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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深暗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中树
登时,他像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有了充分的理由去证实自己脑海里的声音林霏的所言所行不过是缓兵之计。
出门前,也不知是什么心理驱使,谢桓还是寻来一张人|皮|面具戴上。
来到那间矮屋外,谢桓未听见里头动静。大门亦未落锁,一推便开。
屋内拾得很干净,四下不见林霏二人的身影,榻上布衾被整齐叠放在榻尾,主人显然已经离开。谢桓心中的邪火又冒了上来,他还以为林霏不过是附和附和,与窦宁儿说玩笑的,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再不容他为她抵赖。
他派人传唤张巡抚去渡口,其实也是别有用心。倘若林霏改变主意不再离开,那张巡抚今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窦宁儿也可以多活一日,她也不用为窦宁儿所累。
但她还是走了。
可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死心,怔愣地站在空落落的屋中,早忘了来此地的借口。
窗外落入的阳光投在角落的木桌上,桌上一样被映亮的东西吸引了谢桓注意。
他踱上前,看见了桌上刻有“谢”字的佩玉,还有被玉压住的一封信笺。谢桓拿起自己的佩玉,心中尚存怒气,本想忽视那封信,却还是鬼差神使地拆开细看。
信是林霏写给他的,她在信中告知他,自己要先带窦宁儿去梓州治病,事出突然来不及当面与他说,他若看到此信,还愿与她二人一道北上,可来寻她。信封里还留下了数量不多的碎银。
谢桓将信笺妥善好,按捺下澎湃的情绪,拿上碎银便往奉节渡奔去。
离渡口尚有几里远,谢桓远远便瞧见那处乌泱泱的一片人|头。平头百姓被官兵拦在外围不得靠近,一层一层的人墙拦住了谢桓的视野。
谢桓两指圈起成环放入口中,吹了几声响遏行云的口哨。天际传来回应的啁啁鹰唳,一只展翅的黑色海雕在天际盘旋,随后俯冲而下,一双丰满的阔长羽翼在空中频频扇动,带起一阵飓风,之后海雕慢慢地落在谢桓伸出的猿臂上。
谢桓将佩玉缠在海雕右爪,念了声“去”,一挥臂将其放飞。随后他跃上枝头,足尖轻点,眨眼间便欺近被封锁的奉节渡口。
到了近处,他才发现多得其实是看戏的好奇百姓,被紧急调度来的兵卒并不多。
那张巡抚站在最前头,与已上了乌篷船的林霏二人对峙着。二十几个兵卒手持弓箭,满弦正对船上二人。
局势紧张,一触即发。
“窦氏罪女,你若主动请降,随本官入京自首,本官还能留你一命。你若执迷不悟,还想反抗,那就别怪本官将尔等就地正|法!”张巡抚面对船上二人,高声说道。
窦宁儿头戴皂纱帷帽,站在林霏身后。看不清她的样貌,这让张巡抚有些着急,他心下虽怕自己将人认错,但有人携了白大人的手谕来报,为了谄谀攀附白大人,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想着先将人拿下再说。
林霏的衣衫被身后人攥紧,她不动神色地伸手握住腰间上的柔夷,朗声回道:“大人,您怕是认错人了。小民与妹妹在夔州住了十几年,如今要去邻邑探亲,根本不认识甚么窦氏罪女。”
张巡抚哪管得了是认错了人还是认对了人,他刚刚上任,亟需做一番政绩巩固根基,若是将朝廷通缉犯成功捉拿归案,那无论是在夔州还是朝堂,都够他站稳脚了。
为了将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牺牲一两个平头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张巡抚不再与林霏二人多口舌,大手当即一挥,身后几十支弦上之箭便听令脱弦而出。
林霏揽着窦宁儿趴下,自己撑在船上,运气于双手,掌心牢牢吸附住船板,大喝一声使力一扭,乌篷船便被扭侧了船身。
