险地被歹人暗算……
她要时时掂量着朝中的局势,不仅仅是朝中,还有诸位臣工的亲眷她对某一位进宫问安的亲眷多笑一笑,多关心几句,都可能对前朝众臣的心态甚至朝中的局面有所影响。
这十年中,她刻刻如履薄冰,兢兢业业,恐怕行差步错,断送了大周的江山。那样的话,九泉之下,她对得起谁?
这样的细密思虑,即使没有两年半前的那桩事,好好的身子骨,也都会熬得枯槁了。
景砚从没觉得这样累过,从身到心到神魂,早已不堪重负。此时,莫名的,她绷紧了十年的神经霍然松动,像是在灵魂深处自己给自己放了大假,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冲垮了她,她倚在宇文睿的怀中,重荷与病痛之下,浑然忘记了自己该远远推开这个孩子,不该给小皇帝更多的希望。她只软绵绵地依着她,脑中唯有一句话盘旋着:一会儿,且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宇文睿惊觉她整个身子都偎了过来,初时还以为她在试着接受自己,脑子一热,语调都抑制不住颤抖了:“砚儿!砚儿……你是不是……”
她想说“你是不是接受我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可能,要是这么容易接受自己,那就不是她的阿嫂了。
那句“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错”就这样在她的嘴里打了几个转,到底没有说出口。那种话让宇文睿觉得自己特别卑微。她是皇帝啊!怎么能用“还不错”来形容?明明就是……相当不错!
这天下,她想要哪个女子,难道不是那个女子天大的福分?
自己不过就是爱上一个女子,为什么,这条路就这么难走?
阿嫂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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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对自己说。然而,那份心底深处的委屈,还是缠缠绕绕的不放过她。
宇文睿的内心戏倒是做了个十成十,景砚却迷迷糊糊的,只可怜兮兮地低喃出来一个字:“冷……”
宇文睿闻言一呆,继而恨不得骂自己混蛋:光顾着剖白自己了,这大冷的天,还下了雪,阿嫂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
真要是因为自己任性,害得阿嫂病得重了……哎哟!要了命了!
宇文睿小心翼翼地扳过景砚的脑袋,自己的脑门贴上她的
烫!滚烫的!
小皇帝惊着了,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扯下自己的外氅,紧紧地裹在景砚的大红猩猩毡披风之外,抱起她,发足狂奔。
什么太后仪仗,什么皇帝侍从,她也不管了,一口气跑到坤泰宫,一脚踹开殿门,倒把躲在殿里烤火暖身子的内侍、宫女们吓得够呛,忙不迭跪下行礼。
宇文睿也不管他们嘴里说的什么“万岁”“万安”的,“万岁”有个屁用?朕自己“万安”顶个鸟事儿!
“快去请施然!快去!还有太医院的,都给朕叫来!”
她一脸的狰狞,像是要抓了人一口吞掉似的。众人还从没见过皇帝这样,也顾不上冷不冷了,跟头把式地跑出去找人,唯恐抓施大人和众位供奉抓得慢了,皇帝再拿自己打牙祭。
宇文睿一溜烟地抱着景砚,闯进了景砚的内室。
她把景砚放在榻上,怕沾着的雪粒子冻着景砚,又胡乱扯下了景砚的外衣,只余杏色中衣。
中衣的杏色绸缎料子垂顺贴附,刚好勾勒出景砚姣好的腰身,尤其是胸前傲然的起伏,更是一览无遗。
宇文睿原本被吓得煞白的脸色陡然涨得通红,忙一把拉过床榻一侧的锦被,一股脑地盖在了景砚的身体上,又掖了个严严实实。
阿嫂病着呢!瞎琢磨什么呢!
宇文睿暗骂自己。可脑袋里还是不争气地被那杏色的起伏占据了。
她使劲儿晃了晃脑袋,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柔着动作扣住景砚的腕脉处,宇文睿屏气凝神。
还好,虽然脉象虚浮,不过应该没有大碍。不过,阿嫂这病根到底是……
宇文睿揪心地凝着景砚因为发烧而潮红的面孔,她想她要多担起事儿来,让阿嫂少操心,阿嫂的身体才能渐渐好起来。
要不是自己任性,阿嫂也不至于……
宇文睿又是难过,又是内疚,她盯着景砚干涩泛白的嘴唇,忍不住心头一荡,终究是俯下|身,双唇碰了碰那泛白的柔软,自己倒是雷击了似的一抖。
她太想亲近景砚这个人了,想得心肝脾胃肾五脏六腑都酸胀得快要受不了了。
这会儿,坤泰宫里忙成一团,内室无人,阿嫂又昏睡着,再亲近亲近什么的,没关系吧?应该没关系吧?
