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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宇文睿惊得半晌缓不过神来,这件事太意外,也太匪夷所思了。她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真相。
至于柴麒说的是否是真话,宇文睿毫不怀疑。一则,柴麒是世外高人,不涉世事,不求红尘中俗利,她实在没必要骗自己;二则,对柴师姐,对达皇兄,她自从认识他们的那天起,便有一股子说不清楚的亲近感。宇文睿现在才懂得,那份亲近感,源自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那是和高祖皇帝一样的血液!
柴麒见她惊悚的模样,心尖一疼,再次靠近她,搂着她的脑袋窝进自己的肩头,缓缓道:“睿儿,同你说这些,一是为了告诉你些往事,二是……我想要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柴麒心一横,续道:“所以,我才会劝你万万不要沉迷于景砚,那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劫难……她爱你的……不,爱我们的姐姐爱得刻骨铭心!你若是执迷,只会自苦,更会害了她!”
宇文睿挣开她,眼中满是不服气,“可是,师姐,我怎么会害了阿嫂?她这些年活得够苦的了!我只想疼着她,护着她,陪着她再也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活而已!难道姐姐在天之灵,不希望她好好地活下去吗?不希望有一个人代替她好好地陪伴阿嫂吗?”
柴麒怔怔地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曾经年少的自己,那份执拗让人无奈,却也让人怜惜。
摩挲着宇文睿的发丝,柴麒缓缓道:“睿儿,你说的都对,谁也不愿孤零零地一个人过活,而真正在意一个人,就算自己一朝身死,也唯愿她在人世间好生活着,把自己没有享受到的幸福都尽享了……可,睿儿,这些都是我们认为的对她来说最好的路啊!而她自己……最难逾越的是人心啊!”
宇文睿咬唇。阿嫂那么美好,阿嫂一路走来的孤寂,还有那些硬撑的坚强,以及她为自己做的所有事,桩桩件件,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她怎么忍心看着阿嫂一辈子沉沦于对姐姐的感情中无法自拔?她怎么甘心在感情上输给一个故去的人?何况,这个故去的人,和自己一样是女子,和自已一样是皇帝?
她是皇帝啊!整个天下都是她的!凭什么阿嫂就不能属于她?
宇文睿面容冷峻,淡道:“师姐,你的好意朕心领了。但,对阿嫂,朕绝不会放手!这辈子,我只要她!”
柴麒感受到她言语间的疏离,默叹一口气,“师父曾经说过,你性子洒脱,只是于感情上容易看不通透……睿儿,无论是亲人之情,朋友之情,甚至君臣之谊,包括……与景砚,你要时时看得清楚才好。”
宇文睿听得心中感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柴麒淡笑:“你这性子,也是让人操心的很。你都不怀疑我口中的身世是真是假吗?真就这么信我?”
宇文睿一呆,闷声道:“朕信你。”
柴麒无奈,“这信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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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到十分的性子倒是可爱,只是做皇帝的,该多留些心眼儿才是。”
宇文睿凝着她,“麒姐姐,谢谢你……”
柴麒挑眉。
“这帝位,这天下,本该是你的,或者是达皇兄的,却被我……”
柴麒摇头道:“我和麟儿,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只是……阴差阳错罢了!我无意这天下,麟儿他……哎!他做不得皇帝的……逸王府,远比你看到的复杂得多!”
“麒姐姐的意思是?”提到军国大事,宇文睿来了几分神。
“我也只是知道些皮毛而已,你去问问段后和景砚,她们怕是知道的多些。”
宇文睿皱眉,怎么又有种被隐瞒的感觉?
“睿儿,麒儿他很可怜,这中间太多见不得人的事,盼你看在血脉的分儿上,照拂他一些吧!”
宇文睿更是不解,但她还是允道:“麒姐姐放心,无论怎样,朕都不会为难达皇兄的!”
宇文睿继而问出心中的疑惑:“麒姐姐的母亲是……”
柴麒既然称母后为“段后”,且看母后如何对待达皇兄,足可见麒麟龙凤胎定然不是母后亲生的。
柴麒闻言,冷冷一笑:“母亲?不提她也罢!”
宇文睿微愕。
柴麒却已然起身,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幽幽道:“过几日,漠南的女王会亲自来大周觐见,到时候,你向她要眠心草,她一定会答应的。”
宇文睿怔住:漠南女王亲自来觐见?怎么礼部没有消息?为什么要亲自来?又为什么那样金贵的药草,自己索要,对方就会答允?
