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紫文昭雪
“……是,是!”
“不要忘了,你今日说的话。”江季麟回手,略一转身,蓝衫白衣,清雅飘逸,玉树临风.
孟鹤冬定眼看着他背影,直到那人走远,才不由地抬起手,放到了胸口处。
“噗通……噗通……”
……………………………………………
天色暗了下去。
这是一处山下的村舍,村头有这十里八乡唯一的赤脚大夫。此时那大夫屋中的油灯还亮着,映出两个人影来。
屋外站着一人,身形高大,穿着暗色的窄袖劲装,身侧别着一把剑,剑末垂着一尾殷红的剑穗。
此人正是宁长青。
他们一行人恰在天黑前赶到了这处村落,扮成了生意做糊拖家带口投奔亲戚的商人。
门吱呀一声响。
徐小水走出来,微不可查地欠了欠身:“醒了,状态还不错。”
宁长青紧皱的眉头舒了又皱,皱了又舒,如此三番后,闭眼叹了一声。
他转身走进屋中,刚一进去,便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眼睛。
那女孩看着宁长青,眼里闪过几丝亮光,脸颊红了红。
这个大哥哥,挥着剑的样子,就像是神话中的天兵天将。
定是他救了自己。
宁长青打量了女孩几眼,转头向大夫道谢:“多谢了。”
大夫忙摆手:“俺就是干治病救人这行道的,谢啥子。”
“她的伤能走远路吗?”
“没有啥子大问题,就是受了些惊吓,适当休息就行。”大夫说着,取出些药包,“这些药,日敷一次便好。”
徐小水上前接了药对着宁长青低声道:“大哥,借宿的地方找好了。”
宁长青点了点头。
身侧的那两道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身上,盯得他有些不自在。
女孩的头发散乱着,额前轻薄的刘海有两缕朝天撅着,她的眼睛很大,睫毛纤长,给还算清秀的面庞平添了几分灵动。
宁长青知道这孩子的姓名。
李长欣。
御前侍卫,李长谦的大女儿。
李长谦还有一子,早已随自己的爹娘葬送在夜色中的剑影下。
女孩的脸上还有着遭逢巨变,亲人殒命的悲伤,而此时她的神色除了悲伤和残留的恐惧外,还有感激和……那是什么神色,宁长青微微皱了眉。
“看着我做甚?”
宁长青的声音平淡,面庞背着光,身形又高大,颇显得凶神恶煞。
李长欣却并不害怕:“哥哥救命之恩,小妹谨记于心。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宁长青喉结动了动,眼神微暗。
相似的画面,截然不同的性质。
宁长青喉咙中溢出一声模糊的应声,转身走出去。
借宿的地方是几家农舍,宁长青独住在村长院中的堂屋。
他一直没睡着,翻来覆去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心头一直发着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入了三更后,外面蛙鸣声还不消停,宁长青实在难以入睡,索性翻身起来细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事宜。
回到边城该作何打算?
秦国若是派来使臣想齐凌要人,齐凌若是同意……那便杀了他!
…………………………………………………………
“您昨夜没休息好?”宁长青眼脸下的青影有些明显,徐小水进屋打水服侍时一眼就瞧见了。
宁长青含糊地应了声:“还好。”
徐小水拧了帕子,把面盆搁在桌上,立在一边。
宁长青挽了袖子,捧了水洗脸,水声哗哗间隐约听到徐小水说了句“谢谢。”
“嗯?”宁长青皱眉转头,眼里的疑惑并不掩饰,“谢甚?”