宇文睿做贼心虚,歪着脑袋扫了一圈室内。
自然没旁人,人都被她支走寻太医去了。
其实,她是皇帝,她无论如何胡闹,那些做奴才的,谁敢拦着?
她于是再次俯下|身,碰了碰景砚的唇,又不放心地离开一段距离怕景砚突然醒来。
如此几个来回,宇文睿的贼胆越发大了,干脆探头轻含住景砚的唇瓣,小小用着力……吮。吸。
真软,真甜……比手艺最好的御厨做的水晶糕都软、都甜。
景砚昏睡着,全然不知自己被小皇帝轻薄个够本;小皇帝自己倒亲吻得动了情,热意不争气地氤氲了全身,要不是顾忌着景砚此刻的状况,她真想扑上去,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好歹,宇文睿还保有一丝清明。亲是亲不够的,可也得适可而止不是?
她撑起身体,看着景砚的脸,最后落在那被自己吮出了血色的嘴唇上,略满意,心早就软成了一滩水。
“砚儿,你要好好的……你还得陪无忧到老呢……”
坤泰宫里乱成了一锅粥,内侍、宫女都撒出去找施然、找太医了,之前跟着景砚和宇文睿的随扈、仪仗怎会一无所知?
申承、申全连带着一众侍女,本来是追着皇帝的脚步急赶的,可紧赶慢赶还是跟丢了,只好在宫里面乱转找寻。又怕阵仗折腾大了,惊动了太皇太后,小心翼翼了半个多时辰也是无果。好在这时,从坤泰宫那边传来了消息,据说是“太后病了,陛下着人请太医呢”。众人吓坏了,赶紧奔坤泰宫而来。
秉笔是第一个进入内室的,也恰恰听到了皇帝那句动情的话。
皇帝说得又轻又柔,秉笔事先又没防备,没听真切,但那一声“砚儿”唤得情深意切,她却听了个明白。
秉笔暗暗心惊:这是怎么个状况?砚儿,是在唤太后吗?是皇帝在唤太后吗?似乎内室里,并无第三人……
她是景砚陪嫁的侍女,打小伺候景砚的。昔日在英国公府里,她也只听过英国公和小公爷景衡这么唤过彼时还是景家大小姐的景砚。大婚之后,这个昵称,几乎无人再提起。
如今,却被皇帝唤了出来,这又是闹哪样儿呢?
思来想去,再联想到这些年来皇帝对太后的种种情状……尤其是那年秋,皇帝拉着太后的手说什么“肤如凝脂”“天地毓秀”的,还有那年皇帝无意中撞见太后沐浴后呆痴的模样,秉笔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脚步这么急,不该第一个赶回来,以至于听到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第86章心苦
“太后的病,可有大碍?”宇文睿斜坐在景砚的榻边,凝着景砚昏睡的脸,心里还是疼。
施然正低声嘱咐着负责煎药的侍墨注意火候、注意时辰,听到皇帝的问话,忙整了整衣袍,躬身施礼道:“陛下且请放宽心,太后她只是受了些风寒,邪风侵体以致发热。臣刚刚开了个疏散的方子,请姑姑们煎好,侍奉着太后喝下,一周即可痊愈。”
宇文睿听他如此说,才略略宽心。她看着景砚,心波荡漾,胸中渐渐漾满了柔情蜜意,忍不住轻轻地拉过景砚锦被内的手掌,温柔地摩挲着。
“可太后这么昏睡着,朕总是不放心。”若非有旁人在场,宇文睿很想勾着手指拂开那两缕散在景砚脸颊上的发丝,让她睡得舒服些。
施然是过来人,更是见识过先帝和太后昔年是何等的恩爱、默契,那都是些让他思之心痛的回忆,他怎会轻易忘记?宇文睿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目光流转间难掩的情意,他看在眼中,暗暗心惊
这般情状,何等眼熟!
他心思一滞,定了定神,忙道:“太后这样睡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陛下熟读医书,当知人体自身对于病痛有着天然的防御机制。”
“不错。”宇文睿点点头,她的医理知识还有一部分是施然教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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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续道:“是以,臣以为,太后这样,也是身体内的自愈机制在起保护作用。昏睡过去之后,呼吸和五脏六腑的运转俱都缓了下来,自然可以将更多的力投放在治愈病痛上。再加上外力的服药,便会更有效果了。只是……”
“只是如何?”宇文睿的心,因着这两个字再次提溜到了嗓子眼儿。
施然双眸一滑,目光扫过室内的申全、秉笔和是侍墨三人,欲言又止。
宇文睿知道他顾忌着什么
皇帝年轻,太后若只是寻常小恙,倒也罢了;如果真患上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对大周国祚的稳固都是极大的威胁,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觊觎着小皇帝的江山呢!