莫非……
“漠南女王和麒姐姐有交情?”师姐刚从漠南回来,是去会友了?
柴麒也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柴麒看看天色,“我该走了!那一葫芦奶酒,送你了!水晶糕的滋味不错,可也要适可而止啊!”
说着,勾唇一笑。
宇文睿面皮再次臊得通红,忍不住问道:“麒姐姐急着去哪里?”
柴麒苦笑:“还不是为了你?师父只疼你一人,便豁出去使唤我……她说昔年曾鼓励你去亲征北郑,夺回高祖的佩剑‘非攻’。但前些时日,她突地算出你命格有变,亲征北郑必有血光之灾。师父就命我去北郑替你取回那柄剑,还说要你好好做皇帝,安守本分,不要胡闹。”
第90章错事
“‘非攻’剑朕自己去取!”宇文睿还挺豪气。
柴麒斜睨着她,“你想亲征北郑吗?”
“那是自然!”宇文睿脊背一挺,“朕要亲手攻下北郑的宫门,还要踢杨烈的屁股解气呢!”
若是她此刻眼前面对的是申全,后者怕是唯有恭维“陛下好气度”的份儿。可柴麒是谁?才不会被她唬住。
嗤笑一声,柴麒道:“还踢杨烈的屁股?亏你是皇帝,言语这么粗俗。你可别胡闹,御驾亲征不是闹着玩儿的,何况师父已经算出你若亲涉北郑,必有血光之灾……”
宇文睿不服气,抢道:“师父不也说了吗,朕的命格有变,可见这个东西是随着时间变化的,绝非一成不变的。”
柴麒摇头不认同,“据我所知,一个人的命格自出生之时起大体是没什么变化的,除非这个人经历了什么大变故,比如某个人在其一生中扮演的角色有了重大的变化……总之,你就听师父的没错。”
柴麒话至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实在不愿承认景砚或许在宇文睿的一生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她更担心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会引得宇文睿和景砚走得更近。
宇文睿还要说什么,柴麒不想再嗦,丢下一句“奶酒送你了!你好好品品滋味!”,一飘身,跃出了琅阁,展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丢下宇文睿一个人,她只好坐回原处,掐着那只酒葫芦,小口小口地抿着。
血光之灾
她想着,手掌不由得紧。
先帝不就是御驾亲征,遭了血光之灾吗?撒手人寰,抛下了阿嫂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间。
或许师父说得对。不管怎样,自己都不该冒这个风险。不为别的,只为不让阿嫂担心,不致于再抛下她一个人。
宇文睿不禁苦笑,怪道古人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心里有了牵挂的人,牵挂的情,自己连那点儿少年的锐气都被挫磨得烟消云散了。
会不会某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糊涂皇帝?
为了那人,再糊涂,怕也是值得的吧?
宇文睿索性仰面躺下,盯着棚顶繁复的花纹,嗅着混杂了墨香与尘土味的气息,肖想着景砚或言或行、或嗔或怒的模样,酒没喝几口,自己倒已经熏熏然了。
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不过如此吧?
若有一日,诗书耕读,携美江湖,做一对快意神仙,也是挺不错的……
小憩一阵,天光放亮。
宇文睿正自惬意着呢,她这皇帝不急,申全这太监可是等不及了:眼瞧着日头就快冒出来了,这小祖宗再不拾拾准备上朝,昨夜一场胡闹就没得遮掩了。
他并不知柴麒走没走,只能豁出去听到“宫闱秘事”的风险,壮着胆子登上阁顶,隔着一层门在外面呼唤。
“主子?主子?”
宇文睿猛然醒来,揉了揉眼睛,恍神一瞬,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哪里。
“主子?日头都快上来了!该上朝了!”申全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朕知道了。”宇文睿不耐烦地掏掏耳朵,起身。心说做皇帝真是麻烦得紧,时时刻刻都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一个两个的聒噪得让人烦。
她于是打发了申全等一干随从,自己先运起轻功,穿房跃脊潜回了坤泰宫。
她怕大张旗鼓地出现惊动了宫人,大惊小怪地扰了阿嫂休息,于是一国之君学起了偷儿手段,双脚倒挂在殿檐上,手指扒开一条窗缝。
内室里安静如常,半点儿声音都没有;景砚的床榻上帘笼落下,遮得严严实实,显见是已经安睡了。
宇文睿这才放心,蹑手蹑脚地翻回殿顶,挟着深冬的寒意,折向寝殿,沐浴更衣后,摆驾上朝。
朝堂上,一切如旧。
所不同者,兵部奏了此次部分将士回乡过年的事,礼部奏了大年初一各蕃觐见的名单。
宇文睿特特问了漠南是何人来,礼部回说是一位领主为正使。
宇文睿默默点了点头,暗自忖度着柴麒的话,那位漠南女王殿下,是突然起意要来,还是用别的方式出现呢?