飞来的数十支箭镞钉在船身,瞬间就将乌篷船射成了马蜂窝。
还是有高开的弦箭跃过船身,向俯趴在后的林霏和窦宁儿二人射来。林霏迅速脱下外衫,被射穿的船板渗进江水,将林霏手中的外衫浸湿。
林霏提气挺身立起,手中湿衣被她一掸一卷,束衣成棍。这条看似柔软的棍棒卷起飞来的棘箭扔在一旁,一时间,被林霏大力挥舞的湿棍虎虎生威,抵挡住所有飞来的棘箭。
林霏成了岸上官兵的活靶子,自然就无人再去针对趴着的窦宁儿。
谢桓眯起凤眸,倒挂在树枝,劈手打晕了下方的官兵,夺过他手中的弓箭拉满,箭镞对准完全暴露在视野里的窦宁儿,蓄势待发间,他突然瞥见一支角度刁钻的棘箭向林霏的膝盖骨射去,他登时调转方向,第一箭射落那支棘箭,第二箭射向射出那支箭的人。
仅有的两发箭都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谢桓扔了弓,略一思忖,又眯眼看了一会儿,突然飞身向林霏扑去。
正在挥舞湿棍的林霏毫无预兆地被人扑倒,那人闷哼了声,抱着她就地滚了好几圈,一只手还覆在她的胸前。林霏心神一惊,将人挥开,便见扑在自己身上的是谢书樽,林霏来不及顾及这人的孟浪,立时去看窦宁儿。
窦宁儿浑身颤抖地缩在船板里,罩面的帷帽落在一旁,已被棘箭刺穿。
林霏将谢书樽推到篷后,一个侧筋斗避开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两支弦箭,飞身跃至窦宁儿身前,将其打横抱起扔给篷后的谢书樽。她一边用湿衣卷走飞来的弦箭,一边用腿勾起竹篙,而后扔掉已然破得不成样子的外衫,荡起竹篙欲图将船撑走。
可乌篷船身被射满棘箭,重的早已撑不动,船板更是被水完全淹没,整艘船正在缓缓下沉。
而林霏未留意的篷后,谢书樽眯着眼掐住窦宁儿的脖颈,窦宁儿亦不甘示弱地狠捏着谢书樽再次渗血的右手。
篷前是齐飞的万箭,甚至还有一两支射穿乌篷,牢牢钉在谢书樽和窦宁儿身旁,但篷后的两人不为所动,依旧无声地胶着。
窦宁儿已然不能呼吸,被谢书樽轻而易举地拗断双手,却还咬着牙狠狠捏着。
又是一支棘箭射穿乌篷,向谢书樽飞来,谢书樽掐着窦宁儿的脖颈,欲图将其扔进江里,却是一时不察,被负隅顽抗的窦宁儿一起带入了水中。
“噗通”两声,林霏回首去看,就见窦宁儿和谢书樽二人一前一后地落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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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竹篙撑地,双足悬空,借着竹篙向一侧倒,将她快速带到篷后那头。
谢书樽深谙水性,入水沉了半米,他便挣开窦宁儿的撕扯,欲图浮出水面,耳边却听见“噗通”一声,他意识到是林霏下水了。
念头一转,谢书樽放松手脚,任凭自己向下沉落。他本以为自己离林霏更近,她会先救自己,哪知她一入水便快速向下游,当先抱住窦宁儿,将其带上水面。
谢书樽顿时感到心头拔凉,像在与什么较劲般,不管不顾地任自己继续沉落。
林霏将窦宁儿托至一块飘动的浮木,她原以为谢书樽识泅水,却迟迟不见他浮出水面,霎时心头一紧,也不顾窦宁儿的阻拦,重新入水去救人。
林霏将谢书樽救出水面后,见他惨白着脸,双眼紧闭,忙运气将他喉头淤水逼出。
谢书樽呛出一口水转醒后,满面的心有余悸,两手两脚地牢牢缠住林霏。他一个大高个这般挂在林霏身上,画面说不出的怪异。
此时,天际传来嘹亮不绝的鹰唳,一帮玄衣人突然乘船出现,与岸上的官兵斗在一处。有几名玄衣人注意到林霏三人,越水向她们袭来。
林霏瞳孔一缩,左手捞起窦宁儿的腰肢,右手拉着谢书樽,将他二人扔在乌篷船上,轻而易举地打晕那几人,夺了被弃在江上的木船,趁着岸上人不备,带着窦宁儿和谢书樽二人迅速撑船离去。
第24章脱险
顺流而下的方向,再加上风力的加持,在河面上行驶的木船乘奔御风,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出了几十里远。
那帮玄衣人未对林霏三人穷追不舍,甚至因为他们的出现,扰乱了张巡抚等人的视听,林霏三人才得以脱身。
谢书樽和窦宁儿一左一右地瘫坐在船艏,林霏一人站在船艉趁篙。