宇文睿见他如此情状,心里更急,“都是稳妥人,你但说无妨。”
施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才道:“只是,太后的身子骨不似前些年了,陛下要多提醒她好生保养,天寒地冻的不要着了寒凉才是。”
宇文睿闻言,俏脸一红:阿嫂今日冻成这样,还不全是因为自己胡闹?
可话又说回来了,宇文睿自问,倒也不觉得今日纯然都是“胡闹”,毕竟那些话,憋在她的心里许多年了,若是再不说出口,她真的就要憋疯了。
她于是嗫嚅道:“朕知道了……”
捏着景砚的手掌,也觉得颇不自然起来。
只听施然又道:“太后的病,实是因思虑过重,失于保养,日积月累所致。”
“施大人的意思是……”
“太后的病,已经坐下了病根。”施然迎上宇文睿的目光,坦然道。
宇文睿的心脏猛的一沉,顿觉颓然无力,喃喃着:“怎么会……”
她侧头看着景砚的睡颜,更觉得难受了。
无论与宇文哲的情分如何,施然和景砚都是一同长大的,且又与宇文睿有着半师之谊,他也不愿见景砚病入骨髓,小皇帝又跟着伤心难过,遂道:“陛下别急,太后的病症虽然不轻,但亦不急。只要保养得宜,少动思虑,也不至于如何。”
“再怎么保养,还不是没法儿去了病根儿?”宇文睿犯愁地看着他。
施然停顿一瞬,才迟疑道:“也并非不能去病根儿……”
宇文睿眼睛一亮,急道:“要如何治?爱卿快说!”
“臣昔年在一本古医术上看到过类似的症状,其后提到了一个药方子,叫做眠心汤。”
“眠心汤?这个怎么炮制?都需要什么药草?朕马上派人去找来!”
“这个方子,别的药倒还罢了,最难寻的是做君药的那味,叫做眠心草。据那本古书上说,这味药材是最能理气安神的。”
宇文睿皱眉,“眠心草?朕也读过几本药书,却没听说过这个。”
施然点点头:“难怪陛下不知,臣钻研此道,也只在那本书上看到过。据说这味药材只有漠南的乌尔山脉有生长。这药生在极苦寒高峻之地,久经风霜雪雨,是以药性极强,即使在漠南当地,也是万贯难买的金贵药。”
“漠南……”宇文睿思忖着,“过几日就是新年了,漠南的使者按照惯例是会觐见的,到时候朕跟他们要!”
她说得果断决绝,一副对方敢不给自己就派人去硬抢的架势。
施然看得更是默叹:皇帝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担心嫂母的?简直就是……
究竟“简直”如何,施然也不敢想下去了,因为他的脑中霎时间划过太皇太后的脸。
皇帝这样,怕是,很不好吧?不知太后心里是怎么想的。施然暗自忖度着。
君臣二人守着昏睡的景砚,时而聊上几句。宇文睿追根究底地问关于眠心草的一切,可惜施然对之亦是知之甚少,他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宇文睿,也还是无法让宇文睿安心。
如此将将过了一个时辰,景砚缓缓张开了双眼。
宇文睿自始至终都攥着景砚的手不放开,景砚一动,她有所感,喜道:“阿嫂!你终于醒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宇文睿担心的脸;
冲鼻而来的,是宇文睿身上淡淡的木樨气息;塞满耳际的,是宇文睿柔声的关切话语;触手所及的,是宇文睿骨感暖热的手掌……
景砚无声地叹息
她的所有感官,都被宇文睿占据得满满当当的。这孩子霸道又贪心地用一切可感知和不可感知的东西,将自己团团包围,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景砚胸口憋闷得难过,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于是轻轻地别过脸。
不成想,接下来,宇文睿的手掌就占据了她的额头,“唔,不烫了!阿嫂还难受吗?”
她等不及景砚的回答,一迭声地唤侍女端来已经熬好的汤药。
景砚浑身绵软无力,实在是疲于应付她。
“几时了?皇帝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
宇文睿却不回应她的要求,稳稳地接过侍墨捧来的托盘上的药碗,抽鼻子闻了闻,没什么太难以接受的味道。她于是用玉勺舀了,靠近嘴边吹了吹,才举到景砚的面前。
“阿嫂,张嘴,啊”
景砚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像照顾稚儿一样的照顾,她实在是无地自容。
还“啊”,哄小娃娃呢?