要知道漠南由若干游牧部落组成,漠南女王是其最高统领者,下设各部王爷,王爷之下就是领主。与往年只派普通臣子不同,今年觐见漠南派出了地位不低的领主,可见这次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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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侍立的群臣听到皇帝独独问了漠南的话头儿,心中无不掂对着这其中的关节
漠南在北郑之西,又与大周疆域接壤,若是漠南能够放弃中立,与大周的军队两厢夹击,那么夺下北郑就更多了几分胜算。漠南骑兵一向凶悍勇武,只是其老王向来奉行两不得罪,这位刚刚即位的女王,不知是怎么个打算。如今看来,似乎有些门道儿。
他们哪里想得到,皇帝之所以特特问了漠南之事,想得完全是怎么把眠心草弄到手。
散了朝,群臣叩拜皇帝,甫一起身,宇文睿却不急着走,幽幽问道:“景卿,悦儿回家了吧?”
被点名的景子乔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笏板掉在地上,饶是他老成持重,顶着如芒在背的感觉,恭敬道:“蒙陛下关爱,悦儿她昨夜刚回。”
宇文睿淡笑道:“那就好。”便不再多言。
景子乔闻言,更不自在了。他久历宦海,皇帝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到底出于何意,他如何不知?
只是,如今不同往时。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朝野间传言大周女帝喜好女|色,一时间满朝文武都把目光投向了英国公府。任谁都知道英国公府的孙小姐是和皇帝一起长大的,尤其是头两年秋时皇帝亲自把景家孙小姐抱下马,啧啧,据说皇帝当日还不顾龙体安危救了景家小姐……这些话就像长了翅膀,飞得满京城都是,甚至有人暗地里称景衡为国丈爷了。
如此情状,怎会传不到景家人的耳朵里?景子乔为这快要愁白了头,却也抗不过悠悠众口。最让他奇怪的是,这等话是怎么传开的?按理说,事关皇家的体面,谁长了八个脑袋敢传播?景子乔暗地里查访,至今还没个结果。这让他更是焦心,弄不清是冲着皇家去的,还是冲着他景家来的。
宇文睿可不知道英国公的内心戏,散了朝,就迫不及待地点了几名侍卫,乔装打扮了暗中护卫着,自己则带着申全,依旧扮成个贵介公子的模样,出了宫,兴冲冲地直奔英国公府。
英国公府是什么所在?那是本朝第一等的富贵人家,硕大的门脸儿几乎占了半条街,连府门上的匾额“敕造英国公府”几个大字都是仁宗皇帝亲笔题的。
宇文睿昂然立在府门前,并不急着进去,而是仰着脸打量
果然是钟鸣鼎食之家。人说英国公景子乔还是个素性敛的人,但不知本朝中的京官,各地的大员,包括那些手握兵权的节度使们,府邸里外都是何等的模样,是不是真如民间俗谚所说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如今北郑边事吃紧,且纵着他们,等到海晏河清天下一统的时候,哼哼,朕有的是账跟你们算!
宇文睿想着,默默握拳,给自己打气。
裴先生说得对,这天下不止是朕的天下,不止是权贵的天下,更是黎民百姓的天下!要是不能为天下人主张,要朕这“草根皇帝”做什么?
忆及裴先生每每出口的极陌生却又极诙谐恰当的语句,宇文睿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这厢打量着景府的门脸,那边立在门下的衣衫干净的中年男子也在打量她。
直至看到这祖宗露出了笑模样,中年男子才松了一大口气。
宇文睿立在那儿的时候,他不敢搭言,见宇文睿走得近了,他才紧跑几步,对着宇文睿一躬到地:“公子爷,小人有礼了!”