天际盘旋着一只黑色的虎头海雕,林霏放眼望去,那只虎头海雕不紧不慢地飞在前头,它飞得高,以常人的视野,仅能看见灰白天幕上,一只模样不清的黑色大鸟在翱翔。
那只海雕时不时发出声声鹰唳,引得窦宁儿和谢书樽齐齐往天上望去。
林霏沉着眼道:“那只雕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听她此言,窦宁儿面色发白,心中猜想海雕可能是专门打探自己行踪的,怪不得她和林霏前脚刚上船,官府的人后脚就赶来了。
思及此,窦宁儿心灰意冷,只觉朝廷眼线遍布天下,自己想要彻底逃脱与林霏隐匿江湖,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江面一望无垠,找不到可以遮蔽的东西,海雕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林霏三人。
林霏以赤轮为参照,向东行船。她不管头顶的海雕,为了防止误入深海,一味地寻找江水浮力小的方向。
船艏两人浑身湿漉,脸色惨白地靠在船身上。窦宁儿被晃荡地腹部紧迫欲吐,无力地闭着眼,谢书樽虽也脸色难看,却目光如炬地盯着林霏。
林霏未回视他,稳稳站在船上趁篙。可她心中不像表面这么平静,谢书樽怕是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她尚未弄清谢书樽是敌是友,可自己的底牌已然暴露,接踵而来的将会是无尽的麻烦。
“你们究竟是甚么人?”谢书樽盯着林霏,沉声发问。
林霏默了一瞬,答他:“我们是好人。”
谢书樽呵了声,乜了眼一旁怒瞪自己的窦宁儿。
“好人?若是好人,官府何至于这么大阵仗地捉拿你们?”
林霏无言以对,反问:“既然你觉得我们不是好人,为何还要跟来?”
“因为你是好人,”谢书樽朝着窦宁儿微抬下巴,“她不是。”
窦宁儿死死瞪着谢书樽,后者却吝啬地再不看她一眼。
又是一声鹰唳,不知何时,天际多了只白头海雕。那只白头海雕的两爪抓着一条大鱼,在上空振翅翱翔,路遇虎头海雕,两鹰追逐了一阵,竟开始玩起了游戏。
白头海雕爪中的大鱼被其掷下,虎头海雕一个俯冲,两爪抓住大鱼,而后又将大鱼扔给白头海雕。两只鹰你来我往,乐此不疲地玩了起来,突然,虎头海雕一时松懈大意,未接住掷来的大鱼,那条大鱼直直摔落在林霏三人的船上。
虎头海雕在上空略一盘旋,当即追着掉落的大鱼向下坠,但中途它却改变方向,微微展开羽翼,尖喙朝窦宁儿直冲而下。
窦宁儿吓得连连尖叫,后仰趴在一旁。林霏将手中竹篙过去,一挥一挑,赶跑了作乱的虎头海雕。
窦宁儿湿漉的乌发蔫耷在她白皙的面庞,唇色发白眼角泛红,被林霏正好骨的秀手无力垂着。林霏轻轻扶起窦宁儿,将她额前的乱发别在耳后,又为其输送真气,窦宁儿终于感觉发寒打颤的身子暖和了一些。
谢书樽冷着眼,瞧着面前你侬我侬的二人。
“再不走,官兵就要追来了。”谢书樽冷冷出言。
待窦宁儿情况好转了些,林霏这才继续趁篙行船。
江上寒风呼呼刮来,迎面刮来的寒风刺骨非常,船艏二人皆被吹得面无血色浑身发抖,各自扒着船身,强打起萎靡的神。
林霏发现谢书樽一直捂着左侧腰,他本就受伤的右手经过冷水的浸泡,已然化脓。
再这么被寒风吹下去,他和窦宁儿的身子一定吃不消。
林霏极目远眺,依稀眺见远处的一片绿林,她加快行船速度,往那片绿色摆去。
终于赶在夕阳落山前着陆。
窦宁儿已然冻得失去知觉,林霏将意识不清的窦宁儿背起,随后望向坐着不动的谢书樽。
“能自己走吗?”
谢书樽靠在船板上,抬眼看着林霏,启唇道:“不能。”
他的声音比往日喑哑了许多,说罢,还咳了一声。
“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可以落脚的地儿。”
话毕,林霏正要离开,就见谢书樽捂着左侧腰,挣扎着爬起身。
谢书樽躬着身,双腿虚浮地径自走过林霏身旁,林霏腾出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向谢书樽捂住侧腰的手抓去,谢书樽竟毫无防备地被她抓住了左手,顺势倒在她的肩上。
林霏摸了摸谢书樽的侧腰,眉头微蹙,“你受伤了?”
谢书樽阖眼瞄向她,哑声反问:“内疚了?”
“……我为何要内疚?”