宇文睿见她通红着脸,也不张嘴,展颜一笑:“嘻嘻,原来阿嫂怕苦啊?没事儿的,咱们施大人的医道最高明,怎么会给阿嫂配难喝的苦药?来,乖乖张嘴……”
施然实在没脸看下去了,陛下,您要不要这么赤果果的啊?
“太后,陛下,若无其他的吩咐,臣告退了。”
“好。辛苦你了!”宇文睿朝施然笑笑。
施然道声“不敢当”,忙退下了。
可怜屋内的几人,还得继续观摩皇帝如何幼稚地喂药。
“阿嫂要是嫌苦,无忧就先替阿嫂尝尝。”宇文睿说着,手里的勺子转了个方向,就要往自己的嘴里送。
申全张了张嘴,转念思及自己不过是个奴才,做不得主子的主,遂又闭了嘴。
景砚又是气,又是好笑,嗔道:“胡闹!药也是胡乱吃的!哀家自己来!”
她说着,抬手就要够宇文睿手中的药碗,却被宇文睿轻轻一闪,躲开了,“阿嫂手软,这药好不容易熬好的呢!还是无忧喂你更稳妥。”
碧色的玉勺里,一汪深褐色的药汤,就这么举到了自己的嘴边。
景砚垂着双眸,她不敢抬头,她怕对上近在咫尺的宇文睿关切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的炽热浓烈,丝毫不亚于曾经的另一双。她深恐自己陷入进去,再也无法自拔。她更怕自己面上稍微露出些许,就会伤了那孩子的心。
她不能伤了她,就只能伤自己。
景砚听见自己的内心深处细微的碎裂声,她不去管那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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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疼多痛,她垂眸,启唇,就着宇文睿的手抿下了一勺药汤,竟不觉得苦。
或许,是因为施然的药方如此;又或许,是因为,和心里的苦涩相比,这点儿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宇文睿殷殷地看着景砚一口一口喝尽了碗里的药,只觉得这样的阿嫂乖顺得惹人怜爱,让人快要忍不住拥她入怀。
她盯紧景砚的唇瓣,尤其是当那唇触到玉勺的时候,碧玉的颜色和药汤的滋润,使得那唇透着格外的饱满、亮泽。
宇文睿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唇,她的唇觉得痒,心更觉得痒:她和她,还可以做更多的、更加亲近的事……
她很想,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些事,会是怎样的滋味。
第87章撒娇
喂景砚喝下药汤,宇文睿一眼瞥见了她身侧空了一大半的宽敞床榻,心里于是更痒痒了。
“秉笔,准备浴汤!申全,回寝宫去取朕的寝衣来!”小皇帝放下药碗,俨然坤泰宫主人一般吩咐着。
被吩咐的两个人,闻言都是一呆:又是浴汤,又是寝衣的,祖宗您这是要做什么?
天子的命令,二人不敢不答应,可这命令的内容着实透着股子诡异劲儿,二人遂嘴上应着“是”,脚下却是一动没动,都偷偷地拿眼神儿瞟景砚。
景砚的身上搭着锦被,软绵绵地倚在榻上。方才宇文睿的一番喂药举动,已经让她的神经绷紧。这会儿喂药总算结束了,她的身子也不似之前那般滚烫了,强烈的眩晕感也渐渐消散了。那孩子离自己远了些,眼神也不再痴迷地落在自己身上,景砚的心神总算有了几分松弛。然而,小皇帝的这句话,又炸雷似的响在她的耳边,害得她又一次紧张起来。
“你又胡闹什么?”景砚深觉自己再不开口,这孩子说不定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又是张罗沐浴,又是要寝衣的,还总往自己的床榻上瞄来瞄去……景砚是过来人,怎会看不懂她那赤果果的眼神?
宇文睿陪着笑脸,腆着面皮,再一次凑到景砚面前,拉着她的手摇啊摇,扭股糖一般拧来拧去。
景砚可不习惯小皇帝靠得如此近的。何止是不习惯?她现在都怕小皇帝离自己太近,怕对上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那双写满眷恋与欲念的眸子。
“阿嫂病了,无忧当然要在这里侍疾啊!”说是“侍疾”,宇文睿的表情却像凭空捡了个大元宝,笑忒忒的,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开心,脸上还泛上了莫名的红晕。
景砚在心里默默地啐她:侍疾是假,陪。睡才是真吧!
一国之君,列着架子要纡尊降贵地侍疾,总不好不管不顾地戳穿她那点儿小心思吧?
景砚于是忍下满心的腹诽,板起了面孔,端着太后的架势:“施爱卿的药方子不错,哀家觉得不错,身子也不十分难受了。夜深了,明日还要早朝,皇帝该回去歇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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