宇文睿挑眉,心说这英国公果然识得分寸,朕不过点了一二句,他就连门房都交代明白了。她怎知这中年男子正是景府的大管家,巴巴儿地在这儿候着她呢。
“小生冒昧打扰了。”小皇帝做戏倒也做得全套。
中年男子忙不迭施礼道:“不敢!不敢!家主人不便在此迎候,还请公子爷屈尊,他在前厅恭候大驾。”
宇文睿知道景子乔意指皇帝微服私访,自己戳在门口不等于露了馅儿?遂也不计较,淡道:“不劳心!我是来拜访悦儿姑娘的。”
景家管家闻言,呆了呆,旋即施礼道:“如此……请随我来。”
英国公府的后花园里,一身大红色箭袖的景嘉悦将一柄单刀舞得虎虎生风,杀气腾腾的模样像是要和谁拼命似的。
宇文睿远远地看着那抹鲜红身影,悦儿长大了,不仅身量越发的高了,容貌也是越长越开了,一张漂亮的脸隐约有了几分景砚的模样。
悦儿似乎心情不大好?
宇文睿并没急着打断她,静静地看着她闪转腾挪、刀花翻飞。
悦儿的武功也进了许多……
景家悦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浑然不知有人靠近。
突然,一抹白影自旁侧的高树上直扑向宇文睿,裹挟着劲风。
宇文睿初时一惊,待得看清楚,面露笑意,张开双臂迎上了去,“白羽!想朕了吗?”
白羽扑到她的肩膀上,白绒绒的脑袋使劲儿地蹭在宇文睿的脖颈上,同时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似的“咕咕”地叫着。
“乖啊!”宇文睿拂着它的羽毛,安慰着。
恰在此时,白羽却突然“扑棱棱”地扇着翅膀躲开了,宇文睿怀里已经扑进了一个热乎乎的身体
“睿姐姐,悦儿想死你了!”
宇文睿笑着搂紧她,“这么想朕啊?”
说着,拉起景嘉悦,端详着她,“悦儿长高了,也越□□亮了……”
景嘉悦听到她温柔的话语,眼圈蓦的红了,再次缓缓地偎进宇文睿的怀里:“睿姐姐,你来看我,我好开心!”
“朕也想你啊!”宇文睿摸着她脑后的发丝,“瞧你这一身的汗,大冷天的,着凉了怎么办?”
景嘉悦咬唇,环着宇文睿的脖子半晌无言。
“去洗洗吧,朕等你……”
不等宇文睿说完,景嘉悦的泪水滑落脸颊,“睿姐姐,我、我做错事了……”
宇文睿宽厚一笑:“你做错什么了?朕都原谅你。”
景嘉悦在她怀里猛力地摇头,“不可原谅……真的不可原谅……”
宇文睿听得好奇。
只听景嘉悦喃喃地道:“我、我把云姐姐给……”
第91章两清
“你把阿姐怎么了?”事关云素君,宇文睿没法儿不紧张。
景嘉悦眼瞧着她睿姐姐瞪红了眼珠子,她毕竟才不到十七岁,又是娇生惯养被宠坏了的,心里先就胆怯了。
“睿、睿姐姐,我真的……我当时真的心里吓坏了,我第一次……第一次……”景嘉悦语声中哭腔更重,身体无力地瘫跪在宇文睿身前的雪地上,哪还有半分跋扈骄纵的模样?
宇文睿听得没头没脑,就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心内更急。可一见她浑身热汗,又涕泪横流地跪在当场,干脆探手扯起她,寻了最近的屋子,将她抛在地上,“说!怎么回事?




倾砚 分卷阅读126

景嘉悦垂着头,抽噎,“我把云姐姐给……给……给轻薄了……”
宇文睿闻言,脑中登时“嗡”的一声,仿佛一只硕大的蜜蜂围着脑仁没头苍蝇似的乱飞。
饶是她身为一国之君,还算沉得住气,涩着声音,一双眸子盯住景嘉悦,几乎要射出利箭来:“到底怎么回事!给朕详细说!”