“因为,”谢书樽凑近了些,轻声道:“我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
林霏想起当时谢书樽扑向她,她听见的闷哼声……
真是邪乎,他就算不出现,她也能避开那些箭镞,他这伤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林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计较,眼下找个落脚地才是最重要的。
“能走吗?”林霏问他。
谢书樽:“你扶我一下。”
三人寻到一处洞穴,林霏将窦宁儿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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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随后捡来树枝生火。这处洞穴虽小,但胜在干燥,而且位置与风向垂直,穴内一钻出火焰,不易熄灭,待火烧得足够旺盛,便能将冰冷的手脚烘烤地渐渐回温。
林霏担心官府循着踪迹追上来,跑回岸边将木船托到一块大石后,又用草木略略遮掩住。船上有铁桶和渔网,还有一顶斗笠,林霏将被海雕遗弃的那只大鱼开膛破肚,打了清水,在河岸附近找了野决明、鱼腥草、藿香、艾草和复叶,带着一大堆东西回了洞穴。
谢书樽靠在石壁上,看林霏将野决明和复叶撒在洞口各个角落,不禁问道:“你在干嘛?”
林霏用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手中动作不停,“这些可以驱蛇驱虫。”
包袱行李被遗留在那艘乌篷船上,手里边没有可以吃用的工具,林霏只能自己动手做个简陋的东西出来。
她将渔网拆了,找来石块和木头枝干,搭了个钓杆式的简陋灶台,随后往铁桶里放了些调味的香草,将铁桶用渔网吊在木头上,又在铁桶下点了一簇小型篝火,用斗笠盖在铁桶上。
这一套流程她做的很熟练,谢书樽不住拿眼看她,满目的探究。
窦宁儿躺在大簇的篝火旁,林霏给她把过脉后,喂了她一些温水,又用捣烂的药草敷在她的手腕上和脖颈上。事到如今,窦宁儿顾不上腌的环境,只觉脑袋沉重无比,有林霏在身旁陪着,她顷刻便安心地昏睡了过去。
林霏手中忙碌,不停地跑进跑出,无暇顾及谢书樽。她从别处搬来一块大石堵住洞口,累得浑身大汗,终于可以坐下来喘上一口气。
铁桶里的鱼汤煮好了,林霏尝了口,满嘴的鱼腥味。她用刚做好的木碗盛了碗汤,端给谢书樽。
谢书樽被那鱼腥味冲得蹙起眉,强抑下恶心,勉力喝了几口便将碗搁在了地上。
林霏见他面色奇差,将他扶正,用草药敷在他右手的伤口后,就要去除他上身的衣物。谢书樽一把摁住她脱衣的手,两只眼灼灼盯着她。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
听他言讫,林霏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平静道:“我看看你腰上的伤。”
谢书樽不言不语,摁着她的手不放。林霏轻轻一挣就将自己挣脱了出来,她反手搭上谢书樽完好的左手,略一把脉后松开,眼神复杂地看着谢书樽。
“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何目的?”
他表面上是个身无武艺,看似柔弱的书生,明明所言所行怪异无比,却不教林霏寻得一丝破绽。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起码目前为止还是如此,林霏想不出他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
谢书樽扯了扯发白的薄唇,低声道:“我不过是恰好与你同路而已。一开始是你接近我,不是我接近你。”
他说得也不错,确实是因为林霏为了阻止他赌博夺了他的借条,两人才相识的。
但总感觉不对劲。他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渡口呢?
“你和她,”谢书樽瞥了眼窦宁儿,向林霏示意,继而道:“不是姊妹吧。她好像不知道你是女子。”
林霏眯起眼,“你想干嘛?”
谢书樽反而轻松地笑了笑,漫不经心道:“看来真不是。你说如果她知道你骗了她,依她现在的情况……”
谢书樽唇角的弧度未变,但眼底却一片冰凉,凉薄地不近人情。
剩下那未出口话,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我不会害你。你送我去长安,怎么样?”谢书樽做出交易。
二人对视良久,林霏才抿了抿唇,微微颔首。
达成共识,确定自己不会再被林霏抛弃,谢书樽眸中才慢慢回温,见林霏起身要走开,谢书樽一把伸手扯住她,略微纳闷:“你不帮我处理腰上的伤了?”