“多谢大人,留她一命。”
“是老天留她的命。”宁长青淡淡道。
本以为那孩子已经丧命,却只是昏迷而已,这一路山路颠簸三个时辰才恰恰路过这村子,那孩子竟还能坚持留着几口气。
算是她命大。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宁长青拿帕子擦干了手脸,瞥眼问道。
徐小水眼圈微红:“她长得很像小红。”
宁长青微微沉吟。
小红……
有些印象,徐小水以前提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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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
只是后来重病而亡。
“小水。”宁长青放下帕子,把卷起的袖角放下,“她不是小红,管好你自己。”
“……是。”徐小水应道。
宁长青没有在村子里逗留许久,过了中午便启程赶路。
李长欣似乎对宁长青很依赖,身上伤还没好仍磕磕绊绊追着宁长青的马走了一段路,后来被徐小水赶上了马车,虽然如此,仍撩开帘子目光紧随着宁长青,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准备撒丫子朝宁长青的方向跑。
宁长青被她盯得不自在,转头瞪了她几眼。
但对上的,却是小鹿般惊慌的眸子,搞得他像是什么恶人般,既然如此,还一个劲盯着他瞧是什么意思。
徐小水觉出了宁长青的不耐,忙策马到马车边挡住李长欣的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话。
宁长青并不想李长欣和徐小水有过多牵扯,但却更不想被人当什么般盯得浑身难受。
他突然有些后悔留了这人的命。
就怕……一时的善心日后会引起什么麻烦。
胸口处莫名一梗。
宁长青抬手捂住胸口,指尖清晰地感觉到隔着衣物的纸张触感。
季麟哥的画像,在他胸口处一放就是五年。
五年了,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搞明白,季麟哥,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蒙着雾,对自己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最近越来越感觉的到,季麟哥,真的是个让自己疯狂的人。
他成就自己,也摧毁自己。
美丽而危险。
可有什么办法?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愿意做那条鱼。
季麟哥若是知道他没有完美地完成任务,留了一条漏网之鱼,会不会不悦?
要不……找个机会,杀了吧。
的节外生枝。
“大人!”徐小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宁长青的思绪。
宁长青微怔了下,反应过来方才竟走了神。
他微咳一声:“何事?”
徐小水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前方:“前面……”
宁长青定神超前看,心头一跳。
第49章霜降,天寒月近城(15)
前面的小路上,冲出一匹高头大马来,马上的人一身劲装,胡袖上印着暗红烫金底纹,左手勒着缰绳,右手高举着令牌直冲宁长青一行人而来。
那是……
徐小水偷眼看了下宁长青脸色,果然已经发了青。
如今齐凌坐镇边城,主大权,但宁长青担任边城牧州许久,又心有异端,自然也不会把自己坦亮亮地敞开了为齐凌所用,尤其是在江季麟身处边城的敏感时候他想要时时刻刻知道江季麟的动况,但不能从齐凌那里问,自然手里有些为己所用的势力暗中垫衬。
他和齐凌并不同心,手里有些齐凌并不知道的势力才放心。
徐小水是宁长青的亲信,自然知道前方骑马奔来的人,所报之信,必然不一般。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宁长青竟没有注意到此人的到来反而走了神,才让徐小水感到诧异。
此时此刻边城能出什么事情呢?
徐小水看着宁长青不怎么好的脸色,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怕是和那位大人脱不了干系了。
“报!”骑马奔来的人减慢了速度,在离宁长青五六米的时候勒住了缰绳,跳下马来,弓着身朝宁长青跑,近前两米后跪倒在地,“大人!急报。”
宁长青喉结滚了两滚:“呈上来!”
密封的蜡竹管里,轻薄的卷纸背透墨汁。
宁长青缓缓解开卷纸,目光在纸上快速扫了几眼,脸色变了几变。
他沉着脸,抿着愈来愈白的唇,黑眸里暗暗蓄起风暴。
那张轻薄脆弱的纸片,在他的指节中积压扭曲的不成形状,宽厚的手背上青筋跳起,衬的那细小的竹管愈发的可怜兮兮。
良久,他才慢慢说出话来。
那声音低沉地过分,像是夹裹着什么刀片,让人脊背生凉。
“到哪了。”
报信的人低了头,不敢抬头:“三天前离开边城,此时估计快到汉中。”
“啪嗒!”那竹管被宁长青捏断了。
“……我知道了,退下吧。”
宁长青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
身后的人渐渐窃窃私语,或是疑惑,或是奇怪。
“大人?”徐小水轻声提醒。
宁长青仍是没有动作,反而闭上了眼睛。
徐小水不再说话,退后几步转身看着人群。
窃语声逐渐低了下去。
走了……
果然走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走了。
季麟哥……你又骗我。
你说过会等我的,你明明可以不走的!就算齐凌要交出你,以你的本事,你若不想走,有的是办法。
所谓的“秦国使臣至,押解罪臣江季麟回国”,不过是……你想回去,是吗?
果然不能相信那些“你是不同的”,“与你并肩作战”,“既应了你便不会出尔反尔”的鬼话。
……他不是很清楚,季麟哥最擅长的,便是蛊惑人心,猜臆揣度。
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又有几句能信,几句敢信?
可我信了你啊……季麟哥……我分明信了你的……
宁长青慢慢睁开眼。
眼里无悲无喜,一片平静,黑亮幽邃的眸像是倒映着暗夜的天空。
“出发。”
徐小水从未见过宁长青这般全力赶路的模样,而矛盾的是,队伍几乎一刻不歇地赶着路,而宁长青面上却一丝焦急也没有,准确的说,他的脸上几乎面无表情。
他也算跟了宁长青最久的人,一瞧这样子便晓得宁长青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这一路上,徐小水牟足了劲看着整个队伍,尤其是爱偷偷盯着宁长青看的李长欣,生怕这丫头片子惹了宁长青不快直接被捅个透心凉,出乎意料的是,李长欣年纪虽小,但却是玲珑剔透的心思,似乎看出了宁长青的不对劲,这一路上没再拿眼盯着宁长青看。
只是快到边城前的一夜,出了点意外。
由于宁长青走的是近道,又要乔装打扮避着齐清的人,所以这一路上走的几乎都是人烟稀少的路,人家都少,更别说是吃饭的地了。
不过吃食问题好解决,到林子里打些兔子,鸟雀,运气好点打头野猪,烤熟了够所有人吃了。但没些面食蔬菜,吃了几天嘴巴里终究油腻的慌,总觉得不对头缺点什么。
所以这天晚上,宁长青派人去找了些野菜野果给大家开开胃。
随军带的简易的锅很快就架了起来,火也生了起来,宁长青端坐在前方,盯着跳跃的火苗不知道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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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锅里打的河水翻滚了起来,徐小水安排着人朝锅里煮野菜,又发了野果给大家,不敢过多打扰陷入沉思的宁长青,把野果用树叶包了轻放在他身侧。
“徐大哥。”李长欣迷迷糊糊睁了眼,揉了揉眼睛。
她伤还没全好,连夜赶路身体有些撑不住,这一路一直昏昏沉沉睡着。
“没事。”徐小水低声问,塞给她一个果子到手里,“继续睡啊,饭熟了叫你。”
“嗯……谢谢小水哥哥。”李长欣迷迷糊糊喃喃了句,又闭眼昏睡了过去。
徐小水摸了摸她额头,有些烫,他心里有些担心,却又晓得宁长青不愿看到他对李长欣过多关注,只能把担心压在心底。
野菜煮好了,咕咚咚冒着热气,碧绿的蔬菜和着深褐色的蘑菇对连吃了三天淡的没味的烤肉的人来说,诱人极了。
徐小水乘了一大碗先给了宁长青。
“你们吃吧。”宁长青把碗放在身边,暂时没有胃口。
“是。”徐小水应了,转头冲下属点了点示意。
李长欣被徐小水叫醒后接过简陋的小木碗,木碗已经被三个人接连用过,徐小水看着他睡的熟此时才叫醒她:“丫头,吃点菜喝点汤。”
“多谢徐大哥。”李长欣接过碗,渴极地喝了一口汤,烫的一哆嗦。
“慢些。”徐小水无奈地笑了下。
李长欣头昏脑涨,勉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正要吃两口野菜,脸色突然僵了
“这个……”
“怎么了?”
李长欣一抬眼,不知道看到了啥,突然一个挺身,一把打翻了徐小水手里的碗,跌跌撞撞朝宁长青的方向跑了两步:“长青哥哥不许吃!”
宁长青才端了碗准备吃第一口,猛不丁被李长欣一声尖叫,愣了一下,碗停在了半空中。
李长欣生着病,又是在逃亡的路上,一身衣服都几日不曾换过,更何况是头发,此时的她面色发着病态的黄,一头乱糟糟的发鸡窝般顶在头顶,正伸着指尖指着宁长青的碗。
宁长青放下碗,沉声道:“为何”
李长欣蠕动着唇,犹豫了下。
宁长青的脸色眼瞧着就不好了,徐小水心尖尖都颤了一下,忙上前催促李长欣:“有什么话就快说。”
他很清楚,宁长青有多烦说话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人。
李长欣忙道:“这蘑菇,似乎有毒。”
徐小水一愣,忙追问:“此话怎讲”
“我......”她面上有一抹悲伤略过,“我弟弟以前误食过这个样子的蘑菇,闹了几天的肚子,他年纪小,这么折腾了一番整个人都虚脱了,爹娘急的要死,看了几个大夫吃了许多药最后才慢慢好了。这蘑菇,很像我弟弟以前误吃的。”
徐小水又惊又疑。
所惊者,乃是这蘑菇样貌普通,颜色朴素,怎么都不像是毒蘑菇的样子。而且自家的兄弟走南闯北刀口舔血的过日子,没少在野外找吃食,怎么有他们不认得的毒蘑菇。
所疑者,乃是李长欣如今年仅十岁,那她弟弟吃了这毒蘑菇的事必是还要早些,她竟聪慧至此,将此事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将那蘑菇的样子也记得清清楚楚怪不得他不疑惑。
徐小水兀自愣神间,宁长青已经站起身:“你可确定”
李长欣有些犹豫。
徐小水又急了,正要说些什么,宁长青却已经开了口。
“放下碗筷!停止进食,食用了蘑菇的人站到这一边。”
“大人”徐小水有些拿不准宁长青的想法。
“既是有如此风险,不吃便罢,吃了的人等些时候看看情况便可断的出这蘑菇是否带毒,没吃的那野菜和肉汤。”宁长青粗略说了几句。
“那丫头还小呢,若是记错了......”徐小水问。
若是记错了,她方才那番动作可就有些太无礼了。
“你处置。”宁长青简单地说了三个字。
他心里这两日想的事太多了,已经没有功夫去管李长欣。
徐小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了两刻,吃了蘑菇的人果然都陆陆续续拉了肚子,虽不至于虚脱了,但这赶路途中遇到此种情况也是够呛。
幸亏李长欣提醒地早,否则这一队人都能拉在半道上迈不开脚。
徐小水高兴了,这样一来,李长欣也不算是谎言假语。
“此次你也算是立了一桩功。”
徐小水的说话声传到宁长青这边。
他抬眸看着两人的方向,想起不多时前下过的命令。
还是......算了吧。
这小姑娘的命够硬,总会来些天时地利的机缘让他下不了手杀她。
这次又是让自己欠下一个小小的恩情。
其实算起来,他宁长青,都欠着这些人一样东西,那便是他宁长青的命仇人的命。
第50章霜降,天寒月近城(16)
蘑菇这桩小风波就算是很快过去了,一行人赶了一夜路,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快到了边城。
“大人,在走半个时辰就到了。”徐小水听了探子回报,向宁长青禀告。
宁长青漫不经心“嗯”了声,没有头尾地问了一句:“院子里的人呢?”
徐小水低声道:“似乎是入秦了。”
“似乎?”宁长青挑起尾音,玩味地看着徐小水。
徐小水额头微沁出了汗意:“大人,那行人行踪诡异,我等探查难度很大,只能推测……”
宁长青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罢了。”
他估摸着也是这结果,但已经足够证明,青蛇被关押的宅院里,凛冬阁的人,老宅当是藏匿于秦。
前些日子的三批刺杀,足以让他查清楚想明白一些东西。
凛冬阁,是季麟哥的。
江湖上传言,凛冬阁阁主善用易容术,行踪诡异,难辨真容,想来不过就是那青蛇而已,真正的阁主,乃是季麟哥。
凛冬阁是江湖上的新起之秀,似乎是突然之间就冒出来,又不久便名噪江湖的。
时间,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的季麟哥,是还是皇子的时灏的门客。
凛冬阁于江湖来说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没有人见过阁主的真容,也没有人知道主阁在哪里。宁长青心里隐隐猜测,凛冬阁应该是在秦国诞生,但它并不是从零起步,这样隐秘的组织,没有雄厚的财力,人力,根本不可能在江湖中一夜鹊起。所以……在季麟哥还是江家家主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培养这股势力,当年他出谷采办看到的罪臣江铭已被斩首,十之八九便是凛冬阁的人做的手脚,才让江铭这个人,在世界上彻底地消失,才让齐国的人,对江季麟这个人,不曾生出半分的疑心。
季麟哥若是将秦国当做供应柴火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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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凛冬阁的主阁,自然很大可能就在秦国。
宁长青只是想不明白,秦国给江季麟安的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又全天下地缉拿,若是真把季麟哥绑回了秦国后果不言而喻,可为什么,季麟哥明知如此,还要赶着回秦?
就算他苦苦哀求也执意回秦!
你可知,我有多么难过,又有多么担心!
“大人?”徐小水见宁长青许久沉默不言,心下忐忑。
“继续尽力探查。”宁长青敛着眼,沉声道。
“遵命。”见宁长青没有怪罪,徐小水心里暗松一口气。
“徐小水。”宁长青眯眼看着面前身形窄瘦的少年,负手踱了两步。
徐小水一愣,立马觉出些许不同的气氛来。
“大人?”他疑惑地看着宁长青。
二人离人群甚远,宁长青背着阳光,面庞似乎罩着一层光晕。
徐小水不由地放轻了呼吸。
“你忠于谁?我,还是齐凌。”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砸的徐小水心头狠颤。
其中的意味,他甚至不敢过多思索。
可答案是什么?
对面的男子并没有逼问,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然而他身形高大勇猛,高束的长发随风轻动,剑眉星目间是不容忽视的英气,即使只是安静而立,也似乎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从此以后,你便叫徐小水吧。”
他曾带着不耐烦的模样挥手随口说了这句话,从那时到如今,他已经跟了他近两年,若是算上在虎贲军中的日子,已近四年有余。
徐小水曾经很怕宁长青,现在也怕,但如今的这种怕,不如说是敬畏。
宁长青似乎比其他顶头上司更不耐烦,更暴躁,更杀人如麻。
但他又比其他将领更勇猛,更身先士卒,更公平公正铁面无私。
这句问话,虽然背后的意味让徐小水不敢深想,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先于脑袋的思考冒了出来。
眼前的人,值得他用命追随。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两军交战之际,危急时刻没有用离他最近的自己,挡过刀剑的人。
“徐小水这名字,属下想一直用下去。”
徐小水微微地躬了身。
宁长青微微笑了。
“甚好。”
边城戒备森严,城外十里已经驻扎了军队,宁长青递了令牌,提前也已经送信打过招呼,所以略微盘查了一番便入了城。
李长欣一行人被暂时安排在客栈,宁长青派了重兵把守,这才领了徐小水入王府所谓的王府,乃是边城的太守府临时改造而成,邻着一条街便是宁长青的牧州府。
齐凌召见宁长青的时候,正在书房与李九良处理公务。
宁长青一眼就瞧见了立在一边的李九良。李九良似笑非笑地看着宁长青,面上的神色很是值得琢磨。
宁长青心头一跳,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他跪地行礼,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得到齐凌面前的桌案上的一沓纸张,“属下幸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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