景嘉悦见她铁青着脸,吓坏了,也不敢仗着素日的情分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宇文睿的面前,“睿姐姐,悦儿知道犯了大错!可当时……当时……”
“当时如何?”宇文睿冷冷地看着她。
景嘉悦抽噎一声,愧疚地不敢和宇文睿对视,“那日我负责带兵巡逻……不成想驰出营帐不过一里多地,竟然遭遇了一小股北郑的骑兵。我听边关的将士们曾说过,北郑骑队偶尔会来侵扰,可我却是头一次遇到。我只带了十几骑,对方却有二十余骑,我满以为在我军附近,他们必然不敢胡来,没想到那北郑领兵的看到我们迟疑了一瞬,立时就呼喝着手下人向我们冲杀过来……”
宇文睿虽然气她胡闹,可听她口中说出当时的凶险,一颗心也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我当时又惊又怕……睿姐姐,我真的是第一次和人搏命,当时的光景,不是他们杀了我们,就是我们杀了他们……我什么都顾不得想,凭着自卫的本能拔刀和他们打了起来。那为首的敌将嘲笑我是个女子,还说了些混账话,我被他气疯了,不管不顾地砍杀他。他武艺平平,十几个回合,就被我……被我砍死了!”
听到此处,宇文睿才略松了一口气,“然后呢?”
“然后,那些北郑的骑兵吓傻了,有几个先醒过神的,不要命地夺走了那名将官的……尸首,逃走了……”
宇文睿哼道:“如此看来,你还是立了一小功呢!”
景嘉悦登时苦了脸,“我、我第一杀人……那人死时候的样子,我、我怎么都忘不了……他的脖子断了一半,整个脑袋耷拉着,全是血,还有白花花的脑浆子……”
她说着,面色苍白,嘴唇快要被自己咬破了。
宇文睿也听得恶心了。
“后来我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是那死人的模样……我不敢闭眼睛。实在困得狠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总会被噩梦吓醒……我又不敢对别人说,怕他们笑话我景家人没出息……”
宇文睿越听越不耐烦,“这和阿姐有什么关系?”
景嘉悦再次没脸地低头,喃喃道:“云姐姐对我很好,从到边关的那一天起,她就很是照顾我。她看出我不对劲儿,就来陪我,开解我,甚至日夜守着我,和我同塌而眠……有她在,我觉得好受多了。你知道的,睿姐姐,在边关,我想娘亲,想你,想所有的亲人……”
她还在絮絮的,可猛一抬头对上宇文睿越发铁青的脸,不敢再嗦,忙道:“有一天晚上,我又做了噩梦,吓醒了,我害怕,就紧紧地抱住了云姐姐。云姐姐也被我惊醒了,她搂着我,哄我。可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也许是吓坏了吧?我不想听她说话,我就……”
“你就堵住了她的嘴?”宇文睿斜睨着她。
“用嘴……”景嘉悦心虚,讷讷的。
宇文睿嘴角直抽,心里有气,一抬脚踢在她的屁股上,“景嘉悦!你撞客了吧!”
景嘉悦有愧,生生受了她一脚。
“你就只……亲、亲了阿姐?”宇文睿疑惑地着看她,才不信这大小姐就只是如此。
景嘉悦更没脸见人了,“我……云姐姐推搡我,可我那会子疯了,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她越是挣扎,我越急,越害怕……我怕她推开我,就再也没人理我了……”
“所以你就?”宇文睿的面色更冷了。
“我、我、我就扯掉了她的衣服……当时只想着,她没了衣服敝体,就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了……”
“你这是禽兽行径!”宇文睿怒从心头起,一把拎起景嘉悦的衣领,咬牙切齿,“但凡换成别人,朕定要杀了你给阿姐雪耻!”
景嘉悦由着她骂自己,泪流满面道,“睿姐姐,你打我骂我都对!是我犯了大错……我不该那样对云姐姐的……”
近在咫尺的是自己打小就看惯了的那张脸,所不同的,往日的景大小姐从来不会痛哭成这样……
宇文睿心念电转,沉声问道:“阿姐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导致你兽|性大发的?
景嘉悦闻言,顿时噤声,只控制不住地时而抽噎着。
宇文睿心中疑惑更深,目光中隐含警告,“景嘉悦!你最好对朕实话实说!”
景嘉悦别扭地撇过脸,不语。终于被她盯得没法子,才小着声音道:“云姐姐说要我乖,姑……姑姑才能安心,睿姐姐你才会安心……”
说着,脸色煞白。
宇文睿恍然大悟,猛地把她甩在地上,恨恨地看着她:“景嘉悦!你行啊!你若是怨恨朕送你去战场,你冲着朕来啊!阿姐何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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