林霏折返,捣了捣碗种碾碎的药草,示意谢书樽脱下外衫。
谢书樽侧过身,“天冷,你扯开伤口外面的布料就行。”
林霏一阵无言,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也不再要求他脱衣,撕开他侧腰的布料后,她才发现他伤的不轻。
侧腰上的伤口皮开肉绽,经冷水一泡愈发严重,伤肉泛白,伤口与布料黏连在一处,贴身衣物都是血。她以为是寻常的擦伤,细看后才知道这是被箭射中的伤口,那入肉的棘箭被他拔了去。
林霏为他调整好坐姿,随后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其额头温度极为灼人,但他的双手却冰冷无比。
情况不太妙,若不是亲眼瞧见了他的伤口,就他那副平静的模样,根本猜不出他的伤势已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林霏稳了稳心神,取来磨好的石刀,就要去为他处理伤势,突然,谢书樽冰冷的左手握住了她的后颈,迫她低头与自己对视。
二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林霏一抬眼就望进了他黢黑的凤眸中。他的眼尾上挑,一双眼仁极黑,黑如铺洒出的浓墨,里头仿似一片寂静的黑色汪洋,只偶尔掀起一层波浪。
“为何要以男儿身示人?”
耳边响起眼前人低哑的嗓音。
林霏薅下谢书樽握着自己后颈的手,神色清冷。
“为了防你这样的人。”
那人轻轻地笑了声,似被挑起了兴味,追问道:“我是甚么样的?”
不正经的。林霏想。
第25章挑逗与傲娇
“看来你伤得也不是很重。”林霏淡淡瞧着他。
事到如今,还有心情关心旁的,他显然是不把这伤放在心上。
谢书樽指了指自己的侧腰,凑得更近,“你不是看了么,我伤得重不重你不知道?”
林霏用力摁了摁谢书樽侧腰上的伤口,谢书樽“嘶”了声,后仰靠在石壁上,乖乖与林霏拉开了距离。
“我力气大,你最好别乱动。”林霏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开始着手处理谢书樽的伤口。
她用放凉的热水净了石刀和双手,开始帮他把黏连在伤口上的布料挑出来。
动作间,就听谢书樽悠悠问她:“你那假妹妹是榜文上的逃犯罢?”
林霏未理睬,只小心翼翼地把他肉里的小片布料逐个剔出来。
谢书樽见她不答,又道:“今日在船上,她想用箭扎我右手。”
林霏顿了顿,轻轻呼出口浊气,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谢书樽见林霏依然无动于衷,不悦地哼了声,赌气似的不再同她说话。耳边只剩火烧木柴的荜拨声,没了外界的扰乱,林霏得以专心于眼前的工作。
将黏在伤口中的布料全部剔除后,林霏才发现那块肉已成了死肉,导致血流不通。如今身处山林,环境和条件都不允许,没有麻药在手,林霏只能在谢书樽清醒的情况下为其割肉。
提醒了谢书樽几句后,林霏稳下心神,石刀上手。
第一刀割下去,谢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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樽从鼻腔中低哼出声,林霏目不转睛,继续下手第二刀,谢书樽从口中吐出呻|吟,哑着嗓音与她说:“轻点。”
林霏从善如流地放轻了手劲,让他忍忍。
哪知他叫唤地愈发起劲,一声接着一声的低低呻|吟,听得林霏些微不适,她不禁抬头觑他。
这一觑令林霏怔住。
头上那人凤眸微阖,正双眼含笑地与她对视,两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怎么地,竟浮上两片红晕,原先苍白的薄唇也红润了起来,明明是极不起眼的样貌,眼角眉梢却释放着魅惑的气息。
他这哪里是疼痛难忍的模样。
林霏平静地低下头,手上力道加重
“别喊了,不过一点小伤小痛,男子汉大丈夫这都忍不了么?别将宁儿吵醒了。”
忙活了一晚上,终于将谢书樽侧腰上的伤处理好,林霏这才松了口气。她往火堆里添了柴,起身去看窦宁儿的情况。
窦宁儿睡得并不安稳,如今还发了低烧。林霏捣碎薄荷叶,将汁液喂给窦宁儿,又把其余的碎渣裹在碎布里敷在窦宁儿额上,为她降温。
又添了次木柴,林霏就地打坐疗伤。
今日使了许多真气,还动用了大量内力,她之前的伤还未好全,罔动内力后丹田隐隐有枯竭的趋势。林霏盘腿而坐,合上双目,气沉丹田,在周天各处游走巡视。
谢书樽躺在地上闭目养神,迎面撞来一股清气,他蓦地睁开双眸,手一挥将那股气息打散,反身去看篝火另一头的林霏,就见她正在打坐调息,周身萦绕着朦胧一